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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 裴玉廷和握着裴玉泽脚踝的警察松开手，裴玉泽滑落在地。
站在裴玉泽身前的警察收了电棍，三两下利落地给裴玉泽拷上手铐，嘴里骂道：“妈的，这小子劲还挺大。大意了，一开始就得上电棍。”
地上的警察爬起来：“空手夺刀成功率很小的, 你赌它干啥。要不是穿了防护马甲，你这肚子都得破个窟窿。”
另一位警察回道：“这不就是仗着穿了防护马甲。”
梁幼灵松了一口气, 瘫坐在病床上。
裴玉廷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裴玉泽。
他倒下的时候，帽子被蹭得往前，盖住了他的眉眼，而他的下半张脸被笼罩在口罩里。
裴玉廷忍着疼痛，缓缓蹲下身，伸手拉开裴玉泽的帽子——
“砰——”
病房门被撞开，王开带着人赶来。
病房里的警察转头：“王队，搞定了！”
从裴玉泽冲梁幼灵发难时，到他被制服，也不过三分钟左右，王开从医院外冲进来也差不多这个时间。
在冲过来的路上，王开的蓝牙耳机一直连着和警局同事的通话。
同事：“王队，我们的人去了章曦家，裴玉泽在他家门口蹲着，我们敲了门，没有人应。从窗户观察，家中应该确实没人。”
同事：“王队，我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同事：“章顺文的车从和平小区出来，一路兜兜转转，途经过云城一院。”
同事：“我们推测，章曦很有可能没有留在和平小区，而是一直在章顺文的车里。”
王开大步走到病床地上躺着的人身前，此时，裴玉廷恰好掀开他的帽子，梁幼灵低头看去——
那人抬起眼皮，眼神狠厉。
那不是裴玉泽，是章曦。
章曦被王开提起来带走，裴玉廷后退一步，坐在病床床沿上。
她发了会儿呆，才问梁幼灵：“你没事吧？”
梁幼灵摇摇头：“你没事吧？”
梁幼灵刚才就按了护士铃，此时护士恰好赶来。
梁幼灵指指裴玉廷的伤口：“她的伤口迸开了。”
裴玉廷想要把衬衫解开，好露出肩膀上药。梁幼灵瞥见，她的手指都在抖。梁幼灵想要上前帮忙，护士已经三下五除二把扣子解开了，里面的防护背心被脱下来，放在床上。
梁幼灵也觉得穿着防护马甲不太舒服，背过身也脱了下来。
给裴玉廷换好了药，护士匆匆忙忙端了托盘就走，裴玉廷想要扣上扣子，又觉得有些吃力。
梁幼灵：“我帮你？”
裴玉廷点点头：“多谢。”
梁幼灵撑着床单，缓缓挪下床。
她靠近裴玉廷坐下，看见裴玉廷的肩带都微微浸了血。
梁幼灵小心翼翼地把她肩头的衬衫拢起来，低下头，从第四颗扣子开始，从下往上扣。
从第四颗到第三颗，扣子的位置变得靠外，梁幼灵细微的呼吸打在衬衫上，裴玉廷低头看了一眼，又别开眼去。
从第四颗到第三颗，扣子又微微内收，梁幼灵的手小心地不碰到皮肤，但裴玉廷还是能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热度——她是不是又升温了？裴玉廷想，但是她不确定，这一点若即若离的接触能感受到什么三十七度还是三十九度？
第三颗到第二颗，梁幼灵扣得顺畅了，她又飞快地扣上了最上面一颗扣子。
梁幼灵记得，裴玉廷穿衬衫，从来都是板板正正，第一颗扣子从没见她解开过。
梁幼灵：“好了。”
她又坐回自己的病床去，端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两口水：“你要在这里歇一会儿吗？”
裴玉廷：“刚刚忘了叫护士看，你还发烧吗？”
梁幼灵：“我感觉好多了，也不头晕了，额头也不怎么烫。我自己去护士台测一下温度吧，顺便去买点吃的。”
裴玉廷：“我把裴玉泽叫来，让他买。”
梁幼灵笑了笑：“不麻烦他啦，我很快回来。你想吃什么？”
裴玉廷：“想不出来。”
梁幼灵：“那我给你买点养生粥？”
裴玉廷：“好。”
梁幼灵出了病房门，去测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她走出医院去买粥，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梁幼灵一看，是裴玉泽的电话。
裴玉泽以为裴玉廷还没有醒，所以打给梁幼灵：“梁姐，我有办法搞到章曦和温鼎的情报了。”
梁幼灵：“什么？”
裴玉泽：“你在那天聚会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赵品靖的人？”
梁幼灵回忆了一下，是那天在沙滩躺椅上的人：“见过，怎么啦？”
裴玉泽：“我那天一直跟他在沙滩上聊天，得知他妈妈是‘云城小灵通’的主编。”
裴玉泽：“听伍菲——也就是那天在海上冲浪的女生——说，云城小灵通是狗仔出身，只要给钱，啥消息都能打听到。”
裴玉泽：“我刚刚通过赵品靖和他们负责这块的人联系上了，他们说要是打听章曦和温鼎的软肋，一个人要五万。”
裴玉泽：“咱要不要花这个钱？”
梁幼灵似乎有些明白了，“云城小灵通”能知道坠海的其中一个人是她，是因为赵品靖就在现场。
梁幼灵觉得，章曦都被抓了，温鼎锒铛入狱也是迟早的事：“不用吧，我们这边刚抓了章曦。”
裴玉泽：“啥？”
梁幼灵：“刚刚章曦来医院灭口，正好警察也在，就当场擒获。”
裴玉泽：“哦哦。”
裴玉泽：“你们没事吧？我姐醒了？”
梁幼灵：“没事，她醒了。”
裴玉泽仍旧气愤：“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裴玉泽：“这也太便宜这小子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嘭”得一声，和裴玉泽“嘶”得一声抽气。
梁幼灵忙问：“你怎么了？”
裴玉泽：“我在章曦家门口，刚没忍住踹了他家门一下，疼死我了。”
梁幼灵：“……小心点。”
裴玉泽好像在给别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
电话里传来匆匆的下楼梯的脚步声，裴玉泽像是憋着一口气，到了楼下才呼出来：“梁姐，你邻居太吓人了吧。”
梁幼灵：“啊？哪位邻居？”
裴玉泽：“就章曦家旁边那户，503室。妈呀，我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披着长头发的女人站在门缝里盯着我，穿的一身黑衣，那眼神太惊悚了，我描述不出来，反正就跟贞子似的。”
裴玉泽：“我看到她扒在门上的指甲是黑色的，还挺长，我不是歧视黑指甲，就是怎么说，氛围到了，凉飕飕的。”
梁幼灵：“我没见过她哎。”
裴玉泽吓得快，缓过来也快：“不过还是老小区楼道凉快啊，外边好热。”
裴玉泽：“不说了，我室友被交警扣下了，我现在就回医院！”
梁幼灵走后，裴玉廷也没有闲着。她还记得昨天下午，在赌场和唐可约定了今天到医院看看他女儿。
手机里有几个陌生电话，来自同一个号码，裴玉廷之前因为忙着抓人，没有接。
她这会儿拨回去，对面果然是唐可。
唐可：“喂，是裴姐吗？”
裴玉廷：“嗯。”
唐可：“昨天说的我女儿那事……”
裴玉廷：“你女儿在哪家医院？”
唐可：“就云城一院。”
裴玉廷：“我正好在，她在哪个病房？”
唐可：“420。”
裴玉廷腿还是活动自如的，她下了病床往电梯走。
路过一间病房，裴玉廷原本已经走过去了，又倒退回来往里看了一眼——白允昇恰好从里面出来。
裴玉廷：“这么巧？”
白允昇有些惊讶，又很快掩饰过去了：“裴姐？你怎么在这？”
裴玉廷举起了包着纱布的右手：“换药。”
白允昇：“怎么受伤了？没事吧？”
裴玉廷：“没事。你怎么也在这？”
白允昇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老人：“我来谈个生意，里面是客户。”
裴玉廷：“都病了还谈生意？”
白允昇打了个哈哈：“对啊，人家都这么敬业，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是不是？”
白允昇边说，边往外走，带着裴玉廷远离那间病房：“一起吃个饭？”
裴玉廷：“不了，我等小梁给我带饭。”
说到梁幼灵，白允昇多问了一句：“对了，她那个被骚扰的事情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裴玉廷：“解决了。”
真的解决了吗？裴玉廷想。
章曦被抓是蓄意杀人，现在的证据链能证明他就是骚扰梁幼灵的人吗？
送走了白允昇，裴玉廷没有着急去找唐可。她回头看了一眼，白允昇刚才谈生意的病房里，一位医生和家属边说话边走出来。
他们路过裴玉廷的身边，裴玉廷听到——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们隔壁两个床都是老年痴呆晚期，人家儿女早早的就……”
——老年痴呆能谈什么生意？
第61章 病例
裴玉廷按捺住疑惑, 坐电梯到在医院4楼，见到了唐可的女儿。
小姑娘怯生生地叫她“阿姨”，小脸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的映衬下, 显得越发苍白。
裴玉廷放柔声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了一眼唐可：“阿姨，我叫, 唐若若。”
裴玉廷：“今年几岁了？”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6岁了。”
裴玉廷：“要上小学了是不是？有没有去学校？”
小姑娘摇摇头。
裴玉廷：“妈妈呢？”
小姑娘：“出去了。”
裴玉廷：“去哪里了？”
唐可接话说：“去上班了。”
裴玉廷原本是弯下腰和小朋友讲话, 这时候直起腰来，对唐可说：“出去说。”
她走出去没几步, 忽然回过头来，对小姑娘喊了另外一个名字：“江薇意？”
小姑娘下意识抬头：“啊？”
随即，她脸上藏不住地露出慌乱的表情：“我不是, 我不是江薇意。我是唐若若。”
裴玉廷对她笑了一下：“没事，你休息吧。”
唐可听见了这番对话，脸色也不好看了, 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裴姐, 这……”
裴玉廷：“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唐可本来想点头，但看到裴玉廷的眼神，只好实话实说：“不是，我这不是看她可怜……”
裴玉廷：“她跟你有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你随便找的人？”
唐可蠕动了一下嘴唇：“是随便找的人……”
裴玉廷：“你承诺跟他们分钱了？”
唐可：“对, 我这不是鬼迷心窍嘛，裴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裴玉廷：“你女儿到底有没有病，上没上学？”
唐可苦着脸：“没病，上学了。”
裴玉廷冷下脸：“好自为之。”
唐可连忙拽住裴玉廷，被她看了一眼后, 又讪讪放手：“裴姐，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女儿？”
裴玉廷：“你以为把床头病历卡上的名字换了, 就能瞒过我？我来之前去问了护士。”
唐可道歉：“我错了，裴姐。”
他又厚着脸皮问生意：“那天那批货，老板们还满意不？啥时候再要？”
裴玉廷：“再说吧，等那边的消息。”
裴玉廷要走，唐可犹犹豫豫跟上去：“裴姐，还有个事儿，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唐可：“就是章老板那边找到我，说要绕过你进货。我想着，你这边是过了邢老板明路的，我不敢私下里跟章老板这么搞……”
唐可期期艾艾：“但我也不敢得罪章老板。裴姐，你能不能向上面提一提我的困难，但能不能别让章老板知道。”
裴玉廷：“行。”
说到这里，裴玉廷忽然想起来，恐吓梁幼灵的人曾经出现在赌场：“向你打听个人。”
唐可殷勤说：“您说您说。”
裴玉廷：“昨天下午在赌场，你见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唐可思索了一下：“可疑的人？好像没有。”
裴玉廷：“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色连帽外套的人？”
唐可摇摇头：“我没注意这么多。”
裴玉廷：“那你走的时候，有没有人和你差不多时间走？”
唐可认认真真回忆：“好像是有，有一个年轻男人。”
裴玉廷：“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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