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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今她没有别的途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带着这样的目的，裴玉廷怎么敢让梁幼灵和裴玉泽掺和进来？
裴玉廷从裴玉泽那里要来了齐蕊的联系方式，嘱咐梁幼灵和裴玉泽回去休息，就先从医院离开。
她回了和平小区，重新装扮了一下，把纱布隐藏在衣服和露指手套里，看起来就像为了泡吧特意扮酷。
裴玉廷临行前，特意给梁幼灵和裴玉泽打了视频电话，见两人都老老实实在家里和宿舍里待着，她才放心出发。
华灯初上，酒吧却还没有热闹起来，裴玉廷找到和齐蕊预约好的位置，低着头把玩酒保送来的杯子。灯光下，她的黑衣和酒吧里大片的昏暗融为一体，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玉廷其实什么都没有想。摇滚乐振得她脑袋发懵，直到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她才听见那个人大声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裴玉廷回过头，看见对方是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略微有些发福的肚子被箍在T恤里。裴玉廷无端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裴玉廷疑心他是齐蕊派来的人，便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笑，大声说：“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姓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很喜欢交朋友！”
裴玉廷也大声说：“我姓裴。”
男人：“你好！方便问一下你的职业吗？”
裴玉廷还没有回话，男人又说：“哦不，你先不要告诉我，让我猜一猜！”
男人看了一下裴玉廷的手：“你是体力劳动者吗？”
裴玉廷迟疑了一下：“算是吧。”
她每天进货蹬三轮，挺消耗体力的。
男人又猜了几句她的情况，裴玉廷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过来搭讪的人。
男人看她有点心不在焉，便说：“是不是有点冒犯到你？不好意思，我有点职业病。”
裴玉廷确实有点好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人：“我是教书的，研究人类的。”
裴玉廷有些惊讶和恍然：“你是人类学的老师？是不是在云城大学？”
男人也有些吃惊：“咦？你知道人类学？”
裴玉廷：“我一个朋友就是在云城大学读人类学。”
男人笑说：“这么巧？你朋友叫什么名字？说不准我还认识。”
裴玉廷：“她叫梁幼灵。”
裴玉廷想了起来，梁幼灵在她家曾上过几节网课，裴玉廷路过时候，无意间看到会议里出现过这个男人的脸。
果然，男人大笑：“巧了巧了，我就是梁幼灵的导师，我叫田振。”
田振：“你是她的朋友？我听她说，她是外地人？”
裴玉廷：“我是她邻居。”
田振：“邻居啊，说句有点冒犯的话，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和一般人不一样。我们观察人类久了，不单单是研究群体现象，对个体的差异性也很敏感。”
田振：“不知道梁同学有没有这种敏感性，她有没有悄悄在心里研究过你。”
田振：“我觉得你心中住着一头野兽，它静待苏醒。”
裴玉廷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她喝了一口酒，不置可否。
田振：“我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年轻的时候和别人聊天，总担心尴尬，现在油滑了，就会让别人尴尬。”
裴玉廷念在他是梁幼灵老师的份上，说：“没有，不是很尴尬。”
驻场乐队换了首歌，裴玉廷被架子鼓敲得一震，她转头看去——
齐蕊坐在鼓后，冲她眨了眨眼。
第63章 甩棍
齐蕊随着摇滚乐的节奏敲起架子鼓, 田振也随之摇头晃脑。
五光十色的彩灯变幻打在舞台上、酒吧各处，晃得裴玉廷有些眼花。
一个曲子完毕，齐蕊把鼓槌抛给台下候着的鼓手, 自己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她径直走到裴玉廷身边，越过裴玉廷的身体, 看了一眼田振：“田老师也来了？”
田振大声说：“对, 今天不忙！”
齐蕊：“您找到什么有趣的人类吗？”
田振：“这不就在旁边吗？”
齐蕊笑道：“不错不错，裴女士确实很有趣。”
裴玉廷没有说话,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趣。
齐蕊问裴玉廷：“你加了我们酒吧的群没？”
裴玉廷：“没有。”
齐蕊：“我拉你？群里都是顾客，都是朋友。”
裴玉廷点点头。
齐蕊也记得今天裴玉廷来的目的，她跟田振打了个招呼, 就把裴玉廷往办公区领。
裴玉廷随她来到办公室，齐蕊给她倒了杯茶，裴玉廷放在一边, 没有喝。
齐蕊随手扯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那天的茶，究竟是不是巧茶？”
裴玉廷：“你去做个检查就知道了。”
齐蕊哼笑：“我哪敢做检查，如果真是巧茶，我岂不要坐牢, 才不自投罗网。”
裴玉廷默然不语。
齐蕊：“看你这反应，就是不是咯？我尝着也不像，喝完根本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齐蕊：“你卖假货的事，我要是给你捅出去，你说章顺文他们能不能放过你？”
裴玉廷：“我把章曦送进警局，他们就已经不会放过我了。”
齐蕊：“你不怕？”
裴玉廷反问：“我怕什么？”
齐蕊大笑：“好, 你有骨气，你自个儿不怕, 你女朋友怕不怕？”
裴玉廷说了实话：“她不是我女朋友。”
齐蕊讶然：“她不是？我听着那天的动静，你俩挺情深意重的。”
裴玉廷没有接话，而是说：“你那天果然醒着。”
齐蕊也没想隐瞒：“对啊。不过，你要我给船上发生的事情作证，总该给我更大的筹码。”
裴玉廷：“你要什么？”
齐蕊：“你巧茶那条线，到底有没有真货？”
裴玉廷沉默了一瞬，说：“有。”
齐蕊：“那我要真货，不仅仅是巧茶的真货，还有这条线所有的‘真货’。”
裴玉廷知道，她这第二个“真货”，指的是这条供应链上的所有信息。
裴玉廷：“都给你了，我赚什么钱？”
齐蕊：“我可以买断。”
裴玉廷：“不行。”
齐蕊：“我都没有开价，怎么就不行？”
裴玉廷：“捏着这条线，章家父子或许为了利益，还能放我一马。”
齐蕊：“那我要跟你合作，不过你得把上下家的信息告诉我。”
裴玉廷：“我考虑一下。”
齐蕊：“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只怕别人不给你时间考虑。”
裴玉廷听出她话中有话，问：“什么意思？”
齐蕊：“你都知道章家父子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今天单独出门，又受了伤，真以为没人跟踪吗？”
裴玉廷皱眉，她确实没有察觉到。
齐蕊：“别想了，那些人比你早到店里。”
裴玉廷骤然抬眼盯着她：“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是齐蕊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齐蕊挑眉：“别这么看着我，若是我，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齐蕊：“我猜是赵品靖那小子干的好事，你弟弟不是找他买消息吗，他这个人唯利是图，把你弟弟找到我的事情可能反手卖了出去，他们就猜到你或者你弟弟会来我这。”
齐蕊：“我把你带到办公室，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裴玉廷知道她是在示好，但她还是有疑惑：“这条线值得你和章顺文撕破脸？”
齐蕊：“这条线都值得章曦动手杀人，我有什么不好撕破脸的？”
齐蕊：“若不是暴利，谁干这违法的勾当？”
裴玉廷：“和你合作可以，但上下家的消息，我不会全部告诉你，他们也要由我来接触。”
齐蕊想了一想，答应了：“只要你能给我挣到钱，这个没问题。”
齐蕊看裴玉廷没有再说话，起身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裴玉廷虚握了一下，就松开：“合作愉快。”
齐蕊看着她，笑眯眯地说：“友情附送你一个消息，章曦的弱点是他的老子和娘。他离家出走、试图在你这里谋取更大的利益，归根到底，都是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
齐蕊：“至于温鼎，我只能说，他男女关系太混乱了，迟早死在这个上面。裘雨霖对他死心塌地，你们搞了温鼎，自然就是报复了裘雨霖。”
裴玉廷：“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齐蕊：“你们不是要报复章曦他们吗？”
裴玉廷：“法律已经帮我们报仇了。”
齐蕊：“咦？我只听说章曦进去了，但还没有定论。这么说，警察已经有证据了？”
裴玉廷：“他后来又来杀人，被当场擒获。”
齐蕊：“原来如此。那是我消息闭塞了，这么说，倒也不用我作证了？”
裴玉廷：“如果有需要，警察会联系你。”
齐蕊若有所思：“那倒是好，只是可惜了，我本来以为，反正要和章家撕破脸，就没有避开旁人把你带来，不然我们还能隐蔽一点。”
裴玉廷：“事已至此，他们知道那是迟早的事。”
齐蕊“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裴玉廷突然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齐蕊：“什么事？”
裴玉廷：“你在船上的时候，是听见了章曦说这条线的事情，那时候不帮我们，现在怎么又要帮我们了？章曦他们和你是多年好友，即便是生意场上没朋友，总该有些情分在吧？”
齐蕊哼了一声：“章曦那时候说得又不明白，我回去一琢磨，才搞清是什么。再说了，当时那种情况，我挺身而出不就是等着也被扔进海里？”
齐蕊：“至于情分，那还真没有多少，都是应酬。”
齐蕊：“这下满意了？不怀疑了吧？”
齐蕊：“再附送一个诚意信息，酒吧群里有很多潜在客户，也有和你一样的人。我还没有摸透，就看你的本事了。”
裴玉廷点点头，起身说：“那我走了，有客户你再找我。”
齐蕊叫住了她：“你就这么走？”
裴玉廷疑惑转头。
齐蕊从办公桌里摸出一个甩棍：“拿着吧，尽量别在我的酒吧里动手，把人带到外面去。”
裴玉廷默默接过了甩棍。
裴玉廷：“……多谢。”
齐蕊没出来送她，裴玉廷沿着来时的路自个儿回去——齐蕊的办公室正在修一个通往后巷的后门，现在还没完工，因此裴玉廷不能溜之大吉。
裴玉廷把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将甩棍塞进裤兜，再用衬衫遮掩住。
她眼神一扫，酒吧上了一点客人，但仍旧没有坐满。
摇滚乐队震耳欲聋，让她听不见各人的交谈，昏暗的灯光也让她辨不清人的脸庞。
田振还没有走，看见她出来招了招手。
裴玉廷本欲往他那边走，却忽然被角落的情形吸引住了目光。
——角落里，有三个大汉围住一张桌子，那三人把桌边坐的人挡得严严实实。裴玉廷的视线往下移，透过他们的腿缝，裴玉廷看见了一双眼熟的小皮鞋，和一双眼熟的运动鞋。
就在下午，这两双鞋的主人还在病床旁和裴玉廷一起喝粥。
裴玉廷叹了口气——梁幼灵和裴玉泽还是来了。
和裴玉廷分开之后，梁幼灵和裴玉泽合计了一下，觉得让裴玉廷一个人去不放心。
用裴玉泽的话说，裴玉廷“好逞强，啥事都自己扛”。而梁幼灵也确确实实觉得裴玉廷的伤最好是要小心一些。
因此，两人打定主意，悄悄跟在裴玉廷身后，来到了酒吧。
裴玉廷被齐蕊叫走后，裴玉泽和梁幼灵商量，如果裴玉廷太长时间不出来，就给她打电话，如果没有消息，就直接进去看看。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们打电话，就有麻烦找上了他们。
三个男人晃到桌边，开口就要请他们喝酒。
裴玉泽怀疑他们看上了梁幼灵，立刻说：“不需要，我们自己买单。”
三人不依不饶，其中有一个戴了三个戒指的人把手搭在裴玉泽肩上，裴玉泽挣了一下，发觉对方力气还挺大。
这证明对方绝非善意。
裴玉泽当场火气，“嚯”得一声站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那人又施加力气，想把裴玉泽按下去：“小兄弟，别激动，就是交个朋友。”
裴玉泽倔强地挺直身板，瞪着他：“交个屁，快滚！”
另外一个手背上纹身的人说：“你不要不识好歹！”
裴玉泽：“呸！”
梁幼灵脸色也有点白，但她还是说：“我们不想交朋友，大家都和气一点，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三人之中彩色头发的人说：“离开？你们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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