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裴玉廷都认得。
走在前面的女人不怒自威,她踩着高跟,走得极快,但她一头波浪卷发却没有随着她的步伐而乱蹦。
——是邢冬诚的妹妹,邢春沨。
而邢春沨身后,有些不紧不慢的女人,是齐蕊。
裴玉廷戒备地看着她们。
邢春沨说道:“是邢冬诚叫你下手的?”
裴玉廷不答,反问道:“邢总有什么指教?”
邢春沨:“你现在停手,把她放了,我不追究你这件事。”
言下之意其实是:之前的事该追究,还会追究。
裴玉廷没有动。梁幼灵也奇怪这位“邢总”的立场,乖乖地当一个失声的受害者。
齐蕊解释道:“邢冬诚已经被制,我们邢总接管了游轮,小裴,你还是听邢总的为好。”
裴玉廷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在梁幼灵脖子上的那只手。
梁幼灵一直保持一个腰往后仰的姿势,现在已经有些酸累了,因此裴玉廷在她腰上一揽,她就顺势跌进了裴玉廷的怀里。
裴玉廷看似是扣着梁幼灵,实际上是抱着梁幼灵。
裴玉廷问:“邢老板被制是什么意思?”
齐蕊:“有一个女人捅了邢冬诚几刀,正好被我们看见了,就先将邢冬诚关了起来。”
裴玉廷看向邢春沨,邢春沨默认了。
邢春沨:“把她放了。”
齐蕊笑得意味深长:“邢总还没看出来么,人家小情侣闹着玩呢,我们还是别操心了。”
邢春沨一愣,这才注意到梁幼灵回抱着裴玉廷腰间的手。
邢春沨有点不放心,半弯下腰,挂上和善的表情,问梁幼灵:“小蕊说的是真的吗?别怕,姐姐给你撑腰。”
夜色中,梁幼灵脸红得快要滴血,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邢春沨于是不再问了,转而教训裴玉廷:“如果我们不来,你真的要推她下去?”
裴玉廷还没有说话,梁幼灵先替她辩白:“不是……”
齐蕊笑得花枝乱颤,“呦”了两声,对邢春沨说:“邢总,咱还是别掺和了,就算是真的,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梁幼灵的脸又红了一个度,直接埋进裴玉廷怀里,闷闷地道:“真的不是。”
齐蕊仍旧在笑:“好啦,好啦,知道了。”
邢春沨没再问,看了裴玉廷一眼:“你跟我来。”
裴玉廷和梁幼灵对视了一眼,梁幼灵冲她做了个口型:“我爸爸?”
第93章 箱子
看懂了梁幼灵询问她爸爸安危的意思, 裴玉廷微不可察地冲她摇了摇头。
——梁缤当然没有死,也没有落入海中。
就在刚刚,裴玉廷踹梁缤的那一下, 用大衣挡住了监视者的视线,然后将梁缤踹进了旁边的箱子里。
箱子的盖子合拢的一声响动, 落水声同时响起——
那是裴玉廷手上一推吊绳, 她提前捆在船舷外的重物坠落了。
此时,梁缤就在她们脚边的大箱子中。
梁缤也反应过来了, 知道裴玉廷是在救他们,于是蜷在箱子里没有出声。
裴玉廷不确定船上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确定邢春沨的话究竟能信几分, 因此,她也不敢贸然让梁缤出来。
梁幼灵领会了她的意思。
裴玉廷揽着梁幼灵,正要跟着邢春沨走, 齐蕊上前一步, 对梁幼灵伸出了手:“小梁,我带你去休息吧。”
梁幼灵:“我……”
她看了看裴玉廷,又瞧了瞧邢春沨,显然是想要和她们一起去。
裴玉廷放开了手, 对梁幼灵说:“没事,和她去吧。”
梁幼灵也只好和齐蕊离开了。
齐蕊把梁幼灵带回二楼的梁幼灵和裴玉廷的房间,出楼梯时,梁幼灵看见,有一个服务生正在清洁走廊里的地毯。
但现在这个时间,根本不是清洁时间。
梁幼灵觉得奇怪, 不由探头看了一眼。
但她还没看出什么,就被齐蕊半捂住眼睛带走了。
齐蕊:“小孩子别看了, 都是血。”
梁幼灵不服气:“我23岁了!不是小孩子!”
齐蕊:“我比你大8岁,我成年的时候,你还在读初中,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梁幼灵不惯着她这通歪理:“可是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齐蕊敷衍道:“是是是,房卡呢?”
梁幼灵从口袋里取出房卡,刷开了房门。
齐蕊坐在了沙发上:“我偷会儿懒,搁你这坐坐。”
梁幼灵知道她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就没有赶她。
梁幼灵问:“具体怎么回事呀?怎么好突然就……”
齐蕊:“嗐,我长话短说吧……”
——“海盗”来时,邢冬诚身边是没有人的。
那时候,王庭在试图绊住梁幼灵和梁缤,而裴玉廷匆匆从邢冬诚的房间里出来。
邢冬诚的手下都各有任务,邢冬诚也认为,在自己的船上,是很安全的。
因此,他换好衣裳,仿佛这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打开房门——
一点寒光闪过,紧接着,一柄菜刀捅入了他的身体!
邢冬诚疼得抽搐,大声喊叫起来。
那把刀又被拔出来,再次捅入皮肉之中!
行凶者下手又快又狠,邢冬诚生生捱了两刀,才反应过来去反抗。
——但是已经迟了。
他被酒色亏空、又受了伤的身躯抵不住眼前杀意沸腾的人,他连滚带爬往电梯口逃去,却又被那人从背后重重踹倒在地!
邢冬诚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在一路爬过的地毯上蜿蜒,渗进了地毯的深层,仿佛要和屋里的赵溪溪的血迹打擂台。
邢冬诚忘不了刚才的那一瞥——
他看见了行凶者的样子。一袭黑袍黑兜帽,好像死神索命,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半人半鬼。
那是他亲自请来的通灵大师,迟醉。
走廊旁有一间房门忽然被打开,里面走出的两个人显然是听见了邢冬诚的呼救。
这两个人正是邢春沨和齐蕊。
邢春沨的手揣进衣兜里,看着满地的血迹和狼狈的兄长,只是惊讶了一瞬,旋即冷漠地袖手旁观。
反倒是齐蕊第一时间冲出去,从背后扑倒迟醉,卸了她手中的刀。
齐蕊压着迟醉,转头使唤邢春沨:“老娘浴袍都蹭开了,快帮我拢拢。”
邢春沨:“……”
邢春沨没理她,转身去屋里拿了根数据线,这才在一直没有动作的齐蕊身边蹲下,先是伸手给她拽了一下领口,再把数据线丢给她:“用这个把她绑了。”
迟醉一直老老实实地没有动,服服帖帖地让齐蕊绑了。
齐蕊把迟醉扶起来,问邢春沨:“咋办?”
邢春沨:“先关屋里。”
齐蕊抬起下巴指了一下邢冬诚:“他呢?”
邢春沨:“他们不能关一起,一个关你屋,一个关我屋吧。”
邢春沨走到失血失力匍匐在地的邢冬诚身边,无视他口中喃喃的骂声,使劲把他拎了起来。
恰好齐蕊锁好了迟醉,出了门来,邢春沨便问她:“这个伤口怎么止血?靠岸前不能让他死了。”
齐蕊:“拿浴巾扎一下吧。”
邢春沨和齐蕊两个人把邢冬诚拖到齐蕊房间,齐蕊骂了一句:“咱俩的房间今晚都没法睡了。”
邢春沨:“今晚还想睡太平觉?”
齐蕊叹了口气:“睡不了美容觉,我要是变憔悴了,邢总你会不会被外面的莺莺燕燕迷了眼?”
邢春沨:“……你在瞎说什么。”
邢春沨从浴室拿了浴巾出来,尝试着绑了几下,都不得其法。
邢冬诚已经快失血昏迷过去了,又被邢春沨没轻没重撞了几下伤口,立时眼前一黑,痛死过去。
齐蕊看不下去,抢过浴巾:“大小姐,我来吧。”
她三两下熟练地把伤口包扎起来,又抽出床单,像之前捆迟醉一样,也把邢冬诚捆在了桌子腿上。
邢春沨拉了拉床单,确定邢冬诚跑不了了,便站起身,对齐蕊说:“走吧。出去就说我哥喝醉了,船上的事情由我接手。”
齐蕊凑过去,揽着她的肩,把脸贴过去:“邢总,你给我透个底呗,集团股份你拿到多少了?”
邢春沨侧头和齐蕊咬耳朵:“差不多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你上次说的盟友,带我见见吧,我在船上缺人手。”
“好,”齐蕊边走边跟她介绍盟友的情况,“她姓裴,叫裴玉廷……”
——齐蕊把她开门之后见到迟醉捅邢冬诚的事情简单和梁幼灵说了。
梁幼灵:“迟醉是谁?”
齐蕊:“我也不认识,好像是一个女巫,邢冬诚请来的。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梁幼灵不解:“她和邢冬诚有仇吗?”
齐蕊:“不知道,我问了,她一句话都不说。”
梁幼灵试探着问:“邢总和邢冬诚关系不好么?”
齐蕊哼笑道:“何止不好,简直明刀暗箭,就差你死我活了。”
梁幼灵奇怪:“他们不是亲兄妹吗?”
齐蕊:“是啊,但你看邢冬诚那个样子,邢春沨早不把他当亲哥了。邢春沨觉得,要是集团再干那些违法的勾当,邢家迟早玩完儿。”
梁幼灵点点头,深以为然。
梁幼灵忽然察觉出了一处不对劲:“既然他们的关系那么糟糕,邢总为什么还会来邢冬诚的聚会?”
齐蕊冲她眨眨眼睛:“你猜为什么?”
梁幼灵老老实实说:“我猜不到。”
齐蕊大笑:“我说邢总要来会情人,你信不信?”
梁幼灵愣住了:“邢总的情人是谁?”
齐蕊又笑了两声,收敛了表情,说道:“好了,不逗你了,答案当然是他俩都想在这趟航线中从对方那里啃下一块肉。”
齐蕊:“邢总在逐步接手集团的业务,有一块的项目决策她和邢冬诚出了分歧,他俩其中有一个人不签字,那个项目就进行不下去,所以要到海上来谈,这时候使什么手段都没有人管。”
梁幼灵:“这可是邢冬诚的主场啊,邢总没有什么准备吗?”
齐蕊指了指自己:“她当然有准备,我就是。”
梁幼灵狐疑:“就你一个人?”
齐蕊笑着看她:“当然不止,还有你家裴玉廷——我知道,我只要找她,她一定会帮我们的忙的。”
梁幼灵:“两个人也算少呀。”
齐蕊:“放心,当然还有别人——邢冬诚一直觉得他妹妹软弱可欺,根本没防着她塞人进来。”
梁幼灵听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信息,便有些坐不住了:“我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齐蕊:“没事,不用你——”
她话没说完,只听一声不远不近的巨大声响炸起——
“砰!”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高分贝的声音穿透船舱的合金板,传到梁幼灵和齐蕊的耳朵中。
两人“噌”得站了起来。
第94章 窗户
裴玉廷跟在邢春沨后面, 看她接手船中的事务。
裴玉廷:“邢总,你需要我做什么?”
邢春沨说:“他们不服我,你跟他们比较熟, 帮我镇镇场子。”
按理说,“擒贼先擒王”, 邢冬诚被捅得突然, 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将权力移交。而他手下的人,也就王庭算是在明面上, 船上其余的经理之类,或许和邢冬诚中间还隔着一层,邢春沨还没有摸明白。
于是, 邢春沨找到了王庭。
王庭不知道邢冬诚发生了什么,乍一听邢春沨说邢冬诚醉酒,已经把管理权交给她了, 王庭就觉得有些蹊跷。
王庭:“抱歉, 失陪一下,我需要上去看下邢老板。”
邢春沨:“不用看了,他已经睡着了。”
王庭挂上职业微笑,敷衍道:“小邢总, 其实这船上管理体系已经很完善了,有什么事船长也会处理的。”
邢春沨:“船长这么长时间都跟海盗僵持、交涉不下,如果这就是邢冬诚选的人员的能力,那只能说他眼光不太行。”
王庭心想:僵持不下当然是因为目的还没有达成。
王庭一边应付着邢春沨,一边心里焦急——她察觉出了处境不妙。
邢春沨:“你跟我走一趟吧。”
王庭:“小邢总,恐怕我真的……”
邢春沨也不管她真的假的, 给裴玉廷使了个眼色,裴玉廷便抽出一个什么东西, 抵住了王庭的后腰。
裴玉廷低声说:“别动,我不保证它会不会捅进去。”
王庭可是知道裴玉廷的那些“光辉事迹”,立刻屏住了呼吸。
裴玉廷略微往前顶了一下,说道:“走。”
王庭当即“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老实实地跟着邢春沨往前走。
邢春沨来到了甲板上。
船长本来不太听邢春沨的话,但看着王庭老实地站在邢春沨身边,一时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对邢春沨态度也和缓起来,没有刚才那么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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