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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和一些船员已经和海盗喊了好一会儿话了，海盗们有点跃跃欲试，想要跳到船上来。
船长：“冷静，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们！”
海盗：“让我们去你们船上搜！”
这种车轱辘话来回了几轮，邢春沨说道：“给他们一点东西，打发走了吧。”
船长：“邢总，你不知道，这都是亡命徒，他们会觉得是在羞辱他们。”
邢春沨：“他们这样只放话不动手，是不是在羞辱我的智商？”
船长：……
船长：“他们在掂量我们的实力，怕我们船里有枪。”
邢春沨：“那找个枪声的音频，吓吓他们。”
船长：……
船长：“他们能听出来真假，而且，我们船上没有网，没办法下载音频。”
邢春沨：“真没网还是假没网，我不信你不清楚。”
邢春沨：“你跟他们说——”
邢春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一声巨大而闷闷的撞击声。
邢春沨循声走到船侧，抬头看去，二层一间房间的玻璃上，有人在拼尽全力地撞击。
邢春沨眯眼数了一下，确认那是齐蕊的房间。
而齐蕊房间里，现在关着的是邢冬诚。
邢春沨先是诧异了一下：邢冬诚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紧接着，她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
从窗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有一个黑影，拖着邢冬诚的脖子，把他的头一下、一下地往窗玻璃上撞，被保洁员擦得光亮的玻璃逐渐沾上了一滴鲜血，然后是两滴、三滴……
几秒钟的时间，已经砸了好几下。然而，不过是砸了这几下，血就溅了一片，糊了满窗。
站在船舷边的人都听见、看见了，他们尖叫、逃窜，还有人悄悄掏出手机来录像。
王庭本是跟着邢春沨跑过来，看见这一幕，早瘫软在地，压根没注意裴玉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包括裴玉廷刚才顶着她后腰的筷子。
裴玉廷是看了一眼窗户的时候，就当机立断跑上了楼。
那个人砸邢冬诚的第五下，裴玉廷一脚踹开了门。
屋里的人没有回头看，裴玉廷快速跑过去，钳制住了行凶者的手。
那人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没有其他东西，只烧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是迟醉。
迟醉被齐蕊关在邢春沨的房里的时候，她没有挣扎，一副很配合的样子。
但当齐蕊和邢春沨离开，她便动了动手，用藏在衣袖里的刀片，割开了捆住她的床单。
然后，迟醉翻了齐蕊丢在邢春沨房间里的包，拿走了她的身份证，去找服务生说，她是齐总的助理，齐总房间的卡丢了，让她来补一张。
就这样，迟醉得到了齐蕊房间的卡，从容地进来继续走廊中未竟的暴行。
裴玉廷将迟醉打晕了。
齐蕊和梁幼灵出门看见了大开的房门，正要进来，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裴玉廷转头对门口喊：“你别进来！”
梁幼灵知道她是跟自己说。没有裴玉廷的这句话，她也不会进去——梁幼灵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齐蕊三两步走进去，看了眼被放在床上的迟醉，又看了眼地上——
邢冬诚右侧的额头已经瘪了下去，血从空洞里汩汩流出，糊得他满头满脸，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他也不能睁眼和张嘴了，他在被砸的第一下时清醒了过来，又在第三下重新晕了过去。
身上的伤口也崩开来，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血色的小功率喷泉，滋不了多远，只能悲惨地淌出血流来。
裴玉廷和齐蕊对视了一眼，两人很默契地作出了相同的举动——给邢冬诚止血。
他不能死在船上，不能死于迟醉之手。
——杀人未遂和杀人既遂，量刑是不一样的。
邢春沨这时候来到房门口，往屋里看了一眼，见局面已经控制在了，便拍了拍梁幼灵的背，问她：“还难受吗？”
梁幼灵摇摇头，擦了擦生理性的泪水，哑着嗓子说：“谢谢，不难受了。”
齐蕊转头看向门口：“现在就要回程，他失血太多了，我怕撑不到去医院。”
邢春沨点了点头，下去找船长。
船于是缓缓调转出一条弧线，进行回程。
邢春沨告知了船长邢冬诚需要抢救的事情，船长命人收起了那些赌具之类的违法用品，关上了信号屏蔽器。
海上的网络并不好，但聊胜于无。
在满船的猜测声和惶惶声中，船即将回到来时的码头。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太阳穿越夜间厚厚的云层，露出了一点脑袋。
忽然，有一位船员很惊讶地对船长说：“船长，你看那是什么？”
船长接过他手里的望远镜，本是随意看了一眼，却在看清的时候凝重了表情——
那是一排白色的小艇，在朝阳洒金般的照耀下，勾勒出向外发散的金边。
每艘艇的船头都笔直地站着一个人，正在冲他们作出“缓停”的手势。
海浪微微荡漾，有一只小艇微微侧了一下，露出了蓝金色的图徽，以及两个无比庄重的字——
“警察”。
第95章 集市
晚八点, 和平小区第四栋401室的住户正在看新闻。
新闻是用平板放的直播，梁幼灵和裴玉廷肩并肩坐在床上，平板就放在她们的腿上。
晚间新闻里, 女主持人在播报：“今日凌晨三点三十五分，由我市塞壬码头开出的游轮‘鲛人号’提前归航。船上发生一起蓄意伤人事件, 受害者为我市著名企业家邢冬诚, 事件的起因仍在调查之中……”
梁幼灵：“他现在成了受害者了，往医院里一躺, 养好了又出来祸害人。迟醉可还关在警局里呢，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判刑。”
裴玉廷：“这次不一样。”
裴玉廷：“警方封锁了消息，但我听说在船上查出了毒|品、赌具, 以及赵溪溪的尸体。”
梁幼灵还不知道赵溪溪遇害的事情，惊讶地问道：“赵溪溪的尸体？”
裴玉廷把事情跟她说了，最后说道：“……我把赵溪溪的尸体连同裹着她的被子, 一起藏在了杂物室的那堆床品后面。之后又抽空给唐若若拿了点吃的。”
梁幼灵一怔：“也就是说, 唐若若和她妈妈的尸体一起，整整待了几个小时……”
裴玉廷凝重地点了点头。
梁幼灵轻声说：“唐可被抓了吗？”
裴玉廷：“听说还在警局，恐怕入狱只是时间问题。”
梁幼灵“嗯”了一声：“那唐若若怎么办？”
裴玉廷：“估计只能去孤儿院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 裴玉廷先开口：“下午你睡觉的时候，王开给我打了电话。”
——她俩一下船，就跟着警方去局里做笔录了，下午回来之后又累又困，好好睡了一觉。
梁幼灵：“他说什么？”
裴玉廷：“他说章曦疯了。”
梁幼灵：“疯了？”
裴玉廷：“似乎是章曦爸妈和弟弟来看了他几次，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就疯疯癫癫，问什么说什么了。”
梁幼灵：“那他说的话还可信吗？”
裴玉廷：“王开根据他说的话, 都找到了线索。”
梁幼灵：“他都交代了什么？”
裴玉廷：“他杀周正泓和张丽莉之前，还犯过两起案子。虽然尸体和现场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但他为了纪念，拍了死者死时的照片，存在一部不联网的手机里，而那部手机，被他埋在小区花园土中。”
梁幼灵想到花园里那些鲜艳的花底下，竟埋着杀人证据，不禁打了个寒战，问道：“还有呢？”
裴玉廷：“还有，他杀害周正泓和张丽莉并不是针对他们两个的谋杀，而是他早就想好卡车杀人的手法，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恰好那天经过的是周正泓和张丽莉。他事后查了受害者的人际关系，这才顺藤摸瓜知道周骁，又因为发现我的目标也是周骁，他便决定下一个杀周骁。”
裴玉廷：“他能够掌握我的任务目标情况，是因为他和一个派任务的人认识，那个人把我的任务信息告诉他的。”
裴玉廷：“这个派任务的人，你其实也认识。”
梁幼灵的心揪了起来：“谁？”
裴玉廷：“白允昇。”
梁幼灵有些惊讶，她以为白允昇和裴玉廷关系不错。
梁幼灵：“他竟然就是出卖你的人。”
裴玉廷：“干这一行，被出卖也是常事。”
裴玉廷：“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小心点他，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
梁幼灵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新闻，便早早地洗漱睡觉了，也没有什么暧昧的心思。
——因为梁幼灵的手机被船上信号屏蔽了，上岸之后发现被导师和同门轮番信息轰炸，通知她明天临时加了一场实地调研，所以她需要早起。
翌日，梁幼灵搭田振的车，一起去了断云县。
今天是断云县蔽日村的集市，本来说这周末因为天气原因，集市取消了，但昨天看起来天气不会变遭糕，所以集市照常。田振接到他熟悉的村民的电话通知，决定带学生参加这次集市。
集市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还是瓜果蔬菜这些农产品。
田振带着他们三人一边观察，一边记录，梁幼灵正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没留神被撞了一下，手机险些脱手飞出去。
梁幼灵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撞她的人，但那人跑得飞快，好似泥牛入海，霎时消失在人海中。
梁幼灵于是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又逛了一会儿，梁幼灵觉得有人推了她一下，她转过头，就听见有人指着她大声说：“警察，就是她，我看见她问人要不要白|粉了！”
警察严肃地问梁幼灵：“有这回事吗？”
梁幼灵一脸茫然：“没有啊。”
她看向指认她的人，觉得这个人衣服有点眼熟——梁幼灵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先前撞了她一下的人。
这不会是巧合。
梁幼灵的心沉了下来。
出勤的女警说：“请你配合搜查。”
梁幼灵：“我老师和同学跟我一直在一起，他们可以作证我没有卖毒|品。”
田振：“对，我的学生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在做田野调研，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指认她的人嚷嚷：“你的老师同学肯定会帮你圆谎，警察同志，不要信她，直接搜就是了！”
旁边渐渐围了一层看热闹的人，警察也赶不走。
这群看热闹的人里有人起哄，也有人窃窃私语，梁幼灵甚至有心思分神去听，她听到有人说“断云县以前就有好多人干这个，说不准这小丫头是他们的后代”。
梁幼灵心知今天这一关是有些难过了，但她生死之间走了很多趟，如今竟还有闲心去想：邢冬诚祖籍似乎就是断云县？难道说，他家发迹，除了高利贷和传销，还有毒|品的一份？
梁幼灵曾为了断云县的课题做了不少功课，各种资料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她的思维一想到这个方向，立刻找到了一些作证——
田振曾经在断云坟场和他们讲过一个故事，是说盈世祖派一个总督来断云县治水，而总督在此设坛祭河神，得出水患是有蛟龙作恶的结论。
总督祭坛的东西是草木灰、芙蓉和一坛米——如果往断云县出过一些毒|贩子的方向来想，这恐怕就是三个隐喻，“草木灰”是烧了的大|麻，因大|麻有个黑话叫作“草”，“芙蓉”是阿芙蓉，也就是鸦|片，“米”是冰|毒。
如果梁幼灵的猜测没错，那这则传说就是在说：总督吸食了书生给的毒|品，身体发热，产生了幻觉，臆想出了蛟龙。
而这个传说是五十年前忽然流行起来的，五十年前邢家也恰好刚刚发家——
田振之前说过，断云坟场里的死者身上有刀斧伤，可能是black帮火并。
而五十年前，邢睿明的拥趸正用暴力催债，很可能还不上钱、又没有其他价值的人，就被砍死埋在了断云坟场之中。
为了尸体不被人挖出来从而报警，有人编了这个故事，让人以为断云坟场可能有毒|品交易、或者有人聚集在那里吸食——总之和毒|品有关，从而震慑一些想要去那边的人，毕竟众人皆知，瘾|君子大概率是亡命徒——这样尸体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
也或许编的这个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断云坟场真的涉|毒。
梁幼灵思考这么多，也不过是脑中一两秒中的事，她想通此节，觉得细思极恐，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个寒战一打，便把她的思绪完完全全拽回现实中来。
女警已经上手搜了梁幼灵的身，甚至不需要多费功夫，她就从梁幼灵外套的口袋里搜出了一个透明小袋子——
袋子里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指认者立刻大叫起来：“大家看，我说她就是贩|毒的吧！”
周围霎时喧哗吵嚷开来，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开开合合，吐出或惊奇、或猜疑、或愤怒的语句，所有人的手都在隐讳或是直接地对梁幼灵指指点点。
在千夫所指中，梁幼灵大声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是他之前撞了我一下，塞在我身上的！他嫁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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