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明日坦途(近代现代)——一勺言

时间:2024-10-27 13:21:23  作者:一勺言
  “我腿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明天我还是搬回去住吧,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
  旁边没了动静,就在章途以为会一直沉寂下去的时候,江宁川忽然坐起来,很委屈地看着章途问:“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在章途的预想中,只有江宁川干脆地说“好”或者客气地说“多住几天”这两种回答,根本没想到还会被反问回来。他也有些懵,只好也坐起来有点慌忙地回答:“没有,你特别好,只是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这样不好。”这样一来,被子里积聚的热气就全散了。
  “你没有添麻烦,”江宁川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的,“我们不是相互帮助吗。”
  “以后也能相互帮助的。”
  “可是这里离学校也近,你不用走太远。”
  “……”
  章途差点就问为什么前几天江宁川总是躲着他了,既然知道小学校近,为什么又不去找他?前几天躲着人,今天又来挽留,这叫什么事嘛。他没什么耐心继续夹缠下去,垂眼有些冷淡:“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江宁川把头低得很深很深,良久,又慢慢躺回床上:“哦。”无尽的失落,使章途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他再多说几句就会哭出声来。
  他其实不理解江宁川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难道是觉得一个人住太寂寞?可一个人睡才安生呢,跟一大堆人住一块儿,晚上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能把你惊醒。章途放缓语气:“我以后常来找你玩。”
  江宁川翻了个身正对章途,被子蒙得严严实实,遮盖了下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表达难过的眼睛。章途有点儿心软,反省了一下刚刚自己的态度有不对之处,人家好心收留照顾你,多问了几句,怎么还不耐烦呢?
  他一只手支撑着半身的重量,微微俯下身,离江宁川近点,更加柔和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啊呀,你别哭,怎么哭了还?”
  章途莫名其妙地看着掉眼泪的江宁川,手足无措,僵在原地,大脑疯狂思考刚刚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江宁川迅速背过身去。他此时也在怨自己今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泪腺格外发达,原本以为自己能憋回去的,再不济也能在章途睡着后再哭。多久没哭过了?说不定是眼泪积攒太多才溢出来的。
  这几天他心烦意乱,自从那天随章途去家访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种总想要亲近对方的冲动到底是什么。当天晚上便做了个旖旎梦,梦中章途对自己笑得温柔,抚摸他的全身——醒来以后,不出他所料地梦遗了,而梦中的另一个主人公正无知无觉睡在自己身边。
  这毕竟是千百年来为世俗所不容的事,想起童年时听见的传闻,更让江宁川害怕。理智上,他知道该从此离章途远点,不能打扰到人家;可从情感上,他又太贪念待在对方身边的感觉。章途对他那么好,有什么好事总想着他,今晚还给他带了饺子,明明说吃出了糖果就会有好事发生,可接下来章途却说自己要搬走。
  是不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出格之处?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从此不再理我了?恐怖的联想包裹住了江宁川,直到章途挨过来对他说他们是朋友……终于眼泪婆娑。
  江宁川满心苦涩,正躺回来,不去看章途,眼睛直直地望着横梁:“……我们会永远做朋友吗?”
  “当然,”章途说,“永远的朋友。”
  多坚定的回答,江宁川却感觉自己被击碎了。他好想告诉章途,他不要和他做永远的朋友,他想的是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或者一个男人要娶一个女人,他想的是这样的关系,可真正的愿望永远也无法说出口,只能烂在心里。
  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说自己只能陪他一小段路,以后的路全要靠他一个人走。但章途刚才和他说他们是朋友,并且许诺了永远。
  永远是个多好的词汇啊。
  江宁川这时感觉到了一种几近绝望的幸福,或者是幸福的绝望。
  他有点分不清了。
 
 
第八章 偶遇
  章途果然搬回了知青宿舍,家中顿时空了一半。无论做什么,江宁川总感觉身边该有另一个人在,可那人已经回到他来的地方去了,于是就顿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寂寞情绪。
  这些心情对他来说显得太纤细敏感了。一个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指关节上早已结成了厚厚的茧子,那么他的内心就该像是被包裹在厚厚的茧之下,把迟钝彰显成无坚不摧。但他不战自溃,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心情从内而外地溢出,一旦面临这样的感情,任谁都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明天,明天我就去看看他吧。我找他玩儿去,他说了我们是好朋友。江宁川好几晚都是这样想得好好的,但是等到第二天一睁眼,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章途每天都很忙吧?教书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打扰他,而且我还有这么多事做呢……那些同他一样从城里来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更好。
  他费心费力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不去见章途的理由,却总是不由自主想到他,做工也不似往日那般勤恳,常常望着碧蓝的天空出神。白惨惨的太阳刺目,照得人汗流浃背,锄地的人锄着锄着就要直起腰来歇会儿,把迷进眼睛里的汗液揉出来。
  春天短暂地掠过这片山区,眼瞅着就快入夏了。
  正好队上有事要办,知青们当然抓住机会想要上县里玩几天,一个个自告奋勇,队长和支书商量了一下,该忙的要紧事前几天已经忙完,青年人想偷偷闲也可以理解,那就放他们去吧。
  进了城,大家就四散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章途是负担小学校的要事在身,要购进练习册、铅笔、墨水等。一来就朝供销社直奔而去,不像其他人先看看电影院最近在上映什么片子,再悠悠地在街上边闲聊边漫游,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鲜,活脱脱一群刘姥姥进大观园,引得路人侧目而视。
  宋垚和章途一道脱离集体行动,一左一右,同时跨入供销社的大门。
  章途问:“你不和他们先去玩会儿?”
  宋垚推了一把眼镜,定位到了放文具的区域,走过去:“信纸不够用了,我来多买点。”
  宋垚家里人和他通信很勤快,每回城里有什么形势上的变化,都是由他说给大家听。
  东西都购备齐全,他们从供销社出来,打算去和同伴汇合。走过两个街口,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工作日还如此游手好闲,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自己人,围在一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二步并做一步走,赶紧过去。大家围成一个半圈,中间站着赵知蔓和一个抹眼泪的女生,对面则是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赵知蔓叉着腰质问:“你刚刚色迷迷地盯着她看做什么?人家要去上厕所也要盯着,流氓啊!”
  男生连声叫屈:“大姐,我近视眼!不眯着能看清楚吗?我是看她背影特像我班上一女同学,我以为是她,想看清楚点,没注意她往哪儿走,真没别的意思。”
  赵知蔓柳眉倒竖:“看清楚点,你叫谁大姐呐?!而且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你那个女同学,叫什么哪里人,谁能证明真有这么个人啊?”
  “我去,”男生骂了句脏话,“我上哪儿给你找证明去,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儿还能给看花眼了?”眼神在人群里梭巡一圈,“你们就欺负我落单是吧?真行……”
  “谁欺负你了?说清楚点,是你先存歹意的!”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看起来有场架势必要打了。
  在知青内部,打架是家常便饭。从城市里骤然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再木的心都要熬得冒火气,更别说这些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们,常常寻衅滋事或是被寻衅滋事,搞武斗,和邻村的干群架。起先队上还劝劝管管,后来只要不出事,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在有人已经举起拳头之际,章途终于从外围挤到了二人中间。
  “王晓声?”
  这位叫王晓声的男生则睁大眼表示惊讶:“老章!你也在这儿?”
  他马上就像拽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章途,另一只手指向赵知蔓身边的女孩儿:“你说说,她是不是特别像薛冰莹?我、我真以为是她!”
  章途看了看,作出公允的评判:“是有点儿,但你要是戴上眼镜就会发现没那么像——四眼儿,你眼镜呢?”
  “这人你认识?”
  “是我同学。”
  打架已经打出了江湖道义,对方落单,以多欺少,很坏名声,若是有人从中说和,大家也都愿意下个台阶。于是都四散而去。王晓声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遭逢一劫,一个劲儿地跟章途讲自己的委屈。
  赵知蔓在一旁不屑道:“告状?幼稚。”
  王晓声瞪她:“你说谁幼稚?”
  赵知蔓更为不屑:“不是叫‘小声’吗?声音这么大,该叫你‘大声’啊,王大声。”
  王晓声恨得磨牙,好半天才哼唧出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来。
  章途有点无奈,举了举手,示意自己要发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在哪里插队?”
  从交谈中知道,王晓声是最近才新来的,比章途他们晚了一批,插队的地方里章途所在的村还有几十里路。
  “老章,你知道薛冰莹去哪儿了吗?”
  这小子一直暗恋薛冰莹,在学校时不敢表白,这会儿人走了又念念不忘,聊着聊着总要开始打听几句。
  章途摇了摇头:“我跟她又不熟,不知道。公示的时候你没注意?”
  “我注意了,特意找人去打听了,人不在那儿。”到底还是不死心,又问,“你们当初同为语文课代表,不是走得挺近吗?”
  这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了,章途又好气又好笑:“你别无中生有,说过的话顶多就是她喊我去办公室搬作业。”看王晓声一脸不信,章途觉得真跟此人没法聊了,“吃的哪门子飞醋?你要打听人家找找跟她关系好的人问啊,我是真不知道她哪儿去了。”
  王晓声低头哼哼两声,顺路看到了章途手里提着的练习本——刚刚一直是宋垚帮他拿着的。“你这是买了一沓啥啊?”他眯着眼弯腰去瞧,把上面印着的字逐个念出来:“练习本?你买这玩意儿干啥?”
  章途有点儿不好意思:“在队上当老师了。”
  赵知蔓看着王晓声这副德行有点惊讶:“还得凑这么近才看得清?你怎么这样还不戴眼镜啊?”
  “我一早就问了,他是个重度近视,三十米能看个大概影子,五十米外干脆人畜不分了。在我们班那会儿,外号叫四眼儿。”
  王晓声一看提问的是先前那个老是呛声的女孩儿,本来还有点不想回答,再一看章途也是满脸好奇,就把眼镜怎么从脸上失踪的过程交代了个清楚:“在山里抗木头的时候,脸上汗太多,滑掉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给了它一脚。”
  “修修也能戴吧?”
  “嗐,坏就坏在刚好要放木头了,我还没来得及喊停——成,这下是彻底归西了。”
  赵知蔓听着捂着嘴笑:“那你怎么不去配副新的?”
  “哪儿有这闲钱啊,饭都吃不饱,家里还指望我每月寄钱回去呢。”王晓声叹了口气,“我这回来县里,就是要寄钱回去的。”
  赵知蔓轻轻“啊”了一声,没想到王晓声长这么高高大大,家里情况也不太妙。正绞尽脑汁,想给人开导几句,没想到兀自低头失落的王晓声又兀自高兴起来,对着章途说:“我还以为咱们班同学除了我没人被分到这儿呢,看见你真高兴,下回我去找你玩!”
  章途自然没有不欣然应允的道理。
  和王晓声分手后不久,章途一行人也到了要回队上的时候。
  有人来喊他们,说车快到了,赵知蔓便跟章途边走边聊:“没想到那个王晓声,还挺痴情的。”
  章途有些好笑地摇摇头道:“他是纯犯愣。”
  “怎么说?那个薛……”
  “薛冰莹。”
  “那个薛冰莹,对他没意思?”
  “没有,晓声纯粹是单相思。”
  赵知蔓一拍巴掌,神神秘秘凑上来:“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你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章途吓一跳,“谁说她就非要喜欢一个人不可啦?”
  赵知蔓思考了一会儿:“倒也是。”
  沉默了一会儿,赵知蔓又开口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你就没有发现有谁特别注意你吗?”
  “谁?你?”
  “别自恋!”赵知蔓拍了章途一掌,“说认真的,你受伤那会儿,没发现有人去看你看得特别频繁,给你带这儿带那儿,但又老不敢跟你讲话?”
  暗示到这个份儿上,章途再听不懂都说不过去了。他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找出了那个最有可能的人选:“哦,你是说江宁川?他怎么啦?”
  赵知蔓简直急得想要去把章途脑子里的水全晃悠出来,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大哥,你们男生,装木头呢还是真木头?”
  很显然章途是真不知情,一脸茫然地看着赵知蔓。
  他们已经走到车站,一团人靠的靠,蹲的蹲,这个话题再讲下去就不合适了,姑且打住。
  宋垚走过来问:“等你们半天了,路上磨磨蹭蹭在说什么呢?”
  “小赵问我谁是我骨折时候最照顾我的人,我说是小江。”
  “确实,是他不错。”
  “少来偷换概念,我知道了,你是块假木头。我问的明明是……”赵知蔓却忽然变了脸色,十分若有所思的样子,喃喃自语道:“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宋垚莫名其妙道:“别说什么?”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