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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坦途(近代现代)——一勺言

时间:2024-10-27 13:21:23  作者:一勺言
  “对不起,”他诚恳地看着江宁川,“都是我的错,不该这么对朋友。”
  “不是朋友。”江宁川低声匆促地反驳。
  章途简直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这时候他真正看清了江宁川的眼睛啦,一双被泪水冲刷过的,清亮的、已经决意破罐子破摔的眼睛:“我喜欢你,我,我是……”江宁川说不下去了,他怎么也没有勇气把那个词说出口,只能徒劳地重复,“我喜欢你。”
  章途愕然地看着江宁川,半晌说不出话来,但此时的江宁川已经失去了和他对视的勇气。
  “睡吧。”漫长的沉默过后,章途伸出手去摸了摸江宁川的头,语调很镇静,镇静又温柔:“你喝醉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死刑。
  直到章途关上门离开,江宁川才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躺倒在床上。是呀,我喝醉了,喝醉的人就是会胡说八道,但是,但是,他还会拿我当朋友吗?江宁川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真的、真的好笨。
  章途没回宿舍,他不知道可以去哪儿。江宁川骤然的告白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他现在心慌意乱,必须要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可是去哪儿?
  他此刻只是一抹在荒山野岭里乱走的游魂。
  刚来此地不久,就有很多村民都告诉过他们这些从城里来的知青,晚上睡觉一定要关好门窗,大半夜也不要在外面瞎走,小心被狼叼去。
  都是些吓唬小孩的话嘛。知青们笑笑,但白日里做工已然极累,晚上都争分夺秒地睡,谁也不会在深夜里跑出来。
  整个村庄一片寂静。鸡鸭狗牛都睡了,人也睡了,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鼾声此起彼伏,就好像是村庄在入睡,村庄在呼吸。
  好冷。夏天的深夜原来也这么冷。心里有千万个念头划过,纷纷扰扰,却都倏忽如流星,半分也抓不住。章途坐在宿舍外的台阶上发着呆,忽然觉得眼前的路不再那么漆黑模糊,已经度过了日出前最黑暗的时辰,天色渐渐亮堂起来。
  已经听到了嘹亮的鸡鸣声。
  章途起身继续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江宁川家附近,而这里刚好有座山包。
  既然有山,那就攀登。
  江宁川说喜欢他,那么他呢?扪心自问,是不是也喜欢对方?真要一个回答的时候反而不敢给出准确的答复。但他一整晚想着的,还是江宁川落的泪。如果不喜欢,为什么那么愧疚那么心疼?我当时想的不是哄他睡觉,而是拥抱他。
  对,一个拥抱。
  或许……还有一个亲吻。
  章途终于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膛里鲜活地跃动,他站在山顶,极目远眺,依旧逃不出那雾蒙蒙水墨画般的山,目下是村庄三三两两的民居和大片用田垄划分开的田地。天已经快破晓,他深吸一口湿漉漉的空气,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顿觉畅快。
  太阳升起来了。通红的太阳,多么充满希望。
  江宁川一夜未眠。
  哪怕再醉的酒也该被自己的一时冲动吓醒了,整晚他都在悔恨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就把真心话说了出去。这下好了,连朋友也没得做,他以后哪里还有脸去见章途?而且,万一这些事被别人知道了……但是章途人这么好,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两种思想在脑海中交织,吵得他心烦意乱。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早,会是谁?无论是谁,他现在都已经心如死灰了,哪还有心思应付别的事。
  他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章途。江宁川就没想到过离开的人原来还会再回来,看见是心里想了一夜的人,有些发怔。
  “早上好,明天已经到了。”章途露出一个笑,很有点害羞的意思,“你昨晚说的事情还当不当真?”在他身后,是在太阳照耀下崭新的一天和渐渐苏醒的村庄。
  好明亮的太阳,江宁川如此想到。
  他又想哭,但最终还是忍住,使劲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初恋
  恋爱降临,但谁也没有过谈恋爱的经验。两个青涩的年轻人尚在一步步探索,但感情这码子事,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别人要是看不出章途和江宁川的关系又和好如初、甚至更好了,那就当真该去县医院去看看眼科。
  赵知蔓来找章途,啧啧称奇:“你们男生之间的友谊比我们女生之间的复杂多了。前段时间明明还恨不得装不认识,最近又和小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捉摸不透,真是捉摸不透。”末了,又捂着心口道,“我只担心我们筱筱该怎么办呢?”
  章途第八百次重复这个回答:“我与郑筱筱同志的交往是正当行走在阳光之下的、完全纯粹的伟大的革命友谊,决无半分男女私情。您要聊这个就请回吧。”
  半点假话也没说,他确实私底下已经郑重地拒绝过了,女孩子红着眼圈说不管他喜欢谁,她都祝福他。
  赵知蔓展颜一笑:“得,知道章老师您是坚定无私的共产主义战士了。”她很快低下头去,别别扭扭地去踢自己的脚尖,展现出女孩子的羞赧,“我就是想来问问……好像有段时间没见王晓声来找你了。”
  原来这也是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章途在心底暗笑,面上却不显,一本正经道:“忙吧,他最近应该忙,我让他先别来了。”
  赵知蔓瞪他:“是你让他不来的?”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又慌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老同学嘛,多叙叙旧挺好的啊。”
  章途笑道:“我和他是老同学不假,你呢?你们什么关系啊,这么关心他?”
  赵知蔓红了脸,强装镇定地与章途对视,实则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纯粹的、伟大的,革、革命友谊啊。”
  章途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知蔓马上就意识到这人根本就是在臊她,气得跺脚:“怎么连你也学坏了,少来臊老娘,我就关心就问了,怎么啦?”
  “没没没,我觉得特好,某些人就等着你问呢,保你很快就能见着他。”看赵知蔓是真急了,章途果断卖队友。
  赵知蔓一听是这么回事,转转眼珠,忽而又恢复到了小女儿情态:“那你让他快点,他不是生日就要到了吗,我……我去镇上帮他配了副眼镜。人家说要是不合适可以去换的。”
  章途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送走了赵知蔓,章途忍不住出了会儿神。
  生日。现在大家都不会怎么把自己的生日提在嘴上。首先是上面不提倡,根本没人敢过生日,有一个崇高的目标摆在面前,所有关于个人私欲的东西提出来就好像格外站不住脚,总担心会有犯错误的危险。更何况,都已经这么穷的日子了,要什么没什么,赤条条一个光脚人。肚子都填不饱,谁还有心思专门去过生日?
  但小时候是过的,章途小时候,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除了过年,就是生日。过年多好啊,买年货贴春联放爆竹,零嘴儿能吃个顶饱,但这毕竟是全国的节日,不像生日,是单为他一个人而庆祝的。
  其实如今想来,也并不是什么大张旗鼓的庆祝,只是放学回家能看见自己一直想买的书静静躺在书桌上,吃晚饭的时候会有自己喜欢吃的菜,爸妈下班回来的路上会特意绕路给自己买喜欢吃的糕点。
  这些日子如今已不再有了。
  不但不再有,因为自己的生日同母亲的忌日相临,有关于生日的回忆最后总会落到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刻。
  那天,母亲看着窗外春意融融的景象,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明天是你生日了。”
  他那时说:“妈妈,明天陪我上公园看花去,好不好?”
  但是没有明天,永没有明天了。
  在母亲的葬礼上,他没有流泪。他真奇怪明明昨晚还哭得像是要死去,为何今天却一滴眼泪也没有。章途几乎都产生了自己无坚不摧的错觉,直到后来的日子里他才慢慢开始知道,至亲的去世永远是钝钝的隐痛,你以为能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一切,其实每一次回头都是一场崩塌,而这余震能够贯穿你的一生。
  自己和母亲告别后,为什么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呢?哪怕再多看一眼……
  章途无法不去想。
  老林拿着教案走进办公室,看见江宁川坐在章途的位置上,摇摇头道:“你俩又好上啦?”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林总不至于对他和章途的恋爱关系知情,只不过是对于之前两个人避来避去,如今又好得简直要形影不离的一种调侃。
  但是江宁川耳根都红得仿佛要滴血,坐在椅子上不敢抬头,含含糊糊“嗯”了一声算作答复。
  毕竟他和章途这回是真的“好上了”。
  就在江宁川这会儿当小媳妇静坐的功夫,章途也进来了,看见江宁川,有点惊讶:“有事?”
  “没、没有。就是……”想来看看你。他看着章途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悻悻地把没说出口的话咽进喉咙。
  章途确实在考虑,这几天江宁川找他是不是找得太频繁了点,就连他班上那群小孩儿远远见到江宁川,都会起哄道:“章老师,你朋友又来找你啦!”
  老林收拾完东西回家了,只剩章途和江宁川在办公室。江宁川问:“今天不用给他们上课吗?”章途说不用,他便饱含着期待接着问:“那今天能不能去我家?”
  章途整理教案的手顿住,看着江宁川亮色的眼睛,感觉自己实在是难以开口。
  江宁川的喜欢很纯粹,想要两个人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东西恨不得全塞给那人,得到回应就高兴得摇尾巴,就算暂时没有回应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就好。
  或许恋爱谈起来是这样的,可是没有人会觉得两个男人也能在一起,也会谈恋爱。章途所在的城市,有家医院的精神科很有名,专门有个门诊,开设来是为了治疗同性恋。
  他们认为同性恋是种精神类疾病,需要接受治疗之后才能“恢复正常”。
  章途没法告诉江宁川这一切。
  那双眸子里的情意真真切切,绝不作假。虽然现在大家都觉得他们只是好朋友,可这样长久下去,谁知道哪天就会暴露,然后被人指指点点侧目而视,乃至于被送进医院?
  这绝对不会是他想要看见的结果。
  章途思考再三,终于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江宁川听见这话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瞪着眼睛,眼里是错愕和不解:“为什么?”
  “两个大男人这么亲密,要是惹得别人说闲话也不太好听,是不是?低调点没坏处,我可以晚上去找你,只是工作的时候,大家……都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章途绞尽脑汁说得委婉,他光是说出这段话都觉得好有负罪感。
  江宁川没像他预想的那样抛出无数个“为什么”,也没流露出受伤的情绪,只是沉默着低头,章途能看到他的发旋。
  “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江宁川支支吾吾地开口,“以前、以前有过这种事。我以为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章途觉出江宁川这人像鸵鸟的可爱之处来了,弯弯眼睛笑道:“就是不去想,它也存在呀。”
  江宁川此刻就像是他班上犯了错的小孩儿,跟章老师承认错误:“那我以后没事尽量不来学校找你。”
  他使了个小小的心机,说的是“尽量”,尽量可不是绝对的意思。
  章途看不出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东西,把办公室门一锁,宣布:“回家。”
  回他们的家。
  江宁川心里热乎乎的。
  其实他没跟章途说实话。
  这些从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能在这个小小的落后的山村待多久?谁也不信他们真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章途又愿意和他相处多久?江宁川也不信章途可以和他过一辈子,他是想相信的,但总是做不到。他们这样的关系本就如江中浮萍,说不定哪天就断了。因此,他恨不得把和对方相处的每一秒都掰成两秒过,万一哪天、哪天真的分开了,也有可以做一辈子的念想。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所以他格外珍视能和章途相处的时间,总想时时刻刻能看见对方。
  章途说要他们减少见面时间,江宁川虽然听着有点失落,但一想到对方是为二人的长久计,就又高兴起来。
  江宁川家里还是先前那样,一览无余,穷得叮当响的模样。之前章途在这里住时,许多日用品都在这里,让这个孤零零空荡荡的屋子里被填满了一半,但章途搬回知青宿舍后,屋子里又骤然空了一半,那空白一半的痕迹太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至今仍在等着某个人回来。
  上次来这里还是深更半夜,根本看不清屋里的陈设,章途也不会觉得世界上竟还会有这么一个人专程等他。但是现在看见了,心里便不能不柔软。
  江宁川问:“你能搬回来吗?”
  章途目光闪了闪,垂眸道:“还是不了……我会常来找你。”
  以前大家心里都敞亮,同居坦坦荡荡,但现下,心里有了人,藏了事,再说起这件事就有些羞涩了。安全起见,就像在小学校的办公室对江宁川说的,他们还是得保持点儿适当的距离。
  还在想着这事呢,忽然感觉有只手覆上了自己的,温热的触感传来,章途顺眼看去,江宁川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手倒是不老实。章途越看越觉得江宁川可爱,大大方方回握住,对江宁川的那些小心思佯作不知:“怎么了?”
  江宁川有点扭捏,用空闲的那只手攥着床单:“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我想……”
  “想什么?”章途越是使坏,面上就越坦然,“想亲我?”
  内心的想法被击中,他没想到章途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把他藏了好些天的、蠢蠢欲动的欲望给说了出来,江宁川觉得自己是一只快被煮熟的螃蟹,晕头晕脑,只会顺着章途的话说:“想……”
  章途压低了声音,拉近暧昧的气氛,目光却毫不遮掩,直勾勾地看着江宁川的唇:“想亲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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