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憎恨神殿。”
“他不仅要为亨里斯报仇,还要成为蜂族唯一的主宰。”
“将所有违背过他的蜂族赶尽杀绝。”
“尤莱亚一直被众多雌蜂看守着,神殿为了防止‘王’将雌蜂变为自己的眷属,都只选用大祭司的亲信们来办这件事。”
说是亲信,其实就是他们的雌侍们。
最起码,是由他们构建精神壁垒的雌蜂们。
“但是尤莱亚的精神力超乎他们想象的强悍,而且他和其他单纯的、没有经过世事的‘王’不同。”
“他漂亮、聪明、善于伪装,他知道怎么利用雌蜂们。”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虏获了这些雌蜂,即使打碎精神壁垒再重塑的过程非常疼痛,也依然有雌蜂前赴后继。”
“再后来,他利用这些雌蜂们发生了暴动,神殿之中多位大祭司被重伤致死。”
大祭司接连死亡,对于蜂族而言是非常可怕的。
因为他们曾赐予祝福并构建精神壁垒的那些雌蜂们,很难再接受其他雄蜂的安抚了。
而尤莱亚绝不会善待这些雌蜂们。
讲到这里,基米尔看向神情凝重的赛缪尔。
“他差一点,就要掀翻神殿了。”
基米尔顿了顿。
“你方才问我年龄,是因为尤莱亚的日记中提到了我吧。”
“那他也应该提到了另外一只雄蜂。”
“若论关系远近,他的名字应该在我之前。”
赛缪尔金色的眼瞳看向基米尔大祭司。
“是……卡萨。”
赛缪尔还记得,尤莱亚的日记本中写道。
【我觉得我写得挺好啊(集卡萨、基米尔和莫斯三家之所长)】
这个被放在最前面的名字,就像是最初级的卡萨花一样普遍。
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先知’。
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苍老的大祭司愣了几秒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在尤莱亚觉醒‘王’的天赋之前,卡萨是最有天赋的雄蜂,更难得的是他非常沉稳、冷静。”
“前任‘先知’将他养在身边。若是‘王’,便好好教导,若不是,他便会成为下一代的‘先知’。”
“在暴乱之后,祭司们死伤惨重,神殿逐渐无法与尤莱亚抗衡。”
“于是,前任‘先知’动手了。”
“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重伤了尤莱亚。”
“但是却没能杀死他。”
漫长的叹息在雪殿之中响起。
“杀死尤莱亚的,是卡萨和我。”
是尤莱亚为数不多的、还信任着的雄蜂。
“我们都受了很重的伤。”
“也因此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基米尔抬起眼睛,因为这个动作,他面部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起来。
他们的寿命都像是漏水的罐子,迅速地减少着。
“卡萨之所以还维持着年轻的模样,是因为他的精神力更为强大。”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作为‘先知’不能露怯啊。”
“但终究是强弩之末罢了。”
“经此重创,原本的十二位大祭司只剩下三位,新的血液陆续涌入,此事逐渐被封尘。”
“但我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不能再让任何一位‘王’继位。”
一人独大比神殿把持还要可怕。
至少神殿之中,大祭司之间还能相互制衡。
“至于你……”
“赛缪尔。”
“你被留下来,是因为你是胡蜂。”
“因为你有足够的把柄,被掌控。”
当年,在卡萨发现赛缪尔是胡蜂的那一刻,一个新的想法诞生了。
前任‘先知’已经验证了,由‘王’一人统治的道路是有隐患的。
而由神殿领导,蜂族内部又会产生斗争。
那么如果‘王’和神殿互相制衡呢?
这是赛缪尔早就知道的事情,即使被证实了,他内心也没有多大的波动。
“为了制衡其他大祭司,也为了保护你,‘先知’率先一步把你摆在了‘王’的位置。”
若是‘先知’的身体无恙,这本是最好的局面。
但……
“至于唤醒你胡蜂的血脉,是因为我们都没有时间了。”
赛缪尔神色不变,这和他猜想的一样。
谁知基米尔轻轻摇头。
“不仅是我和卡萨,还有你,赛缪尔。”
赛缪尔金色的眼睛望了过来。
“食素的胡蜂根本就无法完全成熟,所以你虽然唤醒了九叠泉,但却根本无法承担它带来的消耗。”
“若是不食用血肉,你根本活不长久。”
这也是神殿的其他大祭司最初同意这个方案的原因——因为赛缪尔活不久的。
而‘先知’是高等级雄蜂。
对于赛缪尔而言,没有比他更有营养的食物了。
卡萨本来就是将死之身,若以他来养育一位合格的‘王’,卡萨是愿意的。
“但是胡蜂的需求量太大了,他无法支撑。于是……”
后来的事情赛缪尔便知道了。
“但是赛缪尔。”基米尔看着他,“他没有杀死雌蜂侍卫。”
赛缪尔默然。
“你看到的那一幕,是其他大祭司的手笔。”
因为赛缪尔声明渐起,而‘先知’对他多有维护。
大祭司们察觉到了危险。
“然后,九叠泉枯竭了。”
“你失去了身为‘王’的作用,却又觉醒了胡蜂血脉。这样的隐患,他本不准备留下。”
“但他高估了自己。”
基米尔笑了一下。
“他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因为你已经是他的孩子了。”
所以赛缪尔被锁在了寝宫之中。
“但不论如何,你确实是我们选中的牺牲品。”
基米尔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忍。
“我们谁都没有考虑过你的内心。”
.
赛缪尔离开了雪殿。
在离开之前,他请求基米尔大祭司为他换一件长袍。
如果穿着那件带血的衣服,他怕厄尼斯特在见到他的时候心脏骤停。
基米尔目送着他离开。
几分钟之后,‘先知’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基米尔有些无奈。
“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卡萨。”
他很久没有喊出过这个名字,也很久没有用过‘你’字了。
‘先知’是没有感情的。
但是卡萨却不是。
“那个孩子,变了许多呢。”
基米尔继续说。
“他方才,是在用自己的伤来威胁你吗?”
他笑了一下。
“他把你吃得死死的了,卡萨。”
然后,基米尔便听到了‘先知’离开的脚步声。
他连忙开口:“你不想知道赛缪尔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果然,脚步声停止了。
基米尔发出一声有些古怪的笑意。
在调查期间,他听到了一个奇特的流言。
“他们说,‘王’不吃肉,但是要喝奶。”
“这是春酿日那天,几只工蜂亲耳听见的。”
虽然是无稽之谈,但基米尔并没有放过这个线索。
“然后我发现,最近的雌蜂侍卫之间,流行着一种奇怪的衣服。”
“据几只工蜂说,是‘王’的喜好……”
“那衣服的布料在胸前加厚了许多。”
基米尔轻轻咳嗽一声。
他的年纪大赛缪尔几轮,说起这些难免有些为老不尊的意思。
“而赛缪尔的改变,便是从那个叫厄尼斯特的熊蜂出现在他身旁开始。”
“所以……”
基米尔转过身,用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先知’,正色道。
“赛缪尔作为胡蜂的危险被解除了。”
“把蜂族的未来交给他吧,卡萨。”
不论赛缪尔是要走上独自为‘王’的道路,还是会继承两任‘先知’的志向寻求变革之法。
他们都不应该再插手下去了。
“那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
“你应该相信他。”
第162章 道歉
赛缪尔罕见地有些气短。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即使是换了件干净的长袍也无法掩盖。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只嗅觉极其敏锐的S级雌蜂。
那只雌蜂从没有这样沉默过,他甚至避开了赛缪尔的视线,只退后一步站在他的身后。
赛缪尔侧过身时, 也只看到他低垂的眉眼。
他这才发现厄尼斯特真的是非常硬朗的长相, 眉骨和鼻梁都很高,像是永不屈服的山脉一样。
只是平常他太过顺从,所以才显得有些傻气。
但实际上,他已经是一只相当成熟的雌虫了。
直到医生为赛缪尔处理好伤口, 厄尼斯特依然沉默不语。
“小狗……”
待所有人都离开寝宫后,赛缪尔躺在柔软的巢穴之中,轻声道。
厄尼斯特没有看他, 只是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俯身:“陛下身上有伤, 还是多休息为好。”
他抱来更多食蜂鸟的绒毛, 随后便背对着赛缪尔坐在蜂巢外面。
赛缪尔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 微微偏了偏脑袋。
小狗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未尽之语, 但是小狗拒绝陪床了。
这是生气了呢。
说到底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 他在离开之前还向小狗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但是为了试探‘先知’的态度, 赛缪尔还是让自己受伤了。
所以厄尼斯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
.
厄尼斯特背对着陛下坐在巢穴之外。
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 作为陛下的近卫蜂,他竟然让陛下受了这么重的伤。
但更多的, 他气恼陛下的态度。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即使想要试探‘先知’,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陛下身体纤弱, 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浪费?!
若是伤及根本,那他该……
就在这时, 厄尼斯特感觉到衣摆被轻轻拉了一下。
可是即使他是背对着陛下坐的, 却丝毫没有放松——他耳朵竖起,时刻关注着陛下的举动, 生怕他的伤口被崩裂。
他垂眸看去,就见一个软塌塌的、不成型的五角星站在他身旁,正伸出一根小角“咚咚”敲着他的铠甲。
见他低头,那只五角星便四角并用,开始在他身上攀爬。
它的角似乎没有什么黏性,一不小心就从光滑的铠甲上滑下来。
整个五角星发出“砰砰”的声音,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厄尼斯特盘坐的腿心之间。
它的五个角蜷缩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小球。
“……”
厄尼斯特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忍住把它捧了起来。
那只五角星像是累极了,用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
休息了一会儿,那只五角星爬了起来,两根有些圆钝的小角杵在厄尼斯特的手心上。
厄尼斯特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五角星。
而是一个胖乎乎的、简化版的小人。
它的头上还有三个小洞。
两个小小的充作眼睛,另一个大一些的是嘴巴。
只是头捏的有些尖,四肢又短小,这才被他误会了。
小人张开手臂,这个动作使它看起来无比像是一个海星。
它上下挥动了一下,见厄尼斯特不为所动,它的脚轻轻挪动了一下。
随后一屁股坐在厄尼斯特手上。
紧接着,小人的双手在胸前搓了搓。
半晌,它张开双臂,一行金色的字出现在了它的手中。
像是一串拉花。
【抱抱】
它又开始挥动双臂。
厄尼斯特抿紧嘴唇。
他忍不住轻轻收拢手心,将那个小人拢在其中。
软软的。
又韧韧的。
手感好极了。
厄尼斯特的拇指不禁用了些力气,把小人揉搓得忍不住扭动起来。
它短小的四肢牢牢抱住厄尼斯特的拇指,身体却越来越软,越来越软,最后被揉成一滩泥。
“呵……”
很轻微的一声喘息从身后传来。
厄尼斯特身体一僵,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做出了多么冒犯的事情。
——这个金色的小人不作他想,一定是陛下的精神力所化!
他转过身,面对着陛下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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