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泠借着喝茶的空挡睨了他一眼:“冷姨前两天不是才给你做了两身?”
祝安偷瞄了周围几眼,小声说:“冷姨做的有点不好看,我想要两套我自己选的。”
贺景泠故意逗他:“狄青好几年都是这几套衣服换来换去的了,你隔一段时日就要新衣裳,你何大哥挣得钱都被你拿来做新衣服了。”
祝安扫了贺景泠身后雕塑一样的狄青一眼,撅嘴说:“狄青是害羞,他穿新衣服不好意思,”他对上狄青冷漠的视线,得意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喜欢穿新衣服,既然狄青不喜欢,把他那份儿也给我吧。”
贺景泠笑了下:“狄青就是换了你也看不出来,你喜欢什么样式跟你何大哥说就是,我瞧你前阵子做的衣服都这么快又小了。”
“对,所以要常常做。”祝安说完高兴地跑到窗边,探了半个身体出去张望。
“哇,那个马车里的姐姐真漂亮!”祝安突然看到了什么感叹说。
贺景泠笑着凑过来:“哪儿呢?”
“走远了。”祝安指着不远处一个马车说,”就看见了一点点,穿的红衣服。”语气颇为遗憾。
贺景泠目光从那辆马车上收回来,熟悉的标识渐渐远去,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你徐大哥说得对。”
“对什么?”
祝安还在思考贺景泠这话是什么意思,耳中一阵脚步声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狄青说:“来人了。”
祝安立刻老实地站到贺景泠身后,等人进来,一袭白衣,不是李珩衍又是谁。
“王爷。”贺景泠躬身行礼道。
李珩衍走到上位坐下来道:“坐吧。”
贺景泠顺从地坐在下首,就听见李珩衍道:“一段时日不见,你看上去倒是比上次好些了。”
贺景泠:“只是冬日难熬一些,气温回暖便好多了。”
李珩衍没有和人废话的习惯,淡淡看了贺景泠一眼:“近来朝中风波不断,贺景泠,自你回京以后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
贺景泠抬眼看他:“王爷这么说是何意,贺景泠不过是一介白衣,朝廷上的事我如何够资格牵扯。”
李珩衍:“太子出事和你就没有半分关系?还是说你本意就是对付齐王?”
“王爷明鉴,贺煊虽有些铜臭傍身,但行宫之中又没有贺某的内应,怎么就本领通天敢在春猎上面做手脚。退一万步讲就是有贺某的内应,对太子下手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王爷属实多虑了,如今朝堂之上谁最想要扳倒高家,齐王一旦失势最大的得益者又是谁,想必不用贺煊多言吧。”
李珩衍:“贺景泠,本王知道你很聪明,可有时候也要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记得上次就跟你说过,我这里容不下屡教不改的奴才。”
贺景泠低垂着起身对李珩衍躬身道:“王爷手眼通天,贺煊所作所为皆在王爷眼皮子底下进行,哪里敢欺瞒王爷呢,王爷所图是大业,贺煊不过是跟着王爷沾光,谋点小利而已,王爷放心,挡了王爷路的人,也是贺煊的敌人。”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李珩衍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盯着贺景泠,将他的所有表情都纳入眼底,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嘴角:“好,”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了口,脸上的寒意淡了些,他若无其事道,“国库吃紧,皇上最近下旨让禁军和玄铁营裁军,本王的人损失不少,要重新安插一批进去。”
贺景泠立刻明白:“王爷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一百万。”
这个数字即便对贺景泠来说不也不是个小数目,商会每年年末都会给明王孝敬一大笔,还要随时满足李珩衍的各种需求,这都是常事。贺景泠微微颔首:“好,我这就让何升去准备。”
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他不可能全都从一个地方挪钱,只能从祈京附近几个钱庄各调取一部分。
只是李珩衍突然要这么一笔钱钱干什么?贺景泠压下心中的疑问,一句也没有多问,不动声色地目送李珩衍离开。
“公子,公子。”祝安见李珩衍走了贺景泠迟迟没有动静,轻声叫他。
贺景泠回神:“嗯?”
祝安撇嘴:“公子倒是大方,明王一句话一百万说没了就没了,我也要一百万,我做新衣服。”
贺景泠不知在想什么,笑了下:“好啊,以后我的钱都留给你,想做多少做多少。”
祝安大吃一惊,捂着嘴巴偷笑:“真……真真的?”
贺景泠认真点头:“我几时骗过你。”
还是何升的出现打破了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的祝安,贺景泠同他把李珩衍方才的话说了,何升微微皱眉:“景弟,明王突然要那么一大笔钱,加上我们年前给的,他的丈人还是户部尚书,如今明王手中握着的,可比陛下的国库还要多。”
贺景泠思忖片刻,随即笑道:“没事,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事情得一个一个解决。”
说到这里何升道:“小宛姑娘来消息说你安排的事她已经成了。”
贺景泠:“叫她寻个时机离开国公府吧,高家也威风不了几时了。”
何升:“卓姑娘说,想回扶风楼,以后行事也方便。”
贺景泠沉默了一会儿,看见边上的祝安高兴地对着狄青挤眉弄眼觉得有些好笑:“到时候再说吧。”
何升点了点头:“对了,东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昨夜醒了。”
*
李珩衍出门后云坤小声提醒道:“王爷,宋公子也在仙客来。”
李珩衍:“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王爷吩咐。”云坤附耳过去,片刻后点头道,“是,属下明白。”
”他既屡教不改,便给他点教训,此事便交给贺元晟去办,他不是要回来了吗。”
“是。”云坤再次应道。
李珩衍:“他在哪儿?”
“谁?”云坤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属下给您带路。”
第47章 揭发
御书房。
李牧低低咳嗽了两声, 手中的朱批还没落下,旁边贺瑶华给他端来一盏热茶:“陛下,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您都看了两个时辰的折子了。”
如果不是贺瑶华突然出声, 李牧都要忘了她还在这里, 自她来后便一直呆在旁边看书, 没发出一点动静来。
李牧有些疲惫地把笔递给贺瑶华,接过她手中的茶喝了口,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内烛火跳跃,贺瑶华年轻明艳的脸上笑意动人。李牧放下茶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贺瑶华顺从地坐在他旁边:“陛下忙了一天,该歇歇了。”
李牧盯着她年轻的侧脸,素日里深沉凌厉的目光竟恍惚了片刻:”朕最近总觉得身体大不如前,看来真的是老了。”
贺瑶华:“陛下春秋鼎盛, 近来天气闷热人难免会觉得疲惫些, 臣妾给陛下做些爽口的甜汤, 陛下喝点在用膳兴许胃口也会好点。”
李牧:“瑶华。”
“嗯?”贺瑶华看着他, “陛下怎么了?”
李牧拉过她的手:“朕有时候在想若是你和朕能有一个孩子该多好。”
贺瑶华眼中的笑意不减, 她是罪臣之女, 命定她便该入宫为奴永不翻身,可她偏要往上爬,为了让皇帝没有后顾之忧, 她曾自愿喝下了绝子汤。
李牧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 突然说起这个,贺瑶华笑道:“臣妾命中无子, 惟愿一生侍奉陛下左右。”
“可你还年轻,要是有个孩子, 以后也好有个倚仗。”
“臣妾能倚仗的只有陛下。”
或许是近来朝中频频出事,李牧有心试探,也或许是随口一说,但不管怎样贺瑶华都知道,帝王的心思最是难测,她听听便罢了。
当不得真。
至于孩子,总会有的,亲不亲生的无所谓。
李牧说:“最近都是些糟心事,好在燕阳那边传来了一些好消息,晋王和贺元晟处理的差不多了,朕已经让贺元晟先回来了,估计过两天就该到了,你们兄妹俩也好久没聚聚了,这次你哥哥这件事办得妥当,朕一定要好好赏他。”
贺瑶华笑道:“能替陛下分忧是哥哥的荣幸。”
“说到这里,你们家那个三郎不是回来了这么久了吗,贺元晟是一直都在替朕办事想来也是没功夫,爱妃身在后宫怎么也不见见他,可是还在怪他当年的事?那时候他才多大,你那个弟弟的脾气你也是知道,都是骨肉血亲,哪儿有隔夜仇,这样吧,等贺元晟应该回来后朕把他召进宫来,你们一家人在长乐宫见见面。”
贺瑶华手中的娟帕死死绞着,面上不显:“陛下整日为国事操劳,连这点微末小事还记在心上,臣妾惶恐。”
贺瑶华不知道李牧为何突然提起要见贺景泠,难道他觉得这是给自己的补偿?还是说,把他们几个凑在一起看看如今谁最可笑?
李牧拍了拍她的手,什么都没再说,但显然已经定下了。
刘盛宁进来道:“陛下,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李牧皱眉:“伤才刚好不好好歇着,这么晚了来干什么,”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道,“让太子进来吧。”
李长泽进来时贺瑶华已经站在一旁了,他面色还是透着几分苍白:“儿臣参见父皇。”他拱手行了个礼,贺瑶华对他俯了俯身,李长泽朝她微微颔首道,“珍妃娘娘。”
李牧道:“太子伤才刚好,怎么不在东宫好好养着,来御书房有什么事?”
李长泽:“父皇特意吩咐章太医和冷太医来东宫照顾,儿臣特来谢恩,儿臣无能,那日猎场遇刺拖了父皇的后腿,实在惭愧,还好父皇无事。”
李牧沉默片刻,他皇子不多,好好活到了成年的更少,在他原本的预想中太子应该是长不大的,可李长泽还是好好长大了。
后来他整肃朝纲,筹备多年终于有了和北晋对抗的底气,他又借口太子需要历练把他遣去平凉,没想到高家日渐坐大齐王晋王在朝中斗的如火如荼。
恰好这些年努力下来边关安定,他耳边渐渐有了些声音,皆是夸太子在边关政绩斐然,他冷了李长泽这么多年,到底不放心,所以还是把人放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贺瑶华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李牧目光幽深:“你来了正好,今年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朕定了张译如徐安和萧贤举他们三个做主考官,太子觉得如何?”
“工部尚书萧贤举和吏部尚书徐安都是资历深厚的老臣,张阁老更是众臣工之首,由他们三位担任主考官一职再合适不过。”
说完李长泽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李牧抬眼道:“行了,太子身体未愈,既然已经请过安了太子就回去歇息吧。”
李长泽:“是,儿臣告退。”
李长泽走后刘盛宁给李牧换了盏热茶,李牧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雷信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刘盛宁:“雷将军托人传话说一切都安排妥当,明日早朝陛下尽可放心。”
……
第二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之上。众臣跪在地上齐声高呼的声音响彻皇城上空。
李牧坐在高位之上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遍大殿,
“臣有本启奏,”刑部尚书沈岳出列道,“臣要参工部尚书萧贤举教子无方,萧家两个公子行为不检聚众嫖妓取乐,实乃伤风败俗,萧尚书身为朝廷要员不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有损的是朝廷的名声。”
这话一出萧贤举顿时脸色成了猪肝色:“沈大人无凭无据,休要随意攀咬,就算是真的也不是只有……”他家儿子,那宋进桓的儿子不也在?
沈岳急忙住嘴,他和宋进桓沈岳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是谁的人,无故参他一本只能说明是王爷的授意。
他的余光瞧瞧去看前面的那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王爷为什么要沈岳这么做?是要敲打他?
沈岳说:“当日令公子阵仗何其大,我还能胡诌不成,萧大人……”
萧贤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装镇定:“一派胡言,我儿……”
“都闭嘴,”李牧脸色微沉,“萧贤举,你那儿子荒唐的名声都传到朕的耳朵里了,有什么好分辨的,你若是舍不得教儿子把他送禁军去好好历练历练。”
“陛下,老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不敢送去禁军丢人现眼……”
高慎嗤笑道:“萧大人爱子心切,可我禁军也不是给别人养孩子的地方,什么人都能就来。”
此话一出,朝中顿时安静下来,自从齐王出事之后高慎越发没了顾忌说话,竟然敢当众驳斥皇上的话。
众人心思百转间就看到一人出列道“陛下,前些时日猎场遇刺一事臣已经查明幕后主使。”
平时除非皇上点到否则绝不会说话的林野此刻一脸平静,大臣们不知道他在这大殿之上说这件事是为什么,毕竟一般羽林卫特立独行惯了,就是有事也是私底下回禀。
林野掀开衣袍单膝跪地:“幕后主使之人就在这大殿之上,为保险起见,臣请求御前侍卫护驾。”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李牧:“你说什么?”,刘盛宁已经快速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御前侍卫戴甲持剑冲进来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为何高慎突然心头不妙,果然,下一秒林野就道:“经臣多方查探,证据确凿幕后主使之人正是禁军统领高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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