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看情况。”李太医低着头道。
“父皇连什么时候好,都没有一个准信,”裴岐神色悲伤,“孤在这太医馆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之处,三弟整日都陪在父皇身侧,孤也不能一点事也不帮忙。”
“太子殿下这般诚心,陛下一定会好得很快。”李太医道。
“孤在后边的御药房随便看看,就不打扰李太医你为父皇做事了。”
“是,太子殿下。”
裴岐应付完李太医,便让侍从搀扶着他,到后面的御药房。御药房里的药童正在整理各种各样的药。看到他进来,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行礼。
裴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他在侍从的观望下,围着放着药材的药柜看了一会,望向一边的药童:“给父皇的药是哪些?”
药童道:“是这些,太子殿下。”
裴岐看向一边已经放着的各种药材,望了好一会,再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从太医院里面出来,直接回东宫。
回到东宫,吃完晚膳。他到书房坐下,拿出笔墨,还有一张宣纸,想着方才在太医馆里面看到的药材,凭借脑海中的记忆,一一把药材名字写下来。
第二日,裴岐以腿脚不便的名义,把林秉召到东宫。
林秉迈步到东宫,裴岐正坐在书房里。林秉走进去,低垂着头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这么多礼。”裴岐道,“想来你已经知道孤让你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林秉望一眼他的腿部,担忧道:“微臣知道,希望殿下的腿早日康复。”
“这段时日就拜托你处理一下事务了,父皇现在还病在榻上,孤也不慎拐到了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裴岐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除此之外,孤其实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殿下,是什么事?”林秉当即道。
“你过来。”裴岐朝他招了招手。林秉闻言,走了过去。
“你帮孤查一下这个方子,看有什么不妥之处。”裴岐把手中的药方递给他。
林秉接过来,看了一眼,询问道:“殿下,你查这个方子来干什么?”
“孤暂时不方便告知你,你尽管查即可,但是还希望林大人你保密。”裴岐一脸神秘道。
见他如此神秘,林秉也不好多问了,把药方塞到袖口藏好:“殿下的要求,微臣一定会妥善处理。”
“那真是谢谢你了。”裴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孤腿没好全之前,这段时间都要麻烦你了。”
被他亲昵的拍着肩膀,林秉对上裴岐最角的笑意,稍不好意思道:“这是微臣该做的。”
再聊了一会,林秉便告别离去了。这一整日,裴岐都待在东宫里。期间,右相大人得知他拐到了脚,上门拜访,被裴岐随便敷衍过去了。
过了一日。林秉再次登门。裴岐把他迎接进书房。
“殿下。”林秉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你让微臣查的那个方子,微臣让江湖郎中看了一下。”
“如何?”见他面露难色,裴岐微挑了一下眉眼。
江湖郎中告知他关于药方内容的时候,他自知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可是一点也不想参与这些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看向裴岐,迟疑了好一会:“那大夫说,这味方子是治疗风寒之症的,但是其中有两味药却是适得其反,不仅不能缓解风寒之症,可能还会导致风寒之症愈发严重,甚至可能……病入膏肓。”
说着,林秉微捏了一下手心,额头冒出细汗。不知道裴岐这个方子从哪里来的,但是方子的用处跟圣上的病情实在是太过相近了。
“哪两味药?”裴岐微眯了眯眼,随后问道。
林秉急急忙忙跪下来,一脸惶恐道:“还请殿下三思。”
“你在想什么?”裴岐看他慌忙跪下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殿下,万万不能妄动啊!”林秉低垂着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裴岐弯下腰,到他跟前:“你是觉得孤会害父皇,孤怎么可能会这么忤逆之事,你先起来。”
被他拉着手,林秉抬起头,看着裴岐嘴角无奈的笑,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是臣该死,微臣不该惘揣太子殿下。”
“行了,行了。”裴岐道,“孤不是那般严苛之人,几句话孤还没放在心上。”
林秉彻底松懈下来,询问道:“殿下,你是如何得到这个方子的?”
“你别操心这些事了,好好管好户部的事就行了,等事成之后,孤会告诉你,你放心无论如何,孤都不会让他们连累到你。”
“是,殿下。”
第45章 尘埃落定
得知药方子里面的猫腻,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
裴岐在东宫休息了几日,期间去了几趟太医院,脚上的伤彻底痊愈,他迈步到承帝的寝殿。
皇后正坐在榻边给承帝喂药。承帝半坐在榻上,他手撑在榻侧,神色无比憔悴,瘦骨嶙峋,脸色苍白,白发也越来越多,愈发苍老。
裴岐低头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免礼。”承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听闻你这段时间腿受伤了,可是痊愈了。”
“已经痊愈了。”裴岐道,“谢父皇关心。”
承帝:“无妨。”
裴岐低垂下头,过了好一会道:“父皇,儿臣有关户部之事要跟你单独秉告。”
承帝微皱了皱眉头,最后看向一边的皇后:“皇后,你先下去吧,朕跟他聊一会。”
“皇上。”皇后有些语气不满,但是也不敢抗拒他的话,“臣妾听命,若是发生什么事,陛下可是要快些喊臣妾进来。”
“知道了。”承帝笑了笑,安慰道,“你先下去吧,朕待会想喝粥,你差人给朕熬吧。”
“是,陛下,臣妾这便告退。”皇后娘娘行了一个礼便离开。
承帝看向裴岐:“有什么事便说吧。”
裴岐道:“父皇,前几日儿臣去太医院看病,顺便去了御药房一趟,在里面看了御药房给您的药,儿臣认识其中一两味药,觉得那两味药医治伤寒不妥,特地去查证了一下。”
“当真有此事?”承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额头青筋暴起。
裴岐脸色凝重:“当真,儿臣不敢欺骗父皇。”
“哪两味药?”
裴岐给他报了名字。承帝猛咳了几下。
裴岐上前:“父皇,你没事吧。”
因为咳嗽,脸憋得通红的承帝摆了摆手,沙哑着声音道:“无事,你去给我叫刘公公进来。”
“是,父皇。”
裴岐当即迈步到门口,看向守在门口的刘公公:“刘公公,父皇让你进去。”
“是。”刘公公迈步进去。裴岐跟在他身边。
“陛下,你唤奴才有何事?”刘公公低头行礼道。
“去叫太医院的太医都赶过来,还有让禁卫军把给朕熬药的后厨都守住,不允许任何一人接近,就是皇后也不许。”
“奴才听命。”刘公公得到命令就急匆匆退下去了。一时之间,寝殿只剩下裴岐跟承帝,氛围格外安静。裴岐一直低垂着头。
承帝又骤然低咳了好几下。过一会,皇后娘娘走了进来:“陛下,可是发生什么事,刘公公为何走得如此匆忙,你又咳得这么厉害。”
承帝没有说话。皇后走到榻前,搀扶住他,拍了拍他的胸口。
裴岐微抬起头看着这一幕,又低下头。全程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过来了。为首的李太医靠到承帝面前:“微臣参见陛下。”
“朕的药都是由你来开的吗?”承帝愠怒着脸说道,只是他实在是虚弱,说出来的话中气不足。但是就这副愠怒的模样,也足够李太医心颤了。
他跪下来:“是微臣开的药。”
“为何朕的药里面有与医治伤寒相反的药物。”
“不可能!陛下。”李太医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头磕在地下,“微臣是严格按照陛下的病开药的,微臣绝不会开错药的!还请陛下明鉴!”
承帝阴郁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人人自危,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给承帝开错药,这可是谋逆的罪名啊,一着不慎可是要诛九族的,他们可不敢承担这个责任。皇后脸色瞬间也凝重起来:“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谋害陛下。”
过会,刘公公把煎药材的炉子还有没来得及煎的药一并拿了上来。
承帝吩咐刘公公把炉子和还没有煎的药材放到桌案上,看向那群太医:“你们这些太医院的御医好好看看,里面的药有没有问题。”
几个太医颤颤巍巍上前,李太医也跟着上前,在那些药材里面扒了一下,李太医脸色瞬间惨白:“陛下,微臣开的方子绝对没有这些药啊!”
“这么说,这药真的是错的!”承帝顿喝一下,声嘶力竭,身体又猛地咳嗽起来。皇后急急忙忙地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太医院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当即害怕的跪下来。
李太医跪在地上,头紧紧抵在地面:“陛下,微臣给您开的药方里面是没有那两味药的,其他御医跟微臣一同确认过之后,才交给御药房的,微臣绝无害陛下的心啊,请陛下明鉴!请陛下明鉴!”
承帝咳了好一会,等终于气顺了:“谁掌管御药房的,站起来。”
一个中年男子颤颤巍巍的站出来:“陛……陛下。”
承帝呵斥:“这些药是你们出来的,怎么会掺杂这些药!”
“陛下,微臣不知。”中年男子颤抖着声音。
“你不知道,那你掌管御药房是干什么吃的,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承帝拿起一边的茶杯就朝中年男子扔去,砸在他的身上。
中年男子被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磕起了头:“陛下,是三皇子派人来取药的,微臣只是听他的话,陛下,您就饶了微臣吧?”
“构儿?”承帝停顿下来。
“是的,这些事都是三殿下吩咐的,没有三殿下说的话,就是给我三个脑袋我也不敢啊,陛下!”
“瞎说!构儿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不许你污蔑构儿。”一边的皇后娘娘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顿时好一声呵斥,最后红着眼眶看向承帝,“陛下,你可别被这人的一面之言迷惑了,构儿怎么待陛下的,他的为人怎么样,陛下你一定很清楚的,他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承帝本来身体就不好,听到她一长串话,愈发不耐烦,加上又发生这种事情。他烦躁着眉,脸色铁青:“够了,刘公公你让人把这些太医都关到牢里去,等朕身体好了再处理,记住,别给任何人靠近他们的机会,就是三殿下也不行。”
“是,陛下。”刘公公让禁卫军都把这些人拉下去关押了。
随后承帝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裴岐从寝殿直接到户部。这几日他循规蹈矩的在户部处理事务。承帝把那些太医都紧紧关着,也没有处理,一直在养病。
过了好几日,承帝身体终于有了起色,着手彻查这件事。
下了朝,裴岐听从承帝的命令,握住笏板走到御书房。
御书房里面,裴构和左相都在。裴岐行了一个礼,站在一边,开始看热闹。此时承帝虽然伤寒已经好了不少,但身体格外的憔悴,脸色的疲惫难以掩盖。也是毕竟他可是最宠爱裴构,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他最宠爱的儿子居然对他起了杀心真是够讽刺的。
裴岐低下头,唇角微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过很快,稍纵即逝。
“朕可有薄待你,你为何要如此歹毒,居然想弑朕。”
“父皇,儿臣绝无害你的意思。”裴构脸色苍白不已,那张脸上惯常的嚣张早已荡然无存,一脸害怕道。
“那你为何让人换朕的药?”承帝狠狠瞪他。
“儿臣只是想你快些好起来,儿臣也是听闻这些药对您身体有好处才放下去,儿臣不知道那些药是有害的,儿臣是被一时蒙蔽的,父皇,儿臣本意并不是如此啊!”裴构满满都是悔意,一脸的痛心疾首。
“你还想骗朕到几时!朕真是太过纵容你了!上一次那官银之事,朕就不该纵容你们,现在差点就想要害死朕!”承帝拿起桌案上的砚台,朝裴构砸去,“你还想欺骗朕!你现在倘若老实交待,朕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你就跟左相一起去死!”
“父皇,父皇。”额头被砚台狠狠一砸,裴构头上瞬间就流出血,苍白的脸颊满是血迹,看起来落魄又狼狈,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使劲磕着头。
“到底为何要害朕!”承帝再次沉郁着脸。
“父皇,对不起!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一时起了歹念。”裴构瞬间就忍不住了,眼眶猩红,一脸委屈,“儿臣觉得你越来越重视大哥了,你让大哥去担任户部尚书,又让他跟右相联姻,我害怕不能再得到父皇您的青睐,所以才会……”
承帝猛拍了拍桌案,声音撕心裂肺,呼吸局促:“朕说过该你的就该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没想到朕这么看重你,到头来却是让你急迫到起了歹意,只要朕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你就休要妄想!真是好大的胆子!”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儿臣知错,儿臣知错。”裴构不断磕头求饶。
承帝靠在背椅上使劲呼吸,过了好一会,呼吸平稳下来,神色瞬间颓废下来:“看在你母后的份上,朕会留你一命。”
“谢父皇。”裴构脸上瞬间一喜。
承帝看着他的脸色变化,浑浊的眼眸又是一抹痛色:“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明日起,你便给去边疆,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京都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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