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绝不松开到嘴的任务,他的果断专行一直很受那位赏识。加之今天这事本质为朗姆方的疏漏,老狐狸只好捏着鼻子忍下不满。
久川埴很乐意想象那老头吃瘪的样子,自娱自乐了一会,才看见下头贝尔摩德居然也有消息:
「等不及在纽约见你了,蜜糖——VERMOUTH」
久川埴犹豫一下,挑眼看了看身旁的安室透,不出意外地得到男人疑惑的一撇。
“真的不和我一起?”他促狭地问,“我不很擅长和贝尔摩德那女人打交道,说不定你们都是神秘主义者,可以相互理解呢?”
“我在日本还有任务,蜜勒米尔。”安室透双手握紧方向盘,在心底反复评估了“贝尔摩得”这个代号,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久川埴——这位组织卧底们的共同福星,
“不过……”他眼神一转,毫不意外地看见久川埴一双猫瞳陡然亮起,“最近我也不想去朗姆眼前,触上司的眉头。还需要拜托你救我呢,蜜勒米尔。”
他得逞似的笑起来,久川埴忍不住推了一把,奈何以孩童的力气,轻飘飘的没一点威慑力。
“行吧,我会为你在加班补贴上签字的——如果朗姆手下有这东西的话。”久川埴说。
他舒舒服服地靠上椅背,也闭着眼睛微笑起来。小孩子的精力果然难以对付太过精细的手术,加之长时间的奔波,久川埴渐渐开始感到头脑昏沉,行驶中的车辆平稳地推着他的脊背,让意识像身处摇篮一般飘飘然。
——然而,也就在这时。
波本猛一下拉过了方向盘,马自达漂移一般在公路上发出刺耳的尖哨音,剧烈的惯性几乎将久川埴甩出车去,又在急停的刹车中险些撞上车前的挡板。
……总是这样,都快被撞习惯了啊。
第16章 FBI
久川埴揉着额头坐起身,不懂为什么这群男人总爱用漂移炫一下车技,明明像伏特加那样稳稳当当,做司机也就够用了。
“知道吗?莱伊就是因为开车太糙,撞了我的脑袋才被辞掉的。”
他心里憋着气,由衷地抱怨了一句,这才叹息着看向前方路况:
“这是怎么……?”
“趴下!”安室透扑过来,将久川埴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另一手灵活地扳开车把,而后两人便抱作一团地滚出了车门。
男人的背狠狠撞在地上,久川埴几乎能听见□□碰撞时的沉闷钝响。有他作垫,久川埴没受什么伤,飞快从安室透的手臂间抬起头来,正看到后方紧随他们停下的轿车。
——陌生的牌照和车型,
当然。久川埴警觉地扯上波本的衣襟,好不让他在混战中丢下自己。
变小的身体在此时格外不方便,他被颠来倒去地险些晃吐,好在波本还有良心记得抱紧久川埴。
“……难以置信。”他闷在安室透胸前,警惕的声音小到依靠骨传导才能听清,“你惹上什么人了,波本?我们被跟踪到现在,你居然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波本靠着抛锚的爱车作掩体,抬手几枪又逼停了来者不善的劫车人。他扯出起一边嘴角,冷笑着作答:
“我两个路口前就注意到了,没想到他们敢在这里直接动手——而且,他们不一定是来找我的,蜜勒米尔。”
他刻意咬着久川埴的代号,提醒他以他的地位才是更易被盯梢的对象。久川埴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忆一会,竟然多少有点内疚,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不对,波本!我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还被盯上?太血口喷人了吧!”
“哈哈……”波本艰难地笑了一声,捂住因为擦伤而流血的右手肘,举枪想要再射时,被久川埴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嘘,他们现在不敢过来——你还有多少子弹。”
“没来得及带弹夹下车。”安室透言简意赅地解释,挑眉看向身前的蜜勒米尔。
不及半个成人高的男孩蹙眉思索,抚着下巴,冷静的异于常人。他对危机的触觉早已在训练营被磨到麻木了,此时面对自身险境竟也一丝真实感也没有。
“不应该是朗姆,也不可能是其他□□……你没有多余的仇家吧。”
看波本点了头,久川埴才快而轻地继续分析起来:“山田组上周已经被歼灭了,只剩下掀不起风浪的残党。不可能是他们,朗姆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如此猖狂,那位不可能允许组织里的人……唔。”
这不是久川埴第一次在安室透面前提起“那位”,他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重要人物,紧接着爆出另一个重磅消息:
“——是FBI,只能是他们。
“琴酒借朗姆的筹码布下的鱼钩,钓上了一群猖狂的美国特工。他们收到消息拦下我们,意味着FBI在组织的线人有所动作。”
他摸出手机,一边手指飞起残影般地给琴酒发紧急消息。
安室透不愧为朗姆看中的情报人员,随机应变能力满分。久川埴尚未将短讯编辑到一半,便被波本单手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他赶紧加快速度按下发送键,而后耳听一声枪响炸了马自达的油箱。
真能狠下心。久川埴默默咋舌,不少男人将爱驾当做老婆似的疼惜,好比琴酒一辆保时捷884开了十余年都变过。像波本这样能果断开枪爆老婆的,可不容易——不过现下状况,的确也不容他们多想了。
“到此为止——!”
安室透一手握住孩童纤细的脖子,一手拿枪对准他的脑门,靠上的FBI几乎立杆见影地止住动作,犹豫地盯着他手中的“人质”。
“如果不想这孩子去死,就放下枪来。”波本说。
他手中的枪煞有其事地按住久川埴的太阳穴,额角被硬物硌得生疼,久川埴一边悄无声息地将手机塞进背后人的裤兜,一边忍不住赞叹波本的演技。
“小心小心,我可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手滑。”眼见对面的FBI还有犹豫,安室透缓慢而刻意地拉开枪上保险栓,“看啊,这可怜的孩子,已经怕到瑟瑟发抖了……”
和电视里的炮灰劫匪们一模一样的台词啊,波本。本该“瑟瑟发抖”的孩子面无表情地想:如此自然不生硬的表演,就算奥斯卡是个FBI,都得忍不住放下枪为他颁奖吧。
FBI们相互递了几个眼神,似乎决定妥协,他们后退着放下手枪,举起双手彰显自己的无害。
劫匪满意地点头,带着人质缓缓后退,直到两人的身形俱没于爆燃的汽车身后,FBI再看不见任何一个的踪迹。
“秀,他们跑了。”
朱蒂按住耳机,偏头接过同事捡回的枪,别进裙摆下的空隙里。
电话那头的人保持沉默,然而朱蒂已经习惯了,继续进行汇报:
“目标车辆已经被烧毁,不排除能找到残余的线索,我们打算等火灭后再进行搜查。至于组织那边……”
“不用追。”赤井秀一说。
“诶?”朱蒂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诧异了一瞬,谨慎地试图确认,“可是人质那边……”
“不用管,那也是组织的人。”
电话被挂断了。朱蒂对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愣神一秒,便向同事转达了最新指令,众人皆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不远处的高楼顶端,赤井秀一从狙击镜内望着这一切,深深地皱起眉头。
波本身边,不曾在资料中出现过的男孩,莫名让他有些熟悉。他与波本配合默契,年幼的身体显然受过严酷且专业的训练。
——组织内培养杀手训练营,莱伊接触过这部分消息,只是,用未成年的成员作人质,这丧心病狂的程度实在……
他卸下狙击枪,转身离开这里。
第17章 塞德
“右拐,进旁边那条小巷。”
被绑者在枪口下指使着绑匪——这场景确实有够奇怪的。
久川埴攥紧波本的手臂,悄声提醒他:
“不用放下我,我不想和只会踹门的那群FBI打交道,相信他们自己能说服自己……好了,现在左拐,我们得回医院一趟。”
就因为突然冒出的FBI,久川埴不高兴地想,他又要加班了。
他对医院附近的小路出乎意料地熟悉,安室透顺着他的指令又拐了几个弯,直到那头路旁喧闹声都听不清晰了,久川埴才勉为其难地允许波本将他放下。
“嗯……”
他矜持地点头,就算是道谢。久川埴抬起一边眼睛,看安室透喘着气靠在墙上休息,十分嫌弃地拿走他手里的枪。
“我不喜欢被枪口指着的感觉。”他垂下眼睛,拆开弹夹,里面已然空无一物。
安室透摊了摊手,笑着表示:“我可不敢冲你开枪,蜜勒米尔,不然琴酒要让我喝一壶的。”
“也不要随便揣测组织成员的关系。”久川埴不知是在和谁发消息,纤细的眉头拧成一团,很是苦恼的模样,“我倒是无所谓,琴酒不喜欢被议论,你懂的。”
简单的告诫后,久川埴结束话题。他叹息着接起电话,一点不意外地听见里头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
“你未免太不谨慎,蜜勒米尔。”
琴酒的嗓音在此时,莫名叫人安心,久川埴攥紧手机,沉默地听他说话。
“FBI由我来处理。”琴酒这样说,阴恻恻地笑了一下,“胆敢觊觎组织的蛆虫……朗姆的手腕倒是吊出了些有价值的东西。放心,我会把他们送去该去的地方——你去处理好你的事,蜜勒米尔。”
久川埴清清嗓子,“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但愿琴酒没有听出异样,他一点也不想向他解释贝尔摩德的小玩笑,也不想为未变声的声带找什么理由。
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他头大到恨不能当场罢工。久川埴盯着地板发了会呆,忽而抬头望向一直安静的安室透:
“你车技如何?”
“你不了解?”
安室透挑眉反问,于是久川埴也想起方才那次炫酷的漂移。
他又叹了口气:“虽然,很好,但我更希望你能有平稳些的技术……总之,我们现在去取辆车来。”
男孩底下头去,又开始拨弄电话,安室透本想堂而皇之地从上方围观,却没想到向来没什么隐私保护意识的久川埴,这回倒不动声色挡住了他的视线。
“抱歉,对于女性的私人电话号码,要亲自询问才算是尊重。”
他扬起一边眉,调笑道:“毕竟秘密让女人更像女人嘛。”
话音刚落,听筒里即传来不满的“咚咚”声,像手指敲打屏幕的声音。久川埴心虚地回敲一下,算作回应,而后两人便相摩斯电码一般用敲击的频率交流起来。
“秘密,和女人。”安室透意有所指地重复他的话,“蜜勒米尔,这不像你说的话”
“啊,抱歉。”久川埴的一半心思在敲摩斯电码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被贝尔摩德传染了……哼,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秘密是那个女人的座右铭。”
“可惜,探寻秘密是侦探的本能。”安室透露出俊郎的微笑,姣好的皮囊加上甜蜜的话语,足以迷倒任何姑娘。
——不过贝尔摩德大概率不在此列。
久川埴慵懒地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地表示:“是啊,那么恭喜,你们可能会有共同话题。”
他眉间俱很疲惫,安室透暂时放下打探消息的习惯,看他一个人自顾自地联络手下。
蜜勒米尔,或者说久川埴本人,在组织里安然无恙地行走多年,自然培育过几个信任的心腹。
安室透曾数次在医疗组成员的口舌间听过那个名字——代号塞德,一个发声障碍的女孩。她在少时得到过青田诚一郎的资助,又在成年后被久川埴挑中调出了训练营,从此成为医疗组的新兴的二号人物。
据说久川埴选择她时,还煞有其事地声称哑女更易保守秘密……虽然以他自己的信息保护意识而言,这理由根本就没说服力。
“我们需要回去找一趟尚田道夫,塞德会帮我们。”久川埴合上手机,声音轻得如风一般,他像是终于压抑不住疲态,忽而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不过、不用担心。”
他扶着墙踉跄一步,被安室透眼疾手快地弯腰拖住后背。
“蜜勒米尔,你发烧了。”他蹲下来,说话时的气息隐隐约约贴在久川埴耳畔,久川埴经他提醒才发觉自己头晕异常。
掌心的温度远高于正常体温,安室透用了点力气,久川埴方靠着他站稳。
“嗯……”他吐出一口气,慢吞吞地揉着额角,“无妨,等塞德来,我们还是继续原计划。”
他的声音忽重忽轻,透着病气:“医院的出入已经被FBI控制,可惜他们大概还没抓住尚田道夫,否则也不会花大力气来追我们。”
安室透点头:“不过照此下去,不管清水茜还是尚田道夫,早晚会被FBI查到。”
“所以清水茜必须转院。”久川埴说罢,偏过头再次猛烈咳嗽起来,“……要避过FBI的耳目混进医院,必须采取些特殊方法——塞德会用救护车带我们进去,而清水茜的病例也事先与另一办了转院的病人交换,等今天之后,她会被安排到……”
“不,”波本打断他,“你先回安全屋,蜜勒米尔。”
“那怎么行!咳咳、咳……”
安室透一松手,久川埴随即身体一歪,脚步虚浮地将将倒下,又被波本再次扶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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