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逾白露出这样的眼神,如果能将这种眼神具像化,恐怕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生,会被这一道道冰刺穿透个彻底。
看清周承野后,逾白的眼神顷刻间变了。
“学长……?”眼神突然变得无措。
周承野十分新鲜的看着这样的逾白。
然而当他注意到逾白嘴角处冒出的血丝后,莫名的烦躁使他拧起眉头。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男生也注意到逾白表情的变化,冷笑一声:“哟,逾白,你还真是和你那个妈一样,见着男人就控制不住的使出这些下流的狐媚本事!”
逾白攥紧拳头忍无可忍的正欲朝他的脸上揍过去,男生便被身后的周承野提着后衣领,再度被摔在地上。
“嘴巴放干净。”周承野居高临下的提醒他。
逾白和男生都没料想到周承野的举动,逾白慢慢松开拳头:“逾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你的人生里只剩下在我面前发疯,我可以奉陪,但如果你再提我母亲,结果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呵,找帮手啊逾白?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说完,逾城狠狠瞪了逾白一眼,踉跄着离开了。
“对不起学长…我……”逾白无暇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种问题,只剩下懊恼的歉意。
他不想把周承野卷进这些糟心的事情里。
周承野看着他嘴角的伤,沉默的将他拉到一旁的长椅上,拿出手帕递给他:“擦一下。”
“谢谢…”逾白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他忐忑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周承野什么也没问,像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这使逾白暗自松了口气。
逾城的突然发难与周承野被搅进来的事让逾白的心情变得非常差,“母亲”这两个字是逾白的逆鳞,他不能允许被任何人染指。
逾城口中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仍然回响在逾白的脑海,使他的气压降到冰点。紧捏着衣服的手与布料摩擦,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周承野突然问。
逾白微不可查的点头:“看过。”
周承野随手摘了一朵长椅旁的野花,捏在手里把玩:“玫瑰换个名字,还是一样芳香。这句台词让我印象最深。”
他望向前方,声音低沉缓慢:“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他们内心贫瘠,看到其他人痛苦,就像我们看到幸福一样令人满足。不在同一个世界,不在同一个维度,也就不必在意他们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在意也就成为了一种内耗,这并不值得。”
周承野拿过他手里的手帕,替他轻轻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相信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对吗?”
逾白掉进他眼睛里蕴藏的温柔风暴,与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画面重合,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心被牢牢锁在名为“周承野”的名字上,永远也逃不掉了。
逾白痴痴的望着他,周承野感受到这股炙热的视线:“怎么?”
逾白的眼睛恢复明亮:“学长很像…一位古希腊神话人物。”
“恩?”
“太阳之神—阿波罗。”
逾白浅笑:“阿波罗,是光明、预言、音乐之神。传说,他会每天驾驶他的金色战车,穿越天空,带来光明与温暖。他还拥有一把金色的七弦琴,琴声可以抚慰心灵,是我最喜欢的一位古希腊神话人物。”
周承野见他情绪好了许多,也笑了:“谢谢你的夸奖。”
“对了学长,我很喜欢的一部音乐剧要来上都市巡演了,名字叫《蝶》,到时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逾白发出了这份大胆又庄重的邀请。
他有种预感,好像此时此刻向周承野提出任何请求,都不会被拒绝。
果然,他听到周承野说:“好。”
逾白有些忐忑的确认:“但首演那天我们好像已经放寒假了……学长要回家的吧?”
周承野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没关系,可以安排。”
然后周承野就看到了未来很多年都不曾见过的,逾白的那双,比星星更亮的眼睛,比孩子还要纯真的笑颜。
周承野心底里涌现出某种呼之欲出的猜测,零碎的回忆拼图仿佛正在复原。
玫瑰、纹身、冰淇淋、阿波罗、一见钟情……
“我不知道,但我只喜欢过一位同性,这样算和学长一样吗?”
“他爱的那个人是他失去的心脏,也是他的第十三根肋骨。”
“大概是因为以前有人送过我一捧玫瑰,我觉得玫瑰很漂亮吧。”
“若要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我做到毫无保留,那就是19岁的逾白对待20岁的周承野。”
“学长……”
周承野的心从未这样乱过。
逾白在感情方面单纯的像一张白纸,明明再明显不过,但此时他才发现藏在他美丽皮囊下的那颗水晶般的心。
他懊恼自己演了这么多爱情故事,但在爱情里,他竟然如此愚钝。
思及此,周承野急躁的将照片还给他,留下不解的少年,快步离开了这里。
少年只好将照片放回原位,看着周承野匆匆离去的背影与两人挨在一起照片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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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和好了~
而且很香的和好嘿嘿~
第47章 阿波罗
周承野从电影学院出来后,直接打车去了机场,买下本日最后一班飞往陵江的机票,在即将关闭机舱门的前几分钟,踏上飞机。
这一次他赶上了。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让他觉得格外漫长。
他有些痛苦的回想起某些回忆。
比如向逾白宣布自己谈恋爱的那场饭局,再比如多年前唐思昭阴差阳错之下邀请逾白来参加他生日会的那个晚上……
太多……
在经历过这些以后,逾白仍然愿意选择毫无保留的接受他,他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幸运。
想到来上都市之前,他因为那些可笑的原因而对逾白的冷待,他不可避免的感到自责与内疚。
如果逾白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么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让他感受到幸福与被爱。
显然,上天是公平的,天平不会总倒向他那一方。
在他几乎是飞奔到逾白家楼下后,按响了许多次门铃后都无人应答时,他终于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他拿出在飞机上充好电量的手机,忐忑的拨通逾白的电话,打了三个电话,全部石沉大海。
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12:00。
只好转而给赵汎打去电话,希望他能知道逾白的消息。
好在,赵汎的电话接通了。
【周学长?您有事?】赵汎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的问。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你知道逾白去哪了吗?】周承野语气急切的询问。
赵汎反应了一会儿:【恩…他不在家?】
【不在,手机打不通,我很担心。】
【他这段时间…好像情绪有些不好,是不是去陈朵那了?呃也不对,这么晚了应该不会……你们吵架了?】赵汎边想边问。
周承野沉默了少顷:【是我的问题。】
话毕,赵汎沉默一会儿,接着,他少见的听到,赵汎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周学长,我和逾小白十多年的朋友了,难免向着他,话不中听,我先说声抱歉。】
而后赵汎继续说:【他这个人呢,这么说吧,身体比羊弱,性子比牛犟。认死理。但是呢,特别坚强,逾城那人你知道吧?他这种人够烦了吧,但逾小白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有时候我特佩服他。但是你不一样啊周学长,逾小白打心底里喜欢你,所以您要么好好对他,要么就别招惹他。他对你比较敏感。行了,肉麻话我就说这么一点,不说了。】
【我会好好对他。】周承野简洁而笃定的回答。
赵汎沉默了一会儿:【成,我刚才看了眼日历,白阿姨的生日就在明天,逾小白应该是去给白阿姨扫墓了。你要是想见他,就去那找他吧,地点我发你手机上。】
周承野道过谢挂断了电话。
赵汎给他发送的地址是临近陵江市的一座小城,交通不太方便,只能开车过去。
周承野得到地址便回家取了车,往那座名为乌桥的小城驶去。
乌桥说是一个城市,其实用小镇来形容更加合适,原本这里的全称是叫乌桥镇。
整个镇子颇有水乡风情,每家每户的白灰色房子坐落在河边,岸边随处可见原木色的乌篷船,镇子很干净,居民不多。
在望不到边际的河中央,有一条长长宽宽的石黑色桥,名为乌桥,这也是小镇名称的由来。
周承野到这里时,正是凌晨3点多这个尴尬的时间。只好先找一家临近目的地装修简单的旅馆住下,第二天再做打算。
天蒙蒙亮,周承野便开着他这台与小镇不大相称的越野车往公墓行驶。
公墓是在一座山上,车没办法开上去,周承野把车停在山脚下,拿上在旅馆旁的花店买的花往山上走。
乌桥喜雨,天色始终阴沉沉的,时不时飘下几滴雨,使清晨中本就不多的行人更加寥寥。
登上山顶进入公墓后,周承野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并未发现逾白的身影。然而,当他无意中看到一座墓碑上面,一位长相美的脱俗的女性照片时,他止住脚步。
太像了。
尤其是眉眼处,那双与逾白如出一辙的荔枝眼让他的视线久久无法离开。
照片下方写着“白桦”两个字。
他即刻确定了,这一定是逾白的母亲。
墓碑前很干净,没有摆放祭奠品或者鲜花,逾白还没有到。
他将手里的百合小心放在墓碑前,而后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周承野福至心灵般转身,是逾白。
逾白表情吃惊的望着他,没想出周承野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考虑到此时的场景,周承野忍住想将他抱进怀里的冲动,向他走近。
“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向小赵总问到了这里,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周承野温声道。
逾白看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没关系。”
他绕过周承野,径直走向母亲的方向,沉默的将花放在那捧百合花的右侧。一捧白,一捧黄颜色的花摆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协调。
他后知后觉的说:“谢谢你来看我母亲。”
逾白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到有些奇怪。
这种冷静让周承野感到熟悉与不安,上一次逾白用这样的语气同他交流仿佛是在许多年前,唐思昭的那次生日会上,逾白说的那句“不欢迎我?”
声音平静,眼神黯淡,又温和有礼。
他不喜欢。
“你和阿姨很像,都很美。”周承野作弊般换了话题。
逾白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伸出手轻轻抚摸:“恩。”
两人陷入沉默。
逾白将准备好的祭奠品依次摆好,在墓碑前的香炉上了一炷香,周承野则在旁边安静的陪他。
结束后,逾白递给他一柱香。
周承野没预料到这个动作,下意识顿了一会儿。
见他没接,逾白盯着手中的香:“不想吗?”
话刚落,周承野便快速接过香:“怎么会,我…没想到。”他少见的嘴笨起来。
逾白没接话,身体挪了挪,为他让出位置。
周承野同他一样虔诚的上了一炷香。
上完香,逾白半蹲在墓碑旁,沉默的摩挲着上面的字,背影看起来那样落寞,风吹起他的头发,像一棵孤独的杨柳。
良久,逾白低声喃喃:“我和母亲最后的那段时光,是在这里。这座简单、安静的小镇。她喜静,很喜欢这里。一再嘱托我,一定要在这里落地。”
“恩,她的愿望实现了,你很棒。”周承野说。
逾白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又逐渐放松,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母亲的照片。
太阳在前方缓缓升起,将墓碑镀上一层金光,照片中白桦的笑容被阳光衬的愈发温暖慈爱。
逾白又看了一会儿才起身,语气不舍:“该走了。”
下山的一路,逾白都没有同他交流的意思,周承野不知如何是好的思考起对策。
最终,在逾白拉开车门的一瞬,周承野终于开口:“我…想在这里逛逛,可以陪我吗?”
周承野知道逾白对他一向心软,因此语气颇为可怜。
然而逾白这次却没让他如愿:“镇子很小。”
他回头指向相反方向:“从东到西,不过半小时就能走完。”
周承野立即加强攻势,声音又软了几分:“可我想让你陪我。”他又说:“而且,我休假了,想在这里度假,没找到住的地方。”
逾白轻叹一口气:“那你跟着我的车。”
周承野怕他反悔一般快速上了车,示意他可以走了,看到逾白的汽车发动,弯了一下嘴角跟上去。
逾白的车最终停在河岸边的一座房前。
他走向那座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房子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门后,房里与房外有着截然不同的干净整洁。
尽管装修很简单,原木色的房梁、木质茶几,一眼可以看到全貌的空间,但可以看出主人对待屋子的重视与认真,每一处都很干净。
周承野将视线停在他旁边的墙上,上面隐约可见用铅笔记下的身高标记,110、115、120……
“这里是之前我和母亲住的地方,有些小,但洗澡没问题,主卧的床单是刚换的,可以住。”逾白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说。
周承野走近他:“恩,那打扰学弟了。”
逾白后退了一步:“不打扰,走时直接把门带上就可以,不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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