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我可不要,”Theophilus将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满意地舔了下嘴唇,“如果这是你坚信我的人类不会死于那场决斗的理由的话,我只能说,别太崇拜信仰的力量。”他瞥了我一眼,我忍住给他竖中指的奇怪欲望。“我们在斯科塔姆看到了苦行僧焚烧骑士尸体,《契约书》不是说他们将回到神的身边吗?”
“那只是身体被烧毁而已,我依然相信,灵魂将去往纳特威山。”
和Tobias一样的说辞,怕不是议会已经统一口径。Theophilus嘟囔着:“教堂都是群疯子。”
“哦,他们是聋子、瞎子还差不多,”Tamora竟然也有点愤世嫉俗,她后仰贴住座椅靠背,晃动手中的酒杯,“自从议会开始追杀刀锋组织,不少骑士被安上了恐怖分子的头衔,决斗致死,甚至惨死街头。教堂竟然默许了这件事,荒漠城的城主差点被刺杀,如此荒唐事,他们都没有反应。”
“《契约书》不是不允许教堂参政吗?”我问。
Theophilus戳了戳盘子里的胡萝卜,推到一边:“你的女王只是个摆设吗?”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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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自毁倾向,提及童年经受的性骚扰。作者和笔下主角都是无神论者,其中关于信仰的讨论仅限于角色本身思考。
第52章 52
《契约书·列王传》12:1
彼时拉博斯的王乃是斯蒂芬妮的继承人艾斯特福,她为了不被挑战而将正义的骑士关在牢狱之中。她并告知拉博斯的人类,任何对城主发起的挑战都将会受到暗之门的诅咒,此乃不实。
“你们要走?”Tamora将餐巾放下,清晨的本尼迪克蛋很显然没有好吃到让人流连忘返,“不用那么着急,我答应了Tobias,你们可以在我这里暂住,直到找到那个被通缉的混蛋。至于Zubair……”
Zubair,他又找过我一次,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埋葬他弟弟的地方。他说我的腿和伤痛是神对我的惩罚,他不会再惩罚我。
若神真的存在,他便给予了我救赎。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Erastos在哪了。而且时间紧迫,我的人类得回去看病,”Theophilus擦了擦嘴角,餐盘里的鸡蛋几乎没有损伤多少,“谢谢你的款待。”他临时搭建的情报网可没那么灵通——事实上是那些真正的赏金猎人帮了我们的忙,他们只懂得追查猎物,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了猎物,毫不藏匿痕迹。
Tamora没有再强留我们,但她真的坚信我们便是《契约书》里提到的那对搭档,临走的时候还按照《预言书》里面的隐晦描写,给我带了一袋饼干。很难吃。
“没有注意到自己新招的小弟里面,有两个不怀好意的吗?”
“感谢你毁了我放长线钓大鱼的机会。”Erastos的警惕性没我们想象中那么差,他放下手中的铁锤,将一把新的长剑放入凉水中冷却,迸溅的水滴和蒸汽让室内变得更加拥挤。公园旁边的贫民窟至少还有想要努力工作的人,这比伦敦好太多。“我不认为你把人类带到这里来是件好事。鉴于你们之前做了什么。”
Theophilus耸耸肩:“我没做过什么,你也没做过。”
“我的人呢?”
“为什么不先听听我们的提议。”
“仗着拉博斯的红袍骑士给你撑腰吗?”他显然是不喜欢Theophilus的语气,转身又开始对着那把剑敲敲打打,“我不合作,你会怎么样。高塔议会给的奖金你真的在乎?”最后一下,火星四溅,剑身又被铁片夹住放入水中,刺啦作响。“谈条件吧。”
Theophilus从怀中摸出他的小本子,清清嗓子:“让我去见你上头的人,不然,我把这些都告诉高塔,也许人类公爵一高兴,就会封赏我一个议院席位。”得了吧,他可一点都不在乎——不过足够唬住Erastos,至少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目光落在了本子上。“你本来打算找一个算数骑士——或者其他什么名字,他们这种罕见的种类。”
“然后呢?”
“你要算出暗之门的位置。”
“哦,那不是在《契约书》里面吗?”
“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更何况,我经历过几个月前雪域城的动乱,那时候的阿伯纳西山与暗之门重叠了,”Theophilus刻意停顿,去捕捉Erastos的细微表情,太过镇定表示后者也早就清楚这事,“那我没猜错,暗之门是在不断变化的。它与位于高塔的光之门永远只有一个可以推导出的相对位置,而找出这个位置需要庞大的计算能力,除非你是教堂使徒。那群在阿伯纳西山捣乱的骑士,他们想办法算了出来,你的头儿也要求你这么做。”
Erastos的嘴唇动了下,过于旺盛的胡须让我很难判断他的表情。
“你的任务失败了.你以为独裁集团的控制着就是那个算数骑士,然而他是个死去不知道几百年的人类。”
“那又如何。”
“你不敢回去复命,你甚至想要打造一个更好的兵器——用来自保。威胁不仅来自高塔,你心里清楚,”Theophilus稍稍往前走了半步,“你对他们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忠心,所以你允许我说了这么久。那么,我提供一个交易。”
“西别安,你不会想要假扮算数骑士吧?”Erastos讥笑着,仿佛这是个多么荒唐的事情,他甚至越过Theophilus的肩膀看向我,“而你同意了?”
“我听从我的骑士。”被迫的。
“你们想死就死。再说,我能获得什么好处——我还可以直接杀掉你们。”
“真的吗?干嘛不把我们推到金币里淹死?听着,我会帮你摆脱高塔的追杀,”Theophilus说,“一劳永逸。你不是想知道那几个赏金猎人在哪吗?”
必须说实话——在Theophilus决定要烧毁尸体的时候,我阻止过,但是未果。显然Erastos也同意这个方案,毕竟骑士们没有法医鉴定这门课,而据我们所知,教堂根本不在乎死的到底是谁。毕竟,他们都会被运回斯科塔姆南边的某个工厂里烧掉。我们没有告诉Tobias接下来的行动,我和Theophilus达成了共识,单单抓住一个Erastos不足以满足我们日益膨胀的好奇心。
我以为刀锋在拉博斯的据点会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或者野外的木屋,甚至是藏在市中心公寓楼里最不起眼的套间。但是——为什么我们会顺着公园一角坎坷不平的山路走了半个小时,然后钻进了一座山洞?刀锋都喜欢洞穴生活吗?
“光骑士。”
也许是因为拉博斯的环境,洞穴里面极度干燥,甚至没有多少潜行的甲虫打搅。我们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走了大约几百米,在岔路口不断左拐右拐,最后,Erastos命令我们钻过头顶上一个狭窄的洞口。我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Theophilus有点害怕,可能是之前在斯东尼俱乐部或者大富翁的生存游戏里留下了阴影。
“没事的,就是两块石头——嗯?”我钻出半个身子,迎接我的却是四面八方而来的十多把闪着银光的佩剑。
哦,好吧。很好。
为首的人戴着红色的三角围巾,活像是西部牛仔,其余人和Erastos的衣着品味也都差不多。我的手臂还在支撑洞口,只能慢慢挪上去,然后高举双手。有人走过来掰我的脸颊,擦着我脸上用棕榈树颜料涂抹的虚假纹身:“是个人类!”
“拿开你的手——”
“人类,”Erastos先一步爬了上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他的契约骑士。交给你们了。”
“等等,这不是我们说好的!”Theophilus也没跑得了,被人抓住领子拽了上来。他挣扎的样子有点像是贪吃而被揪住后脖颈的猫咪Poe,“我们帮你逃过了高塔追杀,这就是你的回报?”
“我没有求你,不是吗?”Erastos回头,轻蔑一笑,“你想见我的头儿,这些人会带你们去的。”
“暗之门!”Theophilus的怒吼果然让Erastos停了下来,“你真的以为我算不出来吗?半年前,阿伯纳西山;四年前,荒漠城若安达峡谷;七年前,阿罗西南海岸——告诉我猜错了。”
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挑出来的这几个地方,就连从暗之门试炼活着回来的骑士也只是说,他们在高塔教堂被迷晕了,醒来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Erastos脸上竟然浮现了隐隐的惊愕,他只是停顿了半秒,接着摆摆手:“算了,我带他们去见Luk。”
“Luk?”我可从没听到过这么简短的骑士名字。
“Luk Yip,我们的头儿——解放联盟的创始人,”抓我脸的那个年轻骑士咧嘴笑着,“欢迎来到自由小镇。”
自由小镇。
解放联盟!
上帝啊,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Erastos虽然身边都是凶神恶煞的骑士,但他对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恶意,也并不在乎其他人类——因为他属于解放联盟,他的目的只是让自由骑士在议会、决斗场和这片大陆上有一席之地。他根本不是刀锋——该死的高塔,都不知道多做做功课。
Theophilus戳了戳我的胳膊,好像在用眼神问我带没带武器。我耸肩,他也瞪大了眼睛耸肩,后面的骑士推了我们一把。
走出洞穴,视野瞬间开阔,一个被高山环绕的静谧峡谷在我眼前铺陈开来。
山风徐徐,白云朵朵,平坦草地上竖立着矮小可爱的房屋,远处是牛羊成群,简直是世外仙境。拉博斯看不见这里,山外面的荒漠城也看不见这里,它消失在了地图之上,消失在了教堂和议会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极具西部风情的小镇,周围都是木头建造的房屋,水泥铺成的道路有点崎岖,但不妨碍马车或者自行车快速驶过。随处可见一些人类世界的物品,但多因为没电而不能做原来的用途,比如当花盆的电视机和垫桌脚的理发推子——至少饮水机还是饮水机,不过成了猫咪们的自助餐厅。路边二层小楼的招牌上挂着一个油漆画的汉堡,一个姑娘撑着窗户的边缘对我招手微笑。她脸颊上没有纹身——她是个人类。
“这里三成都是人类,”Erastos似乎知道我在看什么,“总有不是法西斯的德国人。”
“最好别这么比喻,”我小声嘟囔,然后局促地跟那个漂亮的姑娘挥手,“解放联盟……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Erastos瞥了我一眼,我顺势瞥一眼好奇打量四周的Theophilus,毕竟是他给我灌输的那些画面:“一群左派斗士,举着牌子站在教堂门口,对每一对进去签契约的搭档大喊不要被一夫一妻制绑定。”
“我们追求自由,但尊重契约,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只是保证他们能够生活下去,不被剥夺权利。”是啊,上议会由签订契约的城主和伯爵组成,下议会也全都是有契约在身的,否则遴选都进不去。
契约能够帮助骑士快速获得经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教堂通常不允许自由骑士借阅书籍。以及,他们能够决斗的机会少得可怜,还经常被迫对战一对搭档。
“Erastos,”远处小木屋前站着一个亚洲面孔的女人,“别告诉我这就是……”
“算数骑士,”他撒谎不带脸红,“我把他带给了你,你也得兑现承诺,Luk。”
Luk是个女人。解放联盟的头儿是个人类女性。
“你,干什么这么惊讶?”她笑着冲我摆摆手,似乎是在判断我的智商,这可有点扎心,“我叫叶麓,这儿的房东,水电暖气记得缴费给我——当然,也会管一些其他事情。进来坐吧,刚刚泡好的茶。”
“Luk!”Erastos提高了音量。
她轻笑着,带着南洋口音的英语增加了几分异域风情:“得了,忘不了。去见你的宝贝儿吧,记得多陪陪人家。”Erastos黑着脸——或者说维持着一贯的冷漠表情接过叶麓扔来的钥匙,随即转身。
Theophilus的沉默总让我感觉他在憋着什么坏心思,果然,在进门之前,他悄悄跟我说:“你跟着Erastos,今晚八点半在湖泊东边的树林里等我——看着我干什么,快去啊!”
第53章 53
《契约书·远征篇》3:5
城门便被攻破,神西别安命第一骑士格里高利站在远处观望,却不叫他上前,因这是骑士们必须经历的劫难。领主将领地圈起并命令:凡劳作者必将钱财缴纳,凡修炼者必将武器缴纳。
Erastos走路飞快,也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放松了戒备,又或是归心似箭,他并未注意到我。我目视他进入了一个三层高的小楼,因挡住门的骑士,我没办法跟随,只能远远看着。透过二层的窗户能瞧见晃动的人影,我判断出刚进门的是Erastos,而走上前去与他拥抱的则是一个外貌二十多岁的女孩。
恋人?
看来这个解放联盟也是有点手段,控制Erastos的爱人来控制他。怪不得他没那么忠心耿耿,干起活来也仿佛是被拖欠了半年工资,整天摆着臭脸。我本想继续观察,但那个看门的注意到了生面孔,大喊着:“嘿,伙计,干什么的?”
“我,”我怕他再叫引起注意,顺势拿起旁边的一包三明治,“饿了。”
“哦,你也喜欢蟑螂千层饼!”他兴奋地挥着手,“加上黄泥酸梅酱最好吃了!”
“我刚想起来家里还有披萨。”
这个小镇的西南角是一片大湖,坐船或者花半小时绕着湖走半圈,便能到山脚下的树林里。那边没有什么野兽,也没有毒虫毒草,只不过这儿的人做什么都是追着时间,恨不得刚拿出一盘面包就往烤箱里塞一盘贝果——所以他们不懂得享受。
湖的东边有一小块平地,摆了几张风吹日晒都变形的木长椅,我等了十多分钟还没看到Theophilus,干脆找个干净的拔掉野草坐下。忽然一声穿云箭般的声响,我立刻起身,拔出剑来,却见不远处的湖上飞起一道橙黄色的烟,仿佛是流星划过。紧接着,一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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