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没事。”
“那是遇上了什么人?”
预感成真,沈披星叹了口气,指腹不自觉地按在太阳穴上:“戴元帅?你最近是不是很空闲?”
“是,我闲死了,要不我俩换个位置,你自己来体验体验?”通话另一端的人嗤笑一声,“谁让我那视精神疏导为洪水猛兽的弟弟最近这么反常,一天到晚往白塔跑也就算了,还这么兴师动众,请大记者查人?”
沈披星:“……”
沈披星:“不是。”
沈披星:“我亲同学,你亲学弟,仅此而已。”
“说什么呢,我可没有亲过学弟,别说些让你姐夫误会的话。”
沈披星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一瞬间产生了建议亲姐重修一下阅读理解的冲动。
“所以是亲过的关系吗?”
沈披星忍无可忍:“不是!”
通讯仪那端传来轻微一声笑,一个温柔的男声道:“好了,你别逗他了。”
沈披星收敛了语气,礼貌地喊了声“姐夫”。
“没什么事,你姐只是关心你,我们一切都好,如果你后续需要请假也没问题,”姐夫语气含笑,“先前说过的,披星,成长是需要过程的,你姐和姐夫现在还好好的,你可以不用那么有压力的。”
沈披星抿了抿嘴:“我明白的,谢谢姐夫。”
嘴上这么说,听没听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谢一个姐夫啊?”女声又蹿了出来。
首席哨兵之所以能成为首席哨兵,首先在武力上一定是碾压其他人。
也就是说,很遗憾,沈披星目前还打不过自己的长姐。
在挂断电话前,沈披星正儿八经地问了戴月一个问题:“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我单纯希望他过得好,而不是说我要和他在一起,你觉得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戴月不再玩笑,认认真真思考了片刻:“爱过?”
沈披星挂断了电话,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降肝火。
洗完以后冷静了不少,他终于打开了发来的邮件,在最醒目的位置,发件人用黑体标红加粗的大字注明自己的专业性和职业操守,绝对不存在两头吃的问题。
下附一行灰色小字:他人过于敏锐、自行觉察到异常的情况除外,但是放心,我什么都没和你姐说。
乙方严格按照甲方的标准,没有触及什么个人隐私。在更为详细的资料中,沈披星看到了今日见到的向导的名字,也看到了一些大概能对应对方所谓“我们是相互支撑的朋友”的过往。
向导院的部分看完,沈披星基本能够理解为什么阮宜和夏铮关系那么亲密,甚至今天还可以留宿夏铮的寝室。
客观中立的资料看完后,沈披星发现还有一个备注是“可能不重要”的语音,调查人在语音中告知,自己和调查对象也有过一段交集。
沈披星没快进也没转文字,连最后“所以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要追他我可以成本价提供额外的服务”都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才揉了揉耳朵。
今天最后,在沈披星再三保证暂时短期不会有问题的情况下,还是没做成精神梳理。此刻夏铮和阮宜应该已经回到了宿舍,正聊得热火朝天。
夏铮是变了很多,从前在自己面前也会说一些很无厘头的话,但类似亲爱的、宝贝这种称呼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更何况就在下午,沈披星还从他嘴里听到了些连顶级情报官鄢醴都没能打探出来的消息——两位向导院的优等生竟然还干过违反校规,在宿舍里偷偷喝酒的勾当。
沈披星最终决定用他成年以来最常用的方式考虑这个问题。他坐得笔挺,思绪慢慢沉淀,在脑内逐条列出与夏铮有关的所有发现、疑惑以及思考,庖丁解牛、分门别类。
与此同时,夏铮在阮宜的监督下也已经佩戴好了所有的穿戴设备,但此刻还远远没到他平常睡觉的时间点,夏铮有心早睡,奈何头脑一片清醒。
“生物钟倒不过来了吧。”阮宜一语道破,却没再指责什么,这会倒又没有先前那副温声细语着咄咄逼人的劲儿了。夏铮疑惑片刻,脑内灵光乍现,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离谱,犹豫再三,以一种渴望得到否定答案的与其问他:“你别告诉我你是刻意在沈披星面前告我状啊?”
话一出口,夏铮便觉后悔,随即又庆幸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在。阮宜坐起身,双腿盘住了,一双眼睛也像猫儿一样,仿佛洞察了夏铮的思想:“我有什么立场找沈将军告状呀。”
夏铮沉默了下来。
阮宜四下打量着夏铮的宿舍,距离他上次一次过来已经有相当时日,这一方小天地却仿佛有自己的时间流速,一切都与他印象中没有差别:随性但不脏乱,整间屋子里找不到什么能彰显私人个性的物品。
在向导院的时候,夏铮一心只有学习,现在脱离了学生的身份,夏铮依旧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根据夏铮的说法,不同于阮宜对做研究发自内心的热爱,对夏铮而言,学习也不过是人生上一阶段形成的本能,而非自己心之所愿。
他既没远大理想,也无兴趣爱好,对在意的人太好,对比下来对自己则过于随意。阮宜尊重夏铮的性格,同时也难免心存一些奢侈的幻想:要是这个世界上懂夏铮的、对他好的人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这种话是没必要说给夏铮听的,阮宜笑笑,提及今日的感想:“不过我今天会说那些,也是因为感觉沈将军挺在意你的。”
如果沈披星对夏铮漠不关心,阮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说夏铮的私事,然而沈披星今天甚至因为阮宜在而提出延后精神梳理,就为了给他们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归根结底,阮宜看出来了,某种程度上,沈披星和自己一样,至少希望夏铮能过得好。
“那也很正常,”夏铮并不否认,甚至为自己的眼光自得:“他只是不喜欢我,但能力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我想我们两个对彼此的想法应该差不多,希望对方过得好,但多余的交集,其实没什么必要。”
对夏铮的说法,阮宜不置可否。有的话题点到为止,讲到沈披星,阮宜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今日遇见的另一位哨兵:“沈将军的队伍果然人才济济,好久没见到幻想种的精神体了。”
夏铮一听便知道阮宜这是职业病又犯了。
沈披星精神梳理一延后就是大半个月。等任务阶段性告一段落回到华省的时候,阮宜早已回程。
虽然阮医生人不在,但架不住有个留守在本地,和小夏向导建立起笃厚友谊的小姜向导。
那日夏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喜欢过沈披星后,姜姝妤找了个时机告诉夏铮,自己喜欢郑宓,虽然在队内不算什么秘密,但也不是随便谁都知情。夏铮愣了下,无比温柔地祝她得偿所愿。
姜姝妤从夏铮的眼神中读到了理解。
再后来,姜姝妤和郑宓任务目的地有一处是夏铮的老家厚岭镇,两人因而又产生了交集。他们本就是同龄人,性格又投缘,一来二去,夏铮很快就从“队长的同学”变成了“姜姝妤的朋友”。
沈披星一回来,姜姝妤便拉着人眉飞色舞地描述那日阮宜和夏铮就夏铮的检查结果据理力争的场面。
睡眠检测一塌糊涂,怪阮医生钓鱼执法,拉着夏铮聊天;营养不良,怪白塔水土太差种不出好菜养不出好猪。诸如此类,借口五花八门。最后向导病夏铮实在是找不出理由了,夏向导脖子一梗,像极了流氓无赖:“都是上班上的。”
据说好脾气的阮医生气得脸都红了,连向来不会说话的文燚猋都笨拙地打起了圆场。
在姜姝妤担心阮医生会被气哭的时候,向来文明含蓄的阮医生反倒是冷静了下来,看着夏铮温温柔柔地说:“向导病的问题,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配合纾解,就和白塔打申请找个普通人上床,需要医学证明我可以帮你出。”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如此看来,阮医生的话杀伤力颇为惊人,不仅一击命中了薄脸皮的夏铮,甚至跨越时空沉默了鲸小队的核心沈披星。
片刻,沈披星开口,声音听着还算镇定:“找普通人上床是怎么个说法?”
姜姝妤周到地解释:“据阮医生说是学术上的一种观点,他说他正在汇编,目前还没有正式成册,名字叫什么来着,向导逻辑......”
“向导行为逻辑和纾解指南。”文燚猋补充。
应友鹿只是出来倒水,闻言驻足,朝文燚猋投去惊讶的视线。
沈披星蹙眉,半晌,问姜姝妤:“你们有要阮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阮宜所在的研究院是戴月一手推动建立的,要调取对方的联系方式再容易不过,但有现成的自然是更好。应友鹿和姜姝妤心细,都和阮宜通了联系。沈披星要到了号码,也没急着找人。
当晚或许是这番话的缘故,沈披星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中的场景是他的精神图景,夏铮穿着给他精神疏导那身工作服坐在小木屋前的秋千上。对方怀里抱着的是姜姝妤定制的玩偶,款式是他的鲸鱼那款,右手举着一根冰棍,白皙的小腿随着秋千一晃一晃。
冰棍看着是糖水冰棍,在阳光下晶莹透亮,最下面有一滴化了的糖水摇摇欲坠,夏铮注意到的瞬间不堪重负似的滴落了下来。眼见着就要滴到毛茸茸的小鲸鱼上了,一只手及时伸了过来,接住了那颗小水珠。
夏铮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沈披星。
他的神情不再是这段时间和沈披星相处时那种客套的笑,而是有些懵懂的、天真的、不明所以的。夏铮眨眨眼,没问沈披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把那根冰棍递了过去。沈披星拿干净的那只手接住,另一只手被夏铮捉了过去。
湿软的热意盖过了冰化成的水珠的凉,细细密密的过电感从掌心那一小片皮肤迅速蔓延开。
沈披星自睡梦中惊醒,脑中仍是嫣红带粉的那一小截舌头。
随即,沈披星翻开被子,面无表情地看下自己的身下。
凌晨两点,夏铮还处于无所事事但不愿入睡的状态中,收到消息提醒后第一时间夺过通讯仪,还没点开,想到这个点能给他发消息的只能是临时要加班,手一个哆嗦,通讯仪掉到了被子上。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如果真的又是十万火急到要他去的情况,指不定又是和沈披星相关,于是立刻把通讯仪捡了起来。
好消息是发信人不是领导,坏消息是那人是沈披星。
一颗心顿时到了嗓子眼,夏铮飞快点开,是沈披星说明天有事,还是不来精神疏导了。
夏铮:???
夏铮: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沈披星撤回了一条消息。
沈披星:没事,没受伤,明天还是疏导吧,麻烦你了
沈披星:你怎么还没睡?
夏铮:......
夏铮:沈披星,你老实交代
夏铮:是不是阮宜教你的钓鱼执法?
第81章 番外10 半夜加班的罪魁祸首竟是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五)
隔天,夏铮睡眼惺忪,准点进了静音室。
沈披星依旧是那副衣衫齐楚、一丝不苟的模样,见夏铮困意滔天的样子,问他最后几点睡的。
“昨天你发完消息不久就睡了。”
说话间,夏铮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本来还能再熬一熬,但沈披星说要精神疏导,他还是立马放下通讯仪躺下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夏铮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睡得晚才困的,我平时上班就这个样子,你不用担心我这幅样子会影响精神疏导。”
沈披星瞬间和气得面红耳赤的阮医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心中气得想笑,脸上面无表情:“我没有担心这个。”
“好吧你不担心,是我担心,”夏铮见好就收,装着样子随口问道,“这次还顺利吗,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姜姝妤和夏铮提起过,像在华省这种地方的任务,可能会麻烦,但再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夏铮对所谓的“难”“麻烦”没有概念,只觉得沈披星这一趟出去了好久。
“去了趟‘金地’,所以时间久了点,”沈披星言简意赅,向夏铮解释,“但其实这个任务时间也算是比较常规的。”
作为向导中远离战火、相对安逸的那一批,夏铮对“金地”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太平,没想到沈披星竟然跑去了这么远,闻言顿时紧张了不少:“那顺利吗?身体没受伤,意识云呢,还好吗?”
沈披星在不撒谎和不引起夏铮更多的担忧之间权衡了一下,折中道:“比起华省这种肯定是要复杂些,还还算是顺利,你看我现在也不像是要失控的样子吧。”
和上一次沈披星做精神疏导时的状态比,似乎是沈披星说的那样,但夏铮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多少。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对沈披星的工作有了一点点具象的认知:去“金地”那样的地方大半个月,在沈披星的生活中只能算得上常规。
那更危险的呢?
是像上次那样被注射镇静药物,强行接受精神梳理,还是可能会有更严重的情况呢?
夏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眉头紧锁着,直到沈披星又开口道:“不过这次精神梳理应该会比上次简单一些。”
精神触手感知到了一丝“安抚”的情绪,夏铮被沈披星这倒反天罡的举动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配合我工作啊。”
“没有,夏老师辛苦,”沈披星立刻否认,“开始吧,是要牵手还是什么?”
“牵手吧。”
夏铮有些犹豫,理性上知道这只是精神疏导,和医生看病一样,但情感上又有些微妙。这会反倒不如第一次疏导时那样,好歹沈披星是没有神智的。他内心自嘲矫情,主动把手放到桌上,然而沈披星反应更快,一下把他的手包住了。
比起上一次,这回精神梳理确实要轻松了不少,只是一切顺利之余,夏铮反而觉得有什么不对。沈披星的意识云中似乎有一团东西,毛线团一样的,精神触手没碰上就被弹开了。
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只是这就好比在猫面前抢玩具,在阮宜面前熬大夜,挑衅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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