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毫不留情地踹在宋玉珂的肚子上,宋玉珂趴着身子,侧着身子,太阳穴扣在地上喘气。
“我说了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你嚣张什么啊?有本事找乔老板来弄我啊?狗日的玩意儿,娘的,死八婆……”
小溪打累了,靠在旁边抽烟,小蝶一早就躲到了一边去,时不时投来担忧的目光,等小溪看她的时候,她又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晒着潮湿的头发。
宋玉珂躺在地上,朝小蝶招招手,“给我点根烟。”
小蝶看一眼小溪,慢吞吞地挪过去,小溪一口唾沫唾在地上,骂道:“滚。”
宋玉珂看小蝶不敢动,就朝着小溪要烟,小溪刚抽了两口烟,气不过,直接狠狠压在了宋玉珂肩膀上,“你是不是想死啊?”
宋玉珂嘶嘶地喊着疼,等烟彻底灭了,宋玉珂看向小溪,开口问道:“小溪姐,你前天还接了谁的场子?”
“我接谁的关你什么事?怎么?还想再来抢我的场子?”
小溪又点了根烟,蹲在宋玉珂旁边,朝着她脸上弹烟灰:“你以为你谁啊,就算是乔老板来,陈家也不定会给她这个面子,你以为有了乔老板做靠山,就万事大吉了吗?陈家的场子你想都别想。”
小溪拍拍宋玉珂的脸:“到时候沦落到和dely一样的下场,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小溪打累了就走了。
宋玉珂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来,小蝶搀扶着她站起来,宋玉珂扯下她的毛巾拍着身上的灰土。
“陈家和金家关系怎么样?”
小蝶轻声回道:“听说是很好的。”
“知道了。”
宋玉珂把毛巾递还给小蝶,拄着脚一瘸一拐地走了。
-
中环路,十八堂口。
“查到了?”
书桌的杯中的芽叶徐徐舒展,蒸腾的氤氲恍若晨色里迷蒙的烟雨,透过袅袅上升的水汽,仿佛幻化出淡淡的水墨意韵。
入了水墨画的柳山青静静立在桌对面,一笔墨染,青花在宣纸中缓缓绽放。
毛笔点水的空档,她抬眼看向宋玉珂,光亮将她脸上的淤青加重,柳山青手腕曲起,笔尖探入水中多了一分。
“你现在每天都要挨打吗?”
宋玉珂扯着嘴角,无所谓地笑笑,“遭人嫉妒了。”
“没还手?”
柳山青提出笔,将笔上多余的水在干纸上画干。
宋玉珂摸了摸嘴角的伤口,牵扯出一点血痕,“准备还手了。”
第32章 脾气还挺大。
“山姐,是白猫馆里的小溪。”
“有没有证据?”柳山青问道。
“没有。”
宋玉珂低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遮掩因为栽赃嫁祸而紧张的心情,她喉管吞咽滑动了几下后,才开口:“杀鸡儆猴,鸡在那里就是有罪。”
柳山青重新点墨,凝成的墨汁滴落在废旧的宣纸上,宋玉珂紧张到发汗,湿漉漉的手心几乎在这几秒的沉默中要滴落下汗珠来,她抬眼小心翼翼看向柳山青,只看她垂首看画,提着笔半晌不动,像是思索,又像是在等待。
“山姐。”
宋玉珂等不住,于是开口:“金家和陈家来往亲密,小溪和陈家交好,招待的时候,什么话说出去,大概自己也不会注意……门童说那一天陈家早早来到白猫馆等着了,金家预备了这么大的事,陈家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宋玉珂舔舔唇,准备继续说,柳山青打断了她,‘嗯’了一声,“那就是她了。”
“后面的事,十五会教你的。”
柳山青抬手停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没必要再落笔了,于是放下了笔,开启了新的话题:“昨天领的是蝴蝶刀?”
像是随口一句询问。
宋玉珂这一刻才彻底松懈下来,她背着手,擦干净手心上的汗。
柳山青根本不在意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只需要拉一个人出来做交代就行了,而那个人不论是宋玉珂,还是小溪,对柳山青来说都是一样的。
“是。”
宋玉珂拿出刀,递上去,“我在白猫馆,用这个足够了。”
柳山青接过来,拿在手上转了两圈,手指翻转着转动两道刀柄。是和东货仓的铁匠差不多的招式,只不过柳山青的手法稍显生疏,但也足够支撑她玩两圈下来了。
宋玉珂微微扬眉,吹捧:“山姐,你连这个都会。”
“很久没用这种刀了。”似乎打了两圈有些熟悉了,柳山青转了一个很漂亮的收刀招式,合起蝴蝶刀递回去,“学到了就是自己的。”
宋玉珂接回来,想学着她的样子转出一个刀花来,半圈没卷出去,手指头就先破了,她“嘶”了一声,“好难。”
“没人教,要走不少弯路。”
柳山青扔过来一张手帕,意有所指:“不明白的事多听多看,实在不懂可以来问我。”
宋玉珂压着手帕卷起手指,悻悻收回刀,露出一点可怜的表情,看着像强忍着伤心,轻声问道:“山姐,我要是想不明白,您会不会真拿我杀鸡儆猴?”
柳山青看她,盯得宋玉珂有些发毛了,宋玉珂觉得这招估计不好使了,正要垂下眼,柳山青开口了。
“不会。”
宋玉珂不信,但没再继续追问,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似得笑了,语气轻软:“我就知道山姐舍不得我。”
柳山青不理会她的讨巧,把桌上的画放到一边去,坐回到椅子上,屋子里透进来半面光亮打在她的手上,明明暗暗中晃了几下,再次从昏暗中露出来的时候,指节上卡了一圈素银。
悬空的烟熏出薄薄一层白烟,柳山青的上半张脸隐没在了暗处,时而露出圆润鼻尖和微张的口唇。
单这么看着,不像是坐镇一方的大人物。
“听说乔千屿连着找了你两天?”
宋玉珂收回视线,乖乖回答:“前一天和十姑见了面,后一天一早就走了,赶着去谈生意。”
柳山青没说话,宋玉珂就继续说:“乔老板和十姑的生意没谈拢,乔老板涨了价,改了送货路线,十姑觉得乔老板想吃她的货,大概是想乔老板掌着海滨那块地,不敢太嚣张……最后什么都没干,就走了。”
柳山青“嗯”了一声,烟托上白烟袅袅,她支着手好像捻着的是朵花。
“海滨那块地确实不错。”
柳山青感叹了这么一句后就不说了。
宋玉珂正想退出去,柳山青又徐徐开了口:“难怪盛安苹这么大费周章的...”
对上柳山青投来的视线,宋玉珂下意识低下头,然后又很快抬起头来,她有点不明白柳山青的意思,但依据自己的想法,试探道:“要提醒一下乔老板吗?”
“想在混乱之上建立秩序,就要有绝对的实力。”
柳山青的话飘在白雾中,她探身露出脸来抖烟灰,“盛安苹很快就会找上乔家了,海滨那块地是离港的重中之重,落到联防手上,不行。”
“我现在不适合再和她碰面了,免得又被盛安苹盯上,你下次见了她,顺便提醒她一声,多多留意最近新到海滨的人。”
只要提醒了乔千屿,那就摆明了说宋玉珂是柳山青的人。少了个能圈钱的老板,对宋玉珂来说并不算好事,只不过她现在没办法,也没实力拒绝。
“知道了。”
“在这里等着吧,我让十五直接把人带过来。”
柳山青示意宋玉珂坐到一边去,宋玉珂找了个避着太阳的位置坐下来,柳山青打了一个电话后,又翻出另外一张新纸来写写画画,墨香味散开,冲淡了书房里的木头味道。
装腔作势。
宋玉珂没事做,拿出蝴蝶刀来,卡在手上转,回忆着铁匠和柳山青的样子,尝试着转动手指和手腕,破了两个口子后,她将手帕缠在刀刃上打了个死结,继续甩着刀子转。
午间的时候宋玉珂跟着柳山青去了堂口的餐厅吃了饭,餐厅里分了两类窗口,伤员窗口和员工窗口。
一来一回,宋玉珂算是体会到了大佬的待遇,走哪都是万众瞩目,就连取个筷子都能遇上拍马屁的小妹,沾了光的宋玉珂连水都用不着自己倒。
“怎么样?”
柳山青闲适地靠在观音庙的茶桌后面,指腹摩挲着吊坠,缓缓补充了后半句:“餐厅的菜式。”
“有菜有肉,挺好。”
说实在的,宋玉珂没吃出味儿来,那些个黑衣服都快把自己盯出洞来了,柳山青走这一遭,除了明目张胆把自己划进她的地盘里,她看不出别的意思了,难不成还真打算培养人才……
宋玉珂想都不敢想自己就是那个人才。
“我看你挺喜欢吃,以后常来吃,可以记我账。”
柳山青明里暗里都在说,我要培养你这人才。
“这不太好意思吧……”
裤腰带上挂脑袋,不过,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宋玉珂怕死,但更怕穷,管她前面是什么,淌下去先。
不然自己就可能是那只被儆猴的鸡了。
“山姐……”十五长腿跨进来,看见宋玉珂的时候一愣,“刚在白猫馆里没找到你,原来在这里啊。”
“十五姐。”
当着柳山青的面,宋玉珂收敛不少,只轻轻喊了一声。
十五随意摸了下宋玉珂的发顶,朝着柳山青说,“山姐,人在香堂后面了。”
“带着……”
视线扫过宋玉珂被揉乱的发顶时,柳山青微微停顿了一下。
蓬乱的头发底下,宋玉珂的唇微抿,眉头蹙起,是显而易见的不悦,却还是强忍着的不打开十五的手,似乎是注意到了柳山青的视线,宋玉珂勾起手指挠了挠鼻尖,重新扬起笑脸来。
这么看来,宋玉珂和十五的关系挺好,连装都不想装了。
柳山青曲着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话音一转,“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
香堂。
“怎么了?不敢进?”
走到香堂门口,宋玉珂停在门口有些不敢进,这公报私仇的事她是第一次做,良心还有些不安,她摸索出一根烟来。
“山姐,十五姐,你们先进去吧,我抽根烟再进来。”
柳山青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十五拽着她的头发扯了扯,“怕什么?不是你抓到的人吗?”
她打开十五的手,“别扯我头发,都乱了。”
“脾气还挺大。”
十五也不生气,拍了下她的脑袋就跨了进去。
宋玉珂靠在外面抽烟,旁边的黑衣服目视前方,冷漠无情,她刚想张嘴搭话了解了解这里头的事情,就听见香堂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击打声。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
一根烟很快就燃完了,宋玉珂摸了摸嘴角的淤青,碰一下都疼,她压下嘴角往里面走去。
绕过香堂中央的蒲团,观音背对着的墙板后面挂着两条锁链,勾着小溪的两条手臂,正面看去,她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直到看到黑衣服手上提着的荆条正滴滴答答着血珠子的时候,才看得出来小溪在遭受什么。
“你给陈家透露过十八堂的消息?”
“没有没有……”小溪喘着气,“我什么都不知道,十五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眼向十五祈求,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宋玉珂,她微微顿住,心里涌起不好的想法,视线再一次经过柳山青的时候,这种不好的想法又瞬间烟消云散。
“我来白猫馆的那天,你知不知道?”十五发问。
小溪张张嘴,“我知道…”
“陈家知不知道?”
小溪顿住。
十五换了一种问法:“你有没有透露过给她们一点一毫888房间的消息吗?还是你忘记了?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我……”
一个人一天说的话这么多,不可能句句都记得清楚,小溪摇头,语气却没那么坚定了:“我没有,我没有……”
第33章 天说变就变。
“那天整个白猫馆都知道十五姐几位要来,不定是我说出去的,这么多人,谁说漏了嘴也不一定,怎么就确定是我....”
“陈家的场子不是你负责的吗?”
十五从靴子里抽出一根刺针,足有小臂长。
宋玉珂在铁匠那里见过,三棱刺刀。
三棱刺刀在昏暗的屋子中银光闪动,刀刃反光在十五脸上缓慢滑过,停驻在了宋玉珂的左半脸上,青紫交加,显得她好似来讨债的恶鬼。
小溪控制不住地发抖,“十五姐……我错了,我错了……”
“你在白猫馆里,也是横着走的人物了,陈家的场子,谁都不敢和你抢……”十五长长叹一声,像是无奈:“陈家和金家关系匪浅啊,你知道陈家和金家想要踩到山姐头上的事吗?她们……她们喝多了之后,不会吹一些莫名其妙的牛的吗?”
刺尖直直抵在小溪的下巴,滑到喉间,小溪连抖都不敢抖了,死死咬着牙,汗珠滚落进她的眼睛里。
她不敢说谎:“说……说,说过……”
“说过啊。”十五笑容缓缓绽开,“那你怎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啊,害得山姐一点准备都没有,遭了这么大一个跟斗……”
“十八堂的消息她们倒是知道的早,不知道的还以为,白猫馆里有三大家族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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