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栩收了枪,带着人就打算走。
乔千屿不紧不慢地丢下了一句话:“柳山青找我过。”
杜时栩回头:“她找你干什么?”
“让我和你结束合作。”
乔千屿垂眼看着宋玉珂弓起的脊骨,指腹顺着脊骨爬到蝴蝶骨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你以为离港还有人会和你合作吗?你觉得大家是听她的还是听你的?现在她才是炙手可热的话事人,你十姑什么都不是啊。”
第29章 东货仓。
“怎么样?疼不疼?”
宋玉珂漱完口抬头,镜子里的乔千屿倚靠在门框边,递过来几张纸,宋玉珂摇摇头,接过来按在耳朵上。
只是破了一点皮,没留个血洞已经是万幸了。
“还行,不怎么疼了。”
“有没有被吓到?十姑性格比较暴躁,总拿枪吓唬人,不过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利益纠葛,她是不会下死手的。”
乔千屿的安慰聊胜于无,不过口袋里多出来的一叠钱确确实实让宋玉珂感到了值当。
“记得去看看,别留下伤口。”
宋玉珂敷衍地“嗯”了声,回过头看着乔千屿,“乔老板,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上次是山姐,这次是十姑……我是想赚钱,但也想留着小命花钱啊。”
乔千屿似乎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去拉宋玉珂的手,安抚地捏捏,解释:“十八堂的人这么多,哪能想到一个小小负责人会和十五认识……这一次是因为我家和十姑合作了这么多年,了解她的脾性。”
大老板都这么说了,宋玉珂见好就收,不再蹬鼻子上脸了,她扫了一眼外面的一片狼藉:“乔老板还玩吗?”
“玩不了了。”
乔千屿拉着宋玉珂往外走,在等电梯的时候,突然问道:“你想不想跟我啊?”
宋玉珂一愣,正想着怎么回绝,突然话音一转,“乔老板,你别开玩笑啊,dely不是还跟着你吗?”
“昨天就彻底结束了。”乔千屿坦然笑笑:“我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
“听说dely跟了你一年了,都说乔老板最喜欢dely了,怎么这么突然?”
“dely呢,确实很听话,不过啊,她那个负责人做事太张扬了,我不是没给机会啊,不过dely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啊,她们拿出去的是我的脸面...”
电梯门开,乔千屿走进电梯里,继续说道:“....也怪她自己太懦弱,还有那个小溪贪心…….有些事呢我可以当作看不到的,有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看不下去...”
“和dely说分手,我也很伤心的,不过人嘛,都要向前看的。”乔千屿拉扯了一下宋玉珂的手往自己身上靠,“你呢,就是我选中的前进方向,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宋玉珂稍微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却没有松开乔千屿的手。
“乔老板,跟你就算啦,我现在招惹不起dely她们的,看在我替你挨了枪子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乔千屿不说话,宋玉珂就继续说:“乔老板多来照顾照顾我生意是一样的,你也不是多喜欢我,不过就觉得新鲜,您有事招呼我一声,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能赶来....”
宋玉珂软话说得好听,又一副挨揍过后,可怜兮兮的模样,乔千屿不是会逼迫的人,照样耐心地诱哄。
“跟我是有名分的。dely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不用三个月,你就能借着我的名号在白猫馆里混的风生水起,到时候谁都不敢招惹你……不仅如此,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怎么样?”
电梯小姐投来八卦的目光,宋玉珂故作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乔老板,我知道您是出了名的大方……可我毕竟是十八堂的人,要是跟了你,我在十八堂不好混的....”
乔家和十八堂是上辈子的恩怨了,不过那些个老辈子还没死光,在十八堂里头还都是举重若轻的地位。
惯常来说底下的人和谁谈恋爱都不关她们的事,只不过要是像十五那样的人和乔家不清不楚,元老堂那些老辈子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这人的野心还挺大。
不过也是好事。
乔千屿勾着手指拨开宋玉珂脸上发丝,无奈惋惜,“好吧,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有个合心的人。”
电梯门开,乔千屿刚踏出电梯门,又试探说道:“你可以随时反悔,好好考虑一下,说不准我可以帮你脱离十八堂...”
宋玉珂开玩笑似得打断道:“靠人不如靠己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乔老板应该最清楚了。”
乔千屿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世道靠自己往上爬太难了。”
“乔老板要是真合心我,就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宋玉珂不在意地笑笑,“毕竟,乔老板的喜欢在离港也算是一张上好的通行证。”
“嘴够甜的。”乔千屿捏了捏宋玉珂的手,车子已经停在门口,“行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乔老板慢走。”
宋玉珂送走了乔千屿,一转头就和大门里面缩头缩尾的阿凤对上了眼,阿凤风风火火跑上来,抓着宋玉珂转了一圈,然后扯着她的耳朵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一点擦伤,顿时松了口气。
“我刚都被吓死了,你还有心情和乔老板调情?!”
阿凤摸了摸她的鼓鼓囊囊的口袋,羡慕中又夹杂着嫉妒:“有些钱真该是你赚的,我在后面都听到了,她想和你拍拖啊,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姐姐,我是十八堂的人啊,你想我死啊。”
宋玉珂挎下脸,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去,阿凤跟在旁边嚷嚷着为什么,她只能敷衍似的简单解释了一句。
“山姐和十五姐要是知道了我和海滨的人混在一起,我还能在白猫馆混吗?”
说不准连个司机都做不了了。
“还混什么啊?跟着乔老板,那不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吗?再说了,十八堂有什么好的,你非要给她们卖命啊?要我说,你还不如去享福,好好坑一次乔老板,后半辈子享福……”
“可不就是卖命吗……”
宋玉珂嘟囔一声,又觉得和阿凤这个势利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懂啦,你连满月姐都泡不到手,还敢教我做事,笑死人了。”
“说什么呢...”
阿凤眼睛一转,又开始打起了新主意:“不如,你和乔老板说一声,让她把我收了吧,我很乖的,你们做什么我就当做什么不知道,我就想住大别墅吃大龙虾,我不要感情的,我只认钱的。”
“你看,有了我打掩护,我们收两个人的钱,买两份包包……而且你还不用怕山姐和十五姐知道……”
宋玉珂站定,抬手一掌拍在阿凤的脑门上,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没有嘛,可以靠你,我干嘛靠自己啊。”阿凤无辜地眨眨眼,“小珂,我发达你发达嘛,你发达我发达嘛。”
宋玉珂简直要被阿凤气笑了,她摆摆手走上了楼梯。
-
第二天,中环路,十八堂东货仓。
货仓距离老城口不远,跟着几个黑衣服的指路,宋玉珂很快就找到了转角处的木门。
“领刀?”
门口清理砍刀的几人都穿着白上衣,袖口挂着红布,这种装束只会出现在葬礼墓地上。
“山姐叫我来领刀。”
宋玉珂点点头,扫一眼圈坐成一圈的人,只能看到一把把淋了水的刀堆成一小叠。
其中一个人拎着水桶从她旁边走过去,她看到了里面的红水,带着铁锈腥味。跟着走过来的人擦干净手上的水,拍了拍宋玉珂的手臂。
“叫什么名字?”
宋玉珂回神,跟着走进去。
“宋玉珂。”
带着宋玉珂进到仓库里面的人虎口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卷发搭在脸侧,肌肤偏黑,随便用一条红色方巾固定成一个团子。
铁匠抬眼看了看宋玉珂,“是你啊,山姐和我说过了,直接免去盖章的流程……”
说着,她递过来一张纸,“名字写这里。”
宋玉珂写好就递了回去,问道:“要往刀上打名字是吗?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拿?”
“等会儿就可以拿了。”
铁匠从桌子底下抽出几把刀来,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看着都很普通。
“选个趁手的。”
宋玉珂不知道怎样叫做趁手,于是就问:“山姐和十五姐用的是什么?”
“她们用的不是你能用的。”铁匠这么说,却从抽屉里拿出几把精致的小刀来,打出其中一把,甩手翻了一个漂亮的招式。
展示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把小刀放在桌上,“这是山姐用的素短刀,刀刃研磨锋利,刀尖是破甲设计,40公分,直接能捅穿心脏。”
她又拿出两柄钢刺模样的东西:“这是十五姐用的是三棱刺刀,穿刺力极强,很凶残的。”
铁匠摊手,“你想选哪种?”
宋玉珂想了想:“我在白猫馆,大刀不方便,我想用小刀,随身携带的那种,功能最好齐全一点,可以在平时的时候打打苹果皮。”
铁匠顿了顿,推出去一把折叠刀,眼花缭乱一顿转,等停下来,宋玉珂才看清楚刀身。
全钢,两侧双柄都可以收合,放在口袋里正好。
“那就拿这个蝴蝶刀吧,转一下就收,放口袋里方便,打出来也能做武器,别怪我没提醒你,蝴蝶刀玩的好,够装逼,但要杀人,最好还是往脖子上扎。”
“行。”
“去外面等着,半个小时就好。”
宋玉珂看到铁匠从货架里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蝴蝶刀来,然后走去了后面。
宋玉珂刚蹲到门口,就看到洗刀的人从旁边端来一箱子刀,上面沾满了凝实的血痕。
洗刀人一把一把拿出,来细致地清洗干净后,用干白布擦干净,最后装入一个绒布黑袋子里,规整摆放在一起。
宋玉珂看到那些还没清洗的刀柄上都刻有两三个字。
她挪动了一下,挨近她们:“姐,这些人不会...”
“新来的?”
旁边的人头也没抬,细致地冲洗着名字缝隙里的血迹:“这是死掉姐妹的刀,以后你死了,刀也是我们洗的。”
第30章 乔老板,你来迟了。
“老辈子的人都说刀会认主,这刀刻了你的名字,就意味着一辈子跟了你了。”
铁匠擦拭干净蝴蝶刀,翻手耍了几个晃眼的招式后,递给宋玉珂,“好了,试试好不好用。”
蝴蝶刀小巧好看,宋玉珂并不会用,开开合合几下,只感觉很顺滑。
“这刀隐蔽性好,便携,开刀快,搞搞偷袭很好用。”铁匠说:“就是玩花的时候当心割到自己手了。”
宋玉珂点点头,收刀放进口袋里,问:“姐,外面那些刀是因为什么事收回来的?”
铁匠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前天金家的事?”
宋玉珂摇摇头,“听人说过,但不清楚怎么会死这么多人,难不成每次出去都会死这么多人?”
“那不会……遭埋伏了,金家落败到这种程度,还想着翻身,山姐带去的人不太多,反正最后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半了。”
铁匠把桌上的刀都收了起来,声音在兵刃交接声中显得很轻。
宋玉珂又问:“金家不是落败了吗?怎么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
铁匠“哼”了一声,“山姐刚坐上话事人的位置,年纪又小,老辈子里看不上她的人多了去了,不过那些人向来不敢招惹十八堂,估计是因为最近新世界的风向,金家才敢做出这种事来....”
“金家蠢货这么多,做出头鸟正好....”
铁匠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太多了,看着宋玉珂,突然转开话题:“听说你是山姐亲自领进来的人,你什么身份啊?”
“我就一个普通人,走投无路,山姐可怜我吧。”
铁匠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宋玉珂,“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对谁这么上心,我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的铁匠,还是头一次见她一早就过来知会一声的。”
“是吗?”
宋玉珂心里微微讶异,她是想不通柳山青到底为什么要盯着她,不过这些人说看重她这种话,她是不信的。
不过她面上不显,随口敷衍:“这我不太清楚,大概是我胆识过人?说实话,山姐怎么想的,我都看不懂。”
“说什么就听什么呗。”铁匠收回视线,走出货仓,“多念几遍山姐说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事了,她叫人做事,都会提点一句,是不是你没听明白?”
柳山青说的话,她只记得找不到人,就拿她杀鸡儆猴。
铁匠说完就坐过去洗刀了,换水的人再一次倒掉了一桶红水,从镂空砖石中往下滴落,混合着污水从脚底的下水道中流走,宋玉珂看了一会儿,指腹摩挲着刀柄上的刻字,转头朝着老城门走去。
-
回到白猫馆的时候天色已晚,她回了一趟低保区,送了钱才赶回来,天空颜色渐渐昏暗,荒野靠下方的潮湿地段和麦田边缘与天际相接,融合成一片茫茫暮色。
大堂的沙发上照旧坐着上不上、下不下的艺人和负责人。宋玉珂脚步不停向楼道方向走去,两侧的视线归拢散开,时不时能听见几声夹杂着羡慕嫉妒的唏嘘声,大约都是感慨命好的人走路都能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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