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青嗯了一声,“在哪里?”
宋玉珂放心说了:“……里头全是英文,我也看不明白,就先放到了书架上,想着山姐什么时候来,拿给您看看。”
柳山青的视线转向书架,坐下来,“等会我带走。”
宋玉珂走向书架的位置,上次那本书就放在暗门的前面,上面连着好几本颜色差不多的,她不认识上面的英文,随便抽了一本书来。
《On Bullshit》
“今天在船上吓到你了么?”
柳山青把书放到一边,开始捡茶叶扔进壶中。
“还好。”
进退都有,宋玉珂瞟了一眼柳山青,心想应该没接错话。
“乔千屿自诩手上从不沾血,做的是正经生意人,今天算是破了例,这事不要往外说。”
宋玉珂低垂眼眉看着水流潺潺,她含糊“嗯”了一声,应和着说道:“乔老板是清缴奸细,我能明白。”
“那个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柳山青抖落茶杯里的茶叶,“……堂里出了叛徒,还是个老资历,其他地方我交给十五去做了。白猫馆例外,这里艺人不是堂里的人,鱼龙混杂,清查起来比较麻烦,你去做。”
宋玉珂一愣,抬头,“山姐,你不怀疑我吗?”
“你?”柳山青似乎很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拖家带口的,最不会做叛徒了。”
宋玉珂心里一紧,面上讪笑,“山姐说的是,我不会背叛你的。”
“低保区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回去了,瘸腿的小姨带两个小孩不容易,还有个身体不太好的老太,这么小的房子怎么住人.....”
“现在不比以前,你是我的人了……”
柳山青给宋玉珂倒茶,好似聊家常,“找个好一点的地方租两三年房子,等对面的房子建好,选一套搬进去。”
以后的金街高楼,任她选。大手笔,赴汤蹈火都算值了,更何况只是查人。
宋玉珂恭恭敬敬双手捧茶,“谢山姐。”
第43章 我怎么信你。
一杯茶下肚,宋玉珂抿了抿唇,犹豫开口:“山姐,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柳山青看她一眼。
宋玉珂问,“十八堂高层、老辈子也要查?”
乔千屿既然一早就有计划,难保联防奸细的话真假,更何况就算是真,这新潜进来的人范围小,更好清查,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地翻开整个十八堂的人查。
听得出宋玉珂的言下之意,柳山青放下茶杯,“利欲熏心,人心叵测,人要怎么走,全凭自己想怎么走,一脚踏出去,演得是真是假,自己也分不清。”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宋玉珂却有那么一点能摸透柳山青话里的意思了。
真假自己分不清,那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无端的,宋玉珂好似揣摩出了柳山青的做事风格,小溪是不是说漏嘴的人,联防的人到底是谁杀的,十八堂里有没有叛徒,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件想要解决的事……所以不是奸细,是叛徒;不是新人,是那些麻烦的旧势力。
柳山青想借着新世界这股风,把那些人都清理掉。
“山姐,外面有人找玉姐。”
宋玉珂看一眼柳山青,得到示意后,站起来走到门外。
是小蝶。
这两天让她帮忙盯着客,免得漏了哪位姐没招待好。
“玉姐,dely被乔老板带回来了,现在被带去666了,我看乔老板的脸色很难看。”
宋玉珂掩上门,“等一下。”
宋玉珂折回柳山青身边,说明了情况,“山姐,乔老板在楼下,我要不要先去招待一下?”
柳山青冲茶的手不停,“去吧,处理好了再上来。”
宋玉珂脚步匆匆下了楼,到666门口的时候,对着门框上的反光门板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旁边的小蝶盯着她看,宋玉珂扯了扯嘴角。
“看什么?”
小蝶有点担心,“玉姐,没事吧?乔老板看着心情很差,你今天刚从海滨回来,乔老板晚上又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那也得进去问候。”宋玉珂吐出一口气,摆摆手,“行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别跟着了。”
小蝶低下眼,挪到了一边的墙角不肯走,“我在门口等着,要是有什么事,我就上去找山姐。”
宋玉珂扫了她一眼,警告道:“别进来。”
两方的合作刚谈完,就算乔千屿刁难她,柳山青也只会冷漠地看一眼就走开,帮不上她什么的。
小蝶不懂里面的事,宋玉珂也没想让她知道,什么都没说,推门进了666。
666的房间里不如想象中的压抑,包厢里的人其乐融融的喝酒打牌,台球桌边围了几个人,人群最中间的小白龙支着台球棍,盯着宋玉珂从门口走到乔千屿前面,那种眼神和她杀鱼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乔老板。”
乔千屿斜斜歪着扶手上,似乎没听到宋玉珂的话,只是碰了一下dely的酒杯,催促着她喝酒。
就算被摆了一道的乔千屿还能笑着送柳山青离开,现在却一个眼神也不肯给她,看来心情确实很差。
宋玉珂自觉倒满了一整杯酒,“乔老板今天不高兴,我先陪一杯。”
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她又倒了满满一杯,“辜负了乔老板的心意,这一杯也是该我喝的。"
乔千屿嗤笑一声,冷冷问道:“你辜负了我什么心意?”
“今天船上……”
“是你叫dely来找我的?”
宋玉珂话没说完,就被乔千屿打断了,那种明显生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的意味。
宋玉珂有点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让她生气,实话实说:“能帮dely的只有乔老板了。”
“十八堂养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你老大拿我的地,欠了她钱的人,还要从我这里拿钱,而你还不拿我当回事……”
乔千屿摇着酒杯,长长的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宋玉珂,你现在问问dely,我以前对她好不好,我和她谈情说爱的时候给的是不是真心。”
这话说得宋玉珂心里不免打鼓,她看向dely,dely低下头不敢看她,她沉默了很久,才在乔千屿不耐烦地打火机声中开口。
“乔老板对我很好,人大方,对我是真心的……我不喜欢女人,乔老板就剪了头发哄我开心,是我叫她一遍遍失望,她才和我分手的。”
“宋玉珂,我不是没心的。”
乔千屿郁闷地了喝了一杯酒,宋玉珂也跟着喝了一杯酒,“乔老板,我做错了什么事吗?这件事关乎dely的生死……”
乔千屿似乎不想听她的解释,只自顾自地说道:“我叫我伤心的不是跟着柳山青来算计我,我知道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但是你怎么能叫dely来向我拿钱呢?”
“dely说,你就是耍我玩,你和十五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拿我当业绩…...”
乔千屿灌下一杯酒,“宋玉珂,我就问问你,dely说的是不是真的?”
原因在这里。
大佬的面子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乔千屿盯得宋玉珂心虚,话是她说出去的,她抿抿唇,有些无奈道:“乔老板,我不想死啊,你别逼我了。”
“你还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那你现在和我好。”
宋玉珂沉默着,乔千屿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似乎从她眼中得到了答案,一怒之下,乔千屿把酒杯砸在地上。
后面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紧接着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打台球打牌,一副对乔千屿的爱恨情仇习以为常的模样。
“你不是想让我借钱给dely吗?好啊....你既然为她考虑、让我帮她,也不愿意和我好....”
乔千屿喊了两车酒车,对宋玉珂说,“你们两个把这些酒都喝了,我就帮dely垫上这些钱。”
一个人喝半车酒车就够呛的了,两车酒能喝死人的。
dely是众所周知的酒量差,这两车酒是给谁喝的,不用想都知道。
宋玉珂还算着两车酒值不值当,乔千屿从底下提出一个箱子来,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红钞,“钱就在这里,喝完拿走。”
显然有备而来。
dely什么都没说,直接拿了酒喝,宋玉珂和乔千屿对峙着,乔千屿靠在沙发上,讥讽:“怎么?现在又不想帮你的好姐妹了?”
宋玉珂扫一眼dely,dely偏开头不敢看她,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乔千屿再一次重申:“两个人喝完才算数。”
乔千屿点着烟,鞋尖踢了踢dely,“dely,还不去求求你的玉姐。”
dely没敢看宋玉珂,只是朝着她的方向跪了下去,握着的拳收紧,“玉姐,出卖你,我也没办法。我以为这样乔老板就能和我重新在一起了,我对不起你,我想还钱,想重新开始生活,我对不起你....你喝一杯就行....我就算是喝死,也会都喝完的……”
宋玉珂不说话,拿起酒车上的酒,倒了一杯喝完,“一杯喝完了,其他的你自己喝吧。”
dely抬头看向宋玉珂,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宋玉珂已经不再看她了,她什么都不说了,转头继续去喝酒。
乔千屿不发话,宋玉珂走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dely喝,喝到皱起眉头,喝到喝不下,最后趴在垃圾桶上吐,吐完接着喝,从站着到坐着,最后蹲在地上,喝酒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已经喝不下了,还有一车半的酒。
dely嘴里含了冰,不断地咽下嗓子里的酸意,她迷离着眼看着拿不完的酒车,手比脑子迟钝,抓了好几个空之后终于崩溃了。
毫无尊严地伏在乔千屿的鞋边,“乔老板....我错了.....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的喝不下了……求你了……”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既然喝不下,这些钱你就拿不走。”乔千屿好心地拿出两叠钱来,扔在dely的腿上,“喝了半车,这些钱够了吧。”
dely抱着钱摇头,抹着脸上的眼泪,“不…不够,乔老板....不够.....”
根本不够,这些钱还不够还利息的。
“不够就让你的好姐妹帮忙。”乔千屿毫不怜惜地推开她,擦拭着沾上的酒渍,不近人情道:“我的钱是白白得来的吗?一个两个都盯着我的钱,我是冤大头吗?”
dely只能回头去找宋玉珂,想抓宋玉珂的手,却被她躲过去了,“玉姐,你再帮我一次.....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我真的错了,只有你能帮我...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宋玉珂早就料到dely喝不下的,她给过dely一次机会了,dely选择出卖了她,宋玉珂垂着眼看她,“我怎么信你?”
dely愣愣地看着宋玉珂,咬着牙一个头磕在地上,地上都是碎玻璃和酒水,她额间的血混着水淌过眼角、脸颊,最后从下巴滴落,她一下接着一下的磕下去。
“玉姐,最后帮我一次....我知道小溪姐对你不好,你能帮我到这里我真的很感激了……我没有良心,我是白眼狼……可我只能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是你送我去找乔老板的,你送佛送到西,再帮帮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dely额头满是血,衣服都是酒水的痕迹,眼里的悔过是真心实意的,恳求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还钱,活下去也是真心实意的。
宋玉珂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拿起了酒车上的酒,dely又连着磕了几下,继续艰难地喝喝吐吐。
乔千屿依旧不说话,只盯着她看,宋玉珂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半车下肚,dely早就昏睡在沙发上了,她咬碎了冰块,扯着嘴角笑了笑,“乔老板,我先去一下厕所。”
第44章 我就图一时之快。
乔千屿视线流连在宋玉珂仰头垂下的长睫,脸颊在玻璃杯折射出的碎光下透出的绯红,嘴角硬撑起来弧度,是一眼就能看透的故作从容,酒水顺着下颌滑落,夏天的单薄布料沾湿前胸、锁骨、起伏曲线。
不可否认,宋玉珂这个样子更好看,是一种直穿人心脏的尖锐的美丽。
毫不遮掩野心的人是不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乔千屿一早就知道她那些哄人的把戏对宋玉珂没用。
她和她是一样的人。
要么是极强势的压制,要么是可以完全掌控的乖顺。
显然乔千屿不强势,也不能掌控,所以宋玉珂不会屈服,也不能完全放心。
乔千屿太了解自己,所以也能了解宋玉珂,她确实生气,但也清醒的明白宋玉珂不可能跟自己,只要她在十八堂的一天,她和自己就绝无可能。
-
绝不可能。
这么酒不可能喝得完。
宋玉珂洗了把脸,吐完之后稍微舒服了一点。
还剩下一车的酒,她喝不完,要是去和柳山青求助……宋玉珂看了眼镜子,吐掉嘴里的水。
那么就相当于把dely送上死路……
这事她做不了。
怎么偏偏就让她接手了dely,又让她碰上dely欠债的事。
宋玉珂脑中一闪而过小溪的死,一切的起因从那时而起,如果小溪没死,轮的到自己管dely的事吗?
坏心没好报,好心也没好报。
惩戒堂放在香堂观音背后,真是可笑。是让观世音断恶吗,不过是遮掩她们那些沾人血的手,观世音的低垂目,难道真看不到莲花座底下的血吗。
全是她受罪,观世音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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