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把感情看太重,只是脑子不受控制。
“为什么你总是不信我?”
十五退开,预想的巴掌没有落在脸上。
宋玉珂直直地看着她,那种眼神无情又冷漠,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宋玉珂。
还不如给她一巴掌。
“我会害你吗?”
憋了这么久,十五每天都在想宋玉珂的事情,她问宋玉珂,“你觉得我会杀你?去打猎的那一次,你以为我向你打枪了,是不是?为什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想从宋玉珂嘴里听到不是。
这样她就不会老是想起宋玉珂对她满是恐惧的神情,这让她想到了那些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也是那种表情……
宋玉珂沉默了。
面对宋玉珂的沉默,十五忍无可忍,她捧起宋玉珂的脸,让她好好看着自己。
“我喜欢你,我不会害你..…”
她认真而又急切的解释,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她们怎么说也认识了几个月,她不会害宋玉珂……
宋玉珂淡淡打断:“我不信,你喜欢我能胜过亲情吗?十五姐经历的大风大浪比我多,还不是也被背叛?人心看不透,为什么一定要叫我信你?命只有一条,我每一步走得小心谨慎有错吗?不过才认识几个月,十五姐不用为我处处难做。”
宋玉珂说得有理有据。十五突然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她突然意识到,宋玉珂以前那些软言软语都是为了讨好她,她们真实地存在过“情谊”吗?就算仅仅是同事?朋友?忠义?姐妹?
十五扪心自问,她经历过的背叛还少吗,这是离港,是十八堂口,十年的情谊都能亮刀子,更何况是最难说的感情。
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可这事落在宋玉珂身上,她就是不甘心。
“你听我的,别争了,我护你。”
十五亲了亲宋玉珂,“只要你不争,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宋玉珂闭了闭眼,“十五姐,我不想把话说难听,你不是话事人,我不是话事人,你要怎么保我?凭你嘴巴一张一合吗?山姐要杀我,满月要杀我,你要怎么做?保我?还是和我一起去死?可我不想死的....”
“十五姐,我不想你喜欢我的。”宋玉珂感觉到十五手上力气突然小了一些,挣脱开她的手,“你的喜欢很拖累我的,收回去吧。”
这话说得很现实很难听。
“收回去?”
宋玉珂的话就像是拿刀贴着她的肌肤刮肉,明明知道宋玉珂是怎么样的人,偏偏还要一次次好声好气的来劝她。
十五现在恨不得把宋玉珂的嘴巴缝上,怎么以前这么会撒娇的嘴会说出这种话来。
十五逼近,突然被一个尖利的东西抵住了腰腹,她低头看到了宋玉珂抵在她侧腰上的蝴蝶刀。
“十五姐,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满月有没有想杀过我?”
十五似乎没有听到宋玉珂的问话,她看着那把蝴蝶刀,蝴蝶刀不长,就算将刀柄全部捅进去她也死不了。
可心口有些疼。
“把刀收回去。”
宋玉珂往前抵了抵,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十五,这样做只是防止十五又一声不吭地对她用强。
“我让你把刀收回去。”十五抬眼看向宋玉珂,警告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第三遍没有说出口,宋玉珂也没来得及收回刀,十五显然不够有自知之明,她的耐心崩溃的很突然,几乎在话落的下一瞬间,宋玉珂就被死死压回了墙上。
宋玉珂原本以为十五的疯只是常言道的那种打架时候,对敌人不管不顾的疯,但当十五红着眼,压着她的手,将蝴蝶刀刺入自己小腹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疯狗’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十五压下来的吻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两人手上跤缠着的粘腻是温热的,宋玉珂的虎口发疼,十五的手紧紧地压着她,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几乎要没入她小腹的伤口中。
宋玉珂不可遏制地颤抖,她恐惧血,死亡,以及突然被迫承受的罪恶。
“我断你手,害你命,我欠你....那就都还给你...”
十五退开,她看见宋玉珂满眼惊惧,和梦里一模一样,但是她突然就不害怕了,这是事已经发生后的自暴自弃。
她松开宋玉珂的手,沾了血的手指从宋玉珂的眼下拂过,挑起她落下的头发,血腥味太重了,宋玉珂感觉有些反胃,下意识抬起来捂口鼻的手,也都是血。
“我劝不了我妹,也劝不了你...你们都要争.....不如我来做...”
她似乎也没得选了,这是她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宋玉珂,我会做上话事人,再一口一口把你欠我的.....都要回来...”
十五趴上宋玉珂的肩头,深深地喘着气,“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宋玉珂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血,后知后觉听明白了十五的话,突然回神,抬手把十五推了出去。
空旷的楼道里响起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我和你说过,别和我发疯。”
十五被捅了一刀,疼得有些站不稳,挨了一巴掌,半靠在楼梯栏杆上嘶嘶的喘气。
宋玉珂扯着十五的衣服擦着手上的血,嘟嘟囔囔地咒骂:“死不了还吓我...狗东西...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被你缠上...出去别说是我捅的你....要是因为这件事,元老堂撤了我的候选人资格...”
宋玉珂抬头,恶狠狠地警告:“我就去投靠乔千屿...”
“你敢....”
“我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了。”
十五没力气和她较劲了,只能软着来。她顺着栏杆坐下来,拉过宋玉珂还在发抖的手,扯过干净的衣角给她擦手,气声发问:“我做了话事人,你会不会投靠我?”
宋玉珂没说话,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这种软和的态度让十五有些意外,想明白宋玉珂是在为自己保留退路后,又无可奈何的笑了。
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女人。
第81章 这事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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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的服务生撞见衣服上都是血的宋玉珂从楼道推门而出的时候,以为撞见了杀人现场,正纠结着熟视无睹的经过,还是掉头上报,就被宋玉珂叫住了,得知要给满月姐递话十五姐快死了后,一刻不敢耽误,连滚带爬地去找满月了。
走廊里来回的人不多,宋玉珂看了眼身上的血,选择还是不出去招摇了,靠在门框上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回来,相隔五六米远的走廊快步走来满月一行人。
气势冲冲地推开宋玉珂。
“我姐要是有什么事,你给我等着。”
满月撂下一句话,匆匆走进了楼道里,阿金和狗灵儿也跟着进去查看情况了,只有欣欣和十五不相熟,进去也没用,于是留在了宋玉珂身边。
“没事吧?”
“没事。”宋玉珂摇摇头。
十五被满月和狗灵儿一起搀扶了出来,阿金跟在后面念叨着“压住血压住血。”
滴滴答答的血珠子流不完似的落在地上,一路走一路流,十五的衣服裤子上黏腻着鲜血,在这种干燥的天气中,干了湿,湿了干。好似一大片皱皱巴巴的血痂。
十五有气无力地靠在满月身上,气若游丝地喘气,楼道里光线暗,被人扶出来,宋玉珂才看清她的嘴已经发白,人是血肉筑成的,失血多了会死。
看到宋玉珂还在门口的时候,十五却不愿意走了。
“你还看她干什么?等着再捅你一刀?”
满月脸色很难看,气上头没顾上十五肚子上的伤口,拉扯着十五远离宋玉珂,十五嘶了声,气声说:“轻点,痛....”
“还知道痛。”
知姐莫若妹,满月是怎么都不相信十五打不过宋玉珂的,做了十几年打手被一把蝴蝶刀捅了肚子,这种事说出去都能被人笑话死。
一定是这个疯子把自己的肚子往宋玉珂刀上撞的。
满月沉着语气:“别看了,再看人也不会可怜你的。”
十五扯着嘴角笑笑,肚子的伤口原本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了,也不知道是被满月扯弄的,还是数落的,竟然突然疼了起来。
她朝着满月伸手要烟,满月掏遍了口袋也没找出一根烟来,出来的太急,东西都扔在了玻璃房里。
“你怎么....”
十五忍不住埋怨满月,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了一根烟,带着铁锈味和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垂眼看着那节被自己鲜血沾染的手指从她唇上抽回去,竟然看出点难以言喻的暧昧暗示来。
她觉得有些发晕。
一簇火苗燃起,十五抬眼看向宋玉珂,火光照亮下的宋玉珂总会被平时更明艳动人,此刻眼下多了一道血痕的宋玉珂,愈加让人心动了。
背后的整个天地都往后退去,宋玉珂的脸被无限放大,显得迤逦而又迷幻。
“你快死了,别看了。”
满月看十五瞳孔有些散,已经开始发晕了,失血太多了,不敢再耽误,赶紧叫来人把十五扛走。
等几人跑远,宋玉珂转着打火机来回地打着火苗,早已恢复平静的手上还残留着十五的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抽出口袋里的手帕,举起镜面打火机擦拭着眼睛下面的血污。
已经有些干了,她一边走,一边用力搓。
“姐嫂,和家里人还有联系吗?”
欣欣不清楚宋玉珂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狗灵儿不在身边,宋玉珂满身是血的样子确实唬人,她也不敢不回答。
“除了妹妹,我没有家里人了。”
宋玉珂又问:“那你在边口寨子里和谁走的婚?现在还有联系吗?”
欣欣回:“妹妹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他母族不在这里,没有能联系上的人。”
宋玉珂擦了许久也没能彻底擦干净血迹,马场外面的哄吵声在耳边放大,宋玉珂加快脚步钻进了车里,欣欣站在外面犹豫着往周围看了眼,似乎在寻找狗灵儿的踪影。
“她应该去中环路了,你跟着我先回去吧。”
宋玉珂发了话,欣欣才敢跟着坐进去。
车子行驶出跑马场的地界,宋玉珂摇下车窗,现在的天气,开了窗还能凉快些,尽管风里还是有些燥味儿,但多了一股清凉的草气,这是在炎炎夏日中嗅不到的气息。
这些人有势力不缺钱,玩弄人心是宋玉珂唯一能够与她们较量的手段。赌什么……无非就是不忍心、偶尔的心软,人一旦生出感情来,最容易被钻空子。
十五的加入意味着分票,而且十五的主要矛盾已经被转移到了满月身上,这很大程度上减小了宋玉珂的压力。
宋玉珂闭了闭眼,鼻尖的血腥味彻底散去后,睁开眼,已经把多余的情绪再一次抛光了。
宋玉珂把欣欣放在了老市口的路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巷子的转角,才差使司机离开。
一下车,眼尖的门童就惊恐万分地惊呼起来,“玉姐,怎么回事啊……你遭暗杀了?”
宋玉珂打住门童的哭喊:“闭嘴,我还好端端活着,别哭丧。”
门童委委屈屈闭了嘴,紧接着又大声嚷嚷着:“谁啊,怎么不长眼?”
“你最喜欢的十五姐。”
门童一愣,痛心疾首,“十五姐怎么能这么对玉姐?!是不是满月姐逼她的?玉姐…你也太惨了……”
小蝶早就在前台等着宋玉珂回来了,一听到门童的喊声就忙不迭跑过来,看到宋玉珂衣服上沾满血迹后,一瞬间感觉手脚发麻。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门童呼声不小,阿滨从前台里探出头来,皱眉道:“山姐不是刚走,就这么快有人开始动作了?”
“柿子挑软的捏嘛……”
血都干透了,也不粘了,宋玉珂这会儿倒是不着急清理血迹了,拉了凳子坐在了阿滨的旁边,看向小蝶,吩咐道:“小蝶,你去买点补血气的东西送去十五那里,然后顺便挑个首饰,盒子大点的。”
“又送礼?”
阿滨现在不用接场子了。她原本是柳山青的人,毛妈妈一下台,宋玉珂坐了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阿滨自己挑个喜欢的岗位坐坐,阿滨想都没想,就去了仓库。紧跟着,供货商一换,全都是她的老熟人了,每个月也就忙几天,平时闲着无聊到处走走,比宋玉珂还要悠闲,就好像提早进入了养老生活。
“求人办事,没办法。”
宋玉珂打开抽屉开始数钱,这抽屉里都是前一天营业额,宋玉珂就这么当着阿滨的面,明目张胆地直接拿。
阿滨:“你就这么拿,当我面贪啊?”
“会还的嘛。”宋玉珂随口开着玩笑道:“你不会去告我状吧?”
阿滨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说不定哦。”
宋玉珂笑了笑,继续数钱。
她是不担心阿滨会告她状的,仓库采购现在都是阿滨在管理,正常的工资还不如她以前赚的。阿滨不过三十,谁相信她真的只是挑了个清闲的工作养老……宋玉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她和酒厂之间的事情。
这种活,派给谁都是一样的。贪多少不是贪?与其给新派下来的人,还不如拿来收买老员工阿滨。
阿滨也是个聪明人,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闲又赚钱的位置,怎么可能自己砸自己饭碗……再说,大家都是山姐的人,互相照应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心照不宣。
宋玉珂拿了抽屉将近一半的红钞,随便扯了一张报纸卷起来,摞成六叠放在旁边。
“这些人胃口好大哦。”阿滨“啧”了一声,以为是宋玉珂拿去买票的,问:“拿去买谁的票?”
“不买票,买命。”
宋玉珂合上抽屉,外面掉落的漆皮从她的指腹划过,有点疼,她嘟囔着抱怨,“……这个破柜子什么时候能换掉...金银口都有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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