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不敬。
宋玉珂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
柳山青和乔千屿完全不一样,她不说话,她也不许宋玉珂说话,宋玉珂一旦忍不住开口,她就会更加着力。
最后一本经书被揉乱才得到了暂时休息的时间。
宋玉珂身子疲惫,心情却很好,她翻开皱巴巴的经书,上面是柳山青一字一字抄写下来的经文,她一字一顿地轻轻念着,认不得的字就跳过,读的不伦不类。
柳山青指着烟托点烟,书桌上的人似乎不想下来了,侧卧着读着书,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连带着手也伸过来,连着她的烟托一起抢走。
“山姐,检查结束了,我有骗你吗?”
烟雾缭绕着宋玉珂的面庞,柳山青等着雾气散开,宋玉珂神情坦然,完全看不出一点心虚的样子。
“你为了活命,什么做不出来?”
宋玉珂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是山姐你的话,我也没有不情愿的。”
柳山青视线在宋玉珂身上转了一圈,宋玉珂微微不自在地遮挡住了最重要的部位,“山姐,现在是你对观音不敬,不是我啊....”
柳山青摩挲着指腹上的皱纹,“你和我说实话,有没有和乔千屿上、床。”
宋玉珂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给自己找麻烦,压下嘴角,她起身跳下桌子,直接坐进了柳山青的怀里,语气有些不痛快。
“山姐是不是没有检查清楚?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又得寸进尺。
宋玉珂一步一步地试探着柳山青的底线,她似乎已经摸到了一点柳山青的脾性,不说话就是可以前进。
“我诚心很足的。”
第95章 问候各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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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珂出中环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柳山青到底没有再次“检查”,也没有彻底相信宋玉珂,大概是自己真有点魅力,又或许是柳山青留着她还有些用……诸如此类的想法在宋玉珂脑子里不停的盘旋,却得不到一个结论。
但这些都不重要,宋玉珂很快就不想去猜柳山青到底在想什么了,她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中午饭吃完,在观音庙里和柳山青面对面坐着喝了半壶茶,聊了聊这几天发生的事,等到黑衣服来通报元老堂请人,宋玉珂就跟着柳山青一道来了红茶铺子。
红茶铺子里的眼线还是一样的多,喝水打牌嗑瓜子,门口两边专门送消息的小电车一掉头就混入了车流之中,尤其是六一道的几位八角帽,个个努目撑眉,又明目张胆地盯着宋玉珂跟在柳山青后面春风得意。
门一关,包厢里面的茶座围坐了六位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大野婆最面熟,也最热情,见了柳山青和宋玉珂,抬手招呼。
“来了,过来坐。”
“刚回来就赶过来,这是来给人找场子了吧?”
说话的是一位窄长脸的短发老太,金银叠戴在手腕间,鼻子两侧皱纹深陷,语气不是调侃,而是阴阳怪气。
宋玉珂听说元老堂里只有一位特别不喜欢柳山青,猜测她就是站队十姑的方寸。
一间师太和三五娘很好认,一位穿青色长袍,一位手带彩色珠串,项戴佛牌,手背上是看不懂的符文,双手并指举香,抵在额头拿了放,放了拿,嘴里嘟嘟囔囔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大野婆和孟凡坐在一边,最中间坐着罗姥,皓首苍颜,行动缓慢,冲茶的手却稳稳当当,端茶倒水的姿态都给人一种很稳的感觉。
宋玉珂观察到所有人的身子都偏向她,就连方寸说一句话,都要看她一眼,似乎在揣摩她的神色。
“问候各位来的。”
柳山青落坐在罗姥对面,罗姥的茶端到半道停住,柳山青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拉开了旁边的椅子,示意宋玉珂坐下。
罗姥重重敲下茶杯,茶水淋漓,三角眼一抬,就定定落在了宋玉珂身上,大有一种你敢坐下试试的感觉。
宋玉珂便没有往前走去了,站在柳山青后面,恭恭敬敬地低垂着脑袋。
柳山青似乎才反应过来罗姥给她倒了茶,茶气还没飘上来,她先笑了笑,“苦丁好啊,清热降火气。”
罗姥收回目光,像是应和:“便宜货。”
语气却淡得好似生气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柳山青,柳山青古井不波,手里的茶好像一瞬间变得特别吸引人,一句不开口。
“大陆的事怎么样了?”
等不到柳山青开口,罗姥只能先开口询问。
柳山青:“先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
这一句话说的好像在怪元老堂没用。罗姥面子上挂不住,也不愿意再开口了。
“十姑确实过分了些,现在不比以前,闹去了联防局多不好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不是让联防局抓了我们的错处。”
三五娘插好了香,回过头来,视线从宋玉珂身上一扫而过,看向罗姥:“罗姥,这事得公正,别让底下人寒了心。”
方寸轻嗤一声:“话事人就是能者居之,谈什么公正?当年阿蓉和乔家抢话事人的时候,从城北打到城南,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到新世界了,就变了?打不让打,骂不让骂,比什么?比谁会拍马屁?”
最后一句话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你这么威,不如去联防队门口卖d粉。”
大野婆一拍桌子,也毫不客气地开骂:“早年不就是你们说的,要公平公正...一个两个谁没收阿蓉的钱?我敢说我没有,你们敢吗?就你方寸收的最多,前几年你分三十万,三五分二十,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被点到的三五娘切了声,嘟嘟囔囔骂道:“我那是上供给菩萨的,你懂个屁。”
大野婆不管是给菩萨的,还是自己花,她早就看不惯杜江蓉连任时候的风气了,继续控诉:“……十万二十万,现在一百万都能买同堂人的人命了....元老堂不公正说什么元老堂,什么事都讲利益,讲钞票……说真的,还不如散了算了……”
“大野婆,你话别说的太满,你是不收钱,那你没捞什么好处吗?”
方寸目光撇向宋玉珂,意有所指:“我可听说了,有人给你包了林场打猎,这一场子不得一二十万,你是一点没算进去啊……怎么?屋子里的野猪头不是还叫我们去参观过吗?腥臊味儿这么重,也不知道你怎么过的日子……”
这话还带人身攻击,大野婆一听就不乐意了,骂人骂不过,脸憋的通红,只蹦出来四个字:“你懂个屁!”
话一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宋玉珂头低得更低了,等大野婆骂完,接着话解释道:“那天日子好,我和猴姐玩得来,山姐也去了,大家一起玩的,没有特意请大野婆。”
大野婆难堪的表情瞬间缓和了,即便是辩解,这种表面话也是很好撑起了大野婆的面子。
方寸“哼”了一声,:“话说的好听。”
“今天要说的十姑的事……”孟凡放下茶,打断了两人的正常,开口把形势拉回了正事,“都这个时间了,十姑也不会来了,不如我们就这么开始说吧。”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罗姥,罗姥逆着光,龙头拐杖投下的阴影遮挡了她半边脸,像后面台子上一看就很古老的青铜盘,悠久的岁月让盘面参差了许多痕迹,但也锤炼出了不可磨灭的华光。
她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这茶的茶香不浓,一股涩意浮动在屋内,苦茶越久越苦,越凉越苦,直到还没喝过茶的宋玉珂都感觉到了从鼻腔里淌入舌根的苦涩,罗姥才放下杯子。
罗姥慢腾腾打出一根烟,抿着嘴深深吸了一口,胸膛一起,然后彻底陷入椅子的靠背里,口鼻溢出浓郁的白烟,浑浊而锐利的瞳孔终于对向宋玉珂。
“十姑递上来的话,是说底下人接了个活,杀的是杨家人……至于你宋玉珂为什么会觉得她们是去杀你的……十姑说,她不知道。”
这就是元老堂去收集来的“证词”。
纯属就是应付。
偏偏十姑还真的做足了戏,杨家的小公主昨天遇刺的报道登上了离港的头版新闻页面,甚至还惊动了联防队,大概是大陆那边打了招呼,联防队特意派遣了一只小队贴身保护这位小公主。
口号喊得响亮体面,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小公主,更是为了守护两岸人民的安定和和谐。
“白猫馆,人人都可以证明,我还需要说什么吗?”
宋玉珂算是明白柳山青说的‘没有结果’是什么意思了。
“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
方寸“哎呀”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就是委屈,也要拿出证据来,白猫馆里是你的人,她们当然向着你说话……同样的道理,六一道是十姑的人,也向着她说话,人多口杂,都不能作为证据的。”
这里不是联防队,证据没有用,规矩是她们定的,也是她们说了算的。
宋玉珂不甘心:“眼睛看到的不算,我这肩膀上的伤算不算?”
方寸微微一挑眉,问:“那你就说谁伤的。”
宋玉珂开口就哑了,这伤是阿凤伤的,先不说阿凤有没有进十八堂口,就是没进,这话一说出去,说不准真能给她招去麻烦。
要是元老堂这么来给她交代,她还不如不要。
“你就说十姑有没有动过手?”
方寸似乎很有把握,步步紧逼。好似宋玉珂只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她就真能给她一个“交代”。
这种交代无所谓,一条人命而已。
宋玉珂知道这些人的秉性,所以更不能说,她抿着唇,视线从孟凡到大野婆,最后罗姥,她们一个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
毫无意外地等着她说出一个名字来,“安抚”好就可以了。
就连柳山青也目不斜视地喝着茶,好似早已就预料到了结果,叫她来,不过就是一个流程。
“看样子,十姑没有动手,那就没有处理她的理由。”
堂会草草了事,方寸下定结论就不想浪费时间了,一饮而尽手里的茶,准备打道回府。
“嗒—”
柳山青放下杯子,敲在茶桌上,瓷器和木头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宋玉珂的事有了结论,狗灵儿的事还没有结论。”
走出位置的方寸停下步子,回头看一眼罗姥,罗姥点了点手指,示意她坐回来。
“什么意思?”
柳山青一开口,方寸生怕生出别的事端,立刻不满质问:“柳山青,狗灵儿能怎么样?她自己都不吭声,你给她出什么头?拿什么破借口,要是真觉得捡到了宝贝,还不如亲自去六一道找十姑算账,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虚伪做作!”
对方寸的话,柳山青充耳不闻,又拉开了点旁边的椅子。
“宋玉珂,你说,是谁伤的狗灵儿?”
第96章 玩玩的嘛。
宋玉珂不再看罗姥眼色,气定神闲地跨步,在柳山青旁边坐了下来。
紧跟着报出了一个名字,“是甜may。”
罗姥和柳山青对望,像是对峙,宋玉珂嘴角笑意浅浅泛起。
“灵儿姐待我是很好的,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受委屈,她的伤势,想必各位耳听八方...应该都有所了解,同堂之间能下如此狠手,在我看来就是奔着性命去的,再晚一步,灵儿姐可能就救不回来了,各位不能视而不见吧?”
“既然知道是甜may所为,我就代灵儿姐说一句话。”
宋玉珂停住,直到罗姥看向她,她才继续说:“这账必须要算清。”
满屋安静,只有大野婆“害”了一声,大着嗓门嘟囔着:“甜may早就跑不见了,再说了,她在路上和人火拼,不用我们抓,联防队就已经盯上她了。”
看罗姥没有开口的意思,方寸抓着时机反驳:“狗灵儿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吗?堂口里打架打服人的多了去了,前段时间甜may不是还和十五打架弄断了胳膊吗?两人顶多算是切磋...."
大野婆:“算不算切磋要当事人说的算....”
见两人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柳山青先一步开口打断。
“甜may这次动作惊扰到了联防队,盛安苹很快就会找到我的,各位要是想省点麻烦,不如把人交出去的好。”
众人不说话。
甜may是十姑手下的人,做这个决定势必会惹怒十姑,没人会第一个开口。
“....有什么要考虑的吗?”
柳山青看向罗姥,意有所指:“十姑今日不来,难不成是因为忙吗?”
十姑今天不来是不想给宋玉珂面子,也不想给柳山青面子,顺带着也没给元老堂面子。
柳山青点到为止,罗姥知道柳山青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十姑行事过于嚣张跋扈,既然不能动她,借这一次的事好好敲打一番也是好的。
六一道不会失主,也能给堂口一个交代。
元老堂做的就是制衡一事。
罗姥不用深思熟虑,既然柳山青先开了这个口,十姑就找不到元老堂的麻烦。
“悬赏甜may的告示发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宋玉珂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了,甜may是十姑的左膀右臂,能砍下一臂也不算白来。
不过,这笔账没算完,她迟早要让十姑连本带利的都还回来。
第二杯茶水还没凉透,事情经过几张嘴巴的一张一合,不用多长时间就敲定好了结果。
晌午的离港恹恹的,街上行人少得可怜,扛着苕帚的清洁员都躲去了阴凉地,一静下来,外头打牌嬉笑声就显得很热闹。
孟凡冲好了第二壶茶,一手扶着腕,一手抬着壶,好像是平时招待客人似的,轻声请道:“喝茶喝茶。”
宋玉珂这一次分到了茶,她晚几位喝,茶水刚出壶,还是烫的,抿了一小口,没再喝,等到一圈人都放下了茶,她才落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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