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塞了一块巧克力进了卜瑶的嘴，勾勾手指接着道：“诶，和我说说，你也是肤浅地爱上了他的皮囊吗？”
语文老师从身边走过，卜瑶装模作样地锁着眉头背书，余光却一直偷偷瞄着。等语文老师在后排徘徊不前时，她才把嘴里的巧克力“咔嚓咔嚓”咽干净了，回答：
“我们班谁喜欢李老师啊？”
秦梦随意指了几个，压低声音说：“还有你前桌。”
“哦~”卜瑶郑重其事地写了张纸条，顺手推开秦梦凑过来的脸：“看什么看。”
“你写啥呢？”
“这是敌人内部资料，我要交给上级的。”
语文老师经过，警示性地敲了敲二人的桌子。秦梦撇撇嘴，不甘心地坐直了身子。
大课间跑步，卜瑶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面，挪到柯帆座位旁冲他使眼色。柯帆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纸条。他正要打开看，班长催促的声音响起，李文修正站在前门处看着。柯帆下意识把纸条塞进口袋，不闪不避地与李文修对视。
李文修先挪开了视线。柯帆跟着走出去，叠声喊：“李老师。”
李文修拍了一把他的背：“快去跑步。”
柯帆快走几步跟上队伍，突然转头冲他笑了笑。
李文修垂下眼睛，背着手走开了。
————
纸条一直揣在兜里，直到晚上才被柯帆想起来。卜瑶趁着班里没什么人坐在柯帆前桌，背过身啃着一块饼。
“你还没看啊。”她探过头看了看，掉了一块饼渣渣在桌子上。
柯帆皱着鼻子掸走，捏着纸条问：“这什么意思？”
“你的情敌们。”卜瑶叹口气：“你加油哇柯同学。”
柯帆对着“林盼盼”这个名字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毛，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随即站起身。
“你去哪？”
“去办公室。”柯帆转头看了她一眼：“别把我书弄脏了。”
“真小气。”卜瑶两口塞完，转头回了座位。
李文修照常没去吃晚饭。柯帆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捧着脸盯着他。他的手顿了顿，问：“什么事？”
“李老师。”柯帆叫了一声没了下文。
李文修抬头看着他：“有事说事，没事回教室准备晚自习去。”
“老师有喜欢的人吗？”柯帆转而趴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说。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柯帆撇撇嘴，擅自做了决定：“那就是没有。”
李文修不置可否。
“好多女生暗恋你啊李老师。”他直直盯着李文修，看对方骨节分明的手不停地动。柯帆抻开手指比了比，暗暗叹了口气。
“我帮您解决一下嘛，一个追求者比一群追求者省心多了不是。”
“你好好学习。”李文修翻了一页纸，平淡地说。
“那您是同意我追您了呀。”
李文修这才放下笔，十指交叉，是准备谈话的姿势。他避开柯帆的视线，目光聚焦在不远处的小盆栽上，说：
“你还有一年高考，现在首要任务肯定是学习，学生时代会很容易产生好感这一点都不奇怪，但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控制自己。”
“我希望你能考一个好大学，无论对你的将来还是过去都有一个比较好的交代。”
“可是李老师，”柯帆盯着他开口：“我如果能同时兼顾呢？”
“我现在的成绩不也还好吗。”
“你的成绩还有进步空间。”李文修眼神未变，淡淡说道。
小盆栽叶子晃了晃，养着它的老师总忘记浇水，底下的叶子枯了一半，就这样还能继续抽新叶。李文修看了眼时间开口赶人：“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柯帆没有起身。他迅速抬手握了一把面前的手，停留三秒后松开，蹿出了办公室。
像个调戏姑娘的小流氓。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跑起来，嘴角的弧度快要控制不住。迎面走过来几个女生，柯帆脚步一转，慢慢停了下来，靠在墙角松了一大口气。
嘿嘿嘿。他攥住手心，心情很好地走回了教室。
————
这一天的雪摆脱了雨的纠缠，洋洋洒洒地铺了满地。一早打开门，白茫茫的一片。李文修加了一条围巾走下楼梯，不出意外在楼梯口看见柯帆的身影。
他轻轻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头，道：“走吧。”
柯帆跟着起身，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视野，快步跟上李文修。男人侧头看了他一眼，兜头扔下一条围巾。
柯帆愣了愣，随即不客气地紧紧围住脖子，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两串脚印延伸到远处，直到校门口才有了不一样的轨迹。
第三十二章
柯帆含着笑意走到了楼梯口，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却是林盼盼背着手跟在他身后。
他扭回头收手快步向前走，身后的人紧赶慢赶追上他，一边说：“柯帆你慢点，我问你事情啦。”
他脚步未停，只“嗯”了一声就没再开口，表情也变得冷淡，像是刚刚的笑并没有出现。
“你、你和李老师一起来的呀。”林盼盼气喘吁吁紧跟着他，问。
“嗯。”柯帆皱着眉躲开她，并不想说话。
“你和李老师关系好好哦。”林盼盼毫不在意，笑嘻嘻道：“真羡慕你。”
柯帆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
“李老师要是能多和我说两句话就好啦。”林盼盼暗示性地看了看他，说：“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不能。”柯帆干脆利落拒绝，眼见前面卜瑶上了楼，快走几步叫住了她。
林盼盼这回没有再追，撩了下头发看不清表情。
卜瑶回头看了一眼，眼尖地见林盼盼冲她柔柔地笑了笑，打了个哆嗦赶紧回过头：“她站那干嘛呢，跟招魂的一样。”
“不知道。”柯帆撇撇嘴：“可能就是在招魂吧。”
“你也讨厌她啊？”卜瑶松了口气：“我以为没有男生会讨厌她呢。”
随即她反应过来：“对哦，你又不喜欢女生。”
柯帆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个牛肉干嚼着吃了，卜瑶看了馋，也伸手讨了一个。
“这个牛肉干好吃诶，你在哪儿买的？”
柯帆手顿了顿，没忍住露出一个有些开心的微笑，回答：“不知道，李老师给我的。”
“哇你可以啊。”卜瑶给了他一肘，挤眉弄眼道：“再给我两个呗。”
“不给。”柯帆有些自得，下意识护住兜摇头：“就给你尝尝，我也没有很多。”
卜瑶翻了个白眼，恨恨地又咬了一口牛肉干。
————
第二天班里就有传闻两人在谈恋爱。
柯帆无语片刻，立即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他背起书包赶向办公室，却发现李文修早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哈出一口白气，随后啃着指甲想了想，直接奔公寓而去。
李文修打开门时，柯帆正捧着饭团吃到一半，嘴角还黏着一粒米。
他侧过身子放小孩进来，问：“有事？”
“有。”柯帆咽下嘴里的东西，却没意识到米粒的存在。李文修看不下去，抬手指了指。
柯帆毫不在意地拿下来塞进嘴里，抬头冲他道：“李老师，我没有谈恋爱。”
李文修愣了愣道：“我知道。”
“你不要乱听传言哦。”他把最后一口塞完，包好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我只喜欢过你一个。”
眼见李文修表情变得无奈，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别不信啊李老师，我认真的。”
李文修习惯性按了按眉角，说：“你才17……”
“还不到一年就18了。”柯帆打断他。
“行。”李文修点点头，继续道：“就算你开学18，这个年纪也不算大。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
“我是17，又不是7岁。”柯帆撇撇嘴：“再说了，以后的事谁会知道呢。”
“我是老师，要为你的未来负责。我对同性恋并没有意见，但在我之前的人生规划里，确实没有和一位男性共度一生的选项。”
柯帆不依不饶：“李老师，你为我的未来负责。这其中也包括了未来的幸福啊。”
他直视对方，丝毫没有退缩：“都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人生总是有清单，那么永远不会有惊喜。”
李文修深知和他讲不清楚，只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还小……”
柯帆笑了笑，眼睛弯成一道笑弧，看起来格外天真。他抿了抿唇，对李文修道：
“我小有什么关系，老师大不就可以了吗？”
“……”
李文修一时被他的豪言壮语所镇住，竟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中午睡会儿吧，免得下午上课没精神。”
柯帆不甘心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发现苗头的李文修及时止住：“不睡觉就回去吧。”
小气。柯帆暗暗撇撇嘴，听话地去了卧室。
李文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觉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常抽的那种烟今早刚刚告罄。他心烦地闭上眼，只觉无力。
17岁的孩子，从哪儿学来的不正经的东西。
李老师二十七年来头一回见到这么打直球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卧室内，柯帆光明正大地把脸埋在枕头上闭上了眼，好一会儿，他突然从被窝中抽出手来揉了揉脸，试图把一直没消下去的两团红晕弄下去，瞪着眼睛无声地呐喊。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啊啊啊！！！
他呼出一口气，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耐心等待了十分钟，他偷摸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脸看了又看，拉开被子试图散一散蔓延到全身的热气。
好在这种情况在他冷静下来之后有所好转，柯帆嗅了嗅枕头上残留的洗发水香味，安心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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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了这个名场面哈哈哈（爽！）
第三十三章
转眼元旦，柯帆死皮赖脸缠了半天，获得“赖在李老师家里三天”这个福利。
他提前一天飞速收拾好东西，窝在被窝里戳着手机给李文修发信息，那边好半天没回，他索性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
“李老师，你在干什么啊？”
那边李文修手顿了顿，把收拾出来的东西整进行李箱，道：“没干什么。”
“那你不回我信息。”柯帆手指无意识拽着怀里玩偶的耳朵，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抱怨。
“手机放在一边，没有看见。”李文修难得有些心虚，他把行李箱扣好放在门边，问：“怎么了？”
“找你聊天啊李老师，我在追你呢。”
李文修含糊应过去，挂了电话，把桌上的温水一口气灌完，轻轻叹了口气。
手机又振了振。他拿起来，李妈妈给他发了一串信息，嘱咐他按时回来。
李文修垂下眼睫，回了一个“知道了。”
第二天的下午，除了几个老实的好学生还安安分分坐在座位上，根本没几个人听讲。
讲台上的李文修敲了敲桌子，说：“安静，我再讲十分钟，不听的出去站着。”
虽然他管这个班级也没有几天，但得益于他常年冰着的一张脸，班里没几个人敢公然闹事，所以这话一出，大多数人都安静下来。
十分钟过后，李文修放下粉笔，对着再次躁动的学生们压了压手掌，示意安静下来。
“元旦假期三天，周三下午四点半准时到校，然后各科课代表收作业，等待考试。这两天不要做危险的事，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他忽视兴奋起来的学生们，提高了声音说：“课代表去办公室领一下作业，其他没来得及布置作业的课代表上来写一下。”
柯帆应声起身，他其实更加开心，飞速冲进办公室拿起李文修早分好的试卷，又飞速赶回教室。
又过了五分钟，下课铃按时响起。班里的同学争先恐后在十分钟内迅速走光，柯帆收拾了桌子，慢吞吞地走向办公室。
李文修正巧在锁门。柯帆心念一动扑了上去，跳到男人的背上搂住脖子。
李文修惊了一下，随即轻松扯住他的胳膊把人拽下来，无奈地理了理被弄皱的领口：
“别瞎闹。”
柯帆甩了甩胳膊，不在意地再次拽住他的衣角，语气雀跃：“李老师回家啦。”
“家”这个字在他嘴里绕了绕，放出来时还带着一丝丝缱绻不舍，李文修突然有些不好开口，率先迈步走开，含糊道：“走吧。”
柯帆紧跟着他，元旦前一天难得出了太阳，却也只吝啬地给了一点点。这一点阳光跳跃在李文修身后，又被柯帆捕捉到，缠绕在少年的手指上。
柯帆咬着下唇，心情很好地翘着唇角，手指偷摸触碰到李文修的大衣上，仿佛借来了一点光。
李文修转着钥匙打开了门，柯帆一眼就瞅见了门边的行李箱。他犹豫了会儿装没看见，弯腰从旁边柜子拿了他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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