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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季修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这一天的天气又恢复了以往的阴沉。李季修把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李文修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刚转身又被叫住。
“喏，妈给你带的东西。”
今天李妈妈约了朋友喝茶，并没有跟过来。
看见那个纸袋，李文修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无奈地接过来，见李季修冲他笑了笑：
“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你要是不带妈又跟我急。”
“你可以拿给他吃。”
“他也不爱吃甜的。”李季修把车窗关上，彻底把他隔离在外。
李文修只得把纸袋包好放进包里，车子扬长而去。
到那儿给柯帆好了。他想着，转身进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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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修拖着行李箱出了车站，刚走两步就看见柯帆靠在柱子旁跺脚。
他无奈叹气，脚下快了一点走到他面前，说：“下午就上课，你还来干嘛。”
柯帆哈出一口白气，傻兮兮地笑，嘴唇都泛紫：“我怕你东西多。”
“再多也不会让你一个小孩帮我拿。”这么说着，李文修还是往他手里塞了一包什么，拽着行李箱说：“走吧。”
“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柯帆好奇地透过缝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李文修注意到，说：“打开吧，就是给你带的。”
柯帆一瞬间开心起来，忙不迭打开看了看，是几块类似于馅饼的糕点。
“我妈做的鲜花饼。我不爱吃甜的。”李文修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公寓的地址。
柯帆紧跟着上了车，拿了一块饼咬了一口，眼睛微微发亮：“好吃。”
李文修应了一声，有些疲惫地闭了眼。
柯帆把袋子放到一边，安静地把手里的饼吃完，没有再发出什么动静。
司机开了足够的暖气，让这一小片空间变的暖烘烘的。柯帆的手回了暖，一边打量着李文修一边把手慢吞吞往他那边蹭。
将将触碰到一小片肌肤，没等柯帆偷偷开心，本来闭着眼的男人突然出声：“别闹。”
柯帆迅速收回手，装作不知道一般假模假样地“嗯？”了一声，李文修却重新闭上眼，没有再理他。
“小气。”柯帆用气声嘟囔，耳骨却红了一片，阳光下几乎透光。
他并不知道，嘴边沾了点饼的碎屑，李文修觑见，微微翘了翘唇角。
学生的假期结束之后，紧跟着的又是紧张的学习。张渚拿着打着53分的卷子欲哭无泪，转眼看见柯帆的卷子被发下来，鲜红的92分。
“柯帆啊！柯帆！”张渚哀嚎，柯帆躲过他伸过来欲抓自己的手，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偷偷开了挂！”
柯帆翻了个白眼，把卷子叠起来塞进抽屉：“你发神经啊。”
“小高考还不到一百天了啊！我要没大学上了啊！”
柯帆不理他，自顾自把他放在桌上的作业收了起来：“交作业了。”
他刚一转身又被人挡住去路。林盼盼自然地走过来，笑着冲他说：“柯帆，你卷子能不能借我看看呀？”
“不能。”柯帆冷着脸把她推开，拍了拍前桌的背：“作业。”
“啊啊啊你先收其他人的！”前桌按住两本作业本，手下加快了速度，柯帆只好放开他，绕过林盼盼向前走去。
张渚看着林盼盼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缩了缩脖子：“要不我的借你？”
“不用了。”林盼盼回过神，冲他匆忙笑了笑，转身出了教室。
第三十六章
紧张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离小高考只剩下五十多天。而在此之前，更早到来的是春节。
长时间的压抑气氛被日历表越来越薄的纸张稀释，老师在台上用力敲桌子，借此引起下面走神的学生的注意，柯帆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指间转动的笔不小心砸在桌上，勉强拉回一点注意力。
他在想李文修昨天说的话。
还是下课找卜瑶聊聊好了。
“哇，你这么快就见家长啦？”卜瑶捧着杯热奶茶反向坐在椅子上，闻言眼中闪着莫名兴奋地光芒。
“只是可怜我而已。”柯帆相对冷静，那一点藏不住的喜意挂在唇角，结结实实出卖了主人。
卜瑶看得一清二楚。她咂咂嘴，继续问：“那你同意了吗？”
“还没有。”
“为啥啊？”卜瑶不解：“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有点怕。”柯帆犹豫，手指无意识敲着桌子。他怕短暂的巨大惊喜过后是无边的疏远，也怕自己藏不住的内心被察觉，连带着李文修的家人都讨厌他。
“你不要想那么多。”卜瑶劝他，一边吸溜着杯底的珍珠，惹来柯帆嫌弃的眼神。
她把喝完的杯子扔进垃圾桶，突然看见一位有些苍老的妇人站在门口踌躇，便上前主动问了声：“阿姨，你找谁啊？”
妇人有些难堪地搓了搓手。她的棉服不知是不是刚刚被刮到，胳膊处被划开一个不小的口子。卜瑶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笑着看她。
“我…我找柯帆。”妇人声如蚊呐，也挤出一个微笑。
卜瑶愣了愣，没有立即答应。她装作思索了会儿，便对妇人说：“阿姨你等会儿啊，我问问看。”
“哎，哎。”妇人连连点头。此时是下课时间。有在走廊打闹的学生不小心撞到她，匆忙说了句抱歉就重新嬉笑着跑远。妇人往旁边挪了挪，微微整了整头发。
“柯帆！柯帆！”卜瑶闪身进了教室，急切说：“外面有个年龄比较大的阿姨说要找你，你知不知道是谁啊？”
虽然柯帆没有和她正面聊过家里的事，但卜瑶也隐约听说过他不和父母住。她有些担心柯帆与他们之间有不可化解的矛盾，是以刚刚没有立即答应。
柯帆的表情也变得不太好看。他猜到是他妈妈，便对卜瑶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小…小帆。”柯母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亮，却很快又黯淡下来。她无措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却不知往哪里放，只得交握着虚放在腹部。
“你来干什么。”柯帆声音不大，但还是有不少人好奇地投来目光。他不欲多说，只冷淡地说了一句：“我的钱全部给你了。”
“我……”柯母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确确实实是来借钱的，柯帆一句话把后路断了个干净，让她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她回过神来，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柯帆没有很快接过，只微微扫了一眼，问：
“这是什么？”
“是，是你妹妹给你写的信。”柯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她的手有些抖，又往前伸了伸，语气里有些
“媛媛昨天给你写的，花了一晚上呢。”她的目光缠绕在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上，话变得多起来：“我和她说了你借给我们钱的事，这孩子就一直吵着要感谢你。我们不好带她出来，她就写了封信，说让我一定带给你。”
柯帆接过信却没有拆开，说：“我要上课了，你走吧。”
柯母急急忙忙拉住他的胳膊，说：“等一下，小帆啊，这、这我们现在能借的都借完了，我、我也找过你爸，你能不能再帮帮妈妈？”
像是整个人都被按在水里，柯帆怎么也喘不上气。上课铃及时打响，柯母受了惊吓松了点力道，手却仍然放在他的小臂上。
外面的学生绕过他俩匆忙进了教室，眼神却隐晦地飘过来探究。柯帆低声说了句“放开”，见着柯母的手不安地又紧了紧。
“怎么了？”李文修例行巡视，看着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柯母的手缩了回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道：“是老师啊，您、您好，我找柯帆有点事。”
“现在是上课时间。”李文修礼貌地点了点头，觑了一眼微微垂着头的柯帆，对着妇人说：
“您要不去办公室先坐会儿，小高考要到了，现在每节课都很紧张。”
他顿了顿，又问道：“很急吗？”
柯母犹豫间，柯帆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您跟我来吧。”李文修冲柯帆抬了抬下巴：“快去上课。”
柯帆得了令，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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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柯母微微弓着腰冲李文修道谢，李文修点了点头，问：“我可以问一下您来找他什么事吗？”
“也、也没什么。”柯母撑起表情笑了笑，显然不欲多说。
李文修没有追问，转而聊起了柯帆最近的显著进步：“一直这样下去，柯帆的小高考和高考一定不成问题。”
柯母却越坐越不自在。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
这么捱到了下课铃响，柯母立时站起身来要走，李文修把笔盖上，跟着走了出去：“我帮您叫他。”
柯母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放慢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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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并没起到作用。柯母眼神愈加绝望，却也想是逼到了极点咬了咬牙，趁柯帆转身想走的当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帆啊，你就救救你妹妹吧！”
楼道里有一瞬的静默，只有少数不明情况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一片哗然。柯帆神色难看地想将妇人拽起，谁知这次柯母力气大得很，像是被安放在门口的石狮子，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地板上，
“你干什么？”
第三十七章
李文修出手，把柯母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状似商量实际不容拒绝地扶着柯母往办公室走，回头冲柯帆使了个眼色。
柯帆别过头，不情不愿地缀在身后。
柯母被按在凳子上，神色还是有些激动。李文修把柯帆拽到身边，倒了一杯水放在柯母面前，说：“您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在学校闹成这样也不太好看是不是？”
柯帆扭着头，死死咬着嘴唇。
“我们是老师，学生家里有困难我们有义务去解决。但是不建议打扰到学生的学习。”他抬头看了一眼柯母的脸色，继续道：
“您这样做呢，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那么如果您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为了不打扰上课，只能请保安来帮我们了。”
柯母的表情有些松动。李文修瞅准了变化，放低了声音问：“您是从哪里知道柯帆的班级的？”
对面的人犹犹豫豫，竟是闭紧了嘴垂下了眼睛。李文修了然，拍拍柯帆的背，说：“上课去吧。”
柯帆想说什么却被他的眼神制止住，只得咬着怒火回了教室。
“哐当”一声。柯母震了震身子回过神来，李文修自然地把杯子往旁边放了放，说了句抱歉。
“您现在可以说了。”
柯母还是没有说话。李文修也不着急，慢慢翻起了作业，一边“哒哒哒”敲着键盘。
越安静的气氛越容易滋生紧张与恐惧。键盘规律的敲击声像是催命符，每停顿一下都要拎着心脏高高吊起。柯母攥紧了衣角，终于咬着牙开口：
“是一个小姑娘告诉我的。”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容易很多。没等李文修说什么，柯母就顺着话头继续说起来：“我那天去给囡囡拿药，和那个小姑娘撞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聊了起来，她说上次看见我在小帆家门口，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文修微微挑了挑眉。上课铃突然响了，柯母被吓到，微微颤了一颤。
她定了定神，说：“我和她说了之后，她还给了我点钱，说是和小帆关系好，想要帮帮他，”
她掩面而泣，许是因为愧疚，声音有些微弱：“走之前她和我说了小帆在学校朋友很多，经常会出去玩，让我也多陪陪他。”
“他那个爸有钱，这些年我也知道他一直给小帆钱，囡囡是他妹妹啊，怎么不能帮帮我们？”
李文修把一包纸巾放在她面前，转头给家里发了点东西。他没再等柯母哭完，咳嗽两声引起她的注意，接着说：
“柯妈妈，我理解您对您女儿的爱。但恕我直言，他对这个妹妹没有一点义务，他爸爸更是没有。”
“从法律层面来说，柯帆被判给他父亲，您理应付给孩子成年之前的抚养费，这您就更没有理由来找柯帆拿钱了。”
柯母显然被吓到，一张脸变得青白。如今家里那么困难，如果还要被判再付抚养费，她到哪里变出钱来！
短短几分钟，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李文修抿了一口热水，垂眸看着手机界面。
他哥的手机显然又被妈妈抢了。
“儿子啊，别担心！妈妈正好要去看看你，有什么事等妈到了再说！”
他的额角抽了抽，无奈地收起手机。
对面的柯母似乎已经想通。她急急忙忙站起身来，躲开李文修的目光就要走。李文修叫住她，递过去一张卡，说：
“里面是一点钱，您拿去给孩子治病吧。”
柯母嘴唇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把卡又向前推了推，继续说：“网络上也有筹集善款的渠道，您也可以研究研究。”
“柯帆也快小高考了，我想您也希望看到他拿个好成绩。”
柯母低着头，颤声说着谢谢。她把卡收到手里，就要对着李文修跪下来。
“不用了。”李文修及时扶起她，送她出了教学楼。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振动的手机，江季文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并几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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