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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修微微摇了摇头，拿出他上次月考的成绩单指给他看：“你文科多少有些薄弱，三月份小高考，这段时间多补补历史政治，物理这几个月不需要花太多的工夫，先把小高考考好。”
柯帆有些脸红，他抿抿嘴，嘟囔道：“我成绩还好的。”
“知道你聪明。”李文修卷起本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回去准备上课吧。”
“好！”柯帆站起身，勉强压住开心：“李老师再见！”
“嗯。”李文修挥了挥手，收拾了教案准备去三班上课。
隔壁老师探过身来，冲他笑道：“李老师，这孩子还挺听你的话。”
“是吗。”李文修的手顿了一下，“还好吧。”
“以前出了名的刺儿头。”女老师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您当了班主任之后我看他乖多了，身上也没伤。以前隔三差五就要被裘老师叫到外边罚站。”
“还是您有办法。”女老师笑道。
“也没有。”李文修笑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坏学生。”
他恍惚了一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缩在墙角的冷酷少年早已不见了那时的狼狈，一举一动都带着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阳光恣意。
他垂下眼睛走出办公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十九章
卜瑶挖了一大口沙冰送到嘴里，暗戳戳地捅柯帆：“你和李老师怎么样啦？”
“没怎样。”柯帆收了收手肘，冷漠道：“吃你的别碰我。”
“小气。”卜瑶撇撇嘴，撑着下巴坐了会儿又有些无聊，忍不住问：“你真不吃点东西啊。”
柯帆无语片刻，下意识往上拉了拉拉链：“谁像你似的大冬天出来吃冰。”
“你不懂，这样才爽哇。”卜瑶打了个哆嗦，享受地“啊”出声。
“说真的，你和李老师真的一点进展也没有？”
柯帆停笔想了想，然后有些丧气地回答：“没有吧。”
“啊，也是哦。”卜瑶挠挠头，愁眉苦脸地叹气：“都快半个月了，小柯同学，你这…不怎么样啊。”
柯帆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说不定是李老师不吃这一套呢。”卜瑶灵机一动，晃了晃他的手臂：“你换个方法。”
柯帆看着斜画出来的一道笔迹忍了忍，说：“我就不该信你。”
“爱信不信。”卜瑶塞下最后一口沙冰，含混不清地哈着气说：“你不如直接表白算了。”
柯帆思考了一下这么做的可能性，有些犹豫：“不好吧。”
卜瑶倒是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搓了搓手分析道：“你看啊，你们现在呢，是师生关系。李老师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正经特别负责任的那种，你追那么久都没反应有两种可能，第一呢，是李老师太正经太直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追他；第二，就是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碍于身份只能装傻。”
“你想啊，你表白之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李老师同意，皆大欢喜。二是不同意，最多关系稍微远一点，他又不可能辞职嘛。”
她舔了舔唇，觉得没吃够，又叫了一杯奶茶边嘬边说：“就算李老师不同意，你还可以多样办公室跑跑刷存在感，他又不可能轰你走。”
柯帆低下头思考了一瞬，道：“万一他不喜欢同性呢？”
“是哦……”卜瑶也愣住了，之前她完全没思考这个可能性。但很快她就想通，接着说：“我看李老师也不像恐同的人……”
“不过还是有风险诶，要不就算了吧。”
“嗯。”
卜瑶摇摇头，开始猛吸杯子里残余的珍珠。对面的柯帆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眉头皱了一瞬又散开，仿佛想到了什么。
李文修回了消息放下手机，忍不住掏出了烟。氤氲的烟雾从嘴中吐出，没过一会儿就散在空气里。
抽烟这个习惯还是以前在实验室里熬夜，同组的学长带着他养成的。但好在李文修没什么瘾，只是这两个月烟的消耗量急剧增加，在这几天达到了顶峰。
他吸了两口放下烟盒，拿起正在振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柯帆又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sail：李老师睡了没啊
sail：我明天想买几本参考书，老师能不能给一点参考？
sail：要是没时间就算啦
李文修手指悬在手机上方顿了顿，打出一行字又删掉，思索了片刻才回了个“行”。
柯帆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消息冒出来才松了口气，随机兴奋地打下一串字：
「那明天我去老师家找您啊！我上午十点到！」
那边没有再回，柯帆憋了一口气又松开，猛地拽过枕头来捂住脸，闷着声音笑了会儿。
————
第二天一早，柯帆一反常态早早爬起来洗漱，换了三套衣服才最终裹了一件大衣，想了想又加了一条鼠灰色呢围巾。他看了眼时间还早，耐心地捱过九点才出发，一出门就被冷空气打了个正着。
他站在原地顿了会儿，最终咬咬牙，把围巾拉起来捂住下半张脸，缩着脖子关上了房门。
今天又是一波降温。气温降到零下，今天的云压得极低，不知会不会下雨。柯帆眯着眼躲过迎面吹来的风，把大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了起来。
等快到的时候再解开好了。
从家到学校也就二十分钟，就算路上再怎么磨蹭等柯帆站到李文修楼下的时候也才九点半。他犹豫了会儿，爬到了四楼停下来休息了会儿，才继续往上爬。
他喘着气停下，看了看时间，10:47。没等他考虑要不要再等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李文修拎着垃圾袋和他撞了个正着。
“啊。”猝不及防的碰面打得柯帆措手不及。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下意识捏住了大衣上的扣子。
李文修把垃圾放在门口，道：“进来吧。”
柯帆抿抿嘴，蹭了蹭手心渗出的汗，才悄悄舒了口气关上了门。
李文修看了他露在外面的脚踝，不赞成地轻轻皱了皱眉。他接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口嘱咐了一句就进了卧室。
柯帆坐在沙发上，明明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却怎么都坐不安稳。他拿手指贴了贴杯壁，回想着男人刚刚放的位置，翘起了唇角。
卧室门“咔哒”一声，柯帆连忙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李文修瞟了他一眼，问：“吃饭了吗？”
柯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没吃呢！”
没过一会儿他就和李文修面对面坐着喝起了豆浆。
两人都吃完之后，李文修收拾了桌子出来，一边装钥匙一边说道：“走吧。”
他看了看柯帆敞着的大衣，问：“你不冷吗？”
“不冷。”柯帆眼神坚定，待李文修转过身时迅速拢了拢衣领，把围巾塞得更紧一些。
书店不远处就有一家，柯帆揣着手跟在男人身后，迎面的风夹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飘进鼻腔。他耸了耸鼻尖，有些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第三十章
柯帆抱着书从书店出来，李文修跟他相隔两步的距离，插着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柯帆脚步顿了顿，咬咬牙开口：“李老师，我请您吃饭吧。”
李文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柯帆有些难为情：“您帮我那么多忙，我谢谢您是应该的。”
“不用了。”李文修思索片刻，道：“叫你一个学生付钱像什么话。”
柯帆拗不过他，只好亦步亦趋缀在身后，被兜头的冷风吹了个正着，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两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坐下，服务员端了两杯热水就捧着菜单离开，留下两人不尴不尬地坐着。
柯帆是有些兴奋，他今天是做了计划出来的，此时借着水杯的隐约遮挡偷偷注意李文修，小小地打了个气。
“那个，李老师。”
李文修放下手机抬头：“嗯？”
柯帆不自觉攥紧水杯，问：“我有没有师母啊？”
李文修垂下眼睛，道：“没有。”
“哦、哦。”柯帆以手抵住嘴假意咳了咳，实际上确是在挡住上扬的嘴角。他努力装作日常聊天的模样，笑道：
“那您喜欢什么样儿的啊，我帮您留意一下嘛。”
“学你的习，别瞎管。”李文修微微侧身让服务员把餐盘摆好，随即拿起了筷子。
“我又不耽误学习。”柯帆不依不饶，缠着问：“您是不是喜欢那种，人好看又温柔，懂得多又认真，说话都笑眯眯的那种？”
“还是有点反差，活泼可爱的？”
或者是像我这种，虽然什么都不怎样，偏偏还喜欢你的。
柯帆话在嘴里绕了一圈，闭上嘴饶有兴致地看他。
李文修不接他的话，专心吃碗里的面。
柯帆撇撇嘴，正好他的饭也上来了，只好偃旗息鼓，心不在焉吃饭。
窗外的云如墨般浓郁，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来。柯帆盯着一棵树良久，直到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不经摧残被裹挟着远去，他才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吃完饭本该分道扬镳，但柯帆以怕半路下雨为由赖着李文修回了公寓，一路上悬着心，直到门关上才松了口气。
李文修去书房工作，留下柯帆趴在卧室飘窗上写作业。他不时拿手机看天气预报，小声嘟囔：“不是说降水概率71%吗，怎么还不下雨？”
天气像是故意与他作对，磨磨蹭蹭直到月上枝头才象征性地滴了两滴。柯帆合上练习册犹豫了会儿，给卜瑶发了信息。
sail：在不在？
那边没有回信，似乎是不在。柯帆戳了戳屏幕，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
这一小片天空慢慢聚起了更多的云，终于在柯帆几乎放弃时降下瓢泼大雨。柯帆打起精神，按捺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才鼓足勇气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柯帆小心推开，莽莽撞撞地说：“李老师，我、我，我有事想对您说。”
他虚虚靠在门边的柜子上，手紧紧抓着柜子角，像是在寻找依托。李文修在看他，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上翻滚，柯帆咬咬牙，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李老师，我喜欢你。”
钢笔在纸张上留下墨点，不一会儿洇成一个乌黑的墨团。李文修放下钢笔，“啪嗒”一声，像是法官敲落的锤，重重地磕在柯帆心上。
“不行。”他说。
柯帆眨了眨眼，他早做过心里预设，就算被拒绝了也丝毫不意外。攥在柜子角的手收紧又松开，他神经性地磨咬着下唇，只几不可闻地说了句：“好哦。”
他扬起头，脸上还是笑着的：“李老师，外面都下雨了，你不能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李文修重新拿起钢笔，说：“你先睡吧，也不早了。”
“好的。”柯帆自然地离开，轻轻带起门。锁舌“咔哒”一声嵌进门框，将两个人分隔在两个空间。
柯帆的手机振动两下，卜瑶回了信息。
YAO：干啥？我刚和我妈看电视呢，你和李老师有进展啦？
sail：有
柯帆撇撇嘴，可不是有进展了。
YAO：真的吗！快说快说！
柯帆犹豫半晌，躲进卧室关上门。
sail：我表白了，被拒绝了
YAO：……
YAO：你真行
YAO：那怎么办啊，李老师反应大吗
sail：不大，就像是…早知道了一样
YAO：说不定有希望诶，等上学再找你说，我妈看着我呢
柯帆舒了一口气收起手机，目光停留在远处没有动弹。
他抿抿唇，发了一会儿愣就缓过神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角。
良久，他蹬着拖鞋跑出去倒了杯牛奶，再次敲响了书房的门。
“李老师，该睡觉了。”
“你先放着，我一会儿睡。”李文修捏捏眉心道。
柯帆固执地站在门口没有动弹，只直着眼看他。不一会儿，李文修叹了口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合上了书本。
“走吧。”
柯帆从他手中拿回杯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嘴里还念叨：“您先洗漱吧，我去就好了。”
脚步声渐远，柯帆打开水龙头任水哗啦啦流淌，把杯子牢牢握在手中。他心虚地探头看了看，悬着一颗心把唇贴在杯壁上抿了抿，似乎能尝到一丝烟草特有的苦味。
他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三十一章
柯帆第二天来得不算早，再过三分钟就开始早自习了。他放下书包，卜瑶自知时间不够详谈，在前排冲他拼命眨眼睛。
柯帆对着她点点头，卜瑶才扭回身子，和才进班看早自习的李文修对了个正着。
她莫名一阵心虚，缓缓竖起语文书挡住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文修瞟了她一眼没放在心上，只在教室巡视了一圈就走了。
他一走，卜瑶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同桌秦梦奇怪地看着她，冷不丁道：“卜瑶，你是不是喜欢李老师啊？”
“别瞎说！”卜瑶拽住她的袖子，瞪大了眼睛。
“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秦梦偷着看了眼语文老师，低着头说：“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李老师，没见那群女生最近斯斯文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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