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太熟悉了,他曾在寒池中见过更炽热的。
就像是猎犬盯上了心怡猎物一般,仿佛下一秒便要咬上要害,疯狂啃噬,令人直觉不舒服,只想快些逃离。
001震惊:
“什么!他竟然馋您身子!”
见对方毫无所动的摸样,001忍不住催促道:
“宿主,您还和他逛什么集市?快跑啊!”
许风亭戴上帷帽,在心内答道:
“莫要担忧,我约他逛集市,为的便是伺机逃跑。”
陆二一身轻功了得,直接跑哪里跑得了?但是集市之中人流混杂,若是藏匿其中,或许能找到机会悄悄溜走。
车夫收了钱后便向城门的方向驶去,那里聚集着许多马车,专门等着拉客,相当于现代的客运中心,若要离开,必须得去那租一辆马车才行。
目送马车驶离视线,许风亭在心内规划好了逃跑的方向。
“公子忽然想逛集市,可是有什么想买的?”
许风亭回过神来,正好经过一家糖人铺,他停下了步子,指了指上面插着的糖人,看向陆二询问道:
“你想尝尝吗?”
陆二并不喜欢吃甜食,但他知道,公子喜欢,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可以尝尝。”
陆二正欲付钱,许风亭先他一步掏出银钱,同老师傅定下了两串糖人。
“……公子,何需您亲自付钱?”
帷帽上的薄纱挡住了容颜,却挡不住声音里藏着的浅浅笑意:
“就当我请你了,这一路,劳烦。”
陆二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心想何必如此客气,又不是陪完这一路便分道扬镳了,他下意识地不想回应这声“劳烦”,势必要将自己手头的银子花出去:
“公子可还有其他想买的东西?”
许风亭四下张望了一番,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家糕点铺子上:
“我瞧那里围着许多人,想必他家糕点味道不错。”
陆二懂了,抬脚欲走,却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嘱托道:
“公子在此处等着,不要乱走。”
“我可是付了银钱的,这糖人都还没画完,怎么可能乱走,你放心去吧。”
陆二估算了一下老师傅画糖人的时间,以及自己去排队买糕点的时间,发觉二者用时差不多,于是放心离去。
“公子,竹签不够了,可否将两个糖人放一起画?”
糖人师傅问向眼前的公子,今日他的生意很好,天将入暮便已画到最后一根签子。
许风亭点头应下,并不在意,反正最后也只是给一个人吃的,一串两串没区别。
他不再关注糖人铺这,而是往旁边走了几步,隔壁正好是一家铁艺铺子。
方才在马车之上,许风亭便注意到了这里,摊位上摆着许多银制品,有银簪、银镯,也有做工精美的匕首,他低下头细细挑选。
陆二在糕点铺前排着队,眸光时不时地落到许风亭的方向,见对方在隔壁铺子挑着东西,没多想,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许风亭挑了把小巧的匕首,问好价格后便付了银钱,他回到糖人铺子前,同糖画师傅道:
“稍后方才那位公子回来取糖画,你交给他便可。”
扔下这句话后,许风亭不再久留,顺着人流隐匿身形,街上不乏有戴帷帽的人,长长的帷帘将浑身特征遮得严严实实,很快便失了踪迹。
陆二刚取过糕点,回头一看,再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糕点掉落在地,被一双黑靴漠然踏过。
而此时,许风亭已经来到城门口,用剩余的银钱租了一辆马车。
“公子去哪?”
车夫问。
“离婺州最近的州城。”
许风亭撩开车帘,见陆二还没追上,稍稍松了口气。
“离婺州最近的是江城,公子可是要去那?”
许风亭嗯了一声,语气有些着急:
“麻烦快些走,我有急事,耽误不得。”
闻言,车夫没再多问,扬鞭驱马赶出了城。
耳畔风声呼啸,马过丛野,引来一阵灌木窸窣,一如许风亭此刻慌乱不安的心。
马车才驶出城门几里地外,遥遥便见一抹迅敏的身影追赶而来,二人的目光遥遥相望,许风亭当即收回眼,坐在车内兀自震惊。
他知道陆二的功夫好,尤其是轻功上的造诣,比裴无卿还要厉害,但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够追过奔驰的马匹!
随着车夫的一声惊叫,车驾忽然停了下来,下一刻陆二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公子求我带您离去,我带了,如今一声不吭便要走,这是什么道理?”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映入一张英俊凛然的脸,不过现下,那张脸看起来多少有些可怖。
许风亭浑身神经都绷紧了,他下意识地坐到了车厢角落,强作镇定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要走,你可答应?”
陆二提着染血的长剑走进了马车之内,抬眼看来目光带着逼问:
“公子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要逃?”
许风亭眼看着陆二一步步靠近,心想现在跳窗来不来得及,这人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和当初的穆禾野如出一辙。
尤其是,那种要将他撕碎的眼神。
“陆二,你冷静点。”
许风亭扒拉住车窗,抬脚就要跳窗,却被对方拉回了车内,下一刻,嘴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他惊恐地睁大了眼,但很快,目露迷茫。
咦?
甜甜的。
低头一看竟然是刚才买的糖画。
“公子,玩个游戏吧,这糖画上有两人,你吃你的部分,我吃我的部分,谁先吃完谁胜,你若赢了,我放你走。”
许风亭当即大咬了一口,嘴里嘎嘣嘎嘣的,用行动回应了对方的话。
陆二眉目稍缓,凛冽的眼神染上了笑意,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不甘示弱地跟着咬下了一口。
这是糖人师傅的最后一单,几乎将剩下的所有糖浆都用上了,两个小人画得比寻常要大一些,好几口下去才吃掉一半。
越到后面,二人便贴得越近,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整个过程里,陆二的目光就没有移开半寸,直勾勾地盯着许风亭瞧,给人一种正在接吻的错觉。
许风亭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即将咬下最后一口的时候,腰间一紧,他当即吓得松了嘴,剩余的所有糖画,被陆二全部吃进了嘴。
“公子,你输了。”
第38章 山匪娶亲
许风亭不服:
“你使诈!”
陆二没理会对方的抗议, 他摁住挣扎的人,附耳道:
“公子,输了就是输了, 何必狡辩?”
许风亭气急, 抬脚欲踹, 却被人压倒在车座上,怎么使劲也推不开, 声音带上了恼意:
“陆二!你到底要怎样?怎样才能放我走?”
陆二伸出右手,轻易抓住两截细白的手腕, 将其束缚而上,他看向身下之人的脸,眼神赤裸:
“我要同公子亲热,就像寒池之内,你纠缠九皇子那般。”
他想看这人意乱情迷,雪肌覆梅,想看这双眼里盈满泪光, 秋波迭迭,想同这双唇,亲吻索取,不知何谓天明。
许风亭愣了愣, 继而惊得睁大了眼:
“那日你也在场?”
他怎么会知道寒池的事情?
陆二偏过脸,试图提醒道:
“这伤口,便是那日九皇子留下的, 公子全都忘了吗?”
许风亭这才注意到,陆二的右脸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疤, 应当是由什么极薄的刃片划伤的,疤痕很细, 若非凑近了瞧都瞧不出来。
那一日,他的神思彻底被血刹蛊虫控制,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陆二并不在意许风亭是否记得,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捏起对方的下颚,目光落到了那张莹润的唇上,禁不住轻轻摩挲一番,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喑哑:
“公子,你也吻一吻我好不好?”
那日寒池之中的风光,他可是记到现在。
许风亭静静地注视着陆二,忽然张嘴,继而狠狠咬下一口,直至口染血腥,才将其松开,趁着对方吃痛的刹那,一下使力挣脱开桎梏。
然而还来不及起身,便又被摁了回去。
“唔……”
这一摁带着陆二的怒意,脊背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疼得他直冒冷汗。
“差点忘了,公子是高高在上的仙长,怎么愿意屈尊亲吻一位低贱的侍卫?”
陆二将被咬伤的大拇指放进嘴里舔舐干净,目光紧紧盯着身下之人,神情冷酷:
“那么,我来吧。”
腰带忽然一松,衣裳半解,许风亭瞬间变了神色:
“停下!陆二!你别逼我!”
陆二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解开自己的腰带,将其扔到一旁:
“便是强逼又能如何?”
被束缚的双手失了桎梏,许风亭撑起身子,右手袖中冷光一闪,再对方倾身而来的刹那,利落出手,尖锐的匕首抵上了心口。
“我会杀了你。”
许风亭垂着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陆二看了眼胸口的匕首,并不在意:
“我不信公子能狠得下心……唔。”
他闷哼一声,诧异地看向下手之人,一口血就这样吐了出来。
许风亭动了动手,正欲将匕首抽出,却见对方忽然俯身,他惊恐地抬起眼,目视匕首没入更深的血肉,溢满一手鲜血,下一瞬,脖颈出传来一阵剧痛:
“嘶——!”
许风亭疼得直皱眉,他不用看也可以确定,这一口一定见了血。
陆二低低笑着,吻上了那双痛苦的眼,一抹血色就这样沾了上去,他抬起头,唇角尚挂着殷红的血迹,仿佛刚刚饱食一顿的吸血鬼:
“如此,我与公子也算是血水交融,亲密无间了。”
许风亭抹了抹眼角的血迹,狠狠瞪了一眼对方,继而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疯子。”
正欲离开,身后传来陆二虚弱的声音:
“公子,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追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许风亭的脚步微顿,回过头时,便见陆二已经晕了过去,身下晕开大片的血迹。
这样……应该也活不了了吧?
这附近可是荒郊野岭,车夫也被陆二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出血量,几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便能彻底死透了。
这样想着,许风亭收起了匕首,捂着流血的伤口,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车。
附近的确是人烟罕至,许风亭本想走回婺州城,重新租一辆马车,但是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一时间竟分不清南北,只能循着本能一路向前,可是前路漫漫,根本走不到头。
陆二似乎咬到了动脉,血流不止,他的身体本就气血两亏,很快便脱力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溃散前,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有人过来了:
“大当家!这有个人!好像受伤了。”
“哟,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将他一同带回寨子!”
……
许风亭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001叫醒的:
“宿主!宿主!您快醒醒!再不醒就要被人拉着大婚了!”
大婚?和谁结婚?
许风亭倏地睁开眼,入目便是大红色的床幔,四下张望一番,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陌生的屋舍,周围满是喜气洋洋的陈设,正中间的墙壁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
“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再一次与这个世界取得联系的时候,就见您已经穿上了婚服,看起来像就要大婚的样子,这才赶忙将您喊醒。”
系统寄生于宿主的识海,对方失去意识府时候,001也陷入了昏迷,因此知道的并不多。
许风亭走下床,本想观察一下屋舍外的情况,正好经过一面铜镜,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铜镜内,一人身着大红裙装,青丝成髻,亭亭而立,脖颈处还缠着圈白色纱布,
他穿的,居然是一身女子婚服!
许风亭在铜镜前坐下,正欲扯下头上的珠花,便听身后推门声响起:
“诶!你做什么!这可是我做了一早上的发髻!”
许风亭转头,发现进来的是一位娇俏的小女娘,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询问道:
“姑娘可否告知,我怎么会到这里?又为何是这幅打扮?”
“你是被大当家捡来我们乌龙山寨的,至于这幅打扮……”
小女娘凑到铜镜前,语气俏皮:
“穿上一身婚服,自然是要成婚,可惜我们寨子里只有一套婚服,总不能叫二当家穿裙装,只能委屈公子啦。”
许风亭听得有些迷糊:
“二当家?不是大当家将我带来的吗?”
小女娘娇笑了几声,解释道:
“原先同您成婚的是我们大当家,但可不赶巧了,三当家昨日刚打下一座山头,回来一见您就移不开道了,当下从大当家手里讨了人。”
“所以今日啊,新郎官是我们三当家。”
她将对方扯下的珠花又插了回去:
“这是婚服配套的珠花,每一样物什都带着祝福,不能拆,还有这发髻,我还没盘过这么漂亮的头发呢,你可不许给它弄乱了!”
许风亭:。
竟然碰上了古代造型师。
还是一拆作品就发飙的那种。
“姑娘,我不能留在这,更不能同你们三当家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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