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否认你以前的成绩,只是在帮你分析。”云亭说,“我听杨佑说你会擅自改舞蹈加动作进去,你想用高难度取胜但无法完全驾驭。”
沈锦钰气得脸色发红,“你能不能别说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批评我,你礼貌吗?!“
云亭反问:“第一天我等你五个小时,你觉得这个礼貌吗?”
“……我生病了啊,”沈锦钰理直气壮,“难道我想迟到吗?”
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云亭把话题拉回来,“总之我能看出来你想赢,但你的办法不对,反而弄巧成拙。”
沈锦钰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又得说我应该听老师的,他们怎么编舞我就怎么跳?”
“事情都过去了,后面改善就行了。”云亭说,“我听说你后面有比赛?我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赢?”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都参加比赛了,怎么可能不想赢啊?”沈锦钰年纪不大,气势倒足。
云亭要的就是这句话:“那咱们把话说在前面,你想赢就得听我的。可以提意见但不能擅自改动舞蹈,必须按照我的模式和节奏进行。杨佑派我来给编舞是因为没人了,你和这里的编舞老师都闹得不愉快,只有我接手你的工作。你不是我的唯一人选,但我却是你目前唯一的编舞老师。如果我们不能相处愉快,一旦我撂挑子不干,你后面怎么参加比赛?“
沈锦钰是舞团董事的女儿,谁都知道她不能得罪,不论是编舞老师还是训练老师都会顾忌她的身份客气一些,有些事情能忍就忍。
只有云亭,也唯有云亭一上来就这么跟她说话。
沈锦钰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姣好的脸上闪过气到极致的憎恶,咬牙问:“你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最多算提醒。”云亭从容笑了笑,“你需要成绩获得认可,我同样是,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彼此为难,你说呢?”
“你说能帮我拿到成绩就拿到成绩了?”沈锦钰仍不肯服软,“不能拿冠军的话,能有什么好成绩?”
云亭说:“你不是说我最近挺有名?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上一个编舞对象是谁。”
滕灵大赛让成誉在圈内火了一把,平平无奇没有成绩的小舞者用半年时间走到世界大赛的舞台,在一样的国风风格下每支舞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成誉和云亭的名字绑在一起,比起舞者精湛的能力,更惊艳的是舞蹈本身。
“成誉先前的成绩可不如你,他跳舞八年一个冠军没拿过,最好的成绩是第四名。”云亭说,“我不认为你不如他。”
“当然了,”沈锦钰轻哼,“他一个alpha十八岁才有这样的成绩,还不如我这个beta呢。”
云亭不认同:“不能这样说,年龄不是判断能力的标准,国外有很多二十多岁才跳出成绩的舞者,并不影响什么。”
沈锦钰莫名其妙,“所以呢?你现在是我的编舞老师了,用得着帮他说话?你到底哪边的?”
“……”云亭抓住重点,“你既然承认我是你的编舞老师,之前说的要求都同意了?”
“有什么同不同意的,反正就那么回事。”沈锦钰依旧桀骜,也难掩野心,“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赢,想得冠军。”
云亭对她的眼神不陌生,成誉的眼中闪过无数次这样的胜负欲,包括曾经的自己。
上了赛场只能用实力说话,没有人会不想赢,要赢得堂堂正正,而不是靠性别优势。
沈锦钰睨云亭一眼,“你如果不想让我讨厌,就重视这个工作,好好为我服务。否则我就让我爸开除你。”
云亭对她色厉内荏的威胁笑了笑,“舞团有舞团的运作,即便是董事也不能随便开除人。”
沈锦钰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耐烦,“行了,话也说了这么多,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不跳舞。”云亭说,“你坐着就行。”
沈锦钰皱眉,“不编舞干什么?这才第一天你就想敷衍我了?你刚来是不是得看看上一个老师编的舞?我的比赛不剩多少时间。”
“不剩多少时间也有三个月,不差这一两天,”云亭拿过iPad,在沈锦钰身边坐下,“而且你病了,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什么舞蹈都跳不好,在你病好之前我不会要求你跳任何舞蹈。如果你实在着急,更应该好好休息。”
沈锦钰神色怪异地看着云亭,抿了抿唇。
云亭低头打开视频,把ipad递过去的时候察觉视线,抬眸与沈锦钰相视,“怎么了?”
沈锦钰转向一边,没好气地说:“没什么。”
她看到ipad里放的是自己的舞蹈视频,那是很多年前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时候,她不到十岁,身形和舞姿都很稚嫩,现在回头看每个动作漏洞百出。
“你干什么?”沈锦钰猛地将ipad合上,羞恼道,“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啊?网上找不到的。”
“我找杨佑要的,”云亭问,“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这有什么好看啊!我才学不久,”沈锦钰耳垂红红的,听着背景音乐尴尬得不行,偏偏那场比赛的细节在脑中越发清晰,“就算你要看我以前的视频,也应该从近几年开始啊。”
“你才答应我要跟着我的节奏和安排走,”云亭看她恨不得撞墙的模样觉得好笑,“这才开始不到五分钟,沈小姐,你至少坚持一下?”
沈锦钰愤怒,沙哑的嗓子破音,“谁要坚持这种东西!”
都是些黑历史,谁会愿意看?
云亭把ipad重新支起来,“必须看。”
沈锦钰气得堵塞的鼻子都通了,“一定要看?!”
“一定要看。”云亭还把声音调大。
“你信不信我把你ipad砸了?”
云亭不以为然:“再买一个就行。”
视频里稚嫩的小女孩随着音乐起舞,踮起脚转圈,小裙子弧度,像花瓣一样漂亮,灵动可爱,还有几分笨拙的憨态。
沈锦钰一口牙齿快要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她觉得云亭和以往任何一个老师都不一样。
别人会因为她爸爸给她几分面子,可云亭不但没给她面子,连里子都吝啬。?
◇ 第58章 |进度迟缓
沈锦钰感冒快好时云亭忙起来,他的意思是让沈锦钰再休息两天,说两句话就咳嗽,这个状态练习没什么好效果。
可沈锦钰闲不住,烧退了就开始训练,在训练室没看到云亭还打电话过去把人数落一顿,架子端得足足,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老师。
云亭把上一个编舞老师给沈锦钰编的舞蹈看了一遍,大赛的配乐是一早做好的,他需要把所有音乐听一遍,改舞很顺利,只需要在原本的基础上加入或者改改动作,变成更适合沈锦钰的风格。
但编舞进度迟缓,灵感这种东西需要契机,云亭每天都反复听着参赛配乐,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太细化的东西。
一周过去一支舞蹈都没编出来,云亭把自己窝在书房,盯着桌上的画纸发呆,烟雾缭绕,旁边的烟灰缸里堆积着烟头。
沈锦钰的风格很鲜明,云亭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她在台上的形象,张扬自我的性格以及明艳的五官会特别适合攻击力强的舞蹈,但从这两天沈锦钰的练习来看,她的身体非常柔软,能突破高难度动作的极限,达到更为极端的程度。
这是她的优势,必须好好利用,可云亭大脑空空,五花八门的舞蹈动作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二倍速闪过,却找不到一个能够衔接起来的。
云亭头痛,抽烟抽得嘴里干苦,拿起喝了一半的冰水猛灌两口。
电话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这几天云亭已经习惯,接起来不出所料是快递电话,被保安拦在门口进不来。
云亭和保安师傅说了两句,开口才发现嗓子被水润过之后依旧哑得不成样子。
这通电话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几分,看着房间里昏沉压抑的样子,空气里凝固着散不出去的烟雾,桌上堆着纸和铅笔,烟盒和打火机压在寥寥几笔的画上,整个环境杂乱又颓废。
云亭盯着那些烟头,想起前几年整宿睡不着觉的时候,那会儿他还不能下床,上厕所都需要父母陪着。
病痛面前体面不再,谁能想到不久前光鲜亮丽的世界冠军,人后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云亭在无人的深夜抽烟,吞云吐雾,辛辣呛口的尼古丁掺杂着苦涩的泪,身上积攒着散不掉的烟味,火光燃烧的不止烟纸,还有鲜活的生命力。
“叮咚”,门铃声打断思绪,云亭堪堪回神,把燃了一半的烟头用力摁在烟灰缸里,终于从坐了十多个小时的椅子上起身。
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云亭从封闭的幽暗走向亮堂,客厅安静无声,阳台窗户没关,接近初冬的风已经捎上寒意,屋内充斥着一份冷冽。
把门打开,快递员站在外面抱着一束小雏菊,花朵小而美,颜色清雅秀丽,娇俏可爱。
云亭阴雾一般的心情被这束花缓和不少,接过小雏菊,快递员又递过来一个礼盒。
他对快递员说了声谢谢,关门后习惯性把脸埋在花里嗅嗅,然后拆开精致的包装,里面是一枚雏菊胸针。
这是除了之前的蛋糕之外,第一次有别的东西,云亭意外之余担心价格昂贵。
成誉将他的心思摸得透彻,夹层露出纸条的一角,云亭抽出来看到熟悉的字体。
【晚上陪姐姐吃饭逛街看到的,不是值钱玩意儿,觉得好看适合你】
云亭的唇角勾起一点弧度,转身往客厅走,茶几、餐桌、窗台和电视柜都摆着花瓶,里面的花还没谢,新的又来了。
自从云亭那天承认喜欢之后,成誉隔三岔五送花来,花瓶又多了好些,屋内到处放着鲜花,就连洗手间里都有。
前有蛋糕后有胸针,还有这些日子送的花,不还礼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清雅的香气驱散些身上的烟味,云亭很喜欢今天的雏菊把包装拆掉插在花瓶里,走到书房门口顿了顿,进去把窗户和窗帘拉开,又将里面收拾干净,浑浊感彻底没有了才端着小雏菊放在书桌上。
平时更多时间是待在书房的,花朵在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云亭摸着小花朵,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顾上联系成誉,去拿手机拍了张雏菊的照片发给他,加了一句“谢谢”和“很喜欢”。
这个插曲打断陷入沼泽的思绪,他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去一趟舞团。
曾经黎莉给他说过,要想编出贴合这个人物的舞蹈,必须对舞者绝对了解,不论是舞蹈动作、跳舞习惯还是擅长的东西得烂熟于心。
舞者就像一本书,不会有一模一样的故事,哪怕是同一支舞蹈让不同的人跳,呈现出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当初成誉住在他家里,他们有足够时间了解,可这次不同,他和沈锦钰认识不久,对她的了解只是通过过去的视频和现在的训练,这远远不够。
云亭用半个小时把自己洗干净,穿着薄薄的羊毛衫配上大衣,领口别着雏菊胸针,简约清爽的出门。
到舞团时,沈锦钰在训练老师的指导下练舞,训练老师清楚她身体的柔软性,对她的训练也是一些高难度动作。
沈锦钰做了个一字马,双腿绷得笔直干练,脚尖触着地面,腰肢往后一百八十度反弓,胸膛形成一道漂亮优美的曲线。
这是休整动作相当于休息,对跳舞的人来说都不难,从沈锦钰额头的汗水能看出刚结束一场紧凑的训练。
五分钟后,沈锦钰的呼吸平稳一些,训练老师让她起来,开始练习参赛舞蹈。
云亭没有进去,站在窗边静静看着,沈锦钰的姿态相当漂亮,她的柔软度在beta里相当难得,甚至比一些omega还要好。
女孩跳跃、转身,轻盈如燕,脚尖在地板上滑动,长腿在空中划出凌厉的线条,柔中带刚,飒爽磊落。
她在旋转落地后看到云亭,神色是沉浸舞蹈中的专注,看到他后短暂停顿半秒,又随乐而起进入下一个动作。
训练老师也看到云亭来了,正好上午的任务结束,她冲云亭颔首示意,把训练室让出来。
沈锦钰在音乐结束时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又咳嗽两声,“哟,大忙人舍得出来了?”
云亭莫名:“我就昨天没来。”
沈锦钰板着脸擦汗,去拿水喝:“你无故旷空,是不是得扣你工资?”
“编舞老师的工作时间是很弹性的,”云亭说,“只要我在工作,可以不用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工作?”沈锦钰撇嘴,颐指气使地问,“我跳得怎么样?”
云亭中肯道:“还不错,但有两个地方的衔接有些生硬,需要再练练。”
“这就是迟迟没有新舞的原因?”沈锦钰质问,“什么时候我才有新舞?你的效率也太低了。”
云亭无奈笑了笑,“你以为创作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这和吃饭还简单,那人人都可以做了。”
沈锦钰拧眉头,“我是在担心自己,比赛时间这么紧迫,本来练舞的时间就不多,你这一耽误时间,要是没办法以最好的状态上台,这个损失你来背吗?”
“我知道你着急,你要相信一点,我比你更着急。”云亭喉结攒动,烟瘾上来了,从兜里拿出薄荷糖含着,“这是我的工作,完成不了任务我是会丢工作的。”
沈锦钰见他神色不好,轻哼一声没再说别的,把手伸过去,“给我两颗。”
云亭给她倒两粒,糖珠在舌尖滚着,清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抚平几分焦灼紧凑。
沈锦钰席地而坐,长腿盘着,“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看看你练舞,”云亭把纸巾递给她擦汗,“顺便找找灵感。”
沈锦钰看他一眼,没说话。
外面响起嘈杂的人声,到饭点,舞团的人三两结伴,谈话和笑声隐隐传进来,没有人敲门叫沈锦钰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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