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雾书院可不是官府经营的书院,而是私人开设的书院,来一个监院也是荒唐。
宁山长知道,这是芸州刺史准备做壁上观了,给了侯府派出的云鸿安一个监院的职位,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书院赢了,云鸿安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监院很好处理;若是书院输了,云鸿安就可以靠着监院这个职位染指书院大权。
既如此,就各凭本事吧,成安侯府远在千里之外,云鸿安所仰仗的侯府也只能是换来一个监院之职,书院不怕。
“哦,原来是云监院啊!”宁山长态度十分轻慢,眼里的不屑直接不掩饰了。
反正都要撕破脸,正好借此告诉书院众人他的态度。
云鸿安不太服气,冷冷开口:“老夫好歹也是刺史大人亲派的,山长未免太过放肆了!”
说完,云鸿安转向站在一旁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高参军,你看这云雾书院的人,也未免也太不把刺史大人放在眼了!”
高参军可不接他的话茬,作为刺史的亲信,他自然知道刺史大人的态度,只拿着云鸿安的任命文书递给宁山长:“此乃云监院的任命文书,还望山长和云监院共同努力,好好培养书院学子。”
说完,高参军就走了,不管云老贼和书院的弯弯绕绕,刺史都不愿意搅和进来的事情,高参军又怎么会多管闲事。
云鸿安看到高参军就这么走了,一张脸气得通红,还是在云允城的提醒上才回过神,又开始不依不饶:“差点忘了,书院的夫子带着学生无故外出,真是没有规矩,通通要罚,每人写十份学规交上来!”
云见山直接开口怼云老贼:“云监院初来乍到,还是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云鸿安一甩袖子,怒骂道:“休要蒙我,不是休沐的日子,按照规定生员不能出书院,老夫只是让其抄学规,已是手下留情了!”
云见山继续跟云老贼掰扯:“云监院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清明节,这清明佳节,上至王公百姓,下至普通庶民,皆十分重视,每逢清明,朝中会举办祭祀庆典,圣上会下旨增加休沐。故今日清明,在山长的带领下,师生共度清明。云监院不满此事,是在质疑圣意吗?”
云见山说到最后,眼神冰冷,死死瞪着云鸿安,这老东西,戴高帽谁不会。
这一番话打了云鸿安一个措手不及,他久居国都,自是知道皇帝每逢佳节就放假的习惯,虽然放得有点多,但他能说皇帝放的假多了去了,清明节算老几的话吗?
见云鸿安招架不住了,云允城也顾不得之前商量的让云鸿安出面立威的安排了,只见他走上前,笑得一脸虚伪:“云管事也说了,是给官员休沐,而不是给书院,反而是学规规定在此,宁山长身为书院领袖,却带着诸生玩物丧志、荒废学业,如此为人,怎么能够堪为书院表率?”
云鸿安也反应过来了,板着一张脸说:“此事老夫定要禀告司功参军沈大人,罢黜此人,重新为云雾书院选个好山长!老夫觉得,左博士就不错,堪为天下读书人表率。”
地方州郡事务,由刺史或郡守总领,故地方学务,归于刺史。而地方教育的具体事务,则由刺史下面的司功参军主管。
州县设官学,设博士、助教等对官学进行管理。左博士,就是芸州官学的经学博士,州学不兴,连带他这个经学博士也脸上无光,是以,左博士早就对云雾书院虎视眈眈了。
而芸州的司功参军沈大人与左博士两家是姻亲,若是让和左博士勾搭上的云鸿安拿住书院的把柄,这山长的位置说不定还真得换。
不得不说,云允城不简单,才来了几天,就勾搭上左博士这个书院的敌人了。
眼下云鸿安等人拿学规说事,云见山直接反驳:“学规?我看云监院该好好看看书院学规才是,学规有言,书院活动、休沐等事项,由山长决定。”
闻言云鸿安脸色一边,他根本就没仔细看过云雾书院的学规,只寥寥扫了几眼,只不过大部分书院都对学生的休沐管得很严,故刚刚才借题发挥。
云鸿安没看,云允城自然也没看,见云见山言语间不似作假,只好作罢。
“既如此,此事就不提了!”
见状,书院的学生都面露嘲讽,云鸿安和云允城都不以为意,这两人脸皮厚着呢。倒是云允文,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带着难堪。
田修斐一改以往温润有理的作风,出言嘲讽道:“云监院年纪不小了,眼神不好,可得好好看看!”
陈忆安见有人出头,也紧跟着阴阳怪气:“是呀,这眼神不好就得看大夫,要不然一耽搁,成了瞎子咋整?”
段思华丝毫不虚这云老贼,在一旁补充道:“这现成的大夫不就在这里吗?忆安你家可是杏林世家,世代行医,陈家医术,在芸州可是数一数二的。”
有幸体会过陈忆安医术的宁文洲立马开口:“陈兄你可是家学渊源、继承了祖上传下的药膳手艺,云监院作为师长,你做学生的可不能藏私。”
陈忆安的药膳,效果挺好,但味道非常难吃,甲班众人宁愿当陈忆安针灸的小白鼠都不愿吃他做的药膳,可见有多难吃了。
同被陈忆安药膳折磨过的洛之源也在帮腔:“是呀,陈兄,速速安排,云监院可得慎重对待。”
“放心,我今晚就熬药膳去,绝对不耽误治疗云监院的眼睛。”
说完,陈忆安安对云鸿安说::监院,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徐晨星也来道德绑架:“怎么会呢!监院身为书院众人的表率,定不会害怕大夫的,你当监院是三岁黄口小儿吗?”
陈忆安点点头:“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这几个人噼里啪啦一顿说,云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了药膳大补汤,他正想出口拒绝,被云允城阻止了,打的就是云鸿安喝下药膳身体不对劲、拿捏众人把柄的主意。
殊不知,陈忆安是个肚子有货的,人家的药膳虽然难吃,但绝对有效,要不然为啥宁文洲和洛之源会被逼着吃药膳呢?
云见山在一旁看着云允城自认胜筹在握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发笑,希望看到药膳的时候,这对父子不会内讧。
事情终于掰扯完,一行人进了书院,生员们回了斋舍,山长则是带着一众夫子并云见山和宁大哥欢迎云鸿安老匹夫。
宁山长十分敷衍,带着人草草逛了一圈,安排了斋舍就算完事,准备带着夫子们走人。
云鸿安可不会那么老实,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这是我大儿允城,精通经营管理一道,不如在他在书院做个管事,这是我小儿允文,尚在进学,老夫看很合适与甲班学子共同切磋交流学习。”
好家伙,真把书院当自己家了!
第37章 字据
宁山长懒得理他,直接就说:“书院没多余的管理位置了,宁司库兢兢业业管理书院庶务,将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允城未立寸功,于书院无甚贡献,怕是不妥。”
云见山就很直接了,嘲讽道:“书院乃是读书人之地,未有一点功名的人,怎堪为书院做事?”
宁大哥可是有秀才功名的,云见山这话表面说的是云允城,实际上也怼了云鸿安这个老童生。
其余的夫子一听这话,也是眉头紧皱,面露不满,当书院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夫子们自己的后辈都塞不进书院,你云鸿安算哪根葱!
云允城面色通红,被云见山气的,他忍不住开口质问道:“据我所知,你不是也未有功名,不也做了书院的管事?”
云见山耍无赖,十分光棍地说:“没有功名,就只配做个膳堂的管事,允城兄弟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同管理膳堂。”等到了膳堂,排挤不死你丫的!
云允城没话说了,他去膳堂作甚,一切都插不上手。
见此事不成,云鸿安又琢磨把另外一个儿子塞进书院:“既如此,允城的事就算了,允文进书院的事就此定下。”
宁山长还没有说话,纪夫子第一个就不同意,只见他直接指着云鸿安的鼻子骂:“你个老贼,把书院的规定置于何处,这书院是你家后花园啊,你想塞人就塞人,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云鸿安瞬间炸毛了,故技重施抬出芸州刺史:“老夫做书院监院,乃是刺史大人定的,夫子是对赵大人的决定不满吗?”
纪夫子是个脾气暴躁的,见云鸿安这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拿刺史压人,心里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纪夫子这个老人家直接不忍了,猛地走上前就开揍,边揍人边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敢拿刺史压老夫!我纪千秋这辈子在圣上面前都直言不讳,一个刺史派出的监院,也敢在老夫面前装大头蒜!”
众人连忙劝架,实际上在浑水摸鱼,纪夫子没拉住,反倒把躲避的云鸿安挤到纪夫子面前。
待云鸿安挨了纪夫子好几下狠的,云允城和云允文方才拉住纪夫子。
只是听到纪千秋这个名字,云允城脸色一变,今天这亏,他们吃定了。
纪千秋,前工部侍郎,编外御史,喷遍朝堂无敌手,便是皇帝也挨了他不少骂。
他主持的工程,无人敢动手脚,谁惹纪千秋不痛快,他不仅会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下了朝还堵在人门口当街骂人,可谓是工部鬼见愁。
但此人极有本领,素有清名,圣上也不曾处罚贬谪,故无人敢惹,便是辞官了,想动这老爷子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当初圣上虽痛快允了其辞呈,但天家对其子嗣不曾打压,还隐隐有提携之意。
天威难测,摸不准圣上的态度,其他人也不敢行徇私报复之举。
云鸿安没反应过来纪夫子的来历,还是云允城在他耳边私语一番方才反应过来,被揍了还得忍气吞声,云鸿安一脸憋屈。
云见山趁热打铁,落井下石地说:“云监院未免太着急了,纪夫子刚刚的意思明明是在说允文弟可能没有入读甲班的资格,云监院何故对号入座啊?”
纪夫子打完人痛快多了,顺着云见山的话就说:“就是啊,你如此冤枉老夫,老夫一时情急,云监院莫怪啊!”
都已经准备当缩头乌龟了,云鸿安索性缩到底,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都是误会,误会!”
纪夫子冷哼一声,不给他面子。
云鸿安就当没看到纪夫子的冷脸,忍着身上的痛对山长说:“山长,云文在书院甲班读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山长有些不太乐意,但见云鸿安铁了心要塞人,就遂了他们的愿,这甲班可不是好进的,云允文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成为第二个张全武。
“也不是不行,只是甲班学业繁重,老夫担心允文承受不住啊。”山长一脸的担忧,在云鸿安夫子眼里,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云允文还不知社会的险恶,当即跳出来保证道:“山长放心,允文一定刻苦学习,不拖甲班后腿!”
云见山见状就说:“不如立个字据,若是允文弟弟不能跟上甲班进度,遵守书院规矩,就赶出书院,永不录用。”说到最后,云见山看着云允文,一脸不屑,笃定了云允文不敢的模样。
云允文果然中计,当即就说:“立就立,若是我不能在一年内赶上甲班进度,就自愿离开书院!”
呵呵,云允文之前在一个不是特别好的学堂上学,还以为自己天资过人呢!
云鸿安和云允城倒是不清楚云允文和甲班学子的水平,但这两人有自信在一年内拿下书院,也就没有开口阻止。
“笔墨已经备好,立字据吧。”是谢老,他刚才偷偷吩咐进宝去拿纸笔去了。
纪夫子亲自操刀,写下字据让云允文签字画押,随着云允文按上指印,他一年后被灰溜溜赶出书院的结局仿佛已经注定。
“快快快,帮我把我药罐找出来!”
陈忆安一回斋舍,就对同窗们说道,他没有舍友,甲班十一人,斋舍两人一间,他刚好落单,独占一个斋舍。
徐晨星、田修斐等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要给云老贼做好东西了,纷纷过来帮忙。
一进陈忆安的斋舍,大家纷纷吐槽,这也太乱了。
“陈忆安,你屋子那么乱,怎么躲过夫子检查的?”洛之源有些不可思议,曾经他有一件衣服忘记洗了,放在了床边架子上,都被夫子一顿臭骂,为啥陈忆安屋子放了那么多东西,却不见夫子训斥。
陈忆安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说:“夫子大多年纪大了,人老了,难免有些沉珂,我时不时给夫子们送些保养身体的药物,这斋舍里的东西多是医药相关的东西,夫子们得了好,才睁只眼闭只眼的!”
段思华有些酸:“难不成你给夫子送了药膳?”
“我没那么傻。”陈忆安翻了个白眼,他做的药膳那么难吃,给夫子送,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坦了吗?
田修斐笑道:“有自知之明,挺好的。”
苏信源、袁成、程忍冬等人不说话,而是默默帮陈忆安收拾东西,他们几人没有田修斐、段思华等人的底气,可以当面怼云鸿安,只好默默为坑云老贼出一份力。
陈忆安的东西太乱了,想把要用的药材和药罐找出来可不容易,徐晨星见状就说:“别闲话了,快帮忆安把东西收拾出来,今晚说什么也得帮初来乍到的云监院开开胃。”
秋昭也带着张全武来帮忙了,甲班十一人挤在陈忆安的斋舍里收拾东西。
洛之源就不是个会干活的,看着乱糟糟的斋舍就烦,忍不住吐槽道:“陈忆安,你的房间一直那么乱吗?”
陈忆安可不想变成同窗里面的邋遢男,解释道:“之前没那么乱,我也没放那么多东西,这不是最近研究我家的药膳上了瘾,东西就弄得有点多,没地方放啊!”
徐晨星一针见血:“你需要一个药柜!”
陈忆安拿起一包药放好,苦着脸:“我也想要啊,但斋舍的家具都是固定的,我能偷着带药进书院,总不能扛着药柜进书院吧!”
书院严禁学生随意进出,但甲班的学生也有不老实的,只要不过分,夫子都当看不见,但再眼瞎也不能看不见一个柜子吧!
宁文洲打趣道:“要不你贿赂贿赂我大哥,让他给你加个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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