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严明程忍冬之资,不需无知妇人多加干涉,更是怒骂宗族无能,不能对族中麒麟儿予以照拂,此乃失察之过。
夫子措辞严厉,要求宗族多加管束族中人士,莫要耽误程忍冬之天赋。
最后的最后,还不忘画画大饼,言程忍冬他日前途不可估量,必将给程氏一族带来荣光,还望宗族于其少时给与关怀。
看完信,程忍冬心下十分感动,既为夫子的淳淳之心,也为云见山求信的深情厚谊。
这样的信,也不知道云见山求了纪夫子多久,方才求来。
有了这封信,程忍冬就可以借宗族之力压制程母,届时别说婚事,怕是一般的事情,程母都做不了程忍冬的主。
这还是云母和云外公的经历给云见山的灵感,云外公是一方巨富,却也对抗不了宗族,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转移家财。
这方法其实挺无耻的,也不是没有弊端。
说白了为非是驱狼吞虎罢了,宗族也不是做慈善的,在程忍冬身上投入的,说不一定要十倍百倍要回来。
但云见山对程忍冬有信心,这人啊,对付自己娘亲下不了狠手,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但宗族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好歹是亲娘,手段轻了没效果,手段重了又不好。
总不能把人杀了,故找个能管程忍冬亲娘的,把人管住最好了。
再说了,若是他日程忍冬得了功名,宗族这边识相的话,大家也是能和平相处的。
程忍冬细心收下信,贴身放好,起身对云见山郑重一拜,眼里是无尽的感激:“见山,此恩,忍冬记下了。”
云见山扶起程忍冬,拍拍他的肩膀说:“都是同窗,莫要如此,我相信若我有难,忍冬必会全力助我。”
“能得此信,固然有我求信之举,但纪夫子能为程兄写这封信,还不是看忍冬你的才学与为人。还望忍冬用好这封信,不要辜负夫子对你的一片苦心才是。”
还有一点,云见山没有说,若是程忍冬态度含糊,犹豫不决,云见山绝对不会拿出这封信。
插手他人的家务事,本就是大忌。
若程忍冬本人立场都不坚定,旁人帮忙,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惹一身骚。
自古情侣吵架、夫妻不和闹离婚,大家都是劝和不劝分,就是这个道理。
一番话说的程忍冬热泪盈眶,他按捺住大哭一场的冲动,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的,夫子、山长们都很好,十分关心我们这些学生。”
一旁的徐晨星也走过来,拍拍程忍冬的肩膀说:“是呀,山长也十分记挂你的情况,你这次能主动自立,山长甚为欣慰,也愿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徐晨星默默掏出一封信,塞在程忍冬手里。
云见山瞅了一眼信封,是山长的字迹。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看来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程忍冬打开信一看,是宁山长的字迹。
信中所言,言语措辞、核心思想皆与纪夫子的信大差不差,皆是借宗族之力企图压制程母。
收好信,抹去眼泪,程忍冬对着云见山和徐晨星深深鞠了一躬,这两个人值得他行如此大礼。
云见山和徐晨星受了程忍冬这个礼,不受的话,怕是程忍冬不会心安。
云见山把人拉过来坐下,温声说道:“忍冬,此事既已经商量好计策,也有了解决之道。那就别愁眉苦脸,也别谢来谢去了,那多见外呀。”
徐晨星笑着应和道:“是呀,,说些开心的吧,我和见山来桃花镇一是为你的事,二就是想来摘樱桃游玩一番,不如明日一道去吧。”
程忍冬本想下意识拒绝,突然想到自己本来就是要反抗程母,不如就从这些事情做起。
小事不遵,大事不让,方才是反抗之道。
不是他不孝顺,实在是他也想要片刻的自由。
犹豫片刻,程忍冬点了头说:“好啊,我这个东道主带路。”
三人又说了会闲话,喝了几口茶,待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程家。
程母和云母正等他们三人吃饭,三人再不回来,就要遣人去找他们了。
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云见山、徐晨星和云母就提出告辞。
回到客栈,云母把云见山和徐晨星叫来自己的房间。
云见山和徐晨星首先把两人和程忍冬在茶楼的事情一一说了。
听完,云母点点头,并未多言,她相信云见山和徐晨星能处理好一切。
“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
云母看向云见山徐晨星,神色有些犹豫。
徐晨星语气温和,笑容和煦:“娘亲可是不太确定,但说无妨,是真是假,可再行分辨。”
云见山也来了兴趣,云母要说的,怕是和程忍冬母亲相处时发现的事情。
“是呀,娘,跟你儿子还有什么犹豫的?”
“就你话多!”云母瞪了云见山一眼。
被这一打岔,云母也不犹豫了,直接说了自己的发现:“我觉得,这程母貌似对她儿子有恨,不是一般的恨,就是。”
云母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云见山接过云母的话说:“娘亲的意思是,这种恨不是寻常母子之间会生出的怨恨?”
云母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因为某些事,程母恨上了程忍冬?”
徐晨星猜测道,他有些惊讶,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寡母怨恨唯一的儿子?
云母摇摇头说:“我也只是隐约察觉到,做不得准的。”
毕竟相处时间短,云母是个谨慎的,可不敢妄自揣测。
若不是对着云见山和徐晨星,云母不会多说半个字。
云见山和徐晨星对视一眼,却是信了大半。
两人都了解云母,做生意厉害,为人谨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是云母的强项。
云母虽说不确定,但一定不是无端揣测。
云见山想了想今日程母提及程忍冬的话语,确实有些别扭。
不像是作为母亲故作谦虚对自家孩子的数落,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真实评价。
云母打了个呵欠,对着两人说:“好了,就是这件事,程忍冬是你们的同窗,你们两个自己商量该如何行事,娘就不掺和了。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去吧。”
“娘亲也是,好好休息,孩儿告退。”
“娘,晚安!”
出了云母房间,徐晨星跟着云见山回房,问起云见山的打算:“见山觉得,该告诉忍冬吗?”
云见山也有些困了,揉揉眼睛说:“说吧,是真是假,让程忍冬自行分辨吧!”
程忍冬是个心思细腻的,程母恨不恨他,想必他心里也有所察觉吧。
告诉程忍冬此事,是装聋作哑还是查探到底,就是程忍冬自己的选择了。
第105章 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早早起了,摘樱桃,当然得趁早去。
这桃花镇晚上也十分繁华热闹,昨晚,招财和洛之源玩到很晚才回来。
不过这两人体力好,精力旺盛,即使是一大早起来,看着也十分精神。
在客栈用了简单的早膳,吃到一半,程忍冬就过来了。
见到程忍冬,洛之源有些惊讶,问道:“忍冬,你怎么来了,难不成见山也约了你?”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洛之源有些吃醋,他才是云见山最好的朋友,比不过徐晨星就算了,怎么连程忍冬也比不上。
程忍冬觉得自己已经能闻到飘过来的醋味,心下觉得好笑,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家就在桃花镇,同窗前来游玩,我自该奉陪到底。”
“哦,原来是这样啊!”
洛之源点点头,放心了,他就说,他才是云见山最好的朋友嘛。
云母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好笑,自己儿子明明还是个孩子,交的这个朋友咋跟养孩子一样。
“忍冬,要不要坐下吃点?”云见山招呼程忍冬。
程忍冬摇摇头说:“多谢见山好意,只是我已用膳,还是不必了。”
说完,程忍冬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云见山他们用完早膳。
很快,云见山等人吃完,收拾衣服,就跟着程忍冬出了客栈大门。
桃花镇有个樱桃园,是镇上一偏爱樱桃的大户所建。
面积很大且不说,初春繁花美景,初夏樱桃可口,颇负盛名。
正逢樱桃成熟的季节,时常有人慕名而来。
通往樱桃园的路,修得宽阔平坦,几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到了樱桃园,果然是名不虚传。
漫山遍野的樱桃树,樱桃如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挂在枝头叶间,在晨曦照耀下发出晶莹的光芒,更显得娇嫩欲滴。
洛之源是个猴急的,直接上手轻轻一拽,摘下几粒樱桃送入嘴中。
微微一抿,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发,洛之源享受地闭起眼睛。
“嗯,好吃。”洛之源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正在向守园人交钱的云见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也太着急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守园人收了钱,乐呵呵地对洛之源说:“看来樱桃很得小公子的喜欢,一会儿小公子可要在园里多吃点。”
“好说,好说,肯定的。”傻乎乎的洛之源还浑然不觉自己被调侃了。
守园人又接着对云见山说:“公子可要篮子?若要的话,要几个?”
“自然是要的,一人来一个。”
守园人拿来篮子,皆是精致小巧的篮子。
来这樱桃园摘樱桃的人,也不单单是为了摘樱桃,更多的是为了游玩,这种精致小巧的篮子更好。
一人拿一个篮子,约好汇合的时间,大家就各自散去,摘樱桃去了。
招财和洛之源结伴同行,云见山一发话,洛之源拉着招财人就跑了。
见着两人飞快的身影,云见山更无语了,他又不会棒打鸳鸯,这两人跑什么?
程忍冬笑道:“之源,真是个有趣的人。”
云母笑了笑,对程忍冬说:“忍冬啊,我们结伴同行,如何?正好你年轻,帮伯母拎拎篮子。”
程忍冬求之不得,他本就不想做云见山和徐晨星这两人的电灯泡,现成的台阶肯定要下呀。
“伯母远道而来,给伯母拎篮子,这是应该的。”
云母笑了笑说:“既如此,那就走吧!”
程忍冬和云母一走,就剩云见山和徐晨星,两人都在心里感慨云母的贴心。
不愧是娘,就是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发出邀请:“晨星,一道走吧。”
“好啊!”徐晨星乐呵呵地点头。
为了方便有人采摘,樱桃树并不高,云见山的身高较常人高,总是时不时勾到树枝。
徐晨星也没好到哪里去,时不时被打到。
“啊!”
一个不注意,一个树杈子又勾到徐晨星的头发了。
徐晨星尝试解了一下,没有解开,反而使得更多头发被勾出来。
他的头发是半披着的,并没有全束,这么一弄,眼看头发就要散架了。
云见山听到动静,转身一看,连忙制止乱动的徐晨星:“晨星,别动。”
见徐晨星头发被勾起一大把,想必是疼的。
云见山眼里闪过心疼,把手里的篮子一扔,细心帮徐晨星解开缠绕在树杈子上的头发。
云见山比徐晨星高,徐晨星头又微微低着,云见山轻易就能看到被扯红的头皮,来不及多想,云见山直间掰断勾着头发的那节树枝。
头上的拉扯力消失了,徐晨星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两人靠得有多近。
眼前就是云见山微微冒着青茬的下巴,低头一看便是云见山微微起伏的胸膛,云见山双手在徐晨星的头顶还在解头发,仿佛在环抱着徐晨星。
徐晨星的头发实在缠树枝缠得厉害,云见山举着树杈子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
“见山,好了吗?”见久久没有动静,徐晨星问道。
云见山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
“若是解不开就算了吧,手一直举着,也累。“徐晨星十分贴心地说。
云见山本来都想放弃了,一听这话来劲了,今天他不解开他就不叫云见山。
心里一发狠,云见山脑子只想着解开发结,想也不想就扯了徐晨星的发带。
顷刻间如瀑青丝散开,缕缕青丝从云见山手里滑落。
云见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脸色一红,话都说不清楚了:“晨星,我,我不是有意的。”
见他羞赫的脸色,徐晨星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不复平日丹凤眼的精明与疏离。
见徐晨星笑了,云见山放下手里握着的头发,突然就不紧张了。
在徐晨星面前,他永远无需抱歉,因为这人,会永远包容他。
徐晨星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递给云见山,眉眼含笑:“劳烦见山为我梳头了。”
云见山接过梳子,顾不得好奇徐晨星怎么会贴身带着梳子,保证道:“应该的,应该的。”
云见山捡起落在草地上的发带,指着附近一处比较开阔没有种植樱桃树的草地说:“我们去那里吧,这到处都是树,别头还没梳好,又被勾到了。”
徐晨星点点头,捡起云见山扔下的篮子,两人一路佝着身子去了那片开阔的草地。
清风吹拂,阳光明媚,寻了个树荫让徐晨星坐下,云见山半蹲在徐晨星身后,用手里的梳子轻轻梳理着徐晨星的头发。
徐晨星的头发柔顺,梳起来毫不费力,云见山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跟徐晨星说着闲话。
“晨星,怎么会随身带着木梳?”平时也没见徐晨星带啊?云见山有些想不通。
徐晨星逗云见山:“我神机妙算!”
徐晨星才不会告诉云见山,这梳子原本是为云见山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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