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也慢悠悠的进膳,安静用完膳食。
膳后,宫娥送来消食的茶汤,两人安静饮茶。
突然间的和睦,让殿内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饮过消食茶,云浅起身告辞。秦皇后开口挽留:“急甚,天还没黑呢。”
云浅蹙眉,秦皇后忙说道:“听闻云相棋艺高超,本宫想领教一二。”
“臣还有事。”云浅告辞了。
秦皇后留不住,哀叹一声,跟随云浅脚步离殿,目送她离开。
短暂的相处,两人心平气和,难得的宁静。
女官忽而说道:“云相今日不生气,安静的时候,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秦皇后问阿窈。
女官笑着说:“静若处之、就是安静的美丽,赏心悦目。云相适合做木头美人,她与您说话的时候,太吓人了。”
不怒自威。
秦皇后回转殿内,撇开云浅不说,问起宫务。
皇帝将几位得宠的妃妾带走了,不得宠都会安分守己,因此,宫里格外安静。
不仅宫里安静,整座京城都处于静默中。
秦皇后安静下来了,不再召见后妃,悄悄见了些人。
暑气蒸腾下,皇后坐在窗下,热气扑面而来,执笔写了几封书信,让人递了出去。
安静几日后,皇帝派人送了些猫狗,猫是从山林中捉来了的,性子野,关在笼子里。
送来后,野猫被关起来后,叫个不停,椒房殿内骤然热闹许多。
铁笼子放在廊下,猫儿张牙舞爪,冲着走来走去的宫娥内侍叫唤不停。
女官阿窈觉得吵,想要送出去,秦皇后安抚她:“听着也热闹,你不觉得寂寞吗?”
女官皱皱眉头,瞪着野猫,皇后说道:“给她取个名吧。”
“叫什么呢?”女官询问。
秦皇后若有所思,“浅浅。”
女官恍惚,“哪个字?”
“深浅的浅。”
“怕是不成吧,云相闺名有个浅字。”女官又是担忧,“云相知晓,又会来兴师问罪。”
秦皇后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扇子,风轻轻的,吹起碎发,撩起一番风情。
“就浅字,你瞧它的毛发,浅的很,那就叫浅浅。”秦皇后愉快极了,放下扇子,走到铁笼前,拿逗猫棍戳戳猫儿,“浅浅、浅浅。”
女官半晌不言语。
逗弄了须臾,秦皇后觉得不够,与女官说道:“找云相过来玩猫。”
“您这样,云相会生气的。”女官愁死了,“您怎么总是想惹恼云相呢。”
“有吗?我就喜欢她生气,又拿我没办法的模样。”秦皇后语气轻快极了,一面说话,一面逗弄着猫儿:“浅浅、浅浅、浅浅……”
女官颤颤悠悠出去传话。
当天,云浅没有过来。
第二天午后,用过午膳,宫人传话云相来了。
廊下的猫让云浅止步,她看过去,笼子里的猫朝她挥舞爪子,喵呜喵呜叫了不停。
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云浅笑了,女官说道:“陛下赐予殿下的猫,殿下取名浅浅。”
云浅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面容冷酷。
秦皇后匆匆跨过门槛,走到跟前,“云相来了,呦,脸色这么差,谁惹你生气了。”
云浅抬眸,“殿下宣臣过来,就为了这只猫?”
“陛下赏赐,你又不让我召后妃美人,我只能宣云相过来了。”秦皇后语气无奈,“云相,它可爱吗?”
云浅面色有些差,“不可爱。”
秦皇后围着铁笼子走了一圈,拿着猫棍戳了戳,野猫立即挥舞爪子,蓄势待发。
明明是猫,却有老虎的威武。
秦皇后笑吟吟,“你瞧,可凶了,都不知道温柔些。瞧瞧,爪子想打我呢。”
云浅看着她的背影。
廊下很安静,夏日炙热,碧空如洗,阳关落在秦皇后的身上,周身镀了一层金光。
秦皇后低着头,手中握着棍子,姿态俏皮可爱。
野猫力气大,不断冲撞着铁笼,发出哐当的声音。秦皇后拿着木棍敲着它的脑袋,“让你凶、让你凶,敲你脑袋、敲你脑袋。”
云浅低着头,望着她:“殿下若无事,臣先离开了。”
“云相,你不想玩一玩吗?”秦皇后将逗猫棍递给云浅,“来都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呢。”
云浅不肯接,睨她一眼,匆匆转身离开。
秦皇后撇嘴,“别走啊,这是怎么了呢。”
女官阿窈说道:“她知晓您给猫儿取名浅浅。”
秦皇后:“你是不是虎啊。”
女官吐了吐舌头,道:“你都取了,还怕她知道吗?”
“也是,说了也就说了,她横竖是气包,也不怕这么一回。”秦皇后很快又安慰好自己,语气轻快。
继续逗猫。
继续逗浅浅。
野猫渐渐地被养熟了,不再整日乱叫,看到秦皇后也乖巧地坐下来,等着她投喂。
养了半月,皇帝回宫了。
半路遇到袭击,云浅亲自去迎接,皇后得知后,悄悄问女官:“若是死了,我成了太后,你说,谁做皇帝呢。”
女官想了一会儿,“陛下好的很呢。”
“我就问问罢了。”秦皇后悻悻道,“我也希望他好好活着呢。”
皇帝回宫的速度快了许多,大发雷霆,后宫前朝都处于一片雷霆下。
秦皇后也不去管这些事,反而趁着机会闹腾了一番,皇帝彻查下,许多事情都冒出了根源。
贪污、结党等罪名,几乎一查一个准。
闹腾了半月,秦皇后的名单上少了许多名字,襄平趁机暗插人脉。
一日里,襄平匆匆入宫,与秦皇后商议道:“你说,我若做了女帝,会如何?”
秦皇后眨了眨眼睛,说道:“倒也不错,那些老臣不会答应的,你有十多个兄弟呢。”
“我知道呀,但我是嫡长女,如今兵权在握,为何不能做女帝呢。我觉得,云相会帮我的。”襄平握着秦皇后的手,目光灼灼,“我若做了女帝,必不会亏待你。”
秦皇后摇首,“云相不会帮你的。除非,你与我划清界限。”
襄平放下她的手,坐直了身子,“我不会与你划清界限的。”
秦皇后心中烦乱,坐了良久,思衬到:“待我事情办妥后,便会离开。只要我不在了,云相顾全大局,自然会支持你的。添一位女帝,将来对女子的科举会有更大的帮助。哪怕你二人之间有几分不快,也会就此烟消云散。”
襄平露出兴奋,“等我称帝后,接你回来。”
秦皇后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问起北疆的事情。
“北疆虎视眈眈,鸿胪寺一直在交涉,棘手的不是北疆帝王,而是那个叫霍明的摄政王。”
“先搁着吧。”秦皇后意味悠长地说一句,“先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
襄平点点头,神色兴奋,“我若做了女帝,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说:
秦皇后:浅浅啊浅浅啊。
野猫:喵呜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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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前世(八)
襄平不再是以前的襄平了。
秦皇后有些麻木地听着她的话, 与她的兴奋憧憬相比,皇后好比一块不会动的木头,什么都没有想。
待襄平走后, 秦皇后将自己关在了寝殿, 一人枯坐在榻上。
望着虚空,看着天色渐渐地黑了,宫娥点了灯,她慢慢地站起来动动腿脚。
她唤了女官近前,吩咐道:“让人盯着些公主。”
女官颔首, 看皇后杏眸里无笑意,小心问道:“公主惹您生气了?”
“不,我怕她走错路。这回行刺事件, 朝堂震动,云浅门下有些波动, 唯独她无事。她走的路,太过畅通,未必是好事。”秦皇后担忧, “我本无意争什么,她不同,她站在深沟里,稍有不慎就会翻船, 还是小心些。”
女官领了吩咐, 匆匆退了下去。
秦皇后走到铜镜前,镜子里映着她娇艳的面孔, 她笑了笑。
笑容沧桑又无力。
秦皇后抬手除下发髻上的花冠, 满头青丝散下去, 她的眉眼添了几分柔顺。
她本不是威仪凌厉之人, 自小散漫,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难,彻底改变了她的性子。
望了许久,她才终于开口:“还有些人,再等等。”
****
一场刺杀,让皇帝愈发警惕,虎口脱身后对任何人都有了防备,怀疑身边人想要害他。
朝臣建议立太子,他不愿,说什么希望皇后诞下子嗣,到时立皇后之子为太子。
可皇后至今没有承宠,也无生育能力。
女官知晓后,欢天喜地,秦皇后也跟着她笑了,望着夏末的天空,心中渐凉。
皇帝不想立太子,平衡朝堂,推她出来做挡箭牌。
午饭后,襄平来了,忧心忡忡,她先开口:“我至今未曾承宠,我也生不了孩子。”
“为何?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等你有了孩子辅助他呢。”襄平震惊极了。
秦皇后淡淡一笑,素净的面容漾着春意,“我服下太多的避子药,襄平,你该争一争。陛下纵容我,是想要削减云相的权势,有朝一日,平衡失效了,我与她之间,必有一死。”
“我呢,活着,无甚用处。”
“襄平,记住,你不要与云相闹得太难看,她为百姓为南朝做了太多的事情。我看得很清楚,她没有私欲。陛下忌惮,着实对她不公平。”
襄平依旧闷闷不乐,神色冷肃,一双黑眸盯着她看。
“阿湘,你若死了,我争这些也没用处了。”
秦皇后暗自心惊,摇首道:“人为自己而活。”
说完,将襄平赶走了。
赶走襄平后,她浑身抖得厉害,坐在镜子前,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镜子里慌张的女人,眼睫轻颤,脸色发白,莫名憔悴。
“该为自己活……”
“我不需要任何人……”
“不需要……”
说完,她蹒跚站了起来,喊来阿窈,“明日我要出宫,你去安排,要秘密的。再将红林军副统领找来,我要见一见。”
“臣这就去安排。”女官被吓到了,问都不敢问。
翌日,出宫。
红林军副统领有三个,其中一个是位年过二十的女子,未曾嫁人,跟随陆澄昀多年。
还有一位,今年二十五岁,慈幼所出来的,武艺极高。
见面后,秦皇后开门见山,说道:“你们近日见到云相,云相可曾搭理你们?”
两人垂首不语。
秦皇后微笑着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两只精致的小匣子,放在两位副统领面前,道:“我希望与云相好好相处,我希望下回办差前,你们能告知我一声。”
“您指的是什么?”两人不敢接受。
秦皇后打开匣子,里面是金色的珠宝,她笑道:“所有的事,我希望与云相好好相处,襄平公主近日做事,有些莽撞,你们劝一劝。”
两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开口:“公主抓了云相的门生,不止一个,可惜都问不出什么。”
秦皇后了然,皇子们渐渐成长起来,皇帝能用她与襄平平衡云浅,也能用皇子们的母族来平衡她与襄平。
云浅的权势慢慢被分割,直到被皇帝处置。
“问不出什么也是好事,她还做了些什么?”秦皇后沉稳询问。
直到这一刻,秦湘彻底明白过来。
皇帝纵容皇后坐大,分割云浅手中的权势,待云浅没有威胁后,彻底铲除。
到时皇子们长大了,出入朝堂,他们的势力与襄平皇后相抵触,永远是一方平衡一方。
这个时候,皇帝故意说出立皇后之子为太子的话,引起各方注意力,祸水东引。
其实,破局的办法很简单,皇后与云相联合,造成‘平衡’的局面,也就是所谓的和平共处,借以迷惑皇帝,达成双赢的局面。
但是,小皇后努力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博得云浅好感,压根不会联合。
后党在消磨云浅的势力,随着时日渐久,平衡局面消失,皇帝腾出手来处置云浅。
皇后不过是铲除云浅的一柄刀罢了。
指不定皇子们势力超越皇后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皇帝以祸乱朝纲的罪名处置皇后。
一浪推一浪,会有失去一切的一方。
这回是云浅。
下一回便是秦小皇后。
皇帝会培植新的势力取代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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