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日日去刑部大牢,旁人稍微长了眼睛就知晓她们关系密切。”云浅说道。
秦湘白她一眼:“你想怎么解决?”
“成亲?”方若深询问两人。
秦湘疑惑:“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县主名声受损, 出行艰难, 不如成亲。”方若深提议,“您二人都可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如就这么办。”
秦湘第一时间询问:“会影响北伐吗?”
“会。”云浅代为回答,“南朝丞相娶了女子,北疆会耻笑, 对敌之际,会影响军心。”
“那就不能成亲。”秦湘拒绝了。
方若深只好罢休。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觉得对方就在自己身边。秦湘说道:“找出来也无用, 不如先安抚大长公主等人。”
苏三被罚的时候,大长公主寻云浅求情被拒, 大长公主威胁云浅一辈子莫要犯错。
这回逮住机会,岂会善罢甘休。
“无妨,她们闹了又如何。”云浅浑然不在意。
方若深又问:“她们若将矛头放在……”
“不如处死长姐。”秦湘打断了方若深的话, 望向云浅,目光沉沉。
云浅眼皮子一跳,“你挖坑让我跳吗?”
“那人逼你处决长姐,不如顺了她的意思, 赐酒留全尸。”秦湘若有所思道, “若不然,我们一直处于被动中。你直接让刑部定案, 且看后续会如何发展。”
方若深静静地看着安平县主, 情不自禁地露出赞赏, “这个办法我也曾提过, 被云相否决,县主提出来,此计便可行。”
“那就这么办,我相信云相的为人,不会糊涂定案。”秦湘拍桌决定。
云浅看着秦湘从容之色,这张脸渐渐地与秦小皇后重合……
方若深着手去办,先去刑部安排,继而张贴处决的告示。
云浅坐着未动,秦湘坐在她的对面,手中捣鼓着自己的珠花,云浅一抬首就看到了她白净的侧脸。
“秦湘,你记得阿窈吗?”
秦湘蓦地抬首,眼中燃起光,“她死了吗?”
“死了。她在陛下面前以死证明你的清白,我没有告诉你,怕你伤心。一封信,死了上千人,安国公一族上千人,多被牵连。”云浅语气低沉,出了一会神,神色带了些沧桑。
那封信的代价,太大了。
“我一直以为是有人害你,有人仿照你的笔迹,因此,我四处奔走,想要救你。后来有人提醒我,不要将自己拉进去。”
“陛下熟悉你的笔迹,这是铁证。”
秦湘听后,冷冷解释一句:“一箭双雕。安国公家族显赫,轻易动不得,二来想要打破皇后与丞相之间的平衡。这么做,就是最好的。”
“那封信是你写的?”云浅震惊不已。
秦湘点点头。
屋内幽暗寂静,云浅心中震撼,忍不住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眼前浮现从容的面孔上带着笑意。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问秦湘。
秦湘回道:“这句话的本意是大山不拒绝微末的尘埃,江河不嫌弃微小的河流,才有了它们的雄伟和壮阔。秦皇后之意,大山不嫌弃尘埃,江河不嫌弃小小的水流,你为何要嫌弃她呢。你若不嫌弃她,你们便有共赢的局面。”
云浅顿悟,胸口堵得厉害,“她说了,我也不会与她……”
秦湘挑眉,“你这人固执的厉害。”
“是啊,我本性如此。”云浅自嘲一句,抬首看向天空。
冬日里天气阴冷,刮的风一阵一阵的。
“云浅,你若改变,就不是云浅。她喜欢的是云浅。”秦湘说道。
她站起身,“我觉得我还是去一趟刑部大牢,你说我该不该与你大吵一架。”
提及吵架,云浅皱紧了眉头,绮思消散,留下的唯有头疼琐事。
“你要怎么吵?”
秦湘想了想,“我回县主府,你别来找我就行了。”
云浅扶额,“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装作大度些,别计较了。”
“你斩我阿姐,我还要与你大度,我爱你爱得不分黑白了吗?”秦湘啐她,站起身就要走,“我去找阿窈。”
“阿窈在尚仪局,出不来,你找她也无用。我与你保证,会护她周全的。”云浅出声制止,“你能不能不和我吵?”
秦湘回身瞪她:“我不和你吵,也不理你。”
云浅生无可恋地望着她。
****
秦湘最后一次前往刑部大牢,马车刚停下,就见到大长公主与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连连赔笑,大长公主神色威严,马车刚停下,就被人牵走了。
离开大牢门口,顾黄盈钻进马车,“你别去了,大长公主要求处死你阿姐,闹到大牢来了。她本是要入宫见陛下,谁知陛下不见她。她便堵到了大牢,你去的话,指不定被骂一顿。你看我上司,骂得都怀疑今日是不是不该出门了。”
秦湘掀开车帘,朝后看去,“她什么时候走啊。”
“不知道啊,她本就不满苏三的处罚,如今逮住了机会,先为难云相,又来刑部闹,遇见你,指不定冷嘲热讽。”顾黄盈长叹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我都快累死了,你说,谁这么缺德,闹这么一出。”
秦湘答不上来,她怀疑一人,但找不到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顾黄盈陪着秦湘等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大长公主离开,车夫调转车头回去。
谁知刚一冒头,大长公主杀了回马枪,两人刚好遇上。
顾黄盈捂住眼睛,低声吐槽:“老女人真的很难缠啊。”
秦湘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小一点,你要不要先跑啊。”
“跑?我怎么会跑,我这么讲义气。”顾黄盈拍着胸口,“不走。”
两人说着话,大长公主走近,顾黄盈很讲义气,她主动站在秦湘前面,朝大长公主揖礼。
大长公主不看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湘。秦湘无奈,从顾黄盈背后走了出来,与大长公主见礼。
不等大长公主开口,秦湘说道:“十年前,苏三前往北疆,与其他十七人一起进温谷,杀我族中男儿数百人,掳我族中姐妹出谷,明价售卖。他该死。”
顾黄盈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去扯秦湘的袖口,别这么犟啊,大长公主发怒,她什么都做不了。
大长公主凝着秦湘,“你有什么证据?”
“你有证据说我长姐杀苏三呢?我长姐与郑夫人的案子有关,却无证据说她杀苏三。”秦湘直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嘲讽:“果然牙尖嘴利,长得也好看,难怪云相会为你不顾枉法。”
“大长公主慎言,云相所为,并无徇私。反倒是大长公主明知苏三违法,却一味替她求情,您这才是徇私枉法。”秦湘按住顾黄盈的手,挺直胸膛回应。
说云相徇私,当真眼瞎!
大长公主怒道:“你说我徇私,瞎了你的狗.眼。”
“大长公主求云相的时候,我可都在。”秦湘不卑不亢。
大长公主脸色冰冷,顾黄盈立即出来说和,“大长公主您有疑惑,可看看我案录,都已记录在册,您相信我们,不会徇私。”
“秦湘,你与云相之间肮脏事闹得满城风雨,你丢的不仅是朝堂的脸,还有女子的脸面。”大长公主冷笑。
秦湘翻了白眼,“你养男宠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丢皇家的脸。”
“放肆,孤何时养男宠?”大长公主震怒。
秦湘趁机反问:“我与云相有什么肮脏事?”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秦湘不仅不害怕反而继续嘲讽:“没有证据就诬陷丞相,还敢理直气壮来刑部,大长公主,你来寻衅的时候先找好证据。你如今连陛下都见不到,还上下蹦跶,不怕折了老腿。”
顾黄盈目瞪口呆:“……”
大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敢这么说孤。”
“识时务者为俊杰,笨鸟先飞,你急着闹腾,又有什么用。你家族子弟都在朝中,你还敢来闹。你自己眼睛一闭,事事不管,家中子弟因你被穿小鞋,你死了也要被人骂。”秦湘微笑着望向大长公主。
顾黄盈捂住耳朵,害怕得想要即刻就跑。
大长公主叫喊着让人拿下秦湘。秦湘却看向周围的人,“你们也听了谣言,敢动我试试。”
顾黄盈惊讶:“你是破罐子破摔吗?”
秦湘瞪她一眼,转身提起裙摆朝大牢走去,留下大长公主在原地生气。
大长公主又喊了两声,依旧是无人理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湘离开。
顾黄盈随后跟上秦湘,一面小跑,一面同秦湘说话:“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呀,那可是陛下的姑母,但凡告你一状,你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秦湘不以为意,“大长公主除了陛下姑母外,还有什么?”
“大长公主是皇族的公主,陛下的姑母,但她家中子弟碌碌无为。”顾黄盈琢磨开口,“你连她都看不起了,心真大呀。”
秦湘冷笑一声:“云相在,我谁都看不起。”
顾黄盈撇撇嘴,说得也是,云相在,东宫太子都需要掂量一二,谁还看得见大长公主,姑母罢了,就连永宁长公主如今都闭门不出。
大长公主倚老卖老。
走到牢房深处,温度骤降,顾黄盈冻得瑟瑟发抖,秦湘健步如飞。
温孤妩关在深处,狱卒打开门,里面有炭火,进去后,舒服很多。
顾黄盈闪身进去烘火,秦湘走到疯疯癫癫的长姐面前,抬手摸摸她的头:“长姐,你是真疯还是装疯,我都不在意,这回你不说也无妨。我这回来见你,以后来不了,你好好保护自己。”
“阿娘、阿郎、阿郎……”温孤妩嘀嘀咕咕,嘴里一直说着话。
秦湘说了许久的话,与方才的盛气凌人不同,她细声安慰着姐姐,努力做个好妹妹。
顾黄盈围着炭火,静静听着她的话,眼眶渐红了。
她们这些人是孤儿,没有亲人,一个人跌打滚爬,哭了也没人心疼。
她看着秦湘,笑着摇头,疯了也至少有个亲人在。
秦湘没有多待,给狱卒塞了些银子,冬日天气冷,炭火很重要。
狱卒不敢收,她再三劝说,对方才肯收下。
秦湘离开牢房,顾黄盈目送她,不久后,上司匆匆跑来,告诉她:“上面下旨,处死温孤妩。”
顾黄盈害骇然一惊:“谁下旨的?”
“云相。”
“我不信。”顾黄盈拔腿就跑。
刑部尚书恐她坏事,命人拦住她。
顾黄盈疾言厉色,“大人,我不过是找云相询问清楚罢了,你拦我做甚?”
“不是我拦你,你听听外面说的话,再不处置,我们就不用出门了。顾侍郎,你想想清楚,一条命换个安宁,不妥当吗?她又不是无辜的人,她也杀了郑夫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刑部尚书苦心婆心劝说,“闹成这样,安静些吧。”
顾黄盈沉稳下来,“云相也是这个意思?”
“她的吩咐,自然是她的意思,你我能左右吗?”
顾黄盈安静了,也不吵着去跑,想明白了些许,点点头:“我知道了,交给我来处置吧,是斩首吗?”
“鸠酒。”
顾黄盈听后自叹气。
****
秦湘从大牢出来,去铺子里看了一眼,又去宅子里将处决的事情与族人说了一遍。
众人都沉默。秦湘劝说她们:“遇事找我,我们用脑子解决,总会好的。”
“族长,您也节哀。”
“我知道,我会妥善安排此事的。这些时日,有人找你们,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莫要走了长姐的后路。”秦湘担心她们中间有人与凶手联系,一再嘱咐不要触碰违法之事。
安抚族人,秦湘便回家去了。
谢扶清在厅内吃芋头,见她回来,颇是好奇。
秦湘意外,“你晚上就吃这个吗?”
“顾黄盈不回来,我就没让厨房开火了。我不知道你要回来,要不你也吃一些?”谢扶清将芋头递给秦湘。
秦湘说道:“让人去白楼买些回来,我这些时日都不走了。”
“又闹脾气了?”谢扶清心中惴惴。
秦湘没说,转身唤来婢女去买些吃食回来,自己回院子去了。
谢扶清咬着芋头,看着背影,不觉低叹一声:“两人天天吵,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孤家寡人来得有趣。”
说完,狠狠咬了一口芋头,嘴中苦涩,又道一句:“找个有钱的也不错,好过日日吃芋头。”
天黑前,白楼送来一桌吃的,说不回家的人也回来了。
谢扶清惊叹,“你是有千里眼吗?”
“烦死了,我回来清净些。”顾黄盈摆摆手,伸手拿起筷子,好奇道:“你是发了一笔横财还是遇到贵人了,点这么多吃的。”
“小金主回来了,她点的,她和云相又吵了?”谢扶清伸长脖子去打探,“快些说活。”
顾黄盈她一眼,将外面的事情说了一通。
谢扶清忽而顿住,“云相不是被谣言掌控的人,怎么会这么做。”
顾黄盈也说不清,夹了一个狮子头,猜疑道:“或许是有什么苦衷,温孤妩都疯了,疯疯癫癫,什么都问不出来。”
122/182 首页 上一页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