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们内讧了?”陆澄昀惊讶出声,又觉得兴奋,不断搓手,“这么一来,我先去会会对方。”
云浅放下筷子,看着眼前一对活宝,一个耍小聪明,一个说什么听什么。
“确实不像霍明的风格,陆澄昀,你先领一队兵马去阻击。”
陆澄昀忙点头,一连往嘴里塞了两个饺子,眉眼微扬,十分兴奋。
秦湘倒是镇定很多,懒洋洋地拿起筷子,看着陆澄昀欲言又止,唇张了张,又及时闭上嘴巴。
“想说什么?”
“我想说,石城空虚,我们能不能绕过主力军,直接攻打石城呢。”秦湘疑问。
云浅拧眉,陆澄昀不吃了,拉着秦湘来到沙图前,过了邢州,便是石州,中间隔了百里地不说,还有许多小城。战斗力不强,但耗费时间,小部队可以穿过去,但这些小城镇就会是阻碍。
小城就会消耗兵力,再到石门的时候,兵力就会折损,压根攻不下后防空虚的州城。
三人陷入沉默中,秦湘歪了歪脑袋,“如果我们装作北疆的兵马穿过这些小镇呢?”
云浅言道:“这就要看领头人的应变能力,召周碧玉过来,她对北疆各地极为熟悉。”
陆澄昀也开口:“兵力散开,到城外汇合,不要引人注意。”
小股人马穿过,会降低注意力。
三人商议一阵后,派人去找周碧玉,分成十多股兵力,慢慢地穿过去,攻下石城,都城也就不远了。
亥时,斥候来报,石城大股兵力疾驰而来,两日后就会到达城外。
秦湘托腮,先开口:“我今夜带着兵马先走。”
“等周碧玉过来,别心急。”云浅按住秦湘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点了点,“听听她的想法。”
人不在,只能等待。
陆澄昀领兵出城去了,两人在城内等着。
等到对方骑马而来,星夜兼程,披星戴月地赶到邢州城。
秦湘说了自己的机会,周碧玉先是沉默,而后才说道:“不,我们不雅装走北疆的兵马,扮成霍明的人。霍明在北疆威望深,哪怕就算是怀疑,对方也不敢不放行。我们适当霸道些,亮出霍明的身份,不怕他们不放行。”
“眼下霍明不在北疆内,正是最好的机会。”
秦湘抿唇,释然笑了,“就这么办,一起出发吧。”
“不急,我先说出几处重点,你们听一听,我们定个时间,时间不到,我们也不等。十队人,损失一两队并不影响攻城,我们先将折算的兵力挪出来,多放一队人马。一旦被困住,不能援救。”周碧玉说道。
秦湘倒吸一口冷气,周碧玉看着她,“不是心狠,不能因为一队人马而牵连所有人,县主,若是不成,你别去了。”
“我知道。”秦湘讪讪笑了。
周碧玉嘱咐一番后,先去挑选跟随的人,秦湘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
这一世远比梦里残酷,梦里的生活,锦衣玉食,看似处于漩涡中,可不见血腥,不见污秽。
在这里,血海地狱。
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后脚步靠近,“别想那么多,该睡觉了。”
“睡不着啊,”秦湘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前一世看似残酷,远不如今日。”
“是吗?”云浅俯身坐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抬首看过去,满目星辰,“战争是最残酷,选择这一条路走就不要后悔,你后悔了?”
“我怎么会后悔呢,我在……”她顿了顿,“我不过是可怜赴死的将士们罢了,云浅,我若死了,你回京城做你好好的云相。”
“你若死了,我大概会期盼下一世。”云浅失笑,“兜兜转转,我似经历过三世,血海浴池,深处乱世,每一世都那么痛苦。”
秦湘挑眉,“哪里来的三世。”
“做了个梦,我抛弃一切带着秦皇后回温谷。秦皇后陪我去北疆都城搅弄风雨,最后,跟随难民逃荒,还是死了。”云浅说完就都笑了,歪靠在秦湘身上,“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也会有执念。”
秦湘:“……”你还高兴了不成。
她推了推身侧的人:“爱而不得才叫执念,你这算什么,都得到了,算什么执念。”
“大概想过长久……”云浅忽而说不上来了,得到了又怎样,昙花一现,执念更甚。
作者有话说:
秦湘:呸呸呸,乌鸦嘴!
第151章 南北(十)
昙花一现, 与爱而不得,都让人难以选择。
星空璀璨,秋日的星空, 让人不舍回屋。
两人在星空下望了很久, 同时,霍明透着窗去看星空,同样,舍不得去睡觉。
温谷寂静,常年来鲜少有人至。云浅让人挪走了族长的身份, 也往其他人入土为安。
入谷的地方十几座小小山丘,春日里坟头上长了青草,那些草到今日都还在。
夜间, 时不时地听到几句狼嚎,唯独此声外, 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霍明望着星空,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枕畔放着一封书信, 匆匆打开后,她被气得不清,抬手撕碎了书信,“狗.东西, 迫不及待掌权, 有何用、主动去送死,上赶着送人头、蠢货、蠢货……”
她骂了许久, 下属们跪了原地, 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霍明气得头晕目眩, 昏昏倒倒, 眼前出现重影。
“传信回去,回守石城,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敌,等本王回城再做定夺。”霍明费尽力气说出一番话,抓住被衾的手背泛起青筋,气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石城。
吩咐过后,她也没有继续居住,吩咐下属去收拾行囊,赶去邢州城外。
下属们犹犹豫豫,“您的伤势不宜挪动,沿途关卡,我、我们若是硬闯,你的身子也熬不住。”
“先出温谷再说。”霍明闭着眼,努力保持情绪平稳,皇族那帮狗.东西只会毁了北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秋日下了一场暴雨,道路泥泞,沿途赶路,让人睁不开眼睛。
避开石城主力兵队后,南朝小股兵马迅速北上,趁着大雨,路过小城镇,一路无阻。
周碧玉先领着兵马路过,秦湘最后,云浅断后。
北疆人同样在路上设置关卡,严格检查,一旦不对劲,就地格杀。
周碧玉穿过后没有急着走,而是找了地方躲起来,看着秦湘等人穿过去后才松了口气。
暴雨给了她们太多便利,雨势连绵,检查就松懈许多。
也有些关卡故意不让通行,两方打了起来,边打边逃,损失不少兵力。
北疆军马三日就能走完的路,周碧玉走了七日,后续部队花的时间更多。
秦湘第二个到达,百余人的部队就剩下一半了,中途打了起来,她们损失不少人呢。
选择山林安营扎寨后,等着后续的部队陆陆续续到达。
秋日山林多猎户,她们为了不让人进山,故意砍到了大树,放在进山的路口,聪明的猎户都会避开。
原地等了三日,前后来了□□队,集结过后,她们只有七八百人,此时,云浅还未到达。
又在山中等了一日,一猎户忍不住进山了,无奈下,周碧玉让人杀了猎户,免得走漏风声。
已然过了约定期限,云浅迟迟未来,众人都跟着焦心。
又等一日后,秦湘决定不等了,与周碧玉制定计划,照旧扮成霍明的部队,打开城门,让其余人进城。
制定计划后,秦湘决定自己担任先锋,周碧玉等人暗中守着。
下山之际,道路上一队人疾驰而来。一队人身着北疆服饰,众人都提了口气,生怕被发现踪迹。
准备动手之际,有人惊呼一声:“是小十她们。”
第十支队伍,便称呼小十。
秦湘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一队人下马,云浅走在前面,她冲了过去,“云浅。”
云浅抬首,乍然见到一张灰扑扑的脸,没有往日的白净,唯独那双眼睛,依旧亮堂堂。
她止住脚步,秦湘冲她微笑,“我先去城里,等你。”
云浅来不及开口,就见那人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迅速,英气飒爽。
时间紧迫,确认云浅安康后,秦湘领着自己的小队下山去了。
周碧玉赶了过来,见到完好无恙的人后忍不住怪道:“你怎么来得那么晚,我们都担心你出事了。”
“霍明来了,我比你们晚出发一天,她冲破了关卡,我部署一番后才赶了过来。”云浅忧心忡忡,望着西边瑰丽色的云层,“今夜必须夺下州城,若不然霍明回头,我们被前后夹击,谁都活不了。”
周碧玉听得头皮发麻,无奈吞了吞口水,道:“我们也准备准备跟上去。”
云浅脸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闻言后,整合部队,踩着时间下山。
下山后,天色便黑透了,一行人以黑夜衣,分批向城门靠近。
城门紧闭,城楼上不断呕有人来后走动,四处打量。
前头的人披着草衣,都趴在了地上,死死等着城门上的动静。
突然间,城池上一黑影坠落下来,接着,有人大喊有刺客……
见状,披着草衣的人爬起来,徒步冲向城门处。
黑夜下,城门徐徐打开,重重灯火映照出而来,秦湘站在城门口,不断朝着外面的人挥手,北疆士兵冲了过来,抢着要关上城门。
秦湘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不断挥手:“快、快……”
她急得不行,对方不少人冲了过来,她压着城门,不敢挪动。
周碧玉先跑了过来,同样,压着城门,气喘吁吁地让其他人跑快些。
北疆士兵也在这时冲了过来,周碧玉松开城门,拔刀迎上前,秦湘依旧没动,从地上夺过一支火把举了起来。
城门被照得清晰,南朝的士兵一个个冲了过来,最后的骑兵也赶了过来,搭弓射箭,形成自己的包围圈。
秦湘瘫软了下来,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不过两息的功夫就爬了起来。
骑兵冲进来后,迅速关上城门,黑夜下,城楼下杀声阵阵,城门上火光冲天。
千余人的部队冲杀进来,手起刀落,弓箭在后,城门尸骨堆积如山。
一夜过后,晨光照射进来,满地都是尸体。
城门上依旧挂着北疆旗帜,旌旗猎猎,似乎在嘲讽。
秦湘坐在城门上啃着饼,身上都是血,手臂上的伤口往外冒着血,她却毫不在意,大口大口吃着饼。
云浅拿着药箱走来,低眸看她:“不疼吗?”
“麻了,不疼,就觉得饿。你路上是怎么回事?”秦湘冲着来人弯唇笑了,脸上的灰尘脏兮兮,就连脖子都是脏的。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
云浅心疼她,撕开袖口就看到了见骨的伤口,“怎么弄的?”
“忘了,昨夜进城的时候,我一刀杀了主将。他问东问西,我就说霍明的事,天又黑,我趁他不注意,一刀捅了后腰,倒地就死了。当时,我出手特别快,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杀了他。”
“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觉得那个时候我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刽子手。”
云浅额角狠狠一跳,打开医箱的手也跟着握紧,“战场上迟疑一刻,都会死,不要想那么多。”
“云浅,我想起一件事。”秦湘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饼,“想起秦家灭门的事情。”
郑景轩看上她,杀了秦家,他勾结县官,将她关入牢中,逼她合作。
“刀捅进去的时候,那些跟随而来。我不是第一回杀人了,我还杀了郑景轩。”她抿嘴笑了,笑容冷然,“云浅,不用担心我,我都活了过来。”
云浅眉头紧皱,握住纤细的手腕,麻木地将伤药倒在了渗血的伤口上,嘀咕一句:“好好上药,手臂废了就不好了。”
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她选择保持沉默。
上过药,周碧玉上来了,手中抓着一壶,直接递给秦湘,“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往前走,以霍明的名义杀去都城,横竖都是要反,我们替她反了。”秦湘疼得咬牙,眼睛里的光犹如星辰,“此地不可久留的。”
“你这伤能赶路吗?”周碧玉担心得不行,“我们就剩下几百人,怎么杀去都城啊。”
秦湘疼得一抽一抽,眼看着云浅裹好伤口打了结,她忍着疼开口:“云相,你觉得呢?”
“我们人少,守不住一座城,去州府里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物什,沿途招兵,以利益诱之,不怕没有人来。再者我们不说是南朝人,只说主子是霍明即可。”云浅关上药箱,又将秦湘撕开的袖口整理好,“你不要去了,我给你找一个地方养伤。”
秦湘呼吸浅浅一窒,小声开口:“手臂伤了不耽误骑马的。”
周碧玉一噎,无语望着朝霞,呸,秀恩爱呢。
她果断选择离开。
云浅抬首,同秦湘视线相接,发现对方紧盯着自己,便道:“你这伤,非一两月养不好,稍有不慎,就会坏了,你就剩一只手臂了。”
“一只手臂也可养活自己,我会做香膏,我会看病,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秦湘急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咬着牙齿抑制轻颤。
云浅慢慢地低下头,没有回话。
她的沉默便是拒绝,秦湘知晓她的意思,索性推开她,自己朝城楼下走去。
“周碧玉、周碧玉……”秦湘怒喊几声。
躲在墙根下周碧玉缩着脑袋没吭声,生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下属奇怪,拿手推了推她,“将军,县主喊您呢。”
“没听见,我耳朵聋了,你们耳朵也聋了,没听见。”周碧玉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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