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有了,如何送进去,也是一个问题。
回到主帐,众人商议一番,派出一人前去送信,他们佯装去追杀,追到邢州,‘恰好’被救。
简单商议后,便是选人去送。
此人的结果必然是要死,选的是一个年龄大的老兵,死后朝堂会送抚恤金去家里。
秦湘也拿出五百两一起送过去,老兵感激涕零。
出发后,陆澄昀也去接应的地点去安排。
秦湘落寞地坐在营帐门口,看着日落,心中惶惶。
五百两银子买一条性命。
若是失败,那就是白白的牺牲,毫无意义。
望着西边瑰丽色的云层,她不觉眯住了眼睛,突然间,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小心眼睛。”云浅轻轻提醒,“做什么傻事呢。”
黄昏的光铺在地上,也如锦被般铺在秦湘的面上,脸上的肌肤呈现出暖玉一般的色泽,让人爱不惜手。
云浅的手贴在她的侧脸上,“我知晓你想什么,战争会带来血腥与杀戮,一条性命换来数万人性命,也是值得的。”
“若是对方不上当呢。”秦湘担忧道。
“做都做了,为何还要去想没成功,给自己徒添烦恼。战场上,一条性命,不算什么。若此事成功了,我们可以保住数千人的性命。换一句话说,自己选的路走,怨不得旁人的。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他们在负重前行。”
“若是成功了,他便有最大的功劳,马革裹尸,是他们最后的路。”
云浅轻声安慰,“你应该担心的是过去多日,霍明与邢州若有联系,我们便白白忙碌一场了。”
“你安慰我还是安慰你自己?”秦湘忍不住反驳,“你别说话了,我想静一静。”
云浅哦了一声,想起什么,又问道:“你在邀请我吗?”
作者有话说:
云浅:你真是在邀请我!
第148章 南北(七)
一句话回到那日, 秦湘莫名红了脸颊,转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变坏了。”
曾经的云浅, 犹如云端上的白云, 高洁不染尘埃。
如今,掉到了地上,活成一潭乱泥。
两人对视一眼,云浅眼眸微弯,“是吗?坏又如何, 能活就成了。”
身处乱世,活着本就艰难。
两人坐在营帐外等候,一直等到斥候来报, 邢州的士兵将人‘救’了回去,至于对方的反应, 还是未知数。
接下来,除了等还是等。
等待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熬到天亮,东方露白, 斥候再度来了,邢州方向没动静。
秦湘心里咯噔一下,“霍明是不是回到邢州了?”
“安顺至邢州的路上都设置了关卡,霍明一旦出现必然围剿杀之。”云浅语气沉了沉。
地方虽说乱, 但南朝的兵遍布各处, 沿途关卡,除非插上翅膀。
秦湘疑惑:“她会去哪里?”
“不必管她去何处, 召将军们来议事, 准备攻城。”云浅站起身, 轻轻拂了拂袖口的折痕。
副将去传令, 秦湘随着云浅去主营。
到后,沙图摆在营中。
众人陆陆续续都来了,除去埋伏的陆澄昀,传话都来了。
听闻要攻城,副将们有些疑惑,云浅认真解释:“我们若什么都不做,对方才会怀疑。”
上回攻下安州城时,用的的假霍明,成功搅乱军心。
来到邢州后,只强攻,两军陷入胶着中。
云浅欲故技重施,再用假霍明来搅乱军心。
一人笑了,“云相,我这个蛮人都知晓有假,对方又不是傻子。”
秦湘指尖错搓了搓,代为解释:“你能看出,他们自然能看出。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自然狠狠笑话你们,拿一假货来糊弄我们,我们岂会上当。”
“你还会想对方江郎才尽,没有办法又想故技重施,那你会不会想到我们是故意让你察觉我们的意图呢。”秦湘反问对方。
一时间,帐内众人缄默。
副将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下意识抓了抓头,“我没想太多,您为何故意让她们知晓,多此一举呢。”
云浅瞥了对方一眼:“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假霍明是迷惑对方的计策罢了,以此让对方放松警惕,再回头去想求救的事情,或许就会相信了。
若霍明回到邢州,一切都是竹篮打水,空忙碌一场。
云浅吩咐下去,午后攻城,先锋一队攻城,后队观望,减少损失。
将士们去安排,秦湘对着沙图发怔,脑袋里一直在想霍明会去哪里养伤。
躲着不见人,还是伤重无法见人呢。
她不信霍明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观邢州的打法,不是霍明的打法,人明显不在城内。
见她沉默不语,云浅上前拍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阿姐,我在想,霍明去哪里养伤?”秦湘一直纠结这件事。
云浅显然不在意,乱世不好找人,犹如大海捞针,不如将主力放在攻城上。
夺下就邢州,她们离北疆都城便更近一步了。
秦湘转头看着她:“如果是你,你选择在哪里养伤?”
“自然是回邢州。”
“如果回不去呢?你一路上设了那么多关卡。”
云浅沉思,看向沙图,沙图上标注了州县,起伏的大山,巍峨的城池,她骤然发现沙土上少了一处。
她脱口而问:“温谷呢?”
沙土上没有标注温谷。
“我也没有找到温谷。我就在想,她会不会去温谷养伤,但我又想去温谷做什么,回到邢州就好了。霍明性子不同于寻常人。寻常人的做法的极力赶来邢州,若是她,会不会反其道而行。那么她去温谷养伤,是不是会让伤势好得快一些。”
温谷内良草多,至今还有许多市面上难以寻找的良药。
南朝兵马四处搜查都没有踪迹,却独独没有去温谷。
云浅反驳她的话:“去温谷于她而言,不算上策。她必须赶回来守住邢州。”
“邢州主将周无期是跟随霍明多年的下属,也是她的门生,她对周无期很了解,也对我们很了解。或许她知晓我们强攻不下邢州,拖上一月,等到她养伤回来呢。”秦湘分析自己的想法。
从眼前的战局来看,收回安州就用了三年时间,一座邢州城岂会是三五日就可以解决的。
数方考虑下,她去温谷养伤是最好的决定。
周无期的战术,也确实惊人,算是霍明的好门生。
云浅沉默下来,秦湘又说道:“打下邢州,非一日之功,只怕三五月都未必会成功。我若是霍明,我也信任周无期。她确实很厉害。”
霍明疯批的性子,有目共睹,别人不走的路,她才会走。
“阿姐,我只问你一句,你坚信你的路卡能困住霍明吗?”秦湘悠悠望着云浅,神色罕见的肃然。
云浅依旧是沉默,没有十成把握确信。
“说了这么多,都是未知数,若周无期不上当,就说明霍明与她有了联系,派人去温谷找一找。”秦湘反而镇定良多,“我想去温谷。”
“不成。”云浅反对,“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万一周无期上当了呢。”
秦湘摇首,失望道:“我觉得不会了,她不会上当,我这条路走错了。我想去弥补一二。”
“还未出结果呢。”云浅缓过心神去安慰她,“你想得太多了,让自己舒服些,不要想那么多,等着陆澄昀回来就好。”
秦湘深吸一口气,心中压抑得厉害,“我们得承认北疆将士的战斗力比我们厉害。”
从始至终,她们都在逆天而行。
“别说了。”云浅伸手捂住秦湘的眼睛,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秦湘却不肯休息,而是怀着怨恨说一句:“她还敢回温谷、她还敢回去,不怕温谷冤魂找上她吗?”
霍明何其猖狂,这么多年后还敢回去养伤,再度借助温谷的力量来休养。
“或许,她没有去呢。”云浅心中摇摆不定,不知为何,她的思路偏向于秦湘的说法。
若霍明真的去温谷……
霍明的手段,残暴至极,丧尽天良。战场上杀人是两国不和,各为其主,而她将屠刀看向无辜的百姓、善良救助她的恩人。
“阿湘,若她不在邢州,我们便去强攻邢州,让她看一看,她的路走错了。”
顺着霍明的路走,让霍明癫狂一回。
云浅勾唇笑了笑,俯身,吻上秦湘迷离的双眸,“阿湘,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我呢。”
****
三日后,陆澄昀狼狈而归,风尘仆仆,落寞极了。
或许是在意料内,云浅亲自接应她,两人站在点将台上,望着邢州城。
“我想、让我们的马蹄踏上邢州城池。”云浅扬首,眸色自信,唇角染着春意,“踏上邢州城池。”
陆澄昀皱眉:“你在异想天开,人都上不去,马蹄如何上去。”
“会上去的。”云浅紧握缰绳,夏日的风吹得脸上发热,她微勾着眼,心口闷气跟着疏散,“陆澄昀,我有一计。”
陆澄昀疲惫不堪,听着大话后被逗笑了,“你是不是被刺激到了。”
“回去吧。”云浅说道。
一行人调转方向回主帐。
回到主帐,将军们都不大爱说话,强攻不下,设计不成,士气低迷。
陆澄昀左右去找,竟不见秦湘的身影,她好奇:“县主呢?”
“她嫌弃军营内的衣裳不好看,去找绣坊做衣服去了。”云浅随口答一句。
陆澄昀眯了眯眼睛,心中虽说疑惑,可还是没有问出口。
安平县主并非胡闹之人,战况紧急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去做什么衣裳。
待将军们散去后,陆澄昀留下,“你与县主在玩什么呢?”
“学霍明,疯一回。好了,你也累了,回去吧,那名老兵的后事,我也安排好了。”云浅不愿多说,示意她早些去休息。
陆澄昀被蒙在鼓里,总觉得两人在搞奇怪的名堂,对方不肯说,她又忙三天没合眼,只得暂时回去休息。
军营内风平浪静,将士们后照旧操练。
半夜里,秦湘回来了,钻进点了灯火的营帐内,云浅久候多时。
“回来得很早呀,办得如何?”云浅起身去拿水壶,倒了满满一大碗水给秦湘,“可有人发现你?”
“没呢,我选料子选了好久,走了好多家绣坊,一个个去找去问,口干舌燥。我留下一批人等货源,我怕你着急就先来了。”秦湘一口气喝下一大碗水,小脸红扑扑的,脸上都是大颗汗水。
云浅从袖袋里拿出帕子给她擦拭汗水,看着她朝气的面容,她忍不住笑了。
喝过水,秦湘继续说道:“我去找各种料子,从中挑选了很多种,这个时候,衣服料子都被往常贵了一番。我挨个地讨价还价,好歹是说动了价格。对了,陆澄昀回来后有没有说什么。”
“周无期很自信,想来霍明提前吩咐了。从这一切看来,她知晓霍明活着,且在安全的地方养伤。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霍明不在邢州城内,我们虽说白忙活一场,好歹试探出些许名堂。”
云浅怜爱地摸摸秦湘红扑扑的脸蛋,“霍明不在邢州,我们就和她玩一玩吧,这回,我们能胜利了。”
摸索两回,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霍明若是知晓南朝马蹄踏入邢州城,会不会气得吐血。”云浅笑意微微。
秦湘又累又困,闻言还是打起精神,“周无期对霍明死心塌地,由此可见她的御下能力。”
试探两回,周无期都没有上当。
此人,必须先斩杀,若与霍明见面,只怕两人在一起更是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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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呀!
第149章 南北(八)
两日后, 南朝攻城,这一回,云浅与秦湘也跟着来了。
城池上的邢州士兵密密麻麻, 伴随着冲锋的呐喊声, 将士们冲到城楼下,上面的剑羽如雨水般落下。
城下的南朝士兵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去,然而,这回与往日不同。
骑兵冲锋,冲到城池下, 将身后偌大的布袋丢下,打马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墙根下很快就堆满了沙土装成的布袋,而南朝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前, 空气中充斥着染着沙土的血腥气息
来来回回数后,城下的布袋依旧一高,而将士们并没有放弃。
半日的功夫, 布袋堆积成山,城上的士兵终于慌了,拿起石头对下砸。
南朝将士们并不与之正面对敌,放了布袋调转马头就跑, 并不留下。
眼看着天色将黑, 布袋呈现山坡形状,后面观战的陆澄昀带着步兵冲上前。
阵阵锣鼓声中, 将士们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去, 黑夜来临,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厚重。
当第一匹马踏上城池的时候, 云浅的唇角弯了弯,秦湘松了口气,“这招太损了。”
一夜激战过后,城门被打开,其余的人冲进城内。
城内尸骨成堆,刀剑长戟插在地上,它们的主人早就不见了。
主城门已在南朝手中,许多北疆士兵已放下刀剑蹲在墙角中,双手抱着头。
站在城池上,地下血流成河,晨曦来临,昏暗的天空下,城上挂上了陆字旗。
陆澄昀一路追击,于州府内追上了周无期。
两军主帅在人群中对视一眼,陆澄昀握紧手中的刀,而周无期使了一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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