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后就不能更改了,秦湘也在盘算着这些时日多做些香膏,品种多一些,到时候客人也会多些选择。
但她不会傻到用自己的血入药。
半日时间便办妥了,两人回到府上,秦湘为感激云浅,又送给她一盒香膏,郑重嘱咐她:“阿姐自己用,莫要送人。”
郑重其事的姿态,让云浅心中咯噔一下,她下意识打开香膏嗅了嗅,与自己往日用的香味一致。
她看着香膏良久没有动,此情此景,莫名相似。
为何总在秦湘身上看到秦小皇后影子,并非是因为熟悉的相貌,而是秦湘送给她的礼物与前世一般无二。
同一个人、同样的相貌,心性不好,但讨人欢喜的手法,确是一致的。
前世,秦小皇后也费心制作香膏赠予她,每回都被她拒绝了。
云浅心中煎熬,而秦湘高高兴兴地躺在小榻上,扭动着身子,高兴得得意忘形。
“秦湘……”云浅欲言又止,小榻上的人翻坐起来,痴痴地看着她:“阿姐。”
一声阿姐让云浅回到现实中,心疼与难受让她无地自容,但她还是要出声:“秦湘,香膏好是好,但是费心费力,你做些普通的就好,莫要做这么贵重的。”
你的血,最为贵重。
秦湘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又好像不理解,自己躺下细细想了想,猛地想起来自己做这份香膏的时候用了许多好药材,阿姐当是心疼钱了。
下回就不做了。
天气热得很,躺在凉席上感觉出些许凉意,可躺久了,身下凉席也被焐热了,反而更热。
直到黄昏才好受些。
过几日就是程家二弟的成亲礼,老夫人被接了回去。听闻回去的时候安安静静,上马车的速度比年轻人还要快,这回小住似乎不高兴。
过了成亲礼,中书令死了,死于鼠疫,不幸的是院正也被传染,再度被送去了郊外庄子里。
防止鼠疫爆发,府上的人都被驱赶出城,北军架起干柴,烧了整座府邸。
百年世家,毁于一旦,令人唏嘘。
大火烧了四五日,被暴雨浇灭了,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靠近。
雨停后,太医们带着药水来清扫,前后忙碌三五日。
一忙就到了八月,天气凉爽了些,鼠疫让整座城池的人安分不少,晋王也要回封地了,此刻,襄平郡主的婚事定了下来。
亲事是太后定下的,对方是一个世家子,家里长子,继承侯爵,与襄平也算相当。
对方真心喜欢襄平,洁身自好,怎么看都一桩美满姻缘。
婚事传遍京城皆知,梅锦衣在府上品茶,手侧摆着从街上买回来的香膏,与云相赠送的一般无二。
她拿了香膏细细涂抹在手背上,香气淡淡,侵入肌肤,细化瑕疵。
秦湘开的店铺生意很好,已吸引许多女子前去购买。
半晌后,她站起了身子,望着天际,微眯了眼睛,茶香与香膏的香气融为一体,有些难闻。
很快,梅锦衣弃茶选择香膏,带着香膏回屋去了。
****
八月里有中秋节,南朝多假日,中秋节前后可有三日假期。当云浅算计着去哪里玩的时候,宫里的温孤妩染了恙,太后的药便断了。
消息是秦红意传来的,简单一句话,让秦湘莫要出门招摇。
一句话提醒云浅,秦红意从温孤妩的相貌上看出了秦湘的身份。
说与方若深知晓,方若深懒散一言:“杀了温孤妩,人死,不会出现在眼前,小姑爷的身份自然不会暴露。但温孤妩一死,太后会不会兴师动众去寻温孤氏女子呢。”
太后近来容貌胜过以前,正是欢喜的时候,温孤妩一病,至少三月里不可进药。
云浅沉默,前世里,太后最多不过两年寿命,但这辈子服用药物,不知会不会延长寿命。
都是未知之数。
杀温孤妩,不在云浅的筹谋中。她摇首不应,方若深含笑,“云相,您有您的正义,您想过后果吗?她姐妹二人的相貌如此相似,一旦被发现,将来的后果,你可能承担得住?”
云浅沉默,眼神深邃,唇角紧紧抿着,有些紧张,但她不会改变心意。
话题点到即止。
回到望澜阁,秦湘正在窗下绘画,阳光落于颈侧,将那半边面容照得如玉一般,神态娴静。
云浅走近,隔着窗看向书案上,是一株药草。她好奇道:“这是什么草?”
“青草。”秦湘随口一答,笑盈盈地抬首,憨态可掬,“阿姐,你回来啦。”
云浅所愁之事,秦湘素来不问,但秦湘所愁之事,都瞒不过云浅。
于心数上,秦湘远不如云浅。
云浅刚想抬脚进屋,婢女匆匆来报,老夫人来了。
云浅没理会,让人打发回旬家。
老夫人照旧不肯走,前来这里必有筹谋,然而云浅素来不在意,就算待上一整日,云浅不想见还是见不到。
让人去问了,说是二弟媳母家得了个好宝贝,想献给云相。
老夫人隐晦地提起太后。
云浅瞬息明白过来,是温谷女子。
秦湘闻言后,皱眉不悦:“她们又要给你送女人吗?”
送什么不好呢,怎么就那么喜欢送女人,她叹气,悄悄看着阿姐,忐忑询问:“你会收吗?”
秦湘情绪内敛,微微上翘的眼睛,显出几分不安。
云浅莫名笑了,盯着她看,眨了眨眼睛,“你吃味了吗?”
“没有,你想收就收。嗯,我去准备药丸,药丸没了。”秦湘不大高兴,闷着脑袋朝前走。
走了两步,云浅伸手将人拉回来,按在坐榻上的几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你不高兴了。”
秦湘被她带得一个踉跄,后背抵着木头,硌得后背疼,云浅毫不犹豫的吻上她固执不肯说话的唇角。
秦湘昏昏然,唇角发疼,却见那人的手探入衣衫下,她不满,“你都要收其他女人了,别碰我。”
小兔子咬人了。
云浅面上浮一丝红晕,故作镇定:“你之前说不在意,还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成,我一想到、一想到你、你同其他人、衣不蔽体地躺在一起、我就不高兴。”秦湘怒气微显,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云浅。
云浅看似温柔,实则绵里藏针。想做什么,始终不为人知晓。
秦湘心中不定,对这个阿姐是一点不知晓其性,“我就是不想。”
秦湘扬首,后颈虚空,扬得脖子都疼,怪就怪几案太小,方方正正,不过半臂宽。
后背疼,脖子酸,秦湘嚷着要起来,云浅腻着她,手在放在小腹上按了按,秦湘怕痒,笑着讨饶。
“你怕痒啊。”云浅故意说了一句,手却将玉带拨开,引得秦湘眨眼,指着外面的天色。
天色好亮啊。
云浅似有些难以启齿,没肯让身,继续压.着她。
秦湘羞耻过甚,又觉得脖子疼,索性伸手抱住她的脖颈,将人拉至自己胸.前。
屋内焚香袅袅,香味清淡,浮云而上。
两人贴得那么近,呼吸喷于眼睫上,引得心口一颤。
门窗微开,须臾后,不知是谁又将门窗都关上,贴心之极,让人不做些事情都对不起此番好意。
屋内日光淡了些。
恩爱缠绵多了些。
最后,秦湘的衣裳不知哪里去了。
在看云浅,呦呵,衣衫完整的。
果然,阿姐不是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云浅:呵呵!
晚上好呀!
第43章 套路四十三
旬家在京城算不得大门户, 可沾了云浅的光,懂点的人都会给旬家几分薄面,不冲着旬家两个儿子, 单看云相生母, 就足够他们掂量一番的。
旬家老大成亲的时候,云浅不过是一女官,到了老二议亲的时候,水涨船高,旬家的地位跟着涨了。
老二媳妇是御史的女儿, 御史弹劾百官,就连皇帝都给几分颜面。
御史手中的黑料自然要比旁人多,知晓的事情也多, 手中的权势不是同平等的官可以比的。
云浅多年来第一回入旬家,旬家众人欢喜, 云浅开门见山先见见人。
人带来府上,由婢女引入大堂。
打眼一看,云浅就站起了身就要走。旬老二不解, 上前拦住她:“阿姐,怎么说走就走。”
云浅望着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很好糊弄吗?”
“阿姐的意思是假的?”旬老二也懵了,迟疑的看向长兄,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岳父说千真万确。”
云浅抬脚便走, 没有直接回答。
登上马车的那刻, 云浅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太后收下温孤氏女子,令其进药, 天下百姓效仿, 也让人钻空子, 用假者来冒充。
长此以往, 许多女子都会遭殃。
云浅忧心忡忡地去官衙。
此刻的秦湘提笔记录着脉案,院正说一句,她写一句,宫里娘娘们多,每月都会去诊平安脉,而她跟着院正后面见识了各宫娘娘。
皇帝多子多女,膝下十几个孩子,除去东宫太子外还有五六个皇子,子嗣方面,俨然是最佳。
饶是如此,后宫里还是有许多没有子嗣的娘娘,她们迫切希望着生下一子来好在后宫博得一佳位。因此,她便常能受到后宫娘娘们收到的宝贝,她不敢收,每每都会拒绝。
拒绝次数多了,她都觉得自己铁石心肠。
这日,文昌郡主病了,听闻食不下咽,请了院正去看,小徒弟自然跟着。
两人由宫娥领着入内殿。郡主殿宇香烟袅袅,明珠摆面,处处可见女儿家的摆设,多是些贵重的宝石玉器。
一道屏风阻隔外间的视线,殿内还有一人,从背影看去,似是云相。
隐隐约约让人看不清,可话音是不会错的。
两人未得吩咐不可近前,只能在外候着,却能将里面两人对话的声音听得仔细。
秦湘的目光慢慢地从那抹别背影挪到屏风上,目光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一侧的院正瞧向她,悄悄出声:“你喜欢云相吗?”
秦湘点点头。
院正玩笑道:“难受吗?”
秦湘沉吟良久,苍白的面色很好的回答了院正的问题。
“不必难受,云相惯来凉薄,或许不喜欢你,但也不会喜欢文昌郡主。”院正静静地看着屏风后的文昌郡主,作妖是宫里惯来的手段,不动声色的杀人诛心。
且这些争宠的手段都是惯用的,云浅岂会看不透。
秦湘皱眉,“阿姐当真是凉薄吗?”
“若不凉薄,岂有今日地位,朝堂之上,谁不凉薄?”院正敛了笑容,她是看着云浅一步步走上来的,女子为官不易,顶着巨大压力,稍不谨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哪里像文昌郡主这般日日幻想着与心爱之人相处。
屏风后的文昌郡主依靠着云枕,长发散下,眼下一片乌青,人已憔悴得不像样子,她拉着云浅的手细说过往有趣的事情。
那些年在太后跟前当差,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做。
又说当值的夜晚下,两人坐在台阶上赏月说笑。
还说一起出宫游玩,遍揽京城风景,谈笑风生。
云浅听着她软软的声音,软得像糯米团子,更像是有气无力,可不知为何自己没有一丝心软。
此刻,不该心软吗?
云浅恍然发觉自己的心又硬了,甚至是一个可怕的怪物,或许,她没有心。
文昌郡主赵漾细说过往,嘴皮都说破了,对面的云相神色如旧,眼睛更似凝住了一般,定定的看着一处,整个人如冰刻雕塑一般。
她蓦地心慌了,握住云浅的手微微用力,“阿浅,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病了,只想见见你罢了。”
“郡主,我不是太医,救不了你。”云浅收回了手,目光涣散,全然不顾对方苍白的面色,“郡主好生休养,我先走了。”
“云浅……”赵漾不肯,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脑袋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全身颤抖,“你与秦默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不在意的。”
云浅低眸,落在腰间上的双手上。这双手干涩无力,失去了旧日的光泽,但她觉得与她无关。
她轻轻拨开了腰间的手,喟然长叹道:“郡主,你今日设计将我引来,又将秦太医唤来,为的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可我们是普通夫妻,不会拘束于这些小事。哪怕我与你今日同榻而眠,甚至苟且,我们也不会和离。郡主,你醒醒,我不属于你。”
一番话诛心,让内外的人都很震惊。
院正看向秦湘,默了一阵,秦湘不知为何红了耳朵,尤其是那句‘甚至苟且’,她想起了往日与阿姐在床上、在水间的场景。
秦湘悄悄拉着院正的袖口:“我们走不走啊。”
“不走,继续看。”院正不舍这么好看的故事,横竖不会出大事,看看也无妨。
屋内的云浅快刀斩乱马般抽身而出,绕过屏风就见到秦湘,两人对视一眼,云浅擦身而过,再无二话。
秦湘莫名落寞。
院正也不待了,领着小弟徒弟慢悠悠地走出去了。
日头正烈,两人捡着林荫小道走,走走避避,回去就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回到太医院,同僚们正在躲闲。
院正入内,秦湘也挑了个位置坐下,托腮不语。
同僚们好奇她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秦湘没说。
“我听说文昌郡主性子好,瞧你这个模样,像是难为你了?”同僚关切开口。
秦湘摇首,“没有难为。”她也说不上来,感觉怪怪的,就是不舒服。
同僚们又问了几句,她还是没有说。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云相私事是秘密。
浑浑噩噩到下值,要回家了,院正将人留下,领着她往慈安殿。
“带你去见见市面,药箱提着。”院正简单说了一句,就没了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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