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愿意,我教你学戏怎么样?”席楼弃其实在台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
“只要唱戏就可以留在这里吗?”
“对。”
“好,只要你肯教我,我就会认真学的。”
席楼弃这才露出些笑意,“好,入门第一件事情,拜我为师,然后......告诉我那个姓许的都在什么时候见了贺浔。”
时添:“.......”
———
贺浔在刚踏出席楼弃房间的门槛时,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娉婷秀雅的女人。
“雯......雯娘?”
雯娘柳眉杏眼,一身靛青色的开叉旗袍凸显姣好的身姿。
就连笑起来,都是如花似月。
“贺少爷?您怎么有空来梨园啊?你是见过园长了吗?”
“啊,是。就是.....你们园长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怨气,怎么跟个泼妇似得。”
雯娘偏头道,“贺少爷,近日园内有一些人找麻烦,园长烦躁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能见到贺少爷控制不住情绪也有可能啊。”
贺浔咋舌,“是吗.......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行,下次他又发脾气或者是有人来找茬,你记得要告诉我。”
雯娘捂着嘴,轻笑道:“贺少爷您和园长的关系真好,每次一提起园长您总会说很多很多的话。”
“好?哪里好。”贺浔一想起那人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样子就胆寒,“我估计和他天生犯冲,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只有在提起园长的时候,您才会真实的告诉我,对他的抱怨。”
贺浔脸一红,有些窘迫的道,“好了,我给你买了胭脂水粉,就在你的梳妆台上记得用。”
雯娘浅笑,“贺少爷口头上说喜欢着我,但和我聊五句三句离不开园长。”
“少爷您确定吗?”
贺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她说的确实没有错。
自己每一次都想起席楼弃的态度非常不爽,于是就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会被雯娘这么说。
贺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这样离开。
他确实一直以来都有些分不清他和席楼弃之间的关系。
雯娘一直以来作为旁观者自然看的比谁都清楚。
她盈盈笑着,直到被一双炽热的视线对上,“园长?”
席楼弃凤眼微眯,似是盯着什么出神。
良久,一个很是可爱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顿时让雯娘母爱泛滥。
她小跑过去,眼里满是好奇,“园长,哪里来的小朋友?”
席楼弃浅笑道,“贺少爷带来的小朋友,之后就住在我们这里了。”
雯娘点点头,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喜欢的不得了。
时添被眼前女子身上略重的胭脂味熏得脑子晕乎乎的。
还是席楼弃的声音才换回雯娘的理智,毕竟这梨园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席楼弃最讨厌小孩。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最抗拒的,甚至但凡卖孩子到他这里的,都得遵守梨园的规矩。
吵闹了惹得人不爽,就得送出去。
可反观时添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就乖巧的令人怜爱。
“贺少爷为什么会带这个小朋友过来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徒弟了。”
雯娘愕然抬眸,“什么?!园长.....你收徒弟了!!”
第208章 民国粉墨花脸(5)
席楼弃扬了扬眉,“难道我不能收徒吗?”
“额.....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时添不懂得他们之间在聊什么,只是略显茫然的歪了歪脑袋。
雯娘是知道咱们这位园长大人是有多么的讨厌麻烦。相比较其他的人,能让席楼弃收徒,那可是很难得。
所以这也意味着,时添的待遇将会很不同。
雯娘没有多想,只是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弟有了第一印象。
这一定,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苗子。
席楼弃给时添安排的房间就距离自己这边不远,是在同一个院子里。
时添在他第一声遵嘱下,安心的住了下来,第一天席楼弃还没那么严厉的对待他。
只是教他基本功让他去练,时添也不似同龄人一样的怨天尤人。
一般来说,凡是被家里人卖了出来的孩子,都会对面前陌生的环境非常不安。
可时添非但很无所谓的和贺浔一起过来,还很随意的留在这里住下来了。
对此席楼弃虽然觉得这小子被许须仲给蒙蔽的,找不清方向了。
但对自己这个新收的徒弟还是很爱惜的。
毕竟他的条件,对戏班子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席楼弃自然不会放过。
时添也很认真的对待席楼弃每一次教他前示范的要点。
练腰功和腿功,唱念做打、串翻身、涮腰、搬腿、云手等等。
光是其中一项,都足够让时添学习好久。
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开始,时添这个年纪正处于不上不下的阶段。
一般学戏都是从童子功出来的多一点,就包括席楼弃也是小时候就开始练的。
但光是时添这个拼搏的劲,也足够让席楼弃来了兴趣。
时添此时刚顺了一遍串翻身,腰部那一块就在隐隐拉扯着刺痛。
因为原先腰上有伤,所以做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真的是最折磨的自我行为。
可硬是没出声,他明白席楼弃的规则,要是因为这点就放弃的话。
可是会让他大为失望,那么自己也就不能心安理得的待在这里了。
而且他也很喜欢学戏,是看了一眼就喜欢上的,所以时添更加卖力练习。
哪怕大汗淋漓,疼的脸色惨白也不愿意停下来。
还是席楼弃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才叫他停手的。
时添的脾气很倔,这是席楼弃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倔。
他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有伤。
席楼弃来到他的面前想不懂,只是串翻身怎么能让人翻得脸色苍白。
“你.....和我回屋。”席楼弃觉得有些事情,只有当面问才好。
时添幽幽跟着,哪怕走路腰部拉扯引起的剧烈疼痛,也没喊一声。
只是沉默的跟着他,走到了屋子里。
席楼弃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沉默许久才开口,“上衣衣服脱了。”
时添一颤,顿时惊讶的手足无措。
可席楼弃看到他退缩之意,更加确定,“你要是还想学戏就脱了!”
闻言时添本就惨白的脸更没血色,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脱了。
时添满是疤痕的身子,早已经入目惊骇。
席楼弃的目光,最后落在时添腰部撕扯过后隐隐流血的痂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时添!你身上有伤为什么不早说?!”
时添急道,“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也可以练得。”
“胡闹!”席楼弃头疼的抵着额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受了伤,练这种需要大幅度活动全身的基本功意味着什么?”
“你伤口结痂可不意味着,能不把这个当回事!”
时添自知有错,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垂着脑袋悉心听教。
席楼弃骂完后,喘着气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骂哭的小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哭什么。”
时添抿了抿唇,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我.....知道错了.....师傅不要骂了。”
席楼弃:“......”
他刚想安慰,就看到一个人直接揽住了少年,哑口无言。
“怎么还骂哭了?”许须仲看了一眼坐在梨花椅上的男人,眼里满是责备。
时添听到熟悉的声音,欲盖弥彰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一来是觉得丢脸,二来他是真的不想让许先生看到那么脆弱的自己。
席楼弃咋舌,“就你当好人,这孩子有伤,你怎么都不让贺浔告诉我?”
“他没有告诉你吗?”许须仲疑惑。
席楼弃摇头。
许须仲无奈的揉了揉身旁少年的头发,随后帮他把衣服拢好道,“好了,伤口要裂开了,你先去上药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去找你好不好?”
时添看了一眼席楼弃的脸色,随后乖巧的点头就走了出去。
直到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许须仲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席楼弃很看不惯他,眼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忍不住出声提醒,“那是我的茶水,要喝自己去叫我那小徒弟给你泡一杯。”
许须仲浅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品着茶,“对于时添的事情,我有话和你说。”
席楼弃也看到了他的脸色貌似有什么大事,难得不去怼他,“有关于时添的?”
“嗯。”
“时添身上的伤是被卖他的男人打的。那时候我原本知道的并不算多,然后我就着手调查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许须仲寻思半晌才想好怎么形容,“是岛国人。有一些人贩子居然和岛国人进行交易,向他们送去少女,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样的交易以将近三年。”
“什么?!”席楼弃骇然。
许须仲看起来就比他稍微好一点点,但是先前他调查出来后的震惊和愤怒并不比他少。
“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些?”
“嗯,我将事情报告给了上头,剩下的他们会去解决的。”
不过说起来,这一件顺藤摸瓜的事情还真的是个意外。
但凡他先前没有对时添有怜悯之心,他也不会查到这个线索。
这也是为什么午爷那里,只有少年而没有少女的一点,因为少女都被他送给了地方。
席楼弃实在是没有想到,已经有手伸到彧城了。
那也就证明距离战争到来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席楼弃看着眼前一副,一如既往的冷脸,忧愁问,“你上头最近可有什么异动吗?”
许须仲摇头,看起来却是顾虑着什么,“我有一件事情得要问问你。”
“你说。”
“倘若有一天我出了事情,你一定要带着时添一起离开。”
“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之前受的苦也很多,你.....大可能的包容一点。”
“......许须仲,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知道严厉对待小孩的恶人吗?”
“咳。”许须仲干咳了几声,“那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第209章 民国粉墨花脸(6)
席楼弃白了他一眼的,语气说不上的不屑,“现在时添是我的小徒弟,我对他好不好要你管。”
“不过看在你好心的份上,我也就不和你斤斤计较了。”
许须仲听出来,这是要赶人的话,也不好继续厚着脸皮留下来。
索性把剩下的茶水喝完,就离开了,他还要找那个小朋友呢。
虽然表面无情,可是许须仲知道以席楼弃的脾气,一定不会不把他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不过许须仲也不在乎,反正他这条命一点也不值钱。
时添此时坐在床边想要给后背上药,好多处都好不容易结了疤,结果又裂开了。
痛不痛他倒是一点都无所谓,主要还是担心席楼弃不会再让自己学戏。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快好起来。
而许须仲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满是疤痕的身躯,以及还没来得及上药流血的口子。
时添顿时红晕爬满脸颊,顾不得有没有上药,羞涩的就披上外衣。
许须仲虽然也自觉鲁莽,但是那伤口属实是令人过目不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这本来是给自己用的,没想到先给少年用上了。
“把衣服放下来,我给你上药。你自己够不着的,嗯?”
时添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被许须仲这番话堵住了嘴,只好默默地又把衣服放下。
上好的药粉洒在伤口上,不疼却冰凉的令人颤栗。
时添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许须仲的动作很轻,甚至在上药时,还会轻轻吹气,好减淡沁凉刺激的麻痒感。
时添脸色微红,对于许须仲的出现,他是很惊讶的, 可是这其中又藏着点什么异样的情愫。
“为什么那么努力呢?”许须仲出声,他都能感觉到这种强行拉扯伤口的痛觉,不解的问,“连自己的伤口都不管不顾了。”
时添抿唇,似乎是许久才从刺激冰凉的感觉里回过神。
他浅笑着并不觉得很委屈,“学戏本身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我喜欢所以我会去学。”
“而且,我不想让师傅失望.....”
许须仲上完药,就拿方形的纱布给人贴上,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
“你啊,不需要在伤害自己身体的情况下,那么努力练习。”
“就算喜欢,也得预估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接受的住啊。”
时添小声嘟囔道,“我知道了。”
但是他也不单单只是怕师傅失望,而是想要证明给许先生看,他也是很有用的。
而且一定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所以自己这条命很重要,也绝对不会不把这条命当回事。
“这几天还是不要练了。我已经和你师傅说过了,要练也得等你完全好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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