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看不起我。』
姐姐就这样愤然离去。
“吊车尾就是吊车尾。”
妹妹在门后如此嘲讽。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哥哥还在前面泼冷水。
“禅院没有人愿意推举你评级,我作为直系教学者因为规则也做不到推举你。要获得三级的评级,现在比较稳妥的方式就是去咒术高专结识人脉得到晋升。”
将近她们十五岁生日时,真一将她的前路摆在了她的面前,并明确地告诉她,拿到三级的评级,他能和家主交差就行。
唯一要坚持的修行就是“积攒”,这只能算是一个忠告,而非强求。
“往好处想,真希有变强,你也有进步,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唔——还是给你点奖励吧,想要什么?啊,和生日是分开的,你可以多想一个。”
“随便吧。”她很无所谓道。
若是不知晓双生咒缚的含义,说不定她就请求大哥教教真希了呢。
如果她不变强,真希就只能原地踏步。
但是两年了。
真希有走多远,她有走多远,大哥有走多远,她看得太清楚了。
明明和大哥有着一样的术式,但是大哥这个年纪能做到的,她都没做到。
祓除一级,咒骸术,咒具复刻,还有术式逆转,甚至反转术式。
都追不上。
两年的积攒是两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瓶子,里面有着越来越细致的不规则颗粒,按大哥的说法,等学会术式逆转之后就会派上用场,也只让她平时用一个荷包携带一部分。作为后备咒力以弥补上限的不足,但她顺转都很吃力了,还逆转?
这个考虑于她实在是太远了。
『我的天赋也只有这么一点了,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去成全真希。』
『她明明放弃我了。』
『就那么随便地把日子过去不就好了,像以前一样不就好了吗?』
忽然她额头被弹了一下。
“看你,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就不能想点好的。”
“算了奖励给你保留,想好了就来找我——这几天决定一下你要去京都高还是东京高,我好去递拜帖。”
“……那真希会去哪里。”
“东京高吧,京都这边传统派的氛围不太适合她。”真一想着,“不过东京那边有五条悟,那人的性格可磨着呢。”
“我去京都。”
真依这次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决定。
第31章 真一搅拌中(一)
随便一词,多是让接话人苦恼的选择。
有时候是因为觉得什么都可以,所以对结果都欣然接受,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因无法做出决定才把这个选择交给了他人。
归根结底的一点就是,这么说的人大多没有明确的目的。
这就是被人拉着往前走的真依——都还不是从背后推的,前者更费他力气,后者好歹她还能自己走两步。
『没有目的,没有愿望的人无法往下走——终有一日会死于心的枯竭。』
真一看不见真依自己的愿望。
你说,她的愿望是真希——那不符合真一的认可标准,一如他一直所说,心系他人者易折,他一向是个自私自我的人,自然也倾向她们的愿望也必须自私。
这般自私也并非人人为我,而仅仅是我为自己。
『虽然妹妹是挺碍眼的,但是活不活是她自己的事。』
硬要说真一有什么干涉倾向,那也足够明显。
『你一定要为自己决定。』
*
反正日子总归是过得去,所以兄妹两个对于真依勉勉强强的成绩都没有什么意见了。
终于被自家大哥放过的真依在睡懒觉的第一天过得十分舒心,没有晨跑,没有挨揍,没有咒力压榨,训练场的钢弹数量甚至能给她打冲锋玩。
超爽。
更何况不用一直呆在禅院,也不用天天被那群大叔上下打量,更不用看见那个巨婴嫡子,摸透了大哥的性子之后,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要问到真希,哈,反正真希都抛弃她了,没有咒力的可怜虫想她干什么!各奔前程吧,她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真一:啊,要是真见到了真希,真依会被打回原形的。
就和他不使用咒术也能解决一些术师一样——真希的水平欺负真依还是很容易的。
真依没什么上进心这一点他两年算是看透了,既然他的任务指标已经达到,那么放手则是必然,两人就不需要如前两年那样紧密的联系。
他用不上她们,因此多余的感情也是无必要的。
如此便来专注于自己的目的。
真一的压力来自禅院,更准确的说,是他人的低能,他人的恶劣——唯有强者能被高看一眼,但同样的也被暗流汹涌拉扯后腿压力倍增。
要么躺平,要么就斗。
真一虽然想躺平,但也想舒服地躺平,因此唯有争斗一途。
如此一路,结局不出其二,要么毁灭,要么变革——于一弱小者而言,无论哪一路都过分艰难。
而且,禅院那些已经囿于陈规的人不可能成为同伴,他一个人,机会也仅有一次。
要做就得做得彻底,绝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所以他所期望的结局才是那样的光景。
『灰飞烟灭的死亡。』
他就是如此傲慢,固执如是,决绝至此。
*
这不该是他能承受的压力。
他好像没那么弱,甚至还略博采众长,但是绝对不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添麻烦。
和十影见了一面,理由是需要他帮忙拆解某个诅咒,看过之后他大致明了是什么玩意,深感麻烦之余给出了“太危险不做”的结论。
五条悟倒是没为难他,十影——好吧,伏黑惠有些失望,接下来就是甩锅时间。
“惠看,这是你禅院的堂叔,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术式研究者。跟着他学肯定没错。真一亲真一亲,反正是禅院的十影,你肯定没问题啦。”强词夺理,五条悟要把惠丢给了真一教一段时间。
“诶,惠放心啦,真一怕麻烦着呢,绝对不可能让你当禅院家主的。”
他对惠说,然后又对真一带上了些威胁的语气。
“我家孩子就麻烦给你啦~”
“你还知道麻烦啊。”真一憋着一股想破口大骂的怒气,声音因此显得有些奇怪。
“你要拒绝吗?”威胁,明晃晃的威胁,裹眼睛的绷带都掀起来了。
真一还能咋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捏着鼻子又开始教人。
但是小气如他,不可能什么回报都没有,他和五条有了一个相对抽象的束缚:不可与他人讨论禅院真一术式的可能性。
虽说术师有通过术式公开提升威力的规则,但于胆小如他,还是认为暗箭难防。
看不见的刀和看得见的刀向来都有各自的优劣,他只是坚守其一罢了。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就算已经把伏黑惠卖给了五条悟,禅院家的长老依旧对他保持着高度关注,一发现五条悟把人给他教,飞速命令他把人给送回禅院来,不外乎就是想要培养一下十影对宗家的“感情”。
在此之前,真一一边在心里反复diss五条悟,一边给直哉、甚一那些人发消息抱怨,嘴上跟惠另外确定了教学的时间,顺便和他简单对了一下怎么敷衍禅院。
毕竟他们能在“禅院很麻烦”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因此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真一就回主家复命了。
有五条悟当借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之一阵扯皮听训作保证“一定让他心向家族”,真一总算是毫发无损地从长老们的会议室里出来,并获得了调阅十影资料的权限。
『都是机会,可惜心累。』
之后是和下一代家主继承人之间的话术奉承,虽说是共识,但,再由某人口中说出来则是另一番感觉。
“十影又如何,禅院实力为尊。”
“你会认输吗?”
答案自然不用言说,把胜利拱手相让都不是他们的作风——所有人都贪婪极了。
『这局……还不能着急。』
第32章 真一搅拌中(二)
没有才能的孩子就不用卷进争端,虽说有才能的只要有人罩着就有其他选择,但是这并不符合禅院扇这一脉。
真一和真依都有能被称之才能的术式,但禅院扇一个没罩,以前甚至还雪上加霜。
真希不被认为具备才能,但是她想要进入这个战场,具备他们之中最昂扬的斗志,是特地被家主许以资格的那个。
这个扭曲家庭的内部争端现在姑且还未显现,但毫无疑问,真希就是众矢之的。
她现在还能做着他们认为毫无希望可言的努力,只是因为他们不屑罢了。
但只要站在对立面,那就毫无疑问是敌人。
(一)
或许是因为都有那么些讨厌人类,真一居然和惠的相处相对还算愉快的。
毕竟人类之间有所分歧是必然的事。
真一不会特地去救陷于泥潭之人,惠则会去“不平等”地拯救善人——这一点与真一的理念不合,但他也无需去多嘴。
被问自会模棱两可地说:那是各自的自由。
有救人的自由,自然也有袖手旁观的自由,受人欺负默默忍受的自由,那么落得什么结局都不要抱怨。
『不幸只能用来诅咒自己。』
真一灌输自己的知识时也保留惠对自身术式理解的包容,也忍受着小动物对惠的亲昵——他随身携带的宠物蛇被这小子俘获了,叛徒!
五条悟的决定是正确的,真一的水平正好适应这个时期的伏黑惠,被五条悟认可的“术式精通”,其含金量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惠也确实是毫无疑问的天才。
是真一会不想面对的那种天才,哪怕这孩子性格其实挺好的。
阶段教程一结束,真一干脆利落闪人,多一句话都不想和五条悟聊。
『我知道我很弱不要继续强调了!!!』
(二)
很早之前就在说“后代”的事情,毕竟除开伏黑惠,真一这一辈人居然都是光棍——侍寝的就没一个肚子有动静的。
但真一这个luckyboy是个例外,只是说至少,他的女人还怀过,一发命中那种。
老一辈倒要开心得真切些,和他同辈的也就客套客套,转身就很不甘心地试图努力了。
当时真依也很真诚地送上了祝福。
不过三个月的时候流了。
真一没准备好当爹,说来也谈不上多沮丧甚至可以说是遂了他的意,毕竟他的未来计划里也没有孩子的位置,曾有过痕迹却未真正降世,作为某种证明对他来说就够了。
『呵,至少胜过那些比我多努力好多年也没结果的了。』
常理上的人父是应该难过的吧,但真一真觉得这是件幸事。
最恼怒的当属禅院扇,对当时的护卫护工医师打杀骂罚轮番上阵,最后的矛头指向没有留住孩子的女人时,真一姑且还是站了出来。
“我的女人就无需您动怒了。”
“孩子总会再有的。”这话他拿来敷衍所有人。
女人是早只,真一高专时期就在他身边侍奉的那位,要说感情吧,真一没什么感情,但两人之间倒是足够敞亮,足够真诚。
真实想法和她说了一遍之后,真一给了她一个额外的选择——
“反正我不打算让你回禅院了,要离开吗?”
“离开哪里?真一大人,我……”
“打住,之前的事别再掰扯了,听着烦。”真一甩手让她闭嘴,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可是我……”
“还是那句话,早只,别让我讨厌你。”
“可是孩子的事你就一点不难过吗!?”她有些失控地问。
“是啊,要恨我吗,没有成为妈妈的早只。”他神色淡然,甚至还有几分解脱的潇洒,嘴角上扬。
“我呢,检查过了,那个长大之后会是个女孩儿,女性在禅院是什么地位你不会不知道——虽说如果是男孩儿说不定我会一时冲动弄死就是了。”
她身体本就虚弱,听他如此惊悚的发言,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早只。”
“她没有诞生是一件好事。”
早只知道他的意思,但她的情感上不能接受,却也不敢对眼前的男人发怒。
“既然是女儿,我能给她取名字吗吧”她只想要这个权利。
“随意。”真一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那是真一的孩子。”她如此执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哪怕你把她烧成灰了,你也必须记住她!”
“嗯,当然也是早只的女儿,所以名字?”他冷淡,无情,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还是没忍住失控了,涕泗横流着,呜咽着,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却无人能分担她的痛苦悲伤。
真一没有记住那个名字,但早只会一直记得她意外失去的第一个女儿。
她终于离开的第一个男人。
早只的离开在禅院内部被理所当然的看作是被驱逐出去的没用女人,男人们很快就忘却脑后。
母亲听说了,期待过,最后依然沉默。
真依是两姐妹中唯一的知情者,第一反应也是有点难过,倒是没想看大哥的乐子,本想着要不安慰一下,但看到老哥还是那副铁石心肠关我屁事的脸就知道他能难过到哪里去,当即就在人面前没管住嘴,嘴毒了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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