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真依……”
“我哥做的咒具可是有价无市,可别错过了——晚上在这边汇合,我去去就回。”
挥别了同伴,她毅然决然地上路了。
站在禅院的大门前,她试着做了最后一次尝试给真一打电话。
这一次电话被挂断了,但很快就多了一条line:
忙,打字。
『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看来都是骗人的。』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也回了简短的两字:
没事。
不会发生什么的——而且就算求助,他也不会来救她的。
所以,这样就好。
真依很久都没有见过父亲——和所有人一样,毫无自知之明的蔑视,而后是漠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恶。
与之相关的记忆,大概是很多次被提到的“联姻”,还有老哥忍无可忍关上门收拾他的恐怖声音。
『哪怕是嫁出去都比留在这里好。』
偶尔这么想过,但她的内心,那一直被掩藏的声音却声嘶力竭者哭号:我不要!
但她迈不出那一步。
就像现在,不管是为了同伴,还是因为自己本身的畏惧,她都害怕走进这扇门。
『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
『先回房间,把“积攒”拿上。』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她的行动顿时就快了起来,只是不料在路上,就遇到了拦路虎。
“老爸?……”
“哼,太好推测了,除了去真一那里,在这个家里你还能去哪里?”
不好的预感应验的太快了,真依来不及反应,一个照面就被砍上了第一刀,丧失了行动能力。
随后,被抓着头发,被揪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父亲会对亲生骨肉痛下杀手,真依毫不意外,但是这坠下的达摩克利斯之间仍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不仅是她,还有真希。
『别来……』
『别来……咒具的话,大哥有给过真希你吧。』
『别来,不管为了什么,千万别来,真希,拜托你了。』
她救不了自己。
『……』
想让那个人来救她,也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不会害她,怎么可能伸出援手。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身处泥沼,已然窒息,如何发声。
大雁衔枝(二)
『您是说,需要天逆鉾或是黑绳两样咒具之一吧——我就直问了,禅院真一有制作这两个东西的可能吗?』
『那个禅院家的年轻人吗?在我看来他已经这几百年来最有能力的咒具师了,但是他到底能做到哪种地步,我也不清楚。』
『明白了,我这边去问他。』
『学姐?』
『惠用家主的位置交换了与他合作的束缚吧,那只要他能做到,他就没有理由拒绝我。』
『多一重保险也不错。』
所以,就算真一把自己外面工坊的钥匙交给了惠,惠再转交给了真希,也没有改变她回了禅院一趟的结局。
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因为自从她放出豪言壮语之后真一就把她的联系方式关进黑名单了。
而且手机早不见了,她还把真一电话号码忘了,所以也没办法借在场诸位的手机问。
从家入小姐那里她还是知道了一些事,是真一把她带去治疗的……既然从惠那里拿到了家主之位,那么他就一定会回禅院——直接回去找他就行。
『虽然没想到他会去回收家主之位……』
真希以为,真一那么做是为了他自己当家主,回去自然更有恃无恐——老哥是挺坏,但是他不会刻意为难,最多就是把人丢出家门。
说到底她怕似的,大不了就是一阵干。
“老妈?来的正好,老哥在吗?”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找他有要紧事,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
真希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外露的妈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大叫着,让她快离开。
“让我庆幸生下了你,好吗?”
真希擦身而过,算是无声的拒绝,却也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不可能的,妈妈。』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像你们那样,忍气吞声的活着。』
当真希看见屑老爸身后受伤倒在地上的真依,他的意图已经呼之欲出,似乎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阻拦她。
无需多言,他们之间唯有兵戎相见。
真一后直哉一步回来,自然也就与真希完美错过,他这边已经完全准备就绪,剩下的只要按自己的心情启动就好了。
啊~高兴得都想唱起来了。
首要目标当然是找到直哉,只是他和甚一一起在会客室说些什么,出于临终关怀的纵容,真一倒也不介意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虽然家主之位已经被真一拿了回来,但他们之前就商量要把伏黑惠完全从禅院继承权之中排除出去,若能名正言顺地除掉他,那最好不过了。
『将伏黑惠、真希、真依判定为企图解封五条悟的谋反者,予以诛杀。』
这是禅院甚一和禅院扇商量好的方法。
禅院扇主动建议的。
真一:……
真一:???
真一:(一种植物)!!!
“大义灭亲确实能增加可信度,不过让真一去不是更好吗?我们都知道真一可是最疼爱她们的,不过也怪真一你,要不是你那么纵容真希,她才不会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直哉嘴欠道。
“懒得管或者经常暴打也叫纵容?直哉你对疼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还说不疼,这么急匆匆地要走,不就是想去救她么。”直哉一副调侃的表情,椅子向后倾斜,可不高兴么。
“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真希那丫头我早就管不了了,她死了也与我无关。”
“就别嘴硬了,真希之前还不是你救的吗?”
“是,所以这一次她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管她干嘛。”
真一转入回廊,下一句的声音却太轻,让人听不真切。
“但真依和真希不一样。”
大雁衔枝(三)
“前任家主没有选我,而是选择了直毘人成为接班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真希答:因为你是个会对自己亲生骨肉下杀手的畜牲王八蛋。
“那是因为,身为我的继承人,你们几个都是废物。”
血液在地上拖动着,一边如一泻千里的江流,另一边也是静静流淌的小溪。
“我唯有一项不如大哥,那就是子女。”
“你两个,一个有术式咒力接近没有,一个看不见术式只有身体,一个赛一个的废物。”
“真一?实力看的过去,但目无尊长,整天就知道在直哉屁股后面鞍前马后,毫无大志,简直丢尽我的脸。”
“要我说多少次都可以,我没有当上家主,都是因为你们太废物了,做儿女的怎么能拖我后腿。”
唯一还清醒着的真依直接反讽。
“你不知道吗?拖后腿在这个家,可是一脉相传的美德啊。”
她们被禅院扇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咒灵室,那人转身离开,只剩下她们等着无声无息地被那里的咒灵撕碎。
『人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吗?』
真依将真希放到了她的腿上,手所能触碰到的心跳,还是那么的有力。
“身体真结实啊,真希。”
她已经觉得很冷了,应该撑不了太久,也没办法战斗。
『……』
“我想过会我们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托住姐姐的脸庞,俯身而下,唇齿之间满是鲜血,连接着她们,如同在羊水之中,彼此的呼吸交融。
“糟糕透顶。”
『咒力,还有其他的一切我都替你带走。』
『这个留给你,其他的统统丢掉吧。』
『答应我一件事,姐姐。』
『把一切都毁掉,记住哦,是一切。』
大雁衔枝(四)
禅院扇出去没几步,他就看见了儿子真一,他正凝视着地上的血迹。
“回来了?哼,走吧。”
“……你把她们丢给咒灵?”
“两个废物还不值得脏了我的手,倒是你,来这边难不成还想保她们不成。”
真一:……多说无益。
但变故总在一瞬间,咒灵的气息全然消失,哪怕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也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了,传来怪异压迫感的出口。
出现的是满身烧伤瘢痕的女人,还有被她轻轻放下的真依。
“……真希?”哪怕是烧成这种模样第一次见,真一也认出来了。
和略显惊愕的真一不同,心中被深埋的恐怖记忆被再一次的唤醒,禅院扇马上摆出了自己最强的战斗姿态。
“没关系!!那这一次就由我亲自动手,连你的骨髓都一起烧成灰!!!!来呀!!!废……”物
只一个呼吸间,他就被削掉了脑壳,剩下的话语也慢慢落下,死亡的身体,轰然倒下。
真一瞪大了眼睛,但也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活该。
“真依……”
刀势汹涌而来,来不及反应的真一只能凭借着本能反应挡住,但半臂已断,刀身也半截入喉。
他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喉咙受损,他满腹的惊惑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真依,要开始咯。”
将一切抛却身后,她就这样去履行自己对真依最后的承诺。
第39章 鸿雁衔枝去
大雁衔枝(四·续)
“警钟?怎么回事?”
“真希疯了!她把扇叔和真一都杀了!”
“哈?扇叔就算了,真一?不会吧,他有那么菜?”直哉,脸上大写的疑惑。
第一刀,第二刀,毁灭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了。
『来得太晚了,阿尼甲,为什么没有救她。』
『问我以后要怎么办……是啊,以后要怎么办呢?』
真依对她的质问历历在目,那次和真一谈论理想时他那恨铁不成钢说她愚蠢的表情,也一闪而过。
『一起堕落……是啊,对我们来说那是最好的结局也说不定。』
『真一说我蠢,说不定也没错。』
『对不起。』
『对不起,真依,对不起。』
『我……』
姐姐,答应我,把一切都毁掉。
真依……
『我答应你。』
『毁吧!都毁了吧!』
完全体的天与咒缚拥有怎样的力量,那些曾见过禅院甚尔的人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不知道,这个刚失去了最宝贵之人的第二代暴君,究竟与前者有多么相似。
首先团灭的是先头部队『躯俱留』,作为没有术式的下属武装部队,以一面倒的局势被屠戮殆尽。
后至者是禅院最强术师集团『炳』,却也未敌过这一合之力。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直哉。
“真是无情,听说你连真一都下手了,你这人还有心吗?”
“啊,已经被她带走了。”
失去了最爱之人,得到的力量……甚至无需多说,她也会拼尽所有,去达成真依最后的愿望。
她们所有的悲剧都源于此处,毁掉吧,毁掉吧,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真依,我们一起离开(毁灭)这里吧。』
*
该说真希没下死手吗,像把禅院扇的脑袋砍成两半那样给真一来上一刀,又或者之后再追加致命一击,那就不会再有后患了。
她没有回头,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哥究竟留藏着多少底牌——甚至禅院所有人都不知道真一会反转术式。
总之,他受过致命伤,但死不了。
真一理应愤怒。
身后传来声势浩大的战斗声音,距离这里太远了,反而能明白战斗有多激烈。
真一选择先去确认真依的状况——血都流干了的人,还能指望残存了多少余温呢?甚至还未完全贴近鼻息,贴近脉搏,他就知道这已经是他熟知的尸体了。
『……所以真希才会变成那样。』
『已经符合规则条件了。』
『院子那边应该还放得有真依的“积攒”,代为操作的话应该也行。』
『……』
“算了。”
刚刚恢复的喉咙还带着些嘶哑,但不同往常的,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都选择休息了,就不叫你起来了。”
“真希会回来带你走的,真依。”
“做个好梦吧。”
至于另一旁的屑人么,死透了,没得说。
“没经验的丫头……算了,一会儿一并处理干净好了——她疯起来总比我有理由多了,不过这种时候忽视掉什么也很正常。”
“嘶,有点不爽啊,不过现在跟着发疯任性也不太合适,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心有余悸地抚摸着刚刚痊愈的伤口,真一絮絮叨叨地就离开了这里,而这时战斗的声音也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其他人的惨叫,大概是佣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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