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剧痛中挣扎起来,毒蜂轻轻一笑,挥挥手温柔地示意两边手下,“摁好了,别让他乱动。”
林诚素猛地听见外面剧烈挣扎的动静,男人咬牙坚忍的呜咽声像是野兽在笼中痛苦嘶吼,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闪电劈裂夜幕,刺眼的白光下,他看到秦飞被人扼住喉咙摁在地上,肩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瞳孔猛地一缩,他近乎失声地嘶吼,“住手!”
与此同时,骤然出现的警笛声穿透雨幕环绕在整个厂区上空,掩住了林诚素脱口而出的哭喊!
毒蜂包括手下数百人齐齐脸色骤变,一群人惊恐地环顾四周,雷电中龟裂的夜幕,泼天雨帘,随处可闻的警笛声,此刻如一张巨网将他们牢牢锁在了其中!
三千万消失不见的货,引自己连夜偷渡回港,六个堂口两百多号人齐聚杀,突然出现的警察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刹那间所有细节连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在脑中清晰地串起一个真相!
有卧底线人!
这人在拖延时间!
“是你?!”毒蜂怒然转身,咆哮着朝秦飞举起枪,与此同时,地上的秦飞悍然暴起,劈手夺过身侧那人腰间的手枪!
砰!
毒蜂被一枪打中膝盖尖叫着跪倒在地,秦飞片刻不停,迅速几个精妙的点射将她左右两边的手下逼退,随后在枪声铺天盖地炸开的瞬间,闪电般朝着仓库的方向狂奔!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从铁门内冲出来,林诚素飞扑上前,秦飞用力将人抱住,两个人撞在一处就势落地一滚,一串子弹几乎贴着头皮划过,将身侧残破的水泥墙打得四分五裂!
“走!”秦飞拉起林诚素,朝厂区后门的方向冲去!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上千武警从四面八方列阵而入,洪水般涌入这片荒废厂区!
毒蜂带着手下负隅顽抗,惊天动地的枪响压过了雷雨声,水泥墙不断在头顶碎裂崩塌,秦飞护着林诚素用最快的速度向后方撤离。
暴雨浇灌,冲刷脏污的地面,突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在下个路口悄无声息出现,咔哒一声将子弹上膛。
这声细微至极的轻响被秦飞敏锐的双耳捕捉到,电光火石间,他抱着林诚素闪进一旁的岔路,一枚子弹旋即擦过墙垣,在他们面前的墙面上破开一个大洞!
暴怒中的邹文斌眼眶通红,在雨中举枪,砰砰砰又是数发子弹连射!
“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
他还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去而复返,拼尽全力杀了毒蜂的人,夺了这把枪,原本要用来救秦飞,现在却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咔,弹夹瞬间清空,邹文斌发出一声愤恨不甘的怒吼,扔掉枪转身就跑,秦飞将林诚素推到一扇门后,旋身举枪回击,狂奔中的男人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趔趄几步倒地,捂着被子弹穿透的脚踝在雨中哀嚎翻滚!
厂区后面这段山脉连着一片将近百米高的断崖,暴雨下断崖深处河面暴涨,湍急水流发出隆隆巨响,秦飞冲过去,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劈下,照亮了邹文斌看向他时充斥着愤恨的双眼!
下一秒,这个男人竟然抱着一条受伤的腿决然翻下了山坡!
从几十米高的山坡翻滚而下,邹文斌的身影扑通一声落进水里,眨眼消失不见。
秦飞猛地刹在坡顶,愕然看着脚下奔腾湍急的河流,河底裸露的嶙峋怪石被激流冲刷得黑亮,如同一只只匍匐的凶兽。
——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
雷声炸响,他倏地闭眼,抓着枪的那只手隐隐颤抖。
远处枪声不绝,一串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武警举枪冲破茂密的草丛,看到他后厉声呼喝,“放下枪!”
“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开——”
一个身影闪到他身前。
林诚素脸色苍白,在暴雨中用瘦弱的身体挡住了武警手中端起的枪口。
“别开枪!”
大雨瓢泼,狂风呼啸,一切罪恶在雨水的冲刷中缓缓沉入地底。
手中的枪啪嗒一声坠落在地,秦飞转过身,男人雨雾中一双眼眸刚毅坚定,朝着一众同僚缓缓举起了双手。
第12章
红蓝光束横扫夜幕,滂沱大雨中,无数声音伴着隆隆巨响灌入耳中。
隔着一扇门,警笛声,脚步声,呼喝声纷沓而过,救护车内,一只手将男人在匆忙间摁到床上,带着医护手套的冰凉指尖擦过染血的肩胛骨,将一片酒精棉片摁压在伤口上。
剧痛袭来,男人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目微微抽搐,仍不忘探出痉挛的手指,用力抓住护士的手臂。
“林——”
护士举着针管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甩动手臂试图挣开他的手指。
干裂的嘴唇翕动,男人竭力撑着逐渐涣散的意识死死将人盯住,“林诚素——”
“林诚素?”另一个声音,在尖叫声中惊醒般在一旁响起,“等等,他是在问那个被他们绑架的男人!”
随即,两道语气古怪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话音落下,用力到扭曲的手指缓缓松开。
医疗器械的碰撞声,刺鼻的酒精味,风声,雨声,震耳欲聋。
不知又过了多久,风雨声裹挟着潮湿寒意骤然从头顶方向灌入车厢,眼角随之浮现几道黑影。
砰!突然间远处一声枪响,冲破滚滚雷声,如一块巨石猛然压在胸口,男人微微瞠目,与此同时瞳孔一缩!
混乱中,一个身影靠近过来,对方手里捏着一只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陌生的声音略显急迫,“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干哑的嗓音挤出咽喉,男人看着眼前迅速变幻的模糊光影。
“我叫时野,警员编号458893,隶、隶属于——”
所有画面在这一刻陡然间扭转,对方匆忙离去的脚步声汇入山呼海啸般的狂风暴雨,针头拔出体内,拥有镇定效果的药物混入血液,迅速开始发挥作用,时野浑身紧绷的肌肉蓦地松懈,陷入昏迷前,他听到那个声音,仿佛隔着重重水幕,呼喝着冲远处嘶吼,“找到了!人在这里——”
“你好,我是西城市公安总局高级警司梁洛昌,首先我在这里代表西城警方向你表示慰问。”
昏暗陌生的房间,时野看着面前一身警服的男人,神思有些恍惚。
对方柔和的目光中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手腕上镣铐哗啦作响,他低下头,用粗糙的指尖摩挲虎口的老茧。
“这些年辛苦你了,刚刚我们已经和你的操作者,周炜周警司取得了联系,”梁洛昌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听见周炜的名字,时野终于抬眸看过去。
男人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朝这边倾斜,渐渐露出一张严肃的面庞,“请问你现在感觉如何?有精力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看着对方充满探究的双眼,时野点了点头。
梁警司翻开手里的资料,“根据从禹城警方那边传来的卧底记录,一个月前,你和周炜达成共识,怂恿信义帮分堂管事邢雷吞下总堂一批价值三千万的货物,希望能够借此将毒蜂引回国内,好达到对信义帮一网打尽的目的。”
时野清了清嗓子,“没错。”
梁洛昌随之眯起双眼,语气顷刻间转变,“那批货物我们已经在厂房内找到了,请问为什么少了整整八百克?”
“路上卖了。”时野言简意赅。
“卖了?”梁洛昌紧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从那双幽深的瞳孔尽头挖到一丝慌乱,“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向你的操作者汇报?还有,钱呢?具体数额是多少,现在又在哪里?”
时野挑眉,不动声色地将他看着。
梁洛昌,“你所汇报的情况明显和我们在现场看到的不一样,我现在请你将当时的交易时间,地点,交易对象,以及——”
男人冰冷的话音戛然而止。
“九月十三号凌晨两点,申港鹿巷码头,交易对象名叫李胜,外号鸡哥,是普甸街38号那家粉摊老板手下的马仔。”时野面无表情地回答完他的问题,锐利的眸光刺得对方骤然撇开视线。
“交易获得的现金全都藏在厂区一号仓库地下室一间储物房内,南面墙脚一块黑色砖石底部有白色十字印记,”梁洛昌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全程镇定自若的时野凑近过去,十指交握,唇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新砌的痕迹那么明显,你们没有发现吗?”
“……”
梁洛昌看着眼前的男人,面颊略微紧绷,长久的对视后,他收拢手里的资料倏然起身。
“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谢谢你的配合。”看了眼他手腕上的镣铐,梁警司冷着脸转身离去。
“喂,在一号仓库地下室,对,另外立刻申请搜查令,派人去查一下普甸街38号——”
脚步声纷沓的走廊,梁洛昌的声音快速远去,时野靠回到椅背上,盯着手腕上的镣铐再次陷入静止。
几个小时后,房门再次打开,梁洛昌站在门外,神色复杂地看着坐在里面的男人。
在现场的同事刚刚发来消息,货物以及金额已经全部核对完毕,另外普甸街那边派去的警察也已经从伪装成杂货铺的粉摊地下室内搜查出将近八百克的货物。
此时此刻,价值整整两千两百万的货物以及八百万现金,正由申港警方全力护送回西城,这起贩D案涉及到的数额史无前例,此次人赃俱获,信义帮这个在华越边境猖獗多年的贩.D集团终于被彻底一网打尽。
咔哒。
梁警司亲自卸下时野手腕上的镣铐,沉肃的眼中渐渐涌现出敬意。
场景陡然间再次转变,又是一间陌生房间,雪白的墙壁上时钟滴答旋转,人影幢幢间,余光里,房门不断开启合拢,切断脑中纷乱的思绪。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废弃厂区最偏远的仓库,被收拾出来作为伙房,听见脚步声,女人匆忙抓着手机回头。
甲油斑驳的指尖捏紧机身,神情有些慌乱,而时野只是看了一眼,随即走到一边去拿吃的。
余光里,那个身影面朝自己,片刻后,小心翼翼躲到墙角蹲下,将手机再次贴回到耳边。
“妈妈在,妈妈在,不怕不怕,妈妈再给你唱一遍,唱完我们就自己睡觉觉了,好吗?”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掌心胡乱在脸颊上摩挲,将廉价化妆品蹭得湿润斑驳。
“——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电话那头传出孩子稚嫩的声音,女人低下头,瘦弱的肩膀微微抽搐,“妈妈,妈妈手机不在身边,但是妈妈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去后给你买汪汪队警长,好不好?”
时野端起碗,转身走出仓库。
孤寥寂静的荒凉厂区,压抑着哽咽的歌声悄然在身后回荡。
“我的畅畅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伤口还痛吗?”
一个遥远的声音,透出十足的关切。
时野有些恍惚地抬起头,逆光下对方面目模糊,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浸泡在海水中,咕咚,咕咚,遥远而失真。
“接送你的人员已经抵达机场,”等待片刻,那个声音柔声说,“时警官,现在我们就送你回去。”
第13章
禹城城南区派出所看守所。
“欸,都听说了没,昨晚睦州那里进去一伙人,是个大案子!”
三十平米的牢间内,左青龙凑到右白虎身边,稀奇地跟人眼前卖弄。
一帮蹲牢间蹲到闲出屁的大老爷们耳朵一动,呼拉一声围了过去。
“睦州?我禹城人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地方啊?”
“嗐,不是我们禹城的,是西城!”
“啊?西城?那老远了嘿!”
“那可不是!”
“你消息够灵通的啊,那犄角旮旯地方的事儿你都知道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那人拍拍自己膀子上的左青龙,“里头认识人呐!这消息绝对保真!”
嘿,一群人心想这屋里的,谁里头不认识个人啊?但还是耐着性子好奇追问,“什么案子啊?”
左青龙将一只手摆在嘴边,“贩D案!几百号人一锅端,全进去啦,据说抓的时候还死了不少!”
“嘶——”
一群人倒仰,那确实是大案!
死气沉沉的牢间顷刻间躁|动起来。
“赶紧的,说说!”
“别墨迹!”
结果最后打听来打听去,开始还言之凿凿的左青龙原来只知道是起贩D案,具体情况一问三不知,问就是里头的人忙,来不及给他透露太多,一群人觉得无趣,乌泱泱的很快又散开。
散会后,右白虎心里被贩D案的事吊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立马飞出牢间好好打听一番,在屋里烦闷地溜达一圈,忽地又停下,站在墙角好奇地打量椅子上这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进来的,坐这大半夜了没说过话,长得倒是贼俊,不太像他们这些干小偷小摸的。
左右无聊,于是右白虎抬脚踢踢他,“欸,你干什么进来的?”
这人抱着手臂靠墙打盹,人还怪好嘞,听见声音后挪挪屁股给他腾出块地方。
“杀人。”
右白虎刚放下的屁股腾一下又起来了。
哟,大佬啊这是!
没想到这间小小的牢间里居然藏龙卧虎,右白虎定睛一看,果然,黑色背心后头稀稀拉拉印着好多血啊!
右白虎登时肃然起敬,正要崇敬地向大佬表达一下关怀,趁机再套套近乎,外面走廊忽然传来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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