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道惊天霹雳当头落下,刘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哭得泪痕斑驳的一张面孔瞬间变得惨白。
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嗬嗬难以出声,耳边响起那晚女生隐忍绝望的求饶,那声音渐渐扭曲成冤魂凄厉的尖叫,伴着一张幽怨的面庞朝自己伸出了索命的血掌。
少年剧烈颤抖的身体如坠冰窖。
“丁筱筱,她,她死了?!”
哐一声,审讯室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张岩紧跟在时野身后出来,“人不是他杀的!”
“不是他。”时野低头看着审讯记录,“像他那种小混混也就平时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我随便拿几张纸一唬就全招了,他能有那个胆子去杀人?”
他冷笑一声合上笔记,“带他去做个DNA测试,和丁筱筱尸体上发现的体液做比对,不管怎么样,这小子必须给我进去蹲两年。”
“收到!”张岩立刻点头。
“副队,刘远的父母到了!”沈清悦从走廊那头过来,冲到两人跟前又微妙地倒退一步,躲到了张岩身后。
张岩回头,偷偷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时野,“……”
我看到了。
他朝沈清悦颔首,“你去接待一下,顺便问问他们平时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明白!”沈清悦忙不迭地跑了。
张岩看着她绝地逢生般头也不回的背影,脸上淌下了羡慕的泪水。
时野拿笔记本拍拍他的脑壳,“走了,去一趟楼下物证科。”
张岩哦了一声,无声叹了口气,跟着他朝楼梯走去。
从物证科回来,张岩走到桌边,抓起茶缸猛地灌了几口水。
气压太低了。
刘畅路过去倒水,顺便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潮,一会儿是不是又要下雨啊?”
张岩放下杯子,顿时觉得周围的气压更低了,“可能,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特意把衣服都收了。”
“好不容易晴了几天——”
“呀,完了,我衣服还晾在外面——”
时野翻看完手里这份报告,捏着烟灰缸起身,路过窗边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往天上看了一眼。
天阴沉沉的,果然是要下雨了啊。
中午的时候,沈清悦又开始撺掇大家出去吃顿好的。
“忙了这么久,总算能松口气了,”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特别自然地拧身趴到了身后那张桌上,托着下巴对坐在那里的张岩眨了眨眼睛,“这段时间天天吃食堂,今天去吃火锅?”
“火锅?”隔壁组同事路过时耳朵尖一动,探头进来,“你们碎尸案破了?”
“没呢,就想打个牙祭。”张岩笑着说。
另一个身影滑步过来,“这么好吃火锅?又是你们队长请客啊?”
办公室倏地寂静。
画面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隔壁组那俩家伙在诡异的气氛中疑惑地看向时野,脸上神情一震,眨眼脚底抹油消失不见。
好他妈可怕的一张脸。
“…………”
时野头也不抬,掏出手机直接给沈清悦转了一千块钱,“你们去吧,我还有东西没弄完。”
沈清悦心惊胆战地收了钱,“什么事啊,要不要帮忙?”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还没开口,张岩一把抓住沈清悦,一屋子人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咱们吃什么呀?”
“听说隔壁新开了家云南菜馆,去吃菌子?”
“好啊好啊!”
时野低下头继续填手里的报告。
万籁寂静,潮湿的空气中只余下枯燥的刷刷声,笔尖在纸上流淌,从快到慢,直至顿住。
时野坐在那里,余光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窥过去。
看天空,比上午的时候似乎又阴沉了几分。
两个小时后,一群人吃饱喝足回来,还很有良心地给他带了份饭。
“见手青!”张岩献宝似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没听说过吧?刚才我们点了一份,巨好吃!副队你赶紧尝尝!”
这玩意当年时野在西城的时候都快吃吐了,闻言他打开袋子闻了闻,确实是记忆里那个味道,“巨好吃啊?那我尝尝。”
拆了筷子,时野慢条斯理地搅拌了两下手里的盖饭,忽然抬起头,“干什么?”
张岩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一副迫于他淫威的样子,又默默把脸转了回去。
吃完手里的饭,时野把饭盒往垃圾桶那边精准地一投,然后捏着烟灰缸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推开窗,咔哒一声,时野低头点了根烟。
烟雾顺着风四下飘散,飘向阴沉沉的天空,他抬头望着市局门前的高架桥,蒙昧的光影投在脸上,英俊的眉宇显得平静而又深邃。
天空灰蒙蒙的色调沉在眼底,时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等他溜达完回去,进门就看到窗边挤着一排屁股。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啊。
眉梢几不可查地一挑,时野走进办公室,一只手随意翻着桌上的报纸文件,“看什么呢?”
话音落下,窗边齐刷刷转过来一排脑袋。
“副队——”沈清悦在脸上扯开一个笑,用手肘挤了挤一旁的张岩。
张岩满脸惊慌地看看她,“啊?哦,那个,要,要,要下雨了!谁,谁还把衣服晾在外面啊?”
沈清悦,“……”
工作日的下午,一队办公室悄无声息,时野翘着脚坐在桌边,低头翻看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旧案卷宗。
相当气定神闲。
“你去——”
“我不敢,你去说!”
沈清悦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脚张岩的小腿。
“……”张岩哭丧着脸转过身,“副队,那个——”
时野八风不动地一挑眉,表示自己在听。
“那个什么那个!”沈清悦瞪着张岩。
张岩痛得抱住小腿趴了下去,脸上飘着两片宽面泪。
沈清悦,“……”
两个人在那里窸窸窣窣吵个没完,一个身影随之踏进门,刘畅那大嗓门激动地嗷了一声,“副队!林诚素来了,就在大门口!”
“…………”
沈清悦和张岩埋头干活,刘畅走到时野桌边催促,“外面下雨了!老大了!下得哗啦啦的!”
整个办公室针落可闻,所有人暗戳戳地竖起耳朵,伴着窗外的雨声,听见时野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就这样?一个哦??
那可是林诚素,他在淋雨!!!
沈清悦和张岩着急地互相看看,然后一群人就见他们队长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一群人眼巴巴地目送他出门,时野走得挺胸抬头,出门前顺手从门边的柜子上拿走了自己的雨伞。
先是毛毛细雨,似乎眨眼间,就变成了大雨倾盆而下。
冷风刺骨,雨点裹挟着寒意拍打全身,林诚素站在市局门口,湿漉漉的睫毛簌簌抖动,望眼欲穿的身影犹如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灰蒙蒙的天地一色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升腾的水雾中浮现,来人撑着一把雨伞,缓缓走到面前,然后站在雨幕中沉默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刹那间俱是沉默,苍白的唇嗫嚅片刻,林诚素开口轻唤时野的名字。
湿透的乌黑发梢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脆弱得令人触目惊心,林诚素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任由自己瘦弱的身体被冰冷的雨水浸透,时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感觉内心一寸一寸被瓦解,林诚素三个字被刻在他的骨血里,动一动,钻心剜骨。
“觉得对不起我?”
时野站在原地,伴着冷硬的话音,手里的雨伞却不着痕迹地朝他倾斜过去。
林诚素走近一步,“时野——”
“没话说就赶紧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时野扭头就走,身后传来焦急的脚步声,鞋底踏开水塘,林诚素冲过去将人一把拉住,抱住,死都不肯松手的架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时野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路过的行人踩着水塘过去,好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野侧脸紧绷,偏头看着伞沿下滂沱的雨幕,喉结不住滚动。
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林诚素冰冷的气息拂过脸颊,“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还手。”
隔着整整两层外套,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依旧冰冷刺骨,余光里,那双总是柔软的嘴唇冻得发青,攥着雨伞的手猛地收紧,时野一把将人抓住,冷着脸往车子的方向拖了过去。
感应到钥匙车门自动打开,时野将人塞进副驾用力把门甩上,然后绕到另一边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伸手一滑,暖气直接被他开到了最大。
温热的风迎面扑来,林诚素发着抖,坐在副驾上目不转睛地看他。
密闭车厢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急躁的雨点拍打在车顶,乱如他们此刻的心跳。
牙关不受控制地发颤,林诚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时野——”
话还没说完,驾驶座上的人突然侧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厚重羊绒材质已经浸透了雨水,一攥都往外渗水,雨水冷得刺骨,林诚素闭上眼睛,心甘情愿地等他挥拳过来,谁知肩上一松,时野将他身上这件已经湿透的外套脱了下来。
“又跟我卖惨。”时野简直咬牙切齿,动作粗暴不已,“林诚素,三年不见,你那点坏心眼子还是只会用在我身上!”
现在没什么比时野更重要,林诚素早就豁出去了,二话不说一头扑进他怀里,“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时野冷笑一声,垂眸看着他,料事如神,“你今天出门是不是还查了天气预报?”
林诚素眼巴巴地看着他,身体心虚地晃了晃。
伸手把这家伙推开,时野坐回去磨了会儿牙,磨着磨着,又自嘲地点了点头,“行,你有本事。”
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时野一脸暴躁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扬手扒下卫衣往副驾那边一丢,“说,”一手抓着方向盘,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副驾,“还想了什么招?”
落在腿上的卫衣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还有最熟悉的气息,林诚素低下头,将衣服用力攥进掌心。
三年前那件黑色背心,三年后手中这件卫衣,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几乎都是这个男人给予的。
“我,”轻轻吸了吸鼻子,林诚素抬眸看向时野,“我今天出门有点着急,没带家里钥匙。”
“……”时野抬头望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诚素,你家用的是指纹锁。”他彻底服了,“指纹锁坏了,还有密码,而且保安都认识你。”
闻言林诚素一把搂紧他的卫衣,一脸听不懂的样子朝他眨了眨眼睛。
“自己擦!”时野现在真是忍不住就想吼他,正准备发动车子,发现这人还没系安全带,又松开手侧身过去。
错身而过,那双柔软的眼眸透过湿透的发丝凝视自己,眷恋的目光缠啊绕地,肆无忌惮地轻抚他每一寸肌肤。
扣好安全带,时野绷着脸坐回去,一脚踩下了油门!
大雨倾盆而下,市局大楼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中,轿车冲上市局门前空旷的车道,朝着时野家的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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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文案了哇~
第111章
“阿嚏!”
电梯门打开,时野单手揣兜,身上只穿了件体恤,反手勾着搭在肩上的卫衣和外套,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来。
淋成落汤鸡的林诚素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看着他火冒三丈的背影,轻轻吸了吸鼻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走到家门口,时野冷不丁回头,又把人吓了一跳。
“我家钥匙你总带了吧?”
林诚素冻得鼻头通红,灯光下两只眼睛湿漉漉的,闻言手往口袋里一摸,从里面掏出他家的钥匙。
时野看过去,那只手立马警惕地把钥匙一收,紧紧攥在胸口。
“……”
“你对我倒是防范意识很强啊!”时野黑着脸转过身,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门,进去前一把揪住林诚素将人塞进门里。
“去洗澡。”
丢下这句话,时野转身走进厨房,一脚踢上了门。
微风拂过窗帘,窗外百家烟火升腾,林诚素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客厅,听着厨房里乒铃乓啷像在拆房子的动静,半晌,微微抿了抿唇。
他慢慢转身,朝浴室走去。
等他洗完澡出来,整个房子里都弥漫着一股热气腾腾的饭菜味。
时野做饭的风格同三年前如出一辙,可能是从小在福利院缺衣少食的缘故,他做饭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怎么好吃,但绝对量大管饱。
这一整天林诚素淋雨又吹风,洗完热水澡,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看到桌上那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不锈钢大盆,只觉得一股熟悉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走到厨房门口,时野正站在灶台前颠勺,高大的背影在升腾的烟火气中井井有条地忙碌。
时野炒完手头上的菜,端着锅转身,视线冷不丁地撞进一片莹润的瓷白里,手里的锅一歪,差点掉到地上。
“林诚素你洗澡连衣服都不拿?!”
林诚素被他这声咆哮砸得整个人一懵,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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