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阳光透过密合的纱帘铺满室内,布置单调枯燥的心理诊疗室,一身西装革履的林诚素端坐在沙发上,望着透光的纱帘,英俊的侧脸难掩孤寂落寞。
“今天感觉如何?”他在对面坐下,将一杯温水轻轻放到他面前,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面容,不自觉将声音放轻,透出连他自己都暂时未察觉的心疼,“又头痛了?”
闻言林诚素的视线缓缓落在身上,目光却仿佛在看着虚无,林诚素神情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道,“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问。
林诚素闭上眼睛,眉心轻轻一蹙,虚弱的苍白随之一寸寸漫上脸颊,“我看不清楚。”
“但是我记得在那个梦里,”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攥拳,他的眼眶逐渐湿润,“我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
虚弱的喘息声飘荡在空气中。
耳边的挂钟滴答作响,林诚素眼眸紧闭,躺在诊疗床上面露痛苦,“我看到一团光——”
“什么样的光?”
“很亮,”他的语气迟疑,“很模糊,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好像看到一个人——”
“能看清他的样子吗?”
眼球在眼皮下剧烈转动,像在急切地找寻什么,额角眨眼间沁出一层薄汗,忽的,身体仿佛受到强烈的刺激,催眠中的林诚素整个人变得极度狂躁,开始在诊疗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
无形的桎梏将眼前这具身体紧紧束缚,四肢犹如痉挛般蜷缩,似逃离,似抗争,一只手攥住摇晃的吊坠,季礼绅惊讶地起身,看着这从未有过的情形,冲过去将林诚素抱住,试图将他唤醒,“诚素!”
林诚素深陷在梦魇,“求求你们,让他走——”
“诚素!”
林诚素双目紧闭,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汹涌的泪光从眼角滚落,发出一声追悔莫及撕心裂肺的痛呼,将他震在原地,“不要走!”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单薄的胸腔在绝望中发出濒死般的嘶鸣,“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季礼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扭头大声朝外面寻求帮助,“Mary!进来帮忙!”
诊疗室的门被几个身影匆忙撞开,混乱中程玉和邢露跟在他的助理身后冲进门,就在这时,林诚素猛地翻身趴到床边,在一阵剧烈的呕吐后陷入了严重的休克。
“诚素!”
“怎么回事?!”
“别问了,快叫救护车!”
…
……
充斥着混乱的回忆在眼前渐渐褪去,季礼绅看着林诚素,声音变得艰涩。
“你找到他了。”
电梯门打开,林诚素挺直肩背,清晰的下颌线坚韧地绷起,“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伤心了。”
.
禹城六中。
下午五点三十分,寂静的校园中响起下课铃声。
时野坐在车内,扭头看着校门的方向。
五点四十分,学生陆陆续续从校门口出来,高三晚自习前,为了节省时间,学生家长会将饭菜送到校门口,大约五点四十五分,时野看到徐玲的身影出现在人潮中,穿过马路来到一辆白色小车跟前。
车上立马下来一个身影,女人穿着驼色大衣外套,一脸关切地将徐玲搂住。
那应该是徐玲的母亲。
时野眯了眯眼睛,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将身体坐直了些。
女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带着女儿绕到另一边,殷切地拉开车门。
大概是上了一天的课,徐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面对母亲的啰嗦,神情间流露出一丝厌倦。
我知道了。时野能读懂简单的唇语,他看到徐玲这么说道,然后弯下腰钻进了车里。
补习班,周末辅导,周考——
短短十几秒,女人的话题全部围绕着这些枯燥乏味的词汇,直到重新回到车上,关上的车门才切断了他眼中母女俩的交流。
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时野推开车门,绕到校门对面一家小吃店门前,找老板买了两笼包子。
等包子的间隙,他双手揣兜姿态悠闲地站在路边,一边望着校门的方向,一边用余光继续盯着车内那对母女。
保送。他看到女人嘴中提到了这个词。
徐玲正在吃饭,闻言一直毫无波澜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非常深刻的情绪,隔着车窗,还有这么远的距离,时野依然能感受到这个女生的厌烦与抗拒。
不知道。她用充满不耐烦的三个字,简单地打发了自己啰里巴嗦的母亲。
看来这家人对她学习的态度很紧绷啊。
时野琢磨着,这时包子好了,他伸手接过,朝老板道了声谢,回头看见车内,女人忽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徐玲跟前,小声说了句什么。
从神情和姿态判断,那无疑是一句疑问句,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对方的口型,只能看到徐玲捏着筷子的手不断收紧,这次什么都没说,少女看着面前的饭盒轻轻摇了摇头。
女人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靠在椅背上思考片刻,然后扭头催促徐玲快点吃。
吃完赶紧去上晚自习。
看到这里,时野拎着自己那两笼包子,慢悠悠地朝车子的方向晃过去。
忽的,车里的徐玲抬起头,视线无比精准地和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么机敏?
时野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神色和蔼地朝她挥了挥手。
“警察叔叔!”
徐玲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徐玲?”她母亲一愣,紧跟着追了出来。
警察,叔叔?
已经不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时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心情微妙地看着徐玲走到跟前,“怎么了?”
“你们,”徐玲一脸焦急,“你们抓到那个人了吗?”
她的身后,女人听到丁筱筱的名字脸色骤变,随即一个箭步冲过来,有些警惕地将女儿和时野拉开距离。
“你是谁?”她上下将时野打量了一遍。
“我是警察,我和您女儿之前在学校里见过。”时野笑着解释。
“哦,”听到是警察,女人顿时松了口气,转而眸色一紧,向他打听道,“那个失踪的小姑娘找到了?”
“暂时还在调查当中,”时野看向徐玲,“没事,我就是来这附近转转。”
“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男的!”徐玲攥紧拳头,大声说道。
徐玲母亲被女儿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紧张地搂住她,“什么男的?”
“马上要高考了,别想太多,好好专心复习。”时野笑着安慰道。
女人狐疑地看了眼女儿,抬头朝时野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们先走了啊,警察同志,一会儿孩子还要上晚自习呢。”
时野点点头,后退一步,向两人挥手告别。
等徐玲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母亲上了车,时野回到车上,刚系好安全带就接到了张岩的电话。
“副队,林法医问你回不回来?”他在电话里问,“我和沈清悦已经在法医部了。”
“马上回来。”时野正准备发动车子,鬼使神差地,将视线再次撇向校园的方向。
视线倏然凝固住,他的眉心随之一拧。
又是她。
四楼露天旋转楼梯上,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站在拐角,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直勾勾地望着校门外的方向。
女生乌黑的发丝遮挡住大半张脸,身后六中学生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朝她投去狐疑的目光。
隔着遥远的距离,时野和那个女生无声对视着。
“那我们等你啊,你快点儿!”张岩在电话里催促。
时野回过神,扭头看向前方,等了几秒后再看过去,女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心底莫名升腾起一股异样,在张岩的催促声中,他皱着眉挂断电话,将车开上了拥挤的马路。
车身和白色轿车内的徐玲母女擦身而过,徐玲坐在副驾捧着饭盒,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直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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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线它其实一直都在,猥琐发育中呢
第113章
“新发现,”法医解剖室,林法医指着尸检报告上红色的标注,“尸体颅骨靠近小脑的这个位置有一处钝击伤,为重物撞击所造成,死者脑部受损后失去行动能力,再结合肺部积水的情况来看,”说到这里,林法医摊开手掌,“是失足溺水还是他杀,接下去就是你们的工作了。”
经过鉴证科多日的搜查,面前停尸台上丁筱筱的大部分遗体已经被拼凑出来,颅骨在距离尸体发现现场一百米左右的下水道中被人发现,表面多处明显重物钝击伤,形容惨不忍睹。
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前途又一片大好,此刻却躺在了冷冰冰的停尸台上,沈清悦神色凄凄地看着面前的尸体,“不是那个刘远,还会是谁呢?”
一旁时野看着手里的尸检报告,突然开口,“尸体上找到的这种亚麻纤维,是干什么用的?”
林法医走过去,“这种亚麻纤维一般都是用来做冬天的大衣,是很常见的材质。”
“什么样的大衣?”时野抬起头,眉心轻蹙,林法医一边摘手套一边解释,“就是那种呢子大衣,我们从尸块上找到不少,看颜色应该有黑色,白色和米色好几种。”
“六中的冬季校服是黑黄相间的冲锋衣,有可能是从别人身上沾到的,”沈清悦回忆道,“那天那个班主任姜萌,她身上不就穿了一件红色大衣?”
“黑色,”时野抱着手臂,手指有节奏地敲打,“黑色呢子大衣,一般是什么人会穿的衣服?”
沈清悦和林法医互相看看,“黑色呢子大衣,男女老少都会穿吧?”
沈清悦想了想,低头看尸检报告,确实,在丁筱筱的尸体以及抛尸点周围的泥土里,他们发现了大量的黑色亚麻纤维,比例高得有点超乎寻常。
时野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碎尸可是一项体力活啊。”
沈清悦恍然,“你是想说,凶手很可能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
“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这样的,”时野沉吟片刻,开始做案情还原,“那天丁筱筱在遭到刘远的侵犯后,一个人走在街上,到了很晚都不敢回家,嫌犯就在那时将她掳走,找到地点杀害后再对其进行碎尸随后抛尸,行动如此缜密,甚至特意避开了学校附近的监控探头,我猜那人肯定已经观察了她很久。”
“所以这不是一起激情犯罪,是有预谋的犯罪。”
“那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沈清悦疑惑,“一个长相清秀的女高中生,嫌犯也没有对丁筱筱进行性侵犯——”她眼睛一亮,“要不要查一下丁筱筱父母的社会关系?”
“也不一定是父母,”时野沉沉吐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已经具有一定的社会关系网了。”
话音落下,沈清悦和林法医齐齐愣住。
一个年仅十七岁品学兼优的在读女高中生,有什么人会对她恨到要痛下杀手,甚至连个全尸都不留?
时野看着面前停尸台上惨不忍睹的遗体。
片刻后,他冷冷开口,“去把那个徐玲的父母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闻言沈清悦惊愕地瞪大双眼,“什么?”
“徐玲?”办公室里,被刘远父母搞得焦头烂额的张岩茫然抬头,“谁啊?”
要说儿子不学无术,父母果然也算半个奇葩,今天下午两个人又来警局闹了一通,连带着一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媒体记者,扬言要曝光他们滥用职权对未成年动用私刑。
“我连一根小手指头都没碰过他!!”回来后张岩在办公室里义愤填膺地嘶吼。
“徐玲,六中高三一班的,和丁筱筱同一届。”沈清悦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人物关系。
张岩总算想起来,“哦,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时野把两条腿翘在桌上,捏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翻了个圈,“我一直觉得那天我去六中门口,她的表现看起来有点过于刻意了。”
当时沈清悦和张岩也不在场,无法发表评论,两人看着时野摁亮手机屏幕,低头看了一眼,“她好像一直在有意地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那个刘远身上。”
空白一片。
在忙?
他绷着脸把手机丢回到桌上,吓了对面两人一跳。
沈清悦看了眼他无辜的手机,“一个高中生,遇到这种事,反应有些大不是很正常吗?”
时野摇头沉思,“我们之前忽视了一点。”
沈清悦追问,“什么?”
“张倩和丁筱筱是同桌,分班后两个人时常一同出入校门,会遇到那个刘远很正常,而徐玲和丁筱筱都不在一个班里,那天我们问张倩,丁筱筱平时和谁关系比较亲近,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徐玲的名字,那个刘远为什么要特意去威胁一个同丁筱筱毫不相关的人?”
至于刘远究竟有没有威胁过她,现在全凭徐玲的一面之词,但有一点沈清悦很清楚,“她肯定一直在暗中观察丁筱筱。”
时野点点头,“说句不好听的,徐玲和丁筱筱真的有那么熟吗?这么着急要为她伸张正义?”
“可她不是说过,丁筱筱是公认的年级第一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沈清悦的话音戛然而止。
刺骨的寒意瞬间爬满全身,她看着时野,一点一点瞪大双眼,“她们两个都在今年清北大学预录取面试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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