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冶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问道:“那后来呢,那个人后面怎么处理了。”
庄杨对于泉冶关心别的事情有些意外,但还是回道:“我记得那个前辈姓谈,他的孩子因为怕被报复还改了名字和身份,烈士子女,安排了工作,活人能为死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泉冶被捏的有些痒,收回腿卷缩在一边:“谈?哪个谈?”
“谈笑风生的谈。”
泉冶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很少见的姓啊。”
庄杨仍旧追问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进的这个公司。”
泉冶看了庄杨一会儿,好半天憋出一句:“校园招聘。”
“……”
聊完了正经事儿,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是夜里十二点,庄杨觉着自己也该走了,起身穿好外套准备离开,泉冶下意识的叫住他。
“庄杨,你就这么走了?”
庄杨回头看着泉冶:“怎么了?”
泉冶露出他惯有的笑容:“接近宋明的事儿,我可还没答应呢。你明知道宋明是个人渣,弄不好我自己都得搭进去,你不付出点什么就想让我白给你卖命?”
庄杨饶有兴致看着泉冶luolu在外的两条小腿,伸手握住其中一条,道:“那你想怎么办?我给你申请点线人的信息费?”
“你觉得我缺钱吗?”
泉冶歪着头盯着庄杨的pigu蛋。
“要不事成之后,咱俩换换?”
第8章
第二天一早是照例的案情分析会。
仍是组长付涵主持。
庄杨今天穿了身便服,少了穿着警服的威严,多了点富家子弟的气质。
从桌上拿了张照片贴到白板上,庄杨道:“宋哥,本名宋明,环岛本市人,今年四十岁,未婚,2013年因为一起债务纠纷,捅死了当时作为欠债人的刘某,当时一审判了有期徒刑十三年,后由环岛有名的律师团队为其辩护,再加上有人用一户市中心三百万的房子,以赔偿的名义给了当时刘某的家属,获得刘某家属的谅解,终审将刑期缩减到十年。服刑期间这个宋明有立功表现,减刑至八年,于2021年,也就是3年前的3月份,刑满释放。
照片上的宋明四十岁上下,光头,鹰眼,一圈络腮胡子,半个身子都是纹身,看着凶神恶煞。
“出狱之后他就创办了这个国良安保公司,并担任财务部主管的职位。”
经侦队的周然接话,拿出另外几张照片。
“经过我们今日的走访和暗查,我们发现这个国良安保公司有两个主要盈利的方向,一,就是作为正规的安保公司,进行包括门卫、守护、巡逻、押运、随身护卫、安全技术防范、安全风险评估等相关工作,这也是这家公司的主要经营方向;二,则是暴力催收要债。”
周然拿出当时刘某被害的案件调查报告。
“当时的刘某就是宋明暴力催收才导致的死亡,并且我们调查发现,暴力催收要债虽是占比很少的一部分工作,但却给国良安保公司带来很大一部分的收入,但这些收入并没有全部分配,很大一部分都以其他合理的名目转入了正达公司,后者再与赌场关联,进行放贷业务,形成利益输送的循环模式。”
刑侦队的刘畅起身拿了几张资料分发给会议室的几个人。
“这个宋明我们还有点别的情况,他除了有刘某那件命案之外,还有一起去年年初涉及三条人命的悬案。”
大屏幕投放出几张命案现场的照片。
“去年年初在环岛农村,发现一间被烧毁多日的房屋,村民报案,经民警探查,发现里面有三具烧焦的尸体,其中一人为上吊状,经法医鉴定,这是起他杀案。三具尸体两女一男,是一家三口,小朋友死的时候只有10岁,唯一的幸存者就是男主人的二女儿,当时正在邻居家玩。经了解,这家男主人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了宋明,而在同一天,男主人的账户里多了两百万,并且这一家三口买了第二天一早去往马来西亚的机票。种种迹象表面,宋明是最有可能作案的人。”
刘畅是整个组里年纪最小的,瘦瘦高高的大男生,特别腼腆,和经侦队的周然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面对亡命之徒的白面书生,一个是面对经济高智商犯罪的黑脸武夫。
庄杨看了眼手边的资料,抬头道:“宋明为什么要杀那一家三口?”
刘畅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们前前后后审问了宋明很多次,他是个老油条,说话滴水不漏,几次下来审讯一点儿结果都没有,宋明张嘴就是‘我有不在场的证据,我不知道’,始终找不到他作案的真正动机,再加上直接证据不充分,不然也不会变成一个悬案至今。”
刘畅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这次能顺利将宋明涉黑案做实抓捕,那件三口之家的悬案说不定也可以就此告破。
庄杨得到一个认知,那就是宋明是个亡命徒,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凶残狠辣,他并不把人命当回事。
如果泉冶去招惹他,会有什么下场。
赢了,未必能风风光光的退场,输了,付出的可不止命这么简单。
庄杨突然萌生出一种‘我是不是做错了的’想法,皱着眉一言不发。
“庄杨?想什么呢。”
付涵叫了他两声,庄杨“嗯?”了声,连忙回过神来。
“付队,您说。”
“庄杨,你对环岛的地头熟,去打听一下那些赌场的信息,都开在哪儿,每天的流水有多少,赌场的老板都是谁,整理一下资料然后发给我。”
付涵看了庄杨一眼,警觉的捕捉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付涵道:“任务有难度?”
“没问题。”庄杨转而指着刘畅大屏幕上的凶案照片,道:“我就是在想那个悬案,刘畅刚刚说除了直接证据没有找到之外,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宋明的作案动机,如果宋明当初是替别人作案,或者说是为了别人顶包,这样是不是就变得合理了?”
刘畅下意识开口道:“例如你觉得他为谁顶包,马叔?”
庄杨摇摇头,有点烦躁的解开了衬衫上的两粒扣子:“例如说十八公,其实当初给他请律师团队做辩护减刑的人就是他。”
刘畅一愣。
付涵看了眼庄杨,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眼前的热水。
“庄杨,你哪儿得到的消息?”
要想在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面前装聪明,这太难。
所以,庄杨索性什么都不说。
付涵将庄杨的心思尽收眼底,而后起身做着最后的工作安排。
下了会,庄杨去了趟洗手间,他的手腕上蹭上了记号笔的墨水。
擦干手指正打算出门,迎面碰上了付涵。
付涵没穿制服,穿着自己的便衣,手里拿着领来的报纸,看样子是要回办公室。
庄杨点头示意,正要就此离去,付涵在背后叫住了他。
“庄杨,我昨天在食堂碰见了林响,他说最近抄了一个贩毒窝点,收获不少,你提供的情报。”
“哦,是么,林队没有和我说啊。”庄杨礼貌的笑笑:“是林队能干。”
付涵道:“都是干刑警的,你跟我装大尾巴狼,我是想提醒你,养线人可以,你们有自己的顾虑,不能告诉队里我也理解,但是记住了,别被线人害了,你们这种一对一的关系最危险。”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庄杨的肩膀:“你知道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么。”
庄杨点头:“您说那位被人吊死牺牲的前辈?”
付涵道:“他真正的死因其实因为被线人出卖。线人给他提供了一份假情报,他一个人去赴约的时候‘恰好’被宋明撞见,识破了身份,宋明就做局给他的卡里打了两百万,又订了去往马来西亚的机票,最后做成上吊烧死了他们一家三口。”
庄杨一愣,这个故事自己刚刚在案情分析会上听过。
“付队,您是说刚刚刘畅说的就是……。”
付涵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们唯一一张十八公的照片,就是他拍的,拍了之后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人就遇害,他们居然嚣张到敢杀警察,这位战友是刑侦队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刑侦队也要来插一脚这个案子。”
庄杨不自主的捏紧拳头。
他无法想象那位前辈在被人残忍杀害的瞬间,在得知自己收到的情报是假的时候,该有多么绝望,他会不会在临死前看着被活活烧死的爱人和孩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后悔选择这份职业。
付涵道:“就是因为这种一对一的关系,很遗憾,我们直到现在都无从得知,到底是他的哪位线人出卖了他,或许这个人现在还逍遥自在,大把的挥霍金钱,肆意而为。”
庄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天泉冶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我是你得线人,我就会只忠于你,但相对的,你要充分信任我。
庄杨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外勤,摸排各家赌场的情况,他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刚入行的时候在这里办过不少案子,抓过不少犯人。
快到饭点的时候,庄杨找了家小面馆,他以前负责这片辖区办案子的时候经常光顾这家面馆,后来调到了重案组,好久没来过这儿。老板姓陈,是个离异的中年女人,独自抚养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她还记着庄杨,进门的时候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庄杨照例点了平时吃的那几样,转身又去冰柜里拿了瓶饮料递给刘畅。
“中午随便吃点吧。”他道:“晚上请你吃顿好的,你也和我累了一天。”
刘畅点点头,他跟着跑了一天,小脸累的煞白。
庄杨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午要去的几个地方,他在手机地图上都做了标记,找起来也方便很多,他正想发给还在吃面的刘畅,店里突然多了点熟悉的声音。
泉冶的声音里总是带了点懒散,像是他很不靠谱的错觉,偏偏这种懒散在床上会发挥的更甚,给人一种你还不够卖力的感受,只想更加用力的占有这幅身体。
老板娘似乎认识泉冶,热情的迎上去将手里的餐具递给他:“你好久没来了……”
泉冶笑笑:“是啊,最近好忙啊。”
他说完话才意识到庄杨也在店里,搅拌面的手指顿了顿,本想打个招呼,却冷不丁看见庄杨身边的刘畅,只能抽回手尴尬的笑笑。
庄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清泉石上流】:哟,身边换人啦?
【庄】:……
【清泉石上流】:把他支走,我们聊聊?
这边的面馆开在了不富裕的城乡结合部,街道很窄,道路两旁的居民楼挨得很近,你都能听见外面院子里的狗叫,并且这条狗已经叫了整顿饭。
庄杨抬头看了眼已经吃完饭玩手机的刘畅。
“你去车里等我吧。”他道:“店里空气不好。”
“空气?什么空气?”刘畅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风扇:“哦,行吧,那我去车里睡会。”
临走前刘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泉冶的方向,他觉得这小帅哥挺面熟的,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刘畅前脚刚走,泉冶就端着自己的碗坐到了庄杨的斜对角,一条长桌上除了调料瓶之外,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怎么没带安宜平替出门?”泉冶道:“他出不了外勤吗?”
庄杨琢磨几秒才反应过来泉冶说的是何序。
“你也常来这儿吃饭吗?”
泉冶点点头:“嗯,有时候会过来。”
庄杨平静道:“这儿离你公司少说也有十公里,你就为了吃一碗面跑过来?”
泉冶有点恨庄杨太聪明,他低头戳了戳自己碗里的卤蛋:“我跑滴滴路过不行吗?”
庄杨笑笑将自己没喝过的饮料递给泉冶。
他了解泉冶,这孙子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你让我把同事支走有什么话说?”
泉冶泄愤似得那瓶饮料一饮而尽,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我给你那份财务报表你看了吗。”他道:“上面有疑问的地方我都用红色的笔标注了。”
不得不说,泉冶的确是有点手段,前一天庄杨刚和他说了要动宋明的想法,不到十个小时,泉冶就弄到了财务部的账本,条条框框的数字,甚至连重点都做了标记,这看起来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泉冶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庄杨开口要。
“其实那份账本虽然被动过手脚,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泉冶吃了口面:“但是里面有几个账户有可能就是他们放贷的账户,可以派人去查查那几笔资金的来源。”
泉冶吃的差不多了,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嘴。
“有几笔账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泉冶皱眉道:“我打算会儿去探探路。”
庄杨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泉冶挠头:“宋明不是有个放贷的赌场么,我去看看。”
“你一个人?”
“不然呢?”泉冶笑道:“你跟我去?”
庄杨想,也不是不行。
泉冶本来打算去结账扫那个二维码,走到一半又原路返回,他看向老板娘,又指着庄杨的方向道:“老板娘,他买单。”
庄杨起身去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正准备将两份账单订在一起,她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给你们打个折吧,都是老顾客了,哎,你好像也很久没来了。”
庄杨扫了码,仍旧按原价付款过去:“刚刚那个人也经常来吗?”
老板娘点点头,笑道:“就是之前你总来那段时间,他也总来,你没发现吗,他一般就坐在你常坐那个位置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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