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提在腰上绑了根绳子,沿着坑壁利索地爬了下去,很快又爬了上来。“陛下!下面有个很大的地洞,洞里供奉着阿蒙拉的雕像,应该是远古先民留下的。”
闻言,权贵官员们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个个忙不迭地向赫纳布道贺。
“恭喜陛下,阿蒙拉显灵了!”
“陛下,盛世将至,国泰民安!”
……
赫纳布喜上眉梢,由乌提引路,他带着王后、几位权贵高官一起下到洞底,打算去探个究竟。
通道很狭窄,仅够一人通过。通道很粗糙,岩壁没有涂抹石灰泥浆,落下的小石子随处可见。
穿过通道,前方豁然开朗,一间百来方的地洞大厅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大厅的正中摆着一尊阿蒙拉的坐像。众人纷纷跪下,顶礼膜拜,口中呼喊着“阿蒙拉”的名号。
“阿吞!阿吞神!”乌提突然大叫出声,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雕像的正上方,大厅穹顶正中的位置,绘着一轮红日,千万道光芒沿着洞壁,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光线的末端连接着一只手。这是……阿吞正爱抚着穹顶下的阿蒙拉啊!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大厅里鸦雀无声。
穆特奈得梅特从地上爬了起来,取出随身携带的石板。“我最近偶得了份古籍,是第一位阿蒙拉大祭司卡波菲尔留下的文书。”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大声诵读起了泥板上的文字。“创世神无名无形、全知全能,他强大到不需要人们的供奉便可逍遥于世间,他强大到可以根据喜好随意支配人们的生死祸福、喜怒哀乐。他为什么要创造众神和人类?连伟大的阿蒙拉也不清楚。也许人类在他的眼中,无异于宠物猫狗,可以随意弃养,随时毁灭,人类对此毫无反抗能力。与其让人们陷入恐惧,不如让创世神的存在成为秘密。”
读罢,她高举着泥板,指着穹顶的红日,对众人说:“这个世界是创世神创造的,众神都是创世神创造的。创世神就是阿吞,阿吞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神!”
这份文书犹如落入湖中的巨石,地洞内彻底炸了!
“难道创世神真是阿蒙拉之父?”
“塔门塌了,莫不是惹怒了这位创世神?”
“若阿吞就是创世神,那阿伊法老的死又怎么解释?他可是阿吞的使者。”
“要是创世神的存在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你以为这是能瞒得住的吗?”
……
在场的都是阿蒙拉重臣,他们并不想承认阿吞,但若阿吞才是真神,又有谁敢忤逆?
第22章 死当同穴
“大家莫要瞎猜,还没确定这份文书的真伪呢!”大法官哈鲁夫急了。
众人不敢多言,齐齐看向王后。
穆特奈得梅特微微一笑,瞥向洞穴深处。“先知大人,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因陀罗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踱到人前,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他的出现自然引来了一片“啧啧”赞叹,人人都认得阿蒙第四先知瓦吉摩斯的倾国容颜。原来婆罗多大祭司因陀罗就是瓦吉摩斯!
因陀罗取过石板,指了指上面一处标记,对权贵们说:“这里有卡波菲尔大祭司的刻印。这份文书原本是保存在古籍库的,由我看管,多年前不幸被盗。这些年我周游列国,好不容易才将它寻回!”
有了阿蒙第四先知的认证,众人对创世神的存在又多信了几分。
“先知大人,古籍库藏书以万计,这人盗走文书是要做什么?您不觉得很蹊跷吗?”提出质疑的是现任大宰相塞内菲尔,他见形势不利,不得不站了出来。
因陀罗说:“他显然是想隐瞒创世神的存在。”
塞内菲尔又问:“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毁了文书?”
因陀罗冷笑着看向赫纳布。“因为他知道创世神真的存在!他不敢!”众人齐齐看向赫纳布,露出了探询、担忧、惶恐的表情。
赫纳布仍然不慌不忙,朗声道:“先知大人,当年阿伊失势,你远走他乡,如今回来,鼓吹创世神的存在,是为哪般?”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乌提身上,眼神冰冷。“乌提,挖这么大个洞,时间很赶吧?真是辛苦你了!”
众人这才醒悟被骗了。乌提只觉得如芒在背,扑通跪在了地上。“陛下,冤枉啊……”
赫纳布无情地打断了他。“乌提,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不会以为你跟王后的事,我一无所知吧?”
乌提的脸色瞬间刷白,吓得砰砰磕头,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
众人并不知乌提和王后私通,以为法老指的是乌提投靠王后,利用监工便利挖洞造谣这件事。
穆特奈得梅特心中懊恼,但仍勉力镇定,嘴硬辩白:“陛下,你这是诬陷!文书可是货真价实,阿吞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神,你就认输吧。”说话间,一群武土蜂拥而入,将众人团团围住。
政变了!众权贵乱作一团。他们多是文官,面对锋利的弯刀,怎能依然镇定自若、泰然处之?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百来名近卫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全副武装,弓弦拉满,利刃出鞘,犹如神兵天降。几十支燃烧的火把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
看着目瞪口呆的穆特奈得梅特,赫纳布轻蔑地笑了。“我既然早就发现乌提在为你做事,又怎么会没点准备?”
“陛下,你不会以为凭区区这几个人,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吧?”此刻的因陀罗,面上虽仍强装镇定,心中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慌乱。这次,赫纳布是有备而来,而他已失去了神血,想要获胜只有五成的把握。
赫纳布微笑着看着他。“先知大人,宣讲会上你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会以为蒙着块薄薄的面纱就能骗过所有人吧?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这里空间狭小,你就算再厉害怕也很难施展吧?而且……你的嗅觉似乎出了问题。”
因陀罗抽了抽鼻子,这才察觉到了异样,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甜味。这是……迷香!人族的血液让他的五感变得迟钝,堂堂冥界第一邪神竟毫无察觉地中了迷香!
他瘫软在地上,气恼万分。
赫纳布取出解药,分给一同进洞的权贵大臣。经过因陀罗身边时,他居高临下颇为得意地说:“先知大人,我,得到了阿蒙拉的庇佑。”
“咔咔咔~”石壁上传来异响,数道深深浅浅的裂纹爬满了穹顶,尼罗河水瞬间从裂纹处涌了进来。石块落下,堵住了来时的通道。
就在刚刚,穆特奈得梅特趁人不备,启动了预埋的机关,政变失败她要和赫纳布同归于尽。
所有的人不及反应,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穆特奈得梅特自已也撞在了石壁上,腿上血流不止。
乌提跌跌撞撞地爬到她身边,想要帮她止血,被她一把推开。“拿开你的脏手!下贱的平民!”
乌提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对他百般温柔的女人。“你……为什么?”
穆特奈得梅特懒得理他,她已近乎癫狂,眼里只有对赫纳布滔天的恨意。
她这一生富贵无比,但并不幸福。年轻时,她被心爱的男人抛弃,成了父亲巩固权力的筹码。她本已心死,接受了这样无趣的人生,但赫纳布的出现,再次燃起了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为终于遇到了自已的爱情。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赫纳布对她好,只是为了权力!让她更不能忍受的是,赫纳布竟爱着另一个男人,普拉美斯!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她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这对狗男男,不是为了她的父王阿伊,而是要替自已讨个公道。
“陛下,我们夫妻一场,你可还满意我挖的这个坟墓?哈哈哈~”她的笑声直叫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赫纳布几步来到她跟前,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快说,怎么才能出去?”
“陛下,放弃吧。”穆特奈得梅特的眼眸已失去了神采,眼眶里噙满了泪水。“阿布,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好吗?”
赫纳布愣了愣,明白她一心求死,丢下一句“疯女人”,便不再理会,和旁人忙着四下找寻生路。
尼罗河水源源不断地涌入,水位越涨越高,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不多久,照明用的火把熄灭了,世界陷入了黑暗。水很快漫过了赫纳布的头顶,深重的窒息感朝他袭来。他闭上了眼睛,坦然迎接属于他的死亡。
普拉美斯,对不起,只能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继续战斗了。
第23章 谋权篡位
紧赶慢赶,普拉美斯终于还是在奥佩特节当天赶回了底比斯,一进城就看见街上三三两两聚集着很多人,交头接耳,神色不安。
“刚才的响声好可怕,是地裂了吗?我本来是去看热闹的,吓得赶紧跑了。”
“神庙已经戒严了,不会出大事了吧?阿蒙拉保佑!”
……
普拉美斯催马向神庙的方向奔去,迎面遇上了正带队而来的乌塞拉蒙。乌塞拉蒙行色匆匆,没有停下与他寒暄,而是招呼他同往,在路上将神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赫纳布被困在了地洞里。
普拉美斯吼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明知那是陷阱!”说完,他就要拨转马头赶去神庙救人。
乌塞拉蒙拦住了他。“我刚收到报告,地洞附近裂了个大口,很多人被冲上了河滩,可能陛下也在其中。”
闻言,普拉美斯不再多言,两人匆匆赶去。
河滩边,近卫军已经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巫医正在为冲上岸的幸存者疗伤。
普拉美斯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包扎伤口的大法官哈鲁夫,冲到他跟前问:“陛下在哪里?”
哈鲁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陛下……我也不知道。当时很乱,洞里漆黑一片……”
普拉美斯没耐心听他说完,又去问旁人,可谁也不知道陛下在哪儿。
问了一圈无果,普拉美斯最后来到河滩边,那里并排摆放着很多尸体,用麻布覆盖着。他犹豫着,一一揭开,有王后、乌提、塞内菲尔……没有他的阿布!
乌塞拉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陛下吉人天相,一定还活着!”
这时,一名警卫队员匆匆赶来,与乌塞拉蒙耳语了两句。
听着听着,乌塞拉蒙的眉头拧成了麻花。“普拉美斯,出大事了!坦塔舍丽生了个儿子。”
儿子?阿布有儿子了?普拉美斯愣住了,被背叛的感觉充盈了他的大脑。他努力说服自已,生育子嗣也是法老的职责……可心还是好痛!
“这女人一定是想趁乱上位。”乌塞拉蒙忿忿不平,见普拉美斯发呆,在他的肩头重重捶了一拳。“喂,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坦塔舍丽愚蠢至极,已经私下联络了穆尔西里,要与赫梯联姻!若是让她成了太后,帝国迟早得毁在她的手里!”
与赫梯联姻?这不是要重蹈米坦尼帝国的覆辙吗?阿布绝不会希望帝国落到赫梯人的手里!普拉美斯终于冷静下来。“你能调动多少人?”
乌塞拉蒙恨恨地说:“吉塔斯趁我不在城中,已经控制了底比斯的警备。幸好陛下早有防备,留了支百人的暗卫,只听从我一人差遣。”
“让他们即刻待命!从他们当中挑一个与阿布身形差不多的……”
“你是打算……”
“无论如何得先阻止坦塔舍丽!”
……
三日后的清晨,坦塔舍丽抱着熟睡的婴儿,在吉塔斯的护送下,被几十名奴仆抬进了卡纳克神庙。昨天,她已昭告天下:法老霍伦海布失踪,帝国不能没有神的使者,她的儿子塔弗拉,将登基成为新法老。
穿过坍塌的广场,前面就是圣殿了!吉塔斯停下了脚步,接下来的路,坦塔舍丽必须自已走进去。
一步,又一步,这条路似乎很漫长,坦塔舍丽急不可耐地加快了脚步。她曾经梦想成为阿蒙神妻,但阿蒙神妻并不是权力的巅峰,法老才是!过了今天,她的儿子就是法老了,她将成为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
圣所位于圣殿最深处,是神庙中最神秘的地方,平日里只有法老和大祭司被允许进入。如今,她,坦塔舍丽,一个曾经任人摆布的女祭司,终于走到了这里!
圣所的正中摆着座神龛。神龛顶上放着阿蒙拉的雕像。这座雕像,代表了神,她只在奥佩特节上远远见过。如今,她站在神的面前细细端详,原来神长着这样的眉眼……
“王妃殿下,您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神龛旁冒出个人,不是她的义父,刚刚上任的阿蒙拉大祭司帕德南,而是普拉美斯!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坦塔舍丽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不安地抱紧了手中的孩子。
她知道普拉美斯离开了底比斯,她知道王后痛恨普拉美斯。难道王后竟选择放过了普拉美斯?绝不可能!难道普拉美斯真如传闻中那般,有着不死之躯?
她努力地让自已镇定,拍拍怀中的婴儿。“我的儿子,赫纳布唯一的血脉,今天将在这里,成为帝国的法老。将军大人,你身为我丈夫生前最倚重的将领,还不跪下,宣誓向我儿子效忠!”
普拉美斯笑了。“王妃殿下,您大概还不清楚现在外面的形势吧?”
“呜~”军号声打破了寂静,圣所的四周传来了震天的呼喊:“战神!战神!”
坦塔舍丽全身一震,惊恐地看向普拉美斯。“你要做什么?你这是谋反!”
普拉美斯微笑着说:“王妃殿下,近卫军和警卫队已经被北部军接管了。”
“不可能,北部军远在千里之外!吉塔斯,吉塔斯~”呼喊没有得到回应,坦塔舍丽不淡定了,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普拉美斯继续道:“我回北部军区就是为了调兵,来镇压你们这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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