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她都没想出为什么。
于是她更加恭敬,谨言慎行,想着只要过会师尊消气了,就能恢复平常温柔的模样。
但直到今天结束,师尊都没有消气。
甚至没有对她露出一个笑脸。
姜千寻有点崩溃。
她看着师尊翩然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又不知能说什么,她总不能声讨师尊,更不能强求师尊对她端正态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也许只是错觉也说不定。
于是破天荒的,她给游采薇去了个传音。
游采薇比她的反应还大:“天哪,这绝对是有问题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这个问题姜千寻都想过不下百遍了,确定自己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如果实在要说的话,昨晚那个拜师的话题是有些敏感,可师尊的反应也不抗拒,只是说来日方长。
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异常温柔,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不快。
“温柔能算证据吗?”游采薇叫道:“以前你偷我辣条吃的时候,我也很温柔地给了你一巴掌,但你能说那不是一种拒绝吗?”
“我什么时候偷过你辣条?”姜千寻反驳了一句,突然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也许就是因为师尊太温柔了,才让拒绝没那么明显。
“……那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游采薇说了一句,突然觉得这个结论对她的卷王朋友来说有点残忍,更别说这之后她们师徒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与其这样尴尬地相处,不如编造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谎言。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不尽然,还有一种可能,咱们刚才都没有想到。”
“什么?”
“也许……你师尊是想考验一下你,故意用冷落你的方式,看看你拜师的决心坚不坚定……?”
说到后面,游采薇都心虚了。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科学,傻子才信。
但就是有这样的傻子——她的话音刚落,姜千寻就锤了下手:“原来是这样,难怪师尊突然变了个人,感谢你,我的挚友!”
第14章
姜千寻会如此轻信损友,是因为实在找不出其他原因了,她的师尊的确非常温柔,但毕竟身在上位心思难测,她没办法直接问,只能听风就是雨了。
游采薇见对方还真信了,莫名有些心虚。
这纯是她胡扯的,但能止住好友的精神内耗也算没白胡扯,便道:“嘿嘿,小意思!”
两人谈过之后,姜千寻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她这种人机最怕的不是辛苦,怕的是找不出问题,现在症结已经明晰,剩下的就只有抗住压力,迎难而上。
说句不谦虚的,经历过那么多场考试后,她最不怕的就是压力,只要有血条,那就说明肯定有通关的办法。
……
而另一边,沈卿尘自责到无法入眠。
虽然下决定是的是她,但真的落到实处时,还是会被徒弟可怜兮兮的模样折磨到良心发痛。
一开始,她收起了笑容,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会时不时偷偷看她,好像想探究出她不笑的原因。
当然,她平时笑得就不多,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变化,但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她又进一步减少了沟通,不在课后多说一句话,问对方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
其实这话也就只有她会问,别的长老同时教导的弟子不少,不可能一一去询问这个,如果弟子真的有没听懂的地方,主动过来问的话,她们再进行解答。
前几天,她都是会问的。
这个变化有些明显,也确实引起了姜千寻的注意,对方坐在课桌后,像坐了一条针毡,起来坐下,坐下起来,看到她要说话了,就忙立正身子等待,可究竟没等来她的询问,便又蔫蔫地颓了下去。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破功。
对方的模样非常像一只迫切等待主人召唤的小狗,但是主人偏偏不唤它,它只能坐在那里,一会爬起一会蹲下,尾巴都要转得起飞了,眼神诚恳到自己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沈卿尘的目光投在书页上,余光看到对方忽地起身去了茶台那边,平时,姜千寻也会在课间给她奉茶,这也算是老惯例了。
果然,过了一会,对方就端着杯茶慢慢走了过来,按照之前的习惯,她是会停下来,礼貌接过杯子,再说声谢谢的。
但今天,她只淡淡道:“放那边吧。”
这才是正常师尊的架子,不用言谢,也不用亲手去接茶杯,沈卿尘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做的没问题,是之前过于谦逊了。
她做的的确没问题,但不符合惯例,姜千寻立刻就更慌了:“师尊现在不喝吗?”
“等会喝。”沈卿尘并未多解释。
姜千寻没话了,也不敢追问,只带着满溢出身体的失望回到课桌后面,脚步沉重,目光低垂,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带了委屈的味道。
沈卿尘偷眼看去,只见小狗的尾巴也拖到了地上,随着脚步一晃一晃,待对方返身回来,她连忙收回目光,但还是感觉到了十足的殷切,就投在她的脸上。
确切地说,是她脸旁边的杯子上。
对方在期待她喝茶,好像喝完茶以后,这个相处模式就可以改变——本来她觉得喝茶不是什么大事,但察觉出对方的心思后,她就知道这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喝了。
不能让刚才的努力全都白费。
就这样,她绷着神经硬撑了一天,直到天黑,都没有去碰那个茶杯,姜千寻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决心,由一开始的失望到绝望,再到彻底心灰,变得怯怯的,连话都不敢搭了。
沈卿尘看到她的改变,自责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她又何尝想这么折磨徒弟呢,可她不愿让姜千寻越走越偏,她希望有朝一日对方可以理解她的苦心,把自己的重心放到学业和养病上。
这也是对方来这儿的初衷。
与自己的关系如何,并不重要。
道理上她是很清楚的,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转身离开后,对方身边那低落下去的空气,小狗的尾巴连晃都不晃了,就那么直直地垂着,安静到惹人心疼。
不知用了多少解数,她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回身摸摸对方头的欲望,坚定地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没有宵夜,没有夜访,以后都不会有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很久很久才慢慢松了劲,这时,她回身想看对方睡下了没有,谁知透过窗纱,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仍立在原地,目光痴痴地盯着她房门的方向。
她那可怜的傻徒儿,还在难过呢……
沈卿尘也跟着难过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抱一抱对方,摸一摸对方的头,说自己不是故意要做个坏师尊的,不是故意要这么对待徒弟的。
但她到底忍住了,她一直等,等到对方转身回去了,才叹了口气,痛苦到无法成眠。
但她知道,痛苦是有回报的,经过今天的冷处理,姜千寻会回到自己的位置,而她也不用再承受妄想的侵袭——不管那是不是妄想,她都不必担心了。
……
她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与她的预料不尽相同,不,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次日,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门前,犹豫如果对方仍旧精神不振,她该不该稍微松松口以示安慰时,姜千寻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并对开门的她行礼:“师尊早!”
声音洪亮,毫不迷惘。
对方手里还执着一柄扫帚,看起来,像是把院落全部打扫了一遍,因为有净尘术的存在,亲手打扫更显诚挚的意味,是别峰弟子对师父表示衷心的必要项目。
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不会放弃吗?
沈卿尘觉得只剩下这个可能了,坦白说,昨天故意冷落对方,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这会儿看到对方如此殷勤,她实在无法伸手去打笑脸人。
于是只得应道:“……早,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卯时,师尊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沈卿尘愣了愣:“你做了吃的吗?”
姜千寻挠头笑道:“嗯,不过我不太会做饭,希望师尊不要嫌弃才好。”
说着她便率先往厨房去,沈卿尘跟在她的身后,一走进厨房,就闻到一股清香的荷叶味。
“荷叶莲子汤,还有虾饺,我不会炒菜,也就能做点快手早餐了,不油腻,师尊可以放心吃。”姜千寻又道:“一直劳烦师尊给我做饭,我也该回报才是。”
沈卿尘看着砂锅里白绿相间的甜粥,还有晶莹剔透的虾饺,个个都是自己没见过的菜色,不由起了好奇,道:“这是你们那个时空的菜么?”
姜千寻点头道:“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沈卿尘坐下来吃了几口,觉得惊为天人:“你真的从来没做过菜?这两种食品的味道都称得上绝佳,清淡又不失滋味,比山下酒楼都好吃。”
姜千寻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做的菜能有这么好,她的本意是想讨好师尊,对方这么捧场,倒把她弄得无所适从:“……嗯。”
“难得。”沈卿尘有些激动,她平生对别的事都能淡然处之,唯独在厨艺上自认不输任何人,现在她的徒弟比她还有天赋,实在是意外之喜。
她斟酌道:“你想不想跟我学做菜?”
第15章
如果这些饭菜口味只是一般,沈卿尘绝不会有此一问,她也知道自己应该与对方保持距离,可当得知对方是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世上是存在天才的。
不止是在修炼上,在音律,文学,口才等等方面,有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潜质,甚至不需要经过系统的教学,就能够比别人要强出百倍。
如果姜千寻有这样的才能,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虽说修道者不以厨艺为尊,但她没有这样的偏见,反而因为精于此道,才更加惜才如命,师父的作用,本就包括发掘才能。
姜千寻一脸懵逼:“啊?”
她是想拜师,但不是想学做菜啊。
可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和师尊破冰的好机会吗,只要能把师尊哄开心了,让她做什么都行。
沈卿尘见她真有意愿,便道:“那就等下午疗伤过后,再加一节厨艺课,你觉得如何?”
姜千寻自然点头同意。
她想,既然愿意给她加课,就代表师尊的火气应该下去了,态度也会恢复正常。
谁知,师尊的态度并未改变。
依旧是绷着脸,不发问,也不接她奉的茶,即使她故意在下面做小动作,对方也只当看不见,好像是完全的放养她了。
为什么?!
姜千寻一整个大崩溃,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不是已经消气了吗,怎么突然又变脸了,难道是她又犯了什么错,可这也说不通啊,她从早上到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多说,总不能是因为她进门时先迈左脚生气吧?
可她也不好质问,只能在心里憋屈。
同时,游采薇的那个说法也更加有理——除了想考验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解释了,这么想着,她的憋屈便消了个干净。
既然是考验,那她就必须好好表现。
明确,坚决,迎难而上,绝对不能有任何松懈,让师尊看到她的坚韧不屈,看到她的绝不放弃!
她的想法是这样。
但看在沈卿尘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沈卿尘虽然故意绷着脸不说话,但却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反应,希望自己的态度能够传达过去,一开始,对方还是委屈得很,后来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突然目光灼灼起来。
直白而热烈的目光,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投在她脸上,让她躲都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又是在讲课途中,总不能起身走开,只得轻咳道:“千寻,你不做笔记么?”
姜千寻摇头:“我没有记笔记的习惯,已经全部记在脑子里了。”
“……”沈卿尘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但被这么直白地注视,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只道:“还是记一下的好。”
她这么说,姜千寻便点了点头。
但拿起笔又不知该写什么,反而因此分了神,笔尖乱七八糟地涂了几下,全是毫无意义的鬼画符。
不知写什么,又走了神,便只能偷偷盯着师尊发呆,师尊的眉眼生得极美,专心看课本的时候,更有种美不自知的专注,鼻子微挺唇瓣稚气,皮肤好到出奇,在晨光柔和的光线下,显现出一种如玉的质感。
好漂亮啊。
姜千寻以前就知道师尊漂亮,但这么认真观察却是第一次,书中记载师尊的年龄是五百多岁,但面前的人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感觉也就和她是同龄人,只是目光中有种柔和的暖意,没有少年人那种锐利的锋芒。
她心念一动,便在纸上随手画起来。
当然,她没有学过国画,也不会用毛笔作画,只是闲暇时自学过几天素描,便把狼毫笔提高了,伪装成铅笔的样子,细细地勾勒轮廓。
不一会,一张简单的素描便成形了。
纸上的人隐约能看出是师尊的模样,但因为没有细节,倒也不甚明显,她欣赏了一会,觉得越看越不像,便把它折了往书里一夹,又拿出新的纸来,开始认真做笔记。
过了一阵,便到了午饭时间。
说是午饭,其实就是昨天剩的灵米捏的饭团,这个时代的人好像并不太重视午饭,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姜千寻一个人吃就更随便,上午剩的茶水把饭团一泡,放点蜜饯就是茶泡饭,简单也顶饱。
吃饱了饭,人就会觉得困。
她今天起得很早,又学了一上午,这会儿困意就更明显,索性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便把桌子上的东西直接往下面一塞,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沈卿尘看她风卷残云般解决了午饭,连课本都没好好收拾,被关门的穿堂风一震,又掉了半截出来,便走过去想帮她放好。
一打眼,正好看到她做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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