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反问:“你指的是那么多件事里的哪件事?”
尤里安扯了一下嘴角,笑容一下子变得淡淡的:“我不知道他们给我泼了多少脏水,不知道他们把多少和我无关的坏事安在了我头上,更不知道斐斐你说的‘那么多件事’到底是指哪些事。但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把所有丑事恶事按在我身上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就比如现在,他们让你恨我,让你觉得我是一切祸端的主谋,而他们,这些道貌岸然、残暴冷血的虫族以正义者自居,以你的帮手的身份来指责我、攻击我,这样做既铲除了我这个情敌,又让自己和你的关系得以缓和……斐斐,我被冤枉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你被他们蒙蔽,更不希望你稀里糊涂地跟伤害你的人在一起!”
听完尤里安的花言巧语,兰德简直恨不得想揍他,白眼都要翻出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虫?!
林斐心情同样一言难尽,他直接开口:“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难道当初跟沙克·温莱联系的人不是你?难道拿走我终端六年的人不是你?难道把我囚禁在疗养院的人不是你?”
尤里安:“证据在哪?”
林斐注视着模样看上去依旧很镇定的尤里安:“维亚他们想去你的官邸搜集证据,但你的下属却拦住了他们,以你即将成为次级虫母需要安静修养为缘由,封闭了府邸,所以他们没有拿到关键证据。”
尤里安刚要开口,林斐又说:“那你在疑似疗养院的地方,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强奸我这件事总是板上钉钉了吧?那些视频已经经过了检验,全都是真实自然的影像,没有经过任何合成处理。”
林斐话音刚落,尤里安立刻说:“对不起。”
他道歉速度之快、语气之诚恳出乎兰德和林斐的预料。
尤里安面露痛苦神色:“这件事我做错了,很多个深夜,我都为曾经做过这种事感到羞愧,对不起斐斐,我实在是……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等一切结束,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要我一辈子当牛做马也好,我愿意拼尽全力去补偿。”
尤里安抓住林斐的手:“你想怎么都行,但不要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好不好?”
林斐甩开尤里安的手:“什么机会?给一个强暴我囚禁我的人一个相爱的机会?”说到这,林斐笑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荒谬。
尤里安的手握成拳:“你给阿雷斯特机会,给维德机会,就是不给我机会?”
“他们做得事、犯下的罪难道会比我轻?!”
林斐被尤里安问得头都开始疼了:“尤里安,你不要在这时候扯他们的事,难道因为你伤害我的程度比他们轻,我就该给你多一次机会?”
尤里安:“为什么不能?我总比他们要好,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林斐这下是真的由衷感到好笑:“我难道一定要在一堆垃圾里找一件不那么脏的垃圾吗?”
尤里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手指向兰德:“维德·卡奥菲斯抛弃你,兰德·卡奥菲斯污蔑你,可你却把兰德·卡奥菲斯当成维德·卡奥菲斯的替身,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在刚才,你们还在万众瞩目下“公开”!我在终端上全都看到了!你不想找垃圾,你为什么找他们?!”
尤里安语气激烈、胡搅蛮缠,林斐懵了一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抬起手止住尤里安的话,林斐:“不管我跟谁在一起,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第213章
听到林斐的话,尤里安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斐,眼眶中绿森森的眼瞳因为剧烈的情绪震颤抖动。
林斐受不了他这副渗人的表情:“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尤里安,在你囚禁我之前,我们只能称得上是相互认识的陌生人吧?我过去跟你几乎没有交集,你为什么喜欢我?而且你确定自己理解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恨吗?你确定自己没有把这两个词汇的意思弄反?你对我比对仇人更坏,你说喜欢我的时候自己不觉得莫名其妙吗?”
“如果你那是喜欢,那在这世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沙克·温莱,”林斐笑了一声,不包含任何讽刺意味地说:“你真的没有臆想症或者类似的疾病吗?尤里安,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听完林斐这一串话,尤里安奇妙地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他喉咙里突兀地溢出几声笑,盯着林斐的眼睛,他缓声说:“我确定,斐斐,我确定我喜欢你,爱你。至于我过去做的那些事……那是对你不贞的惩罚。”
“尤里安你脑子有问题吧?!”兰德听得匪夷所思:“你算什么东西?你是林斐的谁?林斐凭什么要忠于你?你他妈神诞结束快点去看病行吗?”
尤里安眼珠斜瞥向说话的兰德,眼神深沉如渊,深藏恨意,如果不是他现在身体虚弱,他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对方那张跟维德一模一样下贱的脸,扯秃他那头跟维德一模一样刺眼难看的金发。
“我错了,”尤里安收回看向兰德那凶恶的眼光,转看向林斐时,又是悲沉的神情:“斐斐,除了你以外,我从来没被人爱过,也从来没爱过人,我不懂怎么去爱。到后来,看你状态越来越差,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已经决定放你出去,好好养着你,但你却自己逃走了!我想来找你,又被教皇抓住接受实验,我不敢派人来找你,如果教皇顺着踪迹发现你,这一切会比现在糟糕一万倍,我怎么敢冒这个险……”
林斐嘴唇微张,疑惑地问:“你接受什么实验?教皇发现我又会怎么样?”
尤里安却闭口不言这些内容,转而说:“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吧斐斐,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我真的好爱你,我们真的相爱过,我会证明这一切!”
话题又绕了回去,林斐听得心烦意乱,头痛起来。手插进风衣口袋,摩挲口袋里的枪支,林斐:“行,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尤里安:“现在?斐斐,神诞还在进行,我不能离开茧室。”
林斐:“我没让你离开茧室。”
尤里安愣住:“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茧室证明?可在茧室怎么证明……?”
盯着林斐几秒,一瞬间,尤里安忽然从林斐的表情中摸到了一点对方的意图:“斐斐,你想对虫母大人做什么?”
跟刚才说“爱不爱”时胡搅蛮缠的失智模样截然相反,霎时间,狂热的情潮退去,他的声音一下子冷却,他的眼神如钩,幽冷的绿中透出探究打量的意思。
林斐:“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尤里安笑着问:“斐斐是想要测测我跟你之间的默契吗?”
走到林斐身侧,又绕到林斐身后,尤里安像是一位正在从事雕塑工作的艺术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凝视注视自己手下未完成的、最完美的作品:“就在你们进来的那一刻,我已经向教皇大人发送了信息。”
林斐的目光射向门外,门外空荡荡的,暂时没有看到有军队出现。
尤里安:“别慌,教皇大人他们暂时不回来,该有的仪式全部结束后,他们才会来茧室。”
“斐斐,如果你想对虫母大人做些什么,我得劝你一句,别白费功夫。那颗茧无坚不摧、吞噬一切,是整个宫殿里最危险的存在,虫母大人在里面,比被无数警卫军队保护着更安全——而且,伤害那枚茧,所有人都会死。”
林斐:“你以为我想害祂?”
尤里安微笑:“源于傲慢,教会妄图操纵你的生死;源于色欲,你的老情人们对你死缠烂打让你不胜其烦;源于惰懒,庸众对真相视而不见,反而在妒火焚烧中,被暴怒驱使伤害你,现在又贪婪无耻地想要重新乞求沐浴在你的恩泽之下……他们实在很讨厌。我善良的斐斐,如果我是你,如果我刚好不想活了,我一定会对虫母大人动手,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复仇手段。”
林斐口中溢出一声轻笑,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斐斐,你要我证明对你的爱,我很想现在证明,但假如你要我帮你对付虫母大人,我很抱歉,我目前不能、更没办法对虫母大人做什么。”尤里安语气诚恳,表情看上去没有撒谎。
林斐看了他一眼,而后向那张卧着茧的巨大黑胡桃木床走去。
尤里安出声:“斐斐别靠近祂,很危险。”
林斐径直走到床边,望着那只体型巨大的茧:“我没要你帮我害虫母大人,我只想知道一些事,如果——”
林斐停顿了一下,好笑地说 :“如果你爱我,我问你,你就老实回答。”
尤里安眼珠一转,面上不显,背地里却又开始权衡计算,快速分析林斐话语的真实性:“这么简单吗?我回答了,你就会相信我爱你?”
林斐思索了几秒,很认真地说:“我问的都是一些……也许被教会视为秘辛、可能只有你清楚答案的问题。你如实告诉我真相,我可以原谅你对我做的所有事,只是不知道,我的原谅在你心里值多少。”
目光灼灼盯着林斐,在确信林斐没有骗他后,巨大的不真实感降临,让尤里安犹豫不敢开口。
他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对林斐做过的那些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事在普世意义上十分恶劣,他也清楚甚至理解林斐为什么会恶心他,虽然嘴巴上他一直乞求林斐的原谅,但他早已做好林斐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准备。他现在这样卑微乞求林斐原谅,只是为了稳定林斐还有兰德·卡奥菲斯的状态,防止他们阻碍后续计划的发展。
但——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林斐原谅他的机会,尤里安必须承认,这十分诱人。
强迫林斐这只小羔羊让尤里安感到无限满足,无措、迷茫、悲伤、愤怒、崩溃、尖锐、怨恨的林斐总是能激起尤里安过度的施虐欲与被视虐欲,快感源源不断产生。
但平静望向他的林斐亦有别样风味,尤里安对林斐这个提议感到心动。
“好吧,”尤里安脑内思考了很多,但做出决定只在一瞬间:“累的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要靠祂太近。我去给你端点心和茶,你可以边喝茶边问我。”
尤里安说完,心情愉快地跑去端茶和点心,他的态度转变实在太快,兰德看着突然“老实”的尤里安,眼神跟看鬼一样,走到林斐旁边,他实在受不了地说:“斐斐,尤里安他精神不正常,你确定要问他问题?”
林斐坐到床沿边上:“不问他还能问谁?”
兰德;“你来茧室,是知道他在这?你是专门来找他的?”
林斐摇摇头:“不……我来茧室,是听到了一个声音。”
林斐抬起头,看向兰德:“那个声音让我来找祂,祂还说,只要我来找他,他会帮我……”
兰德追问:“帮你什么?”
说到关键的地方,林斐的嘴巴蚌壳一样闭上了,什么都不肯说,兰德有点恼火,低下头,狠狠往他嘴巴上亲了几口:“说到关键的地方就不说了,谁教你这样聊天的?”
林斐可怜地看向兰德:“我……不想说。”
兰德那一点点稀薄的火气立马烟消云散,他捧住林斐的脸蛋:“好好,不说就不说。但你放心,你想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帮你。”
林斐抬手捂住兰德的手:“你不害怕吗?”
兰德奇怪地问:“怕什么?”
林斐的眉头微微抬起,波光流转的眼眸看向兰德,恍惚间像是要流泪一样。
兰德抱住林斐:“只要陪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害怕。”
事实上,与其说害怕,用激动形容兰德这段时间的心情更合适。过去,他总是待在卡奥菲斯家族的私人庄园亦或是医院,日复一日古井无波的生活,他跟他的同胞哥哥一样年轻,却没有他哥哥那样年轻人的活力。他的心未老先衰,里面全都是发酵以后粘稠湿滑的黑暗物质,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沉沉暮气。在整个褪色的世界,只有林斐·温莱是唯一闪耀动人的色彩,只有跟随林斐·温莱的足迹,腐朽的气息才会短暂被驱散,美好的新世界才会出现,兰德才觉得自己活着。
对兰德·卡奥菲斯来说,这几天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待在林斐·温莱身边,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每一秒都值得期待,跟随着林斐·温莱去违抗教会对兰德·卡奥菲斯来说不啻于一场刺激的冒险,他怎么会害怕?
就在林斐和兰德相拥时,尤里安端着茶点回来了。
看着面前亲密无间、温情相拥的两人,他“砰”的一声,重重把碟子摔在他顺手提过来的实木小桌上,声响惊到了林斐和兰德,林斐和兰德同时看向尤里安,只见尤里安刚才还略显愉快的面容再次变化,他淡淡看着他们俩,淡淡地说:“斐斐,教会秘辛你可以听,兰德·卡奥菲斯的哥哥是政府军领袖,他不能听。”
兰德想说什么,林斐快他一步先开口:“他要留在这。”
尤里安:“理由?”
林斐:“他不在我身边,我害怕。”
“我在这,你怕什么?”
林斐:“就是因为你在这,所以才怕。”
尤里安假笑都笑不出来,被林斐一句话气得半天说不出话,点点头,重复了五六遍“好”字才坐下。
稳定好呼吸,尤里安直奔主题:“你想知道什么?”
尤里安以为林斐会问他类似于“为什么我身上有虫母的特征”之类的问题,可没想到林斐一张嘴就是:“你们打算怎么复活虫母?他不是死了吗?”
尤里安一怔。和普通虫族迥然不同,林斐并不关心教会做什么,也不关心所谓的虫母大人,他会施予弱小虫族怜悯慈爱的拥抱,为他那群庸众粉丝献上的没什么价值的爱哭泣,还会被维德的花言巧语随随便便蛊惑,然而,对抽象意义上那完美、善良、慈爱的化身——虫族最神圣崇高的母亲,他完全缺少敏感度,对虫母大人,他不虔诚,不在乎,连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伟大的神诞正在进行,所有虫族陷入狂热,如果这世上存在对神诞不感兴趣的虫族,那只虫族只会是林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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