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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斐站在原地，抬头看向身旁那透亮的、高约十英尺的玻璃花窗，光线透过花窗，便糅杂了绚丽又耀眼的虹光，如同来自天国的神明身周的圣光，挥洒在人的身上，温暖得炽热。
刺眼的光芒下，林斐眯起眼睛，口中喃喃念着：“原来真的精神暴动了……”
林斐浅浅地笑了一下：“看来我也该走了。”
管家似乎听出了林斐的言外之意：“我会叫保镖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没有兰德少爷、维德少爷的允许，您仍然不可以离开卡奥菲斯的视线。”
林斐微微翘起嘴角：“你觉得……他们还能出来吗？”
管家的脸色一变。
林斐沐浴在阳光中，他的瞳色被光照得浅淡，琉璃一样的浅绿透露出一点邪恶的狡黠：“能活过精神暴动的雄虫可是很少的，你的主人都将要不在了，你还关心你主人的情人的去留？”
林斐用力地闭上眼，睫毛颤动，笑了一下：“如果他们有万分之一的幸运从里面走出来，你就告诉他们，我去找下家了，让他们不要来纠缠我。”
林斐转身欲走，可两边的保镖却动了起来，挡在林斐面前。
林斐：“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管家看着林斐，眼中情绪焦灼，但仍然保持着儒雅绅士的动作表情，他对着林斐说：“您不需要担心，兰德少爷和维德少爷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一切，即使他们出现任何意外，您依然能依靠他们名下的产业生活得很好，但是，在您的病彻底治好之前，您——没有自由。”
林斐：“什么叫安排好一切？你们以什么身份？什么叫病彻底治好前我没有自由？”
管家眯起眼眸，那张老绅士的面容显出说一不二的威严：
“如果少爷们意外去世，我的下一任主人就是您，林斐少爷，您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独自生活，我们会一直照顾着您，直至你的身体与精神康复到足以照顾自己的程度。
您希望维德少爷、兰德少爷永远走不出安抚室，可是，维德少爷、兰德少爷只希望您能治好病，幸福地生活下去，而我会不遗余力地完成他们交给我的任务。”
“幸福地生活下去……”林斐呢喃地念着这句话，低下头，捂住嘴，反胃似的呕了一下，他轻声说，“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呢？”
听到林斐的话，管家面不改色对旁边的保镖颔首致意：“带林斐少爷去休息吧。”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上前一步，林斐后退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说完，他转身要跑，没跑几步却被保镖制住了。
“放开我！”林斐挣扎了起来，却没办法逃脱，“你们没有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管家皱着眉对保镖说：“注意分寸，不要弄痛林斐少爷。”
他走到林斐身边，弯下腰，语调和缓，对挣扎的林斐说：“林斐少爷，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允许您选择死亡这条道路。”
林斐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们无权掌控我的生死。”
林斐的眼瞳放大，苍白的脸发烧一样涨红起来，身体剧烈抖动起来，管家眼神一紧，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医生说：“一到安全的地方就注射镇定剂。”
林斐往前扑过去，极尽所能地挣扎，却被保镖牢牢地架住，他红着双眼盯着塞巴斯，声音嘶哑，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为什么！放开我！因为我是一只劣雄所以连死都不能自由选择吗？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快走，”管家如有所觉地往长廊另一端看去，“先送林斐少爷走，精神暴动的波动好像更大了。”
保镖架着林斐就要走，可远远的，几个穿着白袍的教会成员以及几个穿着节目组工作人员制服跑了过来。
管家察觉不对，走上去想拦住这群人，他是卡奥菲斯家族的老管家，即使是主教见到他都会礼让三分，可那群人却直接跑了过去，一个经常跟在主教后面的教会成员停下来朝他鞠了一躬：“塞巴斯先生，打扰了！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林斐先生帮忙。”
塞巴斯一把拦住他：“不行，林斐先生需要休息。”
那个教会成员抓住塞巴斯的手，情绪激动地大喊：“如果事关兰德先生和维德先生的生命安全呢？！”
“什么？”塞巴斯愣住了，像被点中了最致命的穴道。
教会成员侧头看向长廊另一边的林斐：“或许他能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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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到主教面前时，林斐仍然被保镖压制着。
主教急得团团转，看到林斐时，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几秒后，他大跨步走到林斐身前，捏住林斐的下巴，问：“上次兰德·卡奥菲斯精神暴动，进去的人是你而不是尤里安，对吗？”
林斐被半强迫地抬起头，他反应很慢，像是刚刚大病一场，看了主教好一会，他浓黑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眼睫才抖动了一下，而后他眼珠转动，看向身旁一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躁忧心的人，他声音沙哑：“是啊。”
“有什么事吗？”林斐反问。
主教深呼一口气：“教会那边有抑制精神暴动的药剂，需要有人送进去，给他们注射。”
林斐眉毛微微挑起，水淋淋的眼珠反射出廉价玻璃珠的灰暗光泽：“那你们找医生啊。”
“主教大人，上面在催促了，”声音从主教的身后传来。
主教面部肌肉绷紧：
“所有雄虫一进去就会被诱导精神暴动，雌虫进去也有很大的危险，你是特殊的。今天早上，虫巢那边出了最新的大数据报告，上面显示你的身体中含有一种特殊的激素，虫巢暂时没确定那种激素到底由什么东西构成，但可以确定，普通虫族接触后这种激素会显著降低攻击欲。
之前你进入了精神暴动的兰德的房间，最后却和兰德安全地走出来，或许也是因为你身体里那种特殊激素，这可能就是证明！”
主教迫不及待地要说出了最终目的，话出口前，他看着林斐的模样，心头却不知为何颤了一下，他以为那只是面对危机的心慌，强压下那奇怪的感觉，说：“我们要你进去，给他们注射药剂。”
林斐笑出了声：“可能？或许？你们甚至没有确定这一切是否可行，就让我跑进去送死？雄虫进去会诱导精神暴动，雌虫进去也会有危险，他们都是宝贵资源，你们舍不得让他们送死，就想起我这只卑贱无耻的劣雄？”
林斐收了笑：“如果我不愿意呢？”
主教敏锐地察觉到林斐的态度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坚决，他抓住林斐的肩：“我代表教会和你做一个交易，只要你进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所以，你想要什么？”
林斐像是被点了笑穴，又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眉眼弯了起来，胸腔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艰难地上下起伏：“我想要什么……？那我要好好想想。”
主教抓住林斐肩膀的手不断收紧：“来不及了，你快想。”
林斐抬手：“先把这个束缚环打开。”
塞巴斯走了上来，沉默地打开了林斐手上的束缚环，顿了一下，他说：“林斐少爷，请不要伤害自己。”
林斐重获自由，抬手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主教急得快要双眼喷出火焰来：“快点，林斐·温莱，时间来不及了。”
林斐挥挥手：“别着急。”
冲动之下，主教抓住林斐纤细的脖子，急迫的情绪扭曲了他的脸，让他的表情无比狰狞起来：“我告诉你林斐·温莱，这件事非常非常紧迫，不要拖延时间。”
林斐一点也不怵地看着主教：“这是你们求人办事的态度？”
眼看主教下一刻就要失控发狂，林斐拍了拍主教的手臂：“放开，我已经想好条件了。”
主教垂下手臂，眼眶血红：“什么？”
林斐张开嘴，静了几秒，说：“如果我死了，你们要用最可怕的酷刑，把我的监护人沙克·温莱送过来和我作伴，他现在待在A-1星中心监狱第34号。然后，把我的尸体——如果有的话，埋葬在H-4569星Z市第四十五条边境线边上那堆最大的废墟旁边，有点难找，但应该难不倒你们。”
林斐双目放空，顿了一下又说：“沙克·温莱那边还有一大笔财产，真不想便宜你们这些雄虫雌虫。”
无比安静地站在一边的塞巴斯突然开口：“不如捐给社会上那些残疾的虫族……比如说，劣雄。”
林斐看向塞巴斯，点点头：“也行。”
主教听着林斐的话：“如果没死呢？你想要什么？”
林斐神秘地一笑，突然发问：“主教大人，你们怎么确定我进去后一定会救他们？”
像是没预料到林斐会这么说，看着林斐一副“我随时会变卦”的表情，主教沉声说：
“基于我们的约定，你进去后，不仅需要全程直播，还需要戴上控制手环，我们会监控你，随时和你保持语音联系。
如果你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任何举动，我们会操纵控制手环释放电流。林斐·温莱，我们会在外面不断释放麻醉配合你，你只需要做该做的……不会死，出来后，你就是英雄，教会会给你所有你能想到最好的待遇，你的劣雄身份也不会再受歧视。”
林斐对主教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说的真好听，但是够了，别浪费时间了。”
“林斐先生，”管家塞巴斯突然又出声，吸引了主教和林斐的注意。
“怎么了？”林斐问。
塞巴斯看着林斐，语气颤抖：“兰德少爷真的很爱您，如果您愿意救他们出来，卡奥菲斯一定不会再阻拦你们的感情……您和维德少爷当年的事，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林斐面无表情看着塞巴斯羞愧悲恸又充满担忧的表情，对主教说：“走吧。”
第127章
【他是我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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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进这条词条首页，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来自【birth】直播间的最新视频，视频中，身着猩红长袍的主教对着镜头，激动、急迫地说：
“感谢这位工作人员的挺身而出，他是我们的英雄！”
这条热度超过千万的视频底下，是当前全星网实时观看人数最多的直播节目《BIRTH》的直播间链接，此时，从中心广场、各大医疗中心、商业中心大屏到因为游行暴动导致机构瘫痪无法运作的部分政府部门的总控大屏，再到坐在工位上佯装工作的白领们的终端光屏，都不约而同地放映着这间万人瞩目的直播间的内容。
直播间中，从未在大众面前露过面的教会高层无视直播间弹幕上无数质疑声，向所有观众解释刚才的一切只是意外，教会已有了万无一失的解决方法。
快速地向观众解释了一通教会的措施并说完安抚性的言辞后，主教侧身往旁一挪，露出身后全副武装、拿着具有安抚效果的注射药剂的绿眼睛雌虫。
直播间弹幕肉眼可见地愈发密集，密密麻麻层层叠得地完全将屏幕铺满：
【？？这么重要的事情，教会就随便找了一个工作人员应付？里面躺的那个真的是你们未来教皇？】
【绿眼睛工作人员是真正的英雄！虽然长得和林**莱很像，但是品性上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们教会怎么跟草台班子一样？派几个厉害的虫族进去不行吗？精神暴动的虫族有多危险你们心里没数吗？派一只弱不禁风的虫去面对狂暴的雄虫，这跟让他送死有什么区别？】
【雄虫进去也会被诱导精神暴动，雌虫这么珍贵，肯定不能让他们去冒险，让这只劣雄去是最优解】
【有机会为虫族的未来做出奉献是这只劣雄的荣幸】
【同样是绿眼睛的劣雄，林斐简直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佩服……这下确定绿眼睛不是林**莱了，敢直面精神暴动的雄虫，主动提出要进安抚室救虫，是真的善良勇敢，希望绿眼睛能活着出来吧，出来以后我绝对是他忠实粉丝】
【全世界都是疯子，现在的问题是强大的雄虫精神暴动了啊！会死人的那种！外面还在游行！这种关头为什么直播间还有那么多人硬要提林斐踩林斐捧绿眼睛，有这么恨林？要吵架回论坛行吗？！】
……
直播间中诸多质疑并未让教会改变想法，很快，直播画面中，安抚室大门口，所有教会成员、其余工作人员全部撤离，只剩下那位“临危受命”、“挺身而出”的绿眼睛工作人员。
“林斐，三秒后打开安抚室大门，做好准备，”主教看着监控屏中林斐的身影，对着呼叫器说道。
林斐的身体一动不动，主教又喊了一声：“林斐，能听到吗？”
林斐的身体微不可察晃动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按住耳机，轻声细语地说：“我准备好了。”
安抚室的大门打开，把林斐的身影映衬得无比渺小，主教、其余工作人员、观众……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直播画面中，林斐一步步踏入那座长廊。
长廊寂静无声，连同两旁的雕塑、玻璃花窗都显出凝固般的死寂，整个场景中，只有林斐的脚步声，轻悄悄。
“咔擦——”细微到让人以为是幻听的硬质甲壳磕碰声从远处传来。
主教握紧拳头，观众的心高高吊起，直播间中弹幕刷起了【听到声音了】【绿眼睛小心啊】
只有林斐，拜他衰弱的感知力所赐，仍然一无所知地向前走去。
走过长廊，眼前又是一扇门。
主教刚刚给了他一部分操纵权限，林斐于是打开终端，向这扇门发出开启的指令。
第二扇门打开，林斐站在门口，没动，他捏紧手中的注射药剂，环视四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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