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银月手提弯刀,立于南苑之外。
启明星逐渐暗淡。
天边破晓,迎来晨曦。
第一缕天光撕开天幕直射大地。
银月手中的弯刀反射出凛冽的光。
那光在叫嚣着杀戮,渴望着鲜血。
南苑大门缓缓推开,如月提刀而出。
看到立于他门外的银月,他眼神淡然,毫无意外的情绪。
他握着他的佩刀,面对银月露出一个诡谲的笑:“你来了,昨晚过的如何”
银月问“为何”。
闻言,如月毫无征兆的笑出了声:“你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道:“你们一个两人的都是傻瓜 ,只有我将一番痴心错付了。”
一个不知爱的深。
一个不知拥有爱。
傻,傻透了。
银月皱起了眉头:“无论什么原因,你的命我取定了。”
银月抄起弯刀,朝如月方向而去。
如月拔剑出鞘,长剑淬着猎猎寒光朝银月袭去。
银月起了杀心。
弯刀裹挟着劲风,轻而易举化掉如月的攻势,只听噗呲一声,随着刀剑入体的声音传来,如月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如月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血。
他的身下晕开朵朵血花。
他躺在地上,隐约间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天疏阁第一次见到赵栩的那天。
那时的他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一身血污,气力尽失间撞上了赵栩的马车。
马夫当他是哪里来的乞丐,扬起鞭子便要将他打倒在地。
他太累了,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倒在了地上静静等待鞭子的落下。
作为一名暗卫,受伤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身上伤痕交加,多一鞭子少一鞭子对他而言,无甚分别。
谁想,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鞭子落下,反倒等到了一双宽厚的手掌。
赵栩从车厢里掀开帘子,徒手握住这即将扬下去的一鞭子。
并走下马车将他扶了起来。
如月扬着头,逆着光眯着眼,仔细端看面前人这人。
那是一张称的上俊逸的脸。
看着那张脸,如月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前几日路过酒楼听到的牡丹亭中的选段。
“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
如月看他看着痴了,突然之间心跳的极快。
那是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像是有花从他心里抽芽,盛开。
他望着赵栩,竟不自觉了弯起了眉眼。
赵栩看着他那一双弯如银月的眉眼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天上的银月,不知我是否有幸见到这蒙脸的黑布后脸”
说话间便要去扯他脸上的黑布。
如月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挡。
他是个暗卫,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面容。
他挣扎爬起,踉踉跄跄的狼狈而逃。
只留下蹲在原地的赵栩以及他不小心遗落在地上的天疏阁暗卫令牌。
赵栩拾起令牌端详道“天疏阁的暗卫”
“有意思。”赵栩想:正好本王此行便是去天疏阁购一暗卫,那便就他了。
那日。
如月回到天疏阁便晕倒了。
赵栩在一排排暗卫之间左挑右捡,终于挑到了他那日见到的笑起来双目像银月般的暗卫。
那暗卫说他名叫六十三。
赵栩道:“以后你便叫银月吧。”
赵栩带走了他。
如月躺在地上 ,意识逐渐陷入模糊:明明我才是先见到你,爱上你的,为什么到头来你却爱上了别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赵栩赶来南苑,看到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如月,以及站在一旁弯刀浸血的银月,皱眉道:“你杀了他”
他语气中没有丝毫伤心,有的只是不解。
他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银月便杀了如月
薛适提着药箱而来,隔着一片血泊中查看如月的伤势。
片刻后,薛适摇了摇头:“王爷,如月公子没了。”
赵栩不敢相信,大步走向银月“你吃醋也要有个度。”
赵栩与北夷公主婚事将近,这邺王府内突然出了白事,岂不是逼他延缓婚事吗
银月抬眼看他“我没有吃醋。”语气波澜不惊。
赵栩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怪你,一会让管家给如月置办口好棺材,拿出去悄悄埋了吧”。
吩咐完毕,赵栩捉着他的手询问道“你昨晚去哪儿让本王一顿好找。”
银月还未开口。
管家匆忙来报,说是北夷王室王爷造访,人已经在前厅了。
赵栩闻言将询问银月的事暂时放下。
他拍了拍银月的手。
“好好洗洗,别让人发现了手里的血。”
话毕,赵栩离去,竟看也没在看一眼那曾经与他温存数月的枕边人的尸体。
几个下人抬着如月死不瞑目的尸体离开了 。
银月心中冷哼:赵栩比我还是适合做暗卫,无情无心。
薛适望着银月欲言又止。
这些天,赵栩总是不让薛适与银月相见。
他想见银月,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银月就站在他面前。
那沉淀了多日的思念终于得到了成全。
薛适看着银月半晌,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你为何回来。”
既然好不容易逃了,就应该逃的远远,为何回来,回到赵栩身边作贱自己。
银月不想隐瞒薛适,于是道“因为怕死,他……手里握着我的性命。”
薛适暗淡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居然不是“我爱王爷”这么个意想之中的理由。
薛适语气中难言激动,道:“可……可你身上并没有任何致命的余毒,除了你颈后的蛊,但那蛊并不危急生命。”
银月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回来那日,我与你把过脉”。
银月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赵栩那厮给诓了!
那有什么余毒未清!根本就是赵栩的胡说八道!
银月将刀收回鞘内,朝前厅走去。
薛适忙问:“你去哪儿。”
银月头也不回:“找赵栩算账!”
赵栩以为那北夷王室是为公主与他联姻之事前来,谁料那北夷藩王一开口便问他要人。
待听到对方想要的人是银月时,赵栩的脸瞬间僵了。
他努力扬起嘴角道“不知北夷藩王是如何认识本王的侍卫的”
那北夷藩王身边的汉人将赵栩的意思叽里呱啦翻译传达给藩王。
对方听罢,点点头又叽里呱啦的回复了一通。
翻译过来便是:昨夜在驿站里,我们的王见到了您的侍卫银月。
赵栩脸上的假笑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字一顿:“昨晚驿站”
赵栩怎会不知那驿站是什么地方!
他一阵血气上涌,气的颤抖:好啊,原来昨晚他不在王府居然是去了驿站!
他想,你就这么饥|渴难耐!不过几日未招你,你便自荐枕席到了番王那处!
此刻,正好银月踏入前厅。
北夷王看到银月面露欣喜。
看着这对狗男男,赵栩气不打一处来,大步向前,捉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昨晚和他睡了”
第21章
银月掰开他的手,却发现掰扯不开,刚刚还在心里叫嚣着要来找赵栩算账的银月,此刻在赵栩吃人的目光下,哪里还有什么算账的气焰,吶吶解释道:“睡倒是没睡”
虽然差一点确实睡了。
赵栩闻言稍稍松开了手。
银月趁机将手从赵栩怀里挣出。
快速走向北夷藩王与他道:“走吧,我和你们走。”
赵栩瞳孔紧缩:“你还说你没和他睡!你没和他睡,为什么要和他走!”
他威胁道:“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毒未解。”
赵栩坚信自己抓住了银月的软肋,因着这事,银月无论如何也不会且不敢离开他。
谁知银月勾唇一笑:“不就是毒嘛,不解就不解呗。”
他想:切,还想用这玩意威胁我呼弄我当人都是傻的吗
赵栩失算了。
他开始慌了起来,以往若是别人想要银月,他二话不说就能拒绝那人,但面前要银月的人是北夷藩王 ,他即将大婚的对象的母族之人,他无法拒绝他不能得罪。
赵栩嘴抿成了一条线。
他气极了,他嘴里开始道出刻薄的话语:“你以为他会真心诚意待你好吗人不过把你当一个物件,你就这么贱”
银月充耳不闻,他站在北夷藩王旁,离赵栩远远,一想到一会儿便要彻底离开邺王府,银月简直心花路放喜不自胜,哪会去在意赵栩说的什么难听的话。
再说,他以往又不是没听过赵栩对他说的难听话。
比这话难听一百倍的他都听过。
比如……
银月在脑海里比如了半天,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他就是这么个健忘的人。
一天天的忘东忘西。
不过这不重要,索性老天对他不错 ,给他带来了亲人,他终于可以愉快的活下去了!
“走吧,哥”。
北夷王与赵栩见了个礼,带着银月便要离开,银月的眉眼间充盈着即将奔向新生活的雀跃。
妒火将赵栩的理智烧的全无。
他顾不得其他,去他什么婚约!
只要一想到银月对着另一个人笑,他就难受的受不了。
他现在只想将银月从那碍眼的北夷王身边拖过来,锁在房里,看他还敢跟人走!
赵栩目光越来越瘆人,银月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他现在不走,那很有可能就走不了了。
他拉着北夷藩王的手催促到:“哥,咱快走。”
北夷藩王虽不太听得懂汉话,但这几个字还是听得懂的,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再走几步,前面就是邺王府的大门了。
只要跨过这扇门,他就能彻底摆脱赵栩。
迎接新生活了。
谁知,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邺王府的时候,邺王府的大门锁上了。
赵栩站在他们身后道:“得罪了,图塔尔王殿下 ,此人是本王的房中人,您不能带走。”
那汉人手下听到赵栩这番话,脸色十分难看,他犹豫的不知是否该将这话说与他的主子听,他万万没想到,小主子与这邺王殿下还有这层关系。
银月眼神示意那汉人手下道:“与我哥说吧,反正也是因为胁迫,现在关系结束了。”
银月将他与赵栩的关系定义为单纯的床上关系。
以前他得仰仗赵栩的鼻息才能活下去。
自然得讨好赵栩。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不过是陪他上床,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并不觉得此事说来是多么羞耻的事,让他兄长知道也无妨。
那仆人犹犹豫豫的将赵栩的话道与图塔尔王。
图塔尔王闻言便对着银月红了眼眶。
“弟弟。”
他除了这话说的字正腔圆外,其他的都不怎么能说。
看得出此刻的图塔尔王又深深陷入了自责。
银月见状 ,心有不忍,替他拭泪,柔声安慰:“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不要紧的。”
这一幕落在赵栩眼中,令他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他俩这才刚认识多久啊,便旁若无人的亲密喊起了哥哥弟弟
是他刚刚的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赵栩咬着牙根道:“银月,你给本王过来。”
银月不为所动。
那汉人手下替他主子回赵栩道:“王爷,为了我们两国的交好,奉劝您不要做出不利于两国邦交的事。”
意思便是快点开门放我们走。
“北夷王族欲强行带走本王的房内人,这便有利于两国邦交了”
那汉人手下道:“那是我们图塔尔王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为何不能与我们走。”
“亲”赵栩瞪大了眼睛“什么”
那仆人又重复了一遍。
银月恭恭敬敬与赵栩行了最后一个属下对主子行的礼。
客客气气道:“这些年多些王爷照顾,属下感激不尽。”
“你”赵栩此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留下他。
他开口道:“能不能别走。”
银月不置可否,装没听见,起身道:“谢过王爷。”
“在你邺王府生活简直四面楚歌,我不想无缘无故又被你后院的人搞死了。”
银月用他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望着赵栩说道。
“我已经解散了后院,有谁又会害你”
“咯,你不过几日就将迎来北夷公主为妃,以后还有一堆侧妃 ,你觉得那些人我能都防的住”
“有本王在,他们敢!”
赵栩道:“我明白了,你是吃醋了,因为本王要娶北夷公主的事,但就算本王娶了北夷公主,你依旧在邺王府有一席之地。”
“我没有吃醋。”
“如果你不吃醋,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杀如月”。
“我杀他是因为他昨晚陷害我 ,给我下药 ,把我卖到驿站,幸好来人是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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