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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持刀重生(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11-21 15:07:33  作者:今州
  唐维怔了一下:“这么说……也是。”
  “跟你们这种人根本说不明白。”高沅眼神冰凉,语气又苍凉又嘲讽,“晋国是什么样,人世是什么东西,我早见过了最好的烈火烹油和最烂的雪上加霜,眼前这些算什么,活过飞雀四年的深冬再来谈吧。”
  唐维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和他的疯癫共处,偶尔还是不适,便敷衍了:“哦。”
  高沅又怒了:“你以为我在故弄玄虚?我告诉你,要不是这一世界有变动,你和你那土匪似的汉子袁鸿,早就死在飞雀一年前的长洛城外了!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能蹦跶到现在,还不是有……”
  话说到这里,高沅自己也懵住了,他呆呆地扭头看向外面,自言自语:“是啊,为什么本该死去的人活下来了?谁在我前头回来了?难道是高骊?”
  唐维听他越说越不正常,本不想搭理他,但听他直呼高骊的名字便告诫他:“在外直呼陛下名讳是为无礼,我们全都是陛下的旧部,我们称你一声邺王,你对我们的明主也须得有应该的敬重。”
  高沅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东西,皱着眉皮笑肉不笑:“你那明主在别的地方,一登基就这血洗那血洗,名声比我的昏庸死爹烂上一百倍呢。”
  不等警告,他滔滔不绝起来:“在那里云国也攻打晋国,云皇当时发兵的借口可不像在这里,需要说什么为自己惨死的儿子讨公道,人家发兵,直接一句诛杀暴君替天行道就够了。最可笑的是,晋国人听到这个被打的理由,直接对准高骊,叫他自戕谢罪。”
  “我再跟你说,他在那可不像在这里这么死得其所,他可是被铐起来处以极刑的,深冬雪白得很,天地一片洁白干净,就是为了衬他的血肉多烂多脏……”
  若是谢漆在这儿,必是当头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加一顿腿脚,教育他嘴巴可以张更可以闭。唐维到底受限于君子行,气得浑身发抖,最多做到的也只是抓起密室里的杯子砸碎,吼道:“再胡乱说疯话,我让谢漆杜绝和你接触!”
  高沅每次口无遮拦的终点都是有关谢漆的威胁,听此立即闭嘴,色厉内茬地威胁两句,扭头就开溜了。
  唐维气得脑袋疼,等高沅溜之大吉,重重关上密室的门锁紧,深吸几口气走向了密室的东墙。
  他屈指敲墙,墙里传出了回应,沉闷的轻声之后,刚才还完整光滑的墙壁慢慢打开,一寸寸曝出里头的别有洞天,小密室五脏俱全,能听得墙外大密室的举动,梁城主交出这地方当军务处时提到了里头的设计,为的就是防中之防,突出一个世族背后的历代心眼。
  高骊和唐维检查过周全,选了这地方当诈死后的藏身地,两人一块推动假死后的决策。高骊只和唐维一人联系,一身伤自己处理,连神医都没有告知。
  唐维起初怕他独自在里头发高热无人照料,高骊只道自己命数未尽,不会死在这儿。
  今日再见,高骊握着左腕和他打招呼,头上包着绷带,眼神十分阴郁。
  唐维见面先低声问伤势,继而揉着脑壳气闷:“高沅那疯子满口喷粪,他说的疯话你休理会,我也是脑抽了,明知他脑子不对劲还在私下里结交他,真是忙糊涂了。”
  高骊轻笑了笑,握着左腕的右手无意识地松不开:“不用管他。但……他刚才说的那些,你谁也不要提起。”
  “我知道的。”
  高骊握着左腕的右手松不开,有些出神地强调:“尤其谢漆。”
  唐维发现高骊的神情是不曾见过的空茫。
  *
  长洛宫城中,也有人在密室中密谈。
  阿勒巴儿虽早就知道文清宫地下有一个密室,高瑱还用来关押过谢漆数日,但她直到这一夕才真正进入其中。
  密室比她想象的宽敞太多,这么大的空间,壁灯只开了一角,森森地照着一片墙壁上钉着的锁链,其余的空间俱隐在黑暗中,全然不可视。
  在这一角中,阿勒巴儿和高瑱每说出的一个字都会在四周悠悠地传荡,明明是人间之地,却鬼气森森,未知的大片黑暗给人的压力极大。
  阿勒巴儿掐了数次手才从鬼气当中醒过神来,反观坐在对面的高瑱,却习以为常地边喝茶边谈话,壁灯昏黄的光线照在他半身,因着俊美,越发像从黄泉里趟上来的魍魉。
  高瑱邀约她单独来这密室里详谈起兵谋反的事项,狄族当年浩浩荡荡前来长洛献降,作为圣女的“嫁妆”,不少狄族人留在长洛城郊外,以降民的卑微身份自处。只是阿勒巴儿从决定来晋国自献时便没有放弃回乡的心,选出同行的族人都是伪装好的精兵,看着表面卑微佝偻,实则一解衣裳身上全是结块的腱子肉。
  阿勒巴儿身边的狄族侍女更是精挑细选出的女武士,看着弱不禁风,却都危险至极。
  眼下长洛又在征兵,吴家的私兵已经拆出了六成派上前线,梁家虽然有私兵,却也因为前线的首领变成高沅后准备拆出来送上去。
  高瑱在等新一轮增援出城,吴梁的守备即将出现薄弱,韩家会调动出本家剩下的武力,联合狄族人围困剩下的三个世家门楣,宫中也将韩狄配合,在长洛城变动的同一天封围内阁,除了吴梁郭的三个家主,其余不顺者杀之殆尽。
  阿勒巴儿听从高瑱的调配,适时提出一些不太过分的交易要求,她为这一天的到来做足了等待,热切得不像演出来的虚与委蛇,周旋得看不出演的痕迹。
  倒是高瑱,冷淡得好似一潭死水。
 
 
第177章 
  阿勒巴儿与高瑱在地下室密谈了一个时辰,谋反内容在环境的映衬下显得阴森非常,她有心想让他下次密谈换个地方,高瑱却对这阴森地有特殊的中意。
  密谈结束,阿勒巴儿回到地面,才觉从幽冥地回到了人间世。高瑱却独自在地下室里多逗留了一刻钟,摩挲过钉在地下室深处的石床上的若干锁链,恍然觉得那锁链不是因生铁打造才冰冷,而是沾染了谁人的体温才森冷。
  韩志禺在地面等着,垂手站立望着这寝宫的墙壁,设想着没有韩宋云狄门剧变之前的韩贵妃盛况。听到动静,他回过苍颓的脸,只看到了阿勒巴儿一个人。
  阿勒巴儿朝他行了个狄族的礼仪,她逐渐在晋宫城里行本族之礼,摒弃了晋太子良娣的附属身份。
  韩志禺浸淫礼部多年,比谁都明白礼仪举止背后的政意,倘若他还是纯粹的晋臣,此时就该厉声呵责这个狄族良娣的不尊。
  可他已经失去了这个管束的资格。他在家国和表弟之间选择了后者。他甚至在率领韩家和狄族人结盟,借助这支肮脏贪婪的外族之手,去侵犯自己的祖宗庙堂。
  韩志禺等了一会,密室的入口还是只有阿勒巴儿,他便也大概明白高瑱独自在密室里流连着什么,只好先向阿勒巴儿问起他们密谈的结论。
  阿勒巴儿越过韩志禺走到寝宫的梳妆台前,伸手在桌上轻抚,一尾小蛇从屉中钻出盘到她手上,她的舌尖和蛇信同时动作:“六月二十六,韩狄两方共计两万兵,八千精兵围宫城。”
  这便是他们决定的起事日期。就在世庶集结的五万士兵齐齐出征的隔天,有晋人亲赴前线,便有晋人准备乱国。韩志禺胸腔中撞着一股窒闷的浊气,有些目眩地问起届时狄族的部署。
  阿勒巴儿对他的印象比对高瑱好,他问什么都详尽告知。有霜刃阁暗地里的协助,她自有以假乱真的连环套部署计划,在她的言语里,狄族联合韩家,掌控住长洛和内阁中枢是胜算概率极大的豪赌。
  韩志禺听着这些,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色,只有迭句增加的沉重。
  阿勒巴儿轻笑:“韩尚书,事成之后,太子即帝,你即相国,你怎么反倒露出一张如丧考妣的脸?”
  韩志禺扯了扯唇角,正事问毕便转移了话题:“子澜如何?”
  高子澜便是高瑱亲自赐给他与阿勒巴儿的混血儿子的大名,韩志禺大概是宫城里第一关心那小崽子的人。
  阿勒巴儿煽动东宫联狄篡位时,明确提出了数项利益,以此获得他们基于利益往来的交易信任,其中一项利益便是要求高瑱登帝后,立高子澜为新的储君。有高骊这个混血帝王的前例,再立一个混血做继承人,推动晋狄的和平与联合便合乎逻辑。
  高瑱同意了。
  阿勒巴儿不怎么关心自己的骨肉,高瑱亦然。
  高子澜现不足两周岁,养在文清宫的偏殿,不会行走也不会说话,成天在里头到处乱爬,自娱自乐地咿呀乱叫,宫人们总是挂着恭敬的神情垂立四墙,不敢惹事地旁观着,以至于他虽在千百双注目的眼睛下,仍然像在野外放养。
  韩志禺想过去偏殿看看那皇孙,刚要走便看见从地下室里走出的高瑱,一下子变成了三人行。
  高瑱漠然地走到偏殿时,高子澜正爬到门边,呆呆地仰头,用那双和高骊有些相似的蓝色眼睛看了看生父和生母,看完不感兴趣也没有天生的亲近,扭头继续乐呵呵地爬他自己的路。
  高瑱没踏足寝宫,在门槛外冷眼旁观,因他冷视,韩志禺只能僵着停驻在门外,无言地看着门里门外的人伦上的一家三口,脑中忽然浮现不好的比喻:高子澜的意义对他们而言竟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无声地悲恸时,并不知道他们在阿勒巴儿眼中也是鸡肋。
  弃之可惜也必弃的鸡肋。
  *
  时间一转来到六月二十日,云军暂时还没能想到快速便捷的方法,以突破双水城的地理防御,只能用普通的笨办法,伐木铺在完全没过马蹄的泥泞路面上,丈量着晋军的破军炮射程,一点点前进侵蚀晋军的防线。
  云军的进攻看似陷入僵局,但云军轰炸雍城时耗费的远程新炮正在后方的支援路上疾行,一旦那威力惊人的新器械投入双水城之战,晋军仍然难以招架。
  两国交战持久,比拼到现在拼的不仅是最直观的军备,还有后方的家底。晋国倒退过几十年,军备落后如此,但到底是辽阔的中原大国,一旦殊死不降,反抗的声势便也浩大。
  随着云军向晋国深处的战线推进,云军的支援部队战线越拉越长,云皇对此却没有任何的动摇之心,仍有条不紊地一手执掌前线和后方,决策力远胜晋国那边受制于世家的现状。
  埋伏在云军内部的影奴丝毫不敢停歇,趁着云军内部少之又少的几次混乱,一点点向云军上层侵蚀。
  谢漆距离云皇的御驾最近时只有九尺,云皇要是在这个距离之内下车,谢漆和方师父一起联手发起刺杀未必不能成,然而云皇实在谨慎,几乎就没有下过御驾。
  更别提那个令人恶寒的千机楼墨牙。
  谢漆有三次险些暴露,距离墨牙最近时仅有五尺,他自诩自己的豆蔻刀法在霜刃阁中最快,天底下能让他萌生再快也不够快的人寥寥无几,谁知眼前这人比他去世的师父压迫感更甚。
  此外,云国宰相李无棠自先前一次走下御驾之后就再也没现于大军面前,最多只在亲卫队的拱卫小范围里偶尔露面。他戴在手上的吊坠攫住了谢漆几分心神,但蛛丝马迹无从查起,只能选择无视。
  他在李无棠身上倒是获得了另外的情报,他的老鹰追踪到了从东北方向飞来的隐蔽信鸽。那些信鸽极其难抓,霜刃阁那么多只埋伏在暗处的苍鹰都没能抓住,只有老鹰经过长时间的埋伏后,才成功地截住活鸽,按爪不动地把它送到深夜的谢漆手里。
  谢漆取下信鸽携带的密信,里头全是暗号谜语,他默记后将信报和信鸽完璧归赵,发现信鸽的拥有者不是墨牙,却是李无棠。
  此后老鹰又截住那些信鸽几次,谢漆全部记下了他们的密信暗号,破译出了几个特有的代号,其中有一个赫然是长洛。
  联系细作这种事显然不太像是李无棠一个宰相需要亲手做的,他身边就有严密的千机楼死士死间体系,更何况,李无棠特地养出的信鸽群更像是在隐瞒云皇和千机楼。
  李无棠突然到前线来仍是个谜,谢漆还没查出头绪时,就得到了双水城里的危险信号:唐维险些被刺杀。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唐维遭刺杀的消息传来时,谢漆在亲卫队中听到御驾内传出的隐隐争吵动静。那御驾鲜少传出这么大的动静,与其车壁严密隔声不无关系,能被谢漆听到声响,可见里头的大人物声量得有多大,几乎就是咆哮。
  自那之后四天,谢漆收到了东西两个方向的传讯。
  西面,托李无棠的擅离职守,云国国都的部署出现了一时的权力中空,云国太子急于将中空的职缺填补上,被赶到云都的罗师父切入,与云都里的高琪罗海成功联系。
  东面传出了浓缩的长洛局势,有来自谢如月对韩狄的总结汇报,还有双水城里唐维再度遭刺杀的噩讯,虽然他性命尚无大碍,但晋军后方一失高骊二缺唐维,士气顿时狂泄,看得谢漆眉头直跳。
  除了讯息之外,他还收到了从长洛传递出来的东西,那是个漆黑的小盒子,小到只有指节长,盒子的封口被铁水浇筑得看不出打开的缝隙,盖因里头装着的东西危险性极高。
  盒子经过层层级级的影奴传递,沾着些许血迹传到了谢漆的手上。
  正是他到达雍城的第一天里,斟酌过后向高沅提出的支援之物,一小盒剧毒的原烟。
  高沅没有食言,确实从梁家讨来了这不详的剧毒。
  从神医那儿所知,原烟似易燃膏,沾火星必融,会在几瞬间之内爆发出烟雾,毒素浓度是云霄烟的几百倍,云霄烟之毒又胜普通烟草百倍。
  烟是附空之缥缈物,没有人能不呼吸。
  原烟的毒雾一旦爆发,只有习武之人迅速闭息和逃离能躲避,一旦嗅到片缕毒雾,人的中枢顷刻受袭。谢漆当初七窍出血,全靠神医拿着烟毒脉案施展医术,一连跟阎王战斗了七天才把他从孟婆桥边拽了回来。直到今日,中毒两年半,他也还在原烟毒的乌云下。
  这东西恶之又恶,像是晋国浓缩的极恶具象化,只需指甲缝一点,燃出烟一缕,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人轰击得粉身碎骨。
  云皇运来了云国的“土产”,轰开了晋国的国境。
  晋国这边也有自己的“特产”,真辨起恶,谁也不遑多让。
  来而不往非礼也,晋若不礼尚往来,就辜负了云的好意。
  谢漆收好了这剧毒物,与方师父接过头,决意在六天后发起对云皇御驾的刺杀,日期正与长洛的政变相呼应。
  六月二十六的深夜和凌晨,晋国的后方和前线几乎同时发生了动乱。
  不同的是,长洛的太子谋反完全失败,连夜关进宫城的审刑署。
  前线的影奴刺杀成功了一半,幸存影奴逃回双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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