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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持刀重生(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11-21 15:07:33  作者:今州
  高骊歪过脑袋,海东青顺势给了个可靠的贴贴,他不带疑问语气地平铺直叙:“尔等看到禽兽了?禽兽当杀?”
  两位上谏者面面相觑:“正是,老臣亲眼看到在陛下右肩之上……”
  高骊慢慢转过眼珠子,瞟向梁奇烽:“奇烽,你也看见朕肩上有禽兽?”
  其他世家只知眼下的君主是吴家一手推上去,现在听他点名梁家,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
  梁奇烽远比其他人懂得媚上,当即出列高声道:“臣未见!”
  高骊缓慢道:“朕倒是看见了一个禽兽。”
  他抬手指向了何家派系里的一个户部五品官员,清楚记得盖过的雪片奏折里有一封是弹劾此人,折子上数目清晰地指责其人在两个月内受贿六十万两白银,借税务之便逼死商户六家,论晋律当斩首抄家。上谏的是个实名举证的寒门小官,彼时高骊在奏折上披了个准,但被弹劾的无事发生,上谏的没几天就被贬出长洛调往千里外的偏境。
  高骊准确地叫出了那个官员的名字,被指的人一脸惶惑地站出来。
  梁奇烽一见到他指出了一个何家派系的人出来,二话不说便高声附和:“陛下慧眼如炬,臣亦看到有一禽兽耳!”
  被点名叫出来的官员涨红了脸争辩起来,高骊沉声将那份奏折上弹劾的罪名念出来,最后问:“朕所说的这些罪,有哪一条是冤枉了你的,你来说。”
  那人就地跪下语无伦次地大呼冤枉,高骊眼睛看着他,手指向何卓安:“既然你说你冤枉,那便由梁尚书彻查你,若罪名有一条属实,你应当受的刑律,由你的顶头上司何尚书来承受。”
  何卓安的落眉一跳,刚出列要开口,忽然见眼前有一道黑影裹着腥风飞来,惊得忍不住后退,被姜云渐搀扶住了。
  他们看着那只大张着翅膀在空中腾飞的海东青,仓促之间寒毛直竖。
  “陛下!”
  “朕没让你们开口。”
  高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隐约感觉到自己有些异常,但他喜欢这种异常。
  他再叫一遍那户部官员的名字:“朕再问你,你当真冤枉?”
  梁奇烽得意洋洋地回头看,皇帝能把刀递到他手里,他求之不得。
  那跪着的官员汗流浃背,惶恐地先看了旁边的何卓安,姜云渐先于她抛来冷冽警告的一眼,看他的眼神如看一个死人般。他再抬头,冷不丁看到眼睛发亮的梁奇烽,恐惧几乎掩盖了理智。若不承认,一进刑部……梁家十八道酷刑,得挨到几道?
  高骊专注地竖着耳朵,听到了那人颤颤巍巍的认罪二字。
  梁奇烽冷笑:“此非禽兽,何为禽兽?”
  不知为何,高骊的心情突然好极了。
  他一字一顿地模仿方才上谏的老朝臣的语气:“禽兽当杀。”
  话落,哨声响起,海东青扑向了那官员。
  *
  高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巳时才慢吞吞地起来,张口又是先喊“绛贝”,继而才喊“玄漆”。
  听到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外堂回应,高沅一骨碌爬起来,没人伺候衣鞋穿得稀里糊涂,头发更是梳不好,一气之下直接披头散发出去了。
  到了外堂,只见谢漆的背影站在食桌边,梁家一堆奴仆都候着。
  高沅脸上挂不住,退回里屋去喊谢漆过来,别扭地让他帮自己整理衣着。
  结果就看到谢漆面无表情地冷着那张暴殄天物的脸:“你十五了。”
  高沅被堵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抬腿去踹他,谢漆一闪身,人掠到五步开外去了。
  高沅踹不到人,还险些重心失衡栽倒,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躲什么?!绛贝就不会躲!”
  谢漆就当没听见:“殿下自己叫个别的人来帮你。”
  “我就要你伺候我!”
  说着他转身要走,高沅急得快步上来,谢漆耳朵听着声音往旁边一闪,高沅没刹住,一把倒栽葱地摔到了地上,若是没两层地毯铺着,怕是得磕掉个门牙。
  谢漆看着高沅趴在地上不动地躺尸,一上一下安静半天,他伸手拎起了高沅的后领,把这个披头散发掉眼泪的小疯子拽起来,半推半带地把他丢到妆镜台前去坐下。
  “你算哪根葱,绛贝就不会这样……”
  “你把方贝贝打到爬不起来,现在是怎么有脸说这话的?”谢漆冷淡地打开镜台的小抽屉,找了把最简朴的宝石梳子和发绳发冠扔到他面前,“自己梳,不然叫别人来,或者重回宫城。”
  高沅捏着掌心里的梳子,瞪着含泪的眼睛看向他,谢漆直接拉起张椅子到旁边去坐,露出个凉薄的后背。
  高沅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才机械地收拾自己的脑袋,不过是简单束发,梳子掉了三次,发冠更是掉了五次。谢漆安静地听着,不知是他真不能自理,还是因烟草吸食过度。
  前世对高沅的印象只有那些喜怒无常的疯癫行止,现在看眼前,还是个利爪尚未磨出的小疯子天阉。
  谢漆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看梁家上下、内外,浑然无药可救。
  高沅虽然如今年纪尚小,但也基本没救了。
  等高沅艰难地梳完,谢漆轻叹着问:“殿下今天预计怎么做?选址开府之事,梁尚书同意了吗?”
  “那是当然。我舅不会违逆我。”高沅还想趾高气扬,鼻音却重,“未时就去看。宗人署、工部、礼部都会派人来,你陪我一起去看那些地方。”
  谢漆回头看了一眼他那发型,惨不忍睹,着实伤眼。
  他把头扭过去,不想说话了。
  高沅:“……你那个眼神,是不是瞧不起我。”
  “时间不早了,殿下还是先去用饭吧。”
  高沅又生气又委屈,咬牙抬头挺胸地出去,吃饭前还是和昨晚一样,要谢漆先给他试毒,也不知道他这样强烈到怪异的警惕心是因什么事情萌生的。
  即便是回到了梁家,这个他第二熟悉的母族之家,除了谢漆,加上梁千业和梁奇烽,他似乎也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哪怕自己的发型和衣着歪七八扭,也不允许其他人来碰他。
  用完饭高沅便立马翻脸,让其他奴仆都收拾完东西滚远,自己到厢房的门槛那里坐下,望着西院里的花卉植株,后脑勺歪斜的发绳随风乱飘。
  他安静地坐了半个时辰,全程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塑。而后他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僵硬地抬起手抱住脑袋,自己低声地重复了许多句“为什么”,之后又如梦初醒似的醒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谢漆,指自己旁边的门槛微笑:“玄漆,你也到这里来坐。”
  谢漆摇头。
  看起来,高沅即将又抽疯了。
  “站太久不会太累吗?不到我身边坐的话,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高沅眉眼弯起,他笑起来时和梁太妃的神情极其相像,艳丽长相的攻击性被亲和温良的气质掩盖过去,是蛊惑、讨喜的模样。
  果然是在抽疯。只是这一回不是坏的抽疯,而是短暂的温良。这两种状态,到底哪一种才是他的真正面目,谢漆并不知道。
  “对不起。”
  高沅突如其来的一句轻声道歉,震得谢漆腿抖了抖。
  “突然就将你从天泽宫调出来,你心里一定对我怨声载道,对不起。”高沅眼睛又看向那些风中摇曳的花卉,“除了方贝贝,我不知道还能信谁,所以便擅自把你调出来了,虽说只有几天而已,但你被迫远离了三皇兄,心中一定很不舍。”
  谢漆盯着他的后脑勺。
  “谢漆,三皇兄看起来很凶悍,私底下他待你好吗?会像我打方贝贝那样打你吗?”高沅的语气有些低沉,像是泛着一层水落石出的愧疚。
  谢漆不答,他又自言自语:“应当不会。当初你们试武从玉龙台上掉下来,只有他惊慌失措地冲出去,隔着那么高的地方,都愿意伸手去接你。”
  高沅自说自话了半天,一句话还没截完,果然又陷入了一阵安静,似是被砍断提线的木偶。
  过了半天,他伸手摸自己身上,不住重复嘀咕“我的烟呢”,而后便站起来在门前团团转,显然团团转并不能让烟凭空出现,他很快便气冲冲地跑到了花卉丛中,发狠地抬起脚,把那些珍贵的植株名花胡乱踩坏。
  踩到一半他便体力不支,喘着气站在狼藉里抬头,风将他凌乱的胎发吹到遮住眉眼,他红着兽一样的眼睛看向谢漆,嘴唇在风中一开一合,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话,但全部被皮囊堵住卡在灵魂里了。
  谢漆分辨出他的口型,无话可说。想了想,他在衣服的夹层里摸索寻找,有时候在外执行任务会突然饥饿难耐,每天整理衣着时,他都会在身上备一些细小的糖粒。
  高沅浑浑噩噩地站在花丛里,忽然看到门里那个人向他招手,他下意识便跑上前去,主动地伸出手索取:“烟……烟……”
  结果掌心里放了三颗裹着油纸的圆形东西。
  他皱着眉狐疑地抬头,眼前人顶着那张漂亮至极的脸,用着一种薄情寡义的冷淡口气说话:“抽什么烟,吃糖去。”
  高沅烦躁得想杀人,忽又听到那声转瞬即逝的低低叹息,心里的怒火恍然被一盆冰水浇灭了。
  “我又不是垂髫儿。”他不由自主地边说边撕开一颗糖,捻在指尖左看右看,皱着眉头扔进嘴里去。
  三颗都吃完之后,他一屁股又墩在门槛上,心里有些久违的平静,情绪稳定地看着谢漆半蹲在被他踩得稀烂的花丛中。
  *
  下午,御书房中除了吴攸和梁奇烽请求求见,其他朝臣通通不来了,内阁中六个侍笔忙得没空喝水,哗啦啦地分类堆积成山的奏折。
  高骊先让梁奇烽进来,先关上了内阁的门,随后打开书桌里的暗格,将他之前呈上来的匣子发狠地掼到他脚下。
  梁奇烽连忙跪下:“陛下这是?”
  高骊满心说不出的焦躁与焦灼,不想再看那个匣子一眼:“你呈上来的东西,自己拿回去处理。”
  “陛下不喜欢此物?”
  高骊明显地察觉到内心中诡异的不舍,越发暴躁地怒吼:“朕叫你拿回去就拿回去!”
  梁奇烽摸不准眼下的皇帝是高骊还是幽帝,便先把匣子收上来。反正上午他是在朝堂上酣畅淋漓了,和皇帝配合良好地先压了何卓安一派一头,再是难得见海东青的利爪染血,那猛禽又带给了他一些新刑罚的灵感,这灵感让他一直激动到现在。
  他刚想走,忽然又听到皇帝低沉的嗓音:“叫高沅马上回来,把谢漆还给我。”
  都不自称朕了,一股子浓浓的低迷控诉气息。
  梁奇烽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想起昨晚和高沅大吵大闹,依稀间记得梁千业和他说高沅出宫带的是个御前侍卫。
  这带谁不好,怎么带的是皇帝晚上暖被窝的?
  梁奇烽心里又冒出了火气,连忙先再三保证回去就把侍卫还回来,这才看到阴鸷了半天的高骊气场软化些许。梁奇烽一下子把他早上的怪异和此事联系在一起,想痛抽高沅一顿的心又猛了几分。
  他赶紧弯着腰告退出来,不住在心里怒骂小兔崽子,出来时遇到等在御书房外的吴攸,脊背一下子挺直了,心道你吴家现在风光无限又如何?迟早被我梁家踩在脚下,碾落成烂泥。
  谁知吴攸连个正眼都不瞧他,也不打招呼,直接气势凌人地迈进御书房。
  梁奇烽心中的妒意和恨意愈发浓烈,走出老远后狠狠地啐了一口,恨道大长公主盛气凌人,她儿子也一样讨人厌。
  那厢吴攸进了御书房,先看了一眼内阁的门,继而脸色阴沉地开口:“陛下上午为何纵鹰?”
  高骊深吸一口气,按住紧皱的眉头回答:“心情不好。”
  吴攸身上气场全开,三两步走到书桌前,一掌大力地震在桌上,张口便是猛烈的怒骂。
  高骊没吭声,任由他劈头盖脸一顿苛责,心中也在质问自己,上午为什么就变成了那样子?
  为什么他在看见那个死有余辜的官员的血溅在地上的时候,心中是无比的欢欣鼓舞?
  “高骊!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
  吴攸的怒吼声又传来,高骊略微有些迟钝地转过眼,看到吴攸满脸怒容,心中本来也焦躁,但一看到他那双和谢漆有些相似的眼睛,那些怒火又讪讪地熄灭了。
  高骊揉揉眉骨:“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吴攸气得牙要咬碎,更用力地用左手在他书桌上不停地捶:“何家迟早要收拾,但现在还用不着你这么快就出来打草惊蛇!我手下的人已经在准备扳倒他们的导火索了,你这么快就出来给个下马威,只会让何卓安近来收手!你知道我们准备了多久……”
  他的左手捶得太用力了,一不小心捶到了自己左手腕上系着的那枚残玉,他的怒火也一下子被熄灭了。
  吴攸慌忙缩回左手先去察看那枚残玉有没有受损,朝政什么的,比起故人的遗物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好在残玉依旧,他的气一被打断,此时也聚不回来,跟高骊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悻悻地到侧桌去坐下了:“内阁之事,再加上今早变故,只怕接下来几天他们真要集体罢朝了。”
  高骊去翻积在桌上的奏折,直白地道歉:“对不起,接下来你应付得了吗?”
  吴攸脸色凝重地攥着残玉,虽然准备已经预了这么多年,他是有信心能够去料理这些盘根错杂的世家固疾,但是怕会因为某些小事而影响全局。
  “我希望晋国是堂堂正正地迎来变革,千千万晋国人能对皇室还怀有敬慕之心。”吴攸冷着眼看向高骊,“但若是因为什么人事,而破坏了局面,我也不介意动用不入流的肮脏手段去剔除威胁。比如各种暗杀清肃,整个霜刃阁的影奴都将为我驱遣。”
  高骊翻奏折的指尖一顿,随即压下折子的角,不冷不淡地说:“那你就堂堂正正地去博弈。只会动用一群孤儿的刀剑,那算个屁变革,先太子高盛在地底下估计都要气吐血,要是能这么干早干了,他也不用那么早死。”
  吴攸犹如被掐住咽喉般窒息,正此时内阁的门被从内敲响,高骊主动过去打开,里头走出的是唐维,唐维见他只客气地问句陛下好,而后捧着手上的折子恭敬地弯腰走到吴攸面前,言辞恭顺地向他请教上面的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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