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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持刀重生(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11-21 15:07:33  作者:今州
  吴攸草草翻过两封,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身招他进内阁,他要和所有侍笔一起商讨。
  帝相之间的僵持消失,总算没在御书房里掐架。
  一直到酉时,内阁里的商议才停下,吴攸最早离开,唐维最后走,人不在也不拘束了,拎起水壶对着壶口咕咚咕咚地直喝。
  喝完一壶水唐维才舒服了,呼了两口气便朝高骊笑起:“上午的事,我在来时的路上就听说了,难得见小黑重振雄风,我还以为它离开北境太久,在皇宫里吃太多饭,已经胖到飞不动了。”
  高骊郁闷地把脸埋在奏折堆里,听他们掰扯了一下午,脑子要炸了:“对不起,早上冲动了。”
  “是冲动了。”唐维也没给面子,直接训斥,“那官员罪行不假,足以抄家下狱诛九族,只是你不该让海东清出来,用暴戾的北境武力去震慑文武百官是最不可取的。一个暴君可以镇压一个国家十年太平,但随后便是反噬的灭国苦果,你上午太冒失了。”
  高骊应过,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唐维担心接下来几天文武百官将放开内阁,而转而拿高骊的暴行来作为罢朝的理由,要是真这样,不出几日长洛城便会飘满不利于高骊的言论,哪怕掌握了民间舆论动向的代闺台站在他们这一边。
  “要是这两天有什么重大的案件就好了。”唐维摸着下巴寻思,看高骊半死不活,想安慰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只好故题重提,“陛下和谢漆如何?”
  高骊稍微来了点精神,但脸还是埋在奏折堆里,把谢漆昨天被高沅调出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唐维最震惊的只有一点:“你自己盖的纹章吗?原来你舍得?”
  高骊更加欲哭无泪,有气无力地把左手抬起来甩了甩:“有空的时候,帮我多查一查这串天命念珠的事吧。这世上有些事,是我所不能阻止的。”
  双重日和云霄烟的叠加让他对这世间的认知边界愈发模糊,变成享暴戾的不可理喻的另一个人,好像正在不可逆地走向面目全非的路途。
  现在他只想等谢漆回来,他来了,他对这世间的边界才能确定。
  正想着,御书房外传来了急匆匆的求告声,那声音分明是刚刚离开不久的侍笔之一。高骊揉揉眼圈直起腰来,把那侍笔传进来。
  唐维也纳闷,直到听完侍笔急促地将一件大案上报之后,眉毛都差点要飞出去了。
  正愁着没有大事情出来转移耳目,谁知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过来了!
  高骊也听惊了:“高沅发现的?”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那谢漆岂不是也在现场!
  他蹭的站起来,浑身充满了力量,皱着眉头大踏步走出来:“朕也要去看事发现场!现在就走!马上!”
  唐维赶紧跟上去,莫名觉得他这么急,主要是想去找谢漆。
  *
  未时,宗人署派出了宗室的人,工部也来了官吏,梁千业赶来陪同高沅去看选址,临走前特意挑了新的衣裳给高沅换上,才避免了一个衣冠歪斜的少年蠢王形象。
  谢漆骑马随同,中途高沅不时把脑袋挤出来趴在车窗那里看他,他全当没意识到。
  与高沅同车的梁千业却无法忽视:“殿下怎么一直往外看?”
  高沅不情不愿地把脑袋撇回来:“三哥,舅舅呢?他今天这么忙吗?”
  梁千业低声:“舅父今天还要转道进宫去看望太妃娘娘。”
  高沅凝固了片刻,右手有些神经质地抓住自己的左手腕不停抠:“他要去干什么,他要去杀了她吗?”
  “胡说什么呢?别瞎想。”梁千业安慰他两句,却又轻声说,“不过,殿下正是因太妃娘娘才想离宫,若是太妃娘娘不在了,殿下还需要提前离开宫城吗?”
  高沅表情有些扭曲,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细若蚊蝇地喃喃:“我不是真的要她死……”
  梁天业见他状况不太对,便先安慰他先去看选址,高沅勉强定下心来,但不到半路,神情便出现了熟悉的抓狂。
  “烟……烟……”他抠着自己的喉咙呢喃起来,梁千业出来时带上了,转身便要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云霄烟,却看到高沅突然转身趴在车窗上尖锐地喊叫:“谢漆!给我糖!”
  梁千业神情有片刻的空白,听着车外的马蹄声靠近,一只指节白皙但布满各种细碎伤疤的手握成拳伸进来,先是有意无意地敲了高沅的脑袋一下,继而在高沅手心放下三颗裹了油纸的圆糖。
  高沅先是紧紧地把糖攥在手心里,看着车窗外的骏马又拉开距离,才握着拳头转过身来,先啃自己的指节,之后才松开掌心。
  梁千业震惊地看着他慢慢地剥开一颗糖,含进嘴里舍不得咬。
  高沅紧紧握着剩下的两颗糖,闭着眼睛靠在摇晃的车壁上,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停转动。
  “小沅?”
  高沅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浑浊地看着梁千业:“……哥?”
  梁千业试探着把匣子往他那边递:“烟在这里面,需要么?”
  高沅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腮边忽然顶出一个小圆点,是那颗还没融化的糖。
  他扯了扯衣领,盖住不住滚动的喉结:“不用。现在不用。”
  梁千业便先把匣子放回来,深究的目光穿过车窗,看不太清那个眉目如画的皇帝禁/脔。
  马车先停在西北二街的一座富丽宅子前,这里和西南二街都是最接近皇城的主街,位居西区的繁盛之地。车一停,高沅便先推开车窗往外看:“这是哪里?”
  宗人署的宗室拿着手里的图纸殷勤地跑到车窗下来向他介绍:“小王爷,这里是……”
  “你谁啊?滚!”高沅满脸怒意地轰走人,脑袋钻出窗外去追问别人,“玄漆!这里附近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谢漆抬头往远处看了一下,觉得这里地段很好,就是往远处看,能隐约看到比翼楼的遗址。幽帝就是给韩贵妃建了那座高楼,携着她想在那上面封后,结果被敌军把头砍下来挂在那儿了。
  那楼建造之初本就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韩宋云狄门之夜后本该推倒,但又因为君王的血洒在那上面,就只好不尴不尬地让它继续矗立在那里。
  谢漆实话实话:“都好,只是从此处向外眺望,能看到比翼楼。”
  高沅当即勃然大怒:“怎么这么晦气!我的王府怎么可以建立在这里?不要了!去下一处选址!”
  一大车队的人面面相觑,只好继续出动到下一个选址去。
  第二个选址在西南二街,高沅又问谢漆,谢漆还是实话实说:“都好,向外眺望可以看到西南一街的烛梦楼,十分富丽繁荣。”
  高沅又生气了:“不要!人太多了不安全,去清静点的选址!”
  一车队的人只好跟着他瞎折腾,高沅现在才嫌弃西南区有个烛梦楼,车队只好又绕到了西北一街去,还得挑一个悠远僻静的,看不到高高的比翼楼的选址。
  又淘汰了三个地方后,他们来到了西区和东区交界的偏远位置,梁千业眉心直跳地挥手:“此处距离皇宫太远了,距离平民聚集的东区又太近了,殿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开府呢?”
  高沅一听离皇宫远却觉得不错,坐了半天马车也坐腻了,直接踹开车门跳下马车:“这里安静,本王要看看这里。”
  其他随同的官员都暗自叫苦不迭:“九王爷,这处选址虽然僻静,但是已经太久没宗室居住了,其中的布置设施必然已经老化,不利王爷居住啊……”
  “破旧那便翻新,位置才是最重要的。”高沅认定了此处选址,拍拍手指向那扇紧闭的老旧大门,“来人,把门打开,本王要进去巡视一番。”
  工部的官员和宗人署的宗室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好一起下马取出钥匙去开。
  高沅在原地走了两圈,眺望了八方周围的僻静环境,虽然房子旧,但周围开阔,人少,只要有足够多的私兵把这宅子围起来,里面便很安全。
  “玄漆,你过来。”
  谢漆下马过去,看了眼天色,估计着大概寅时三刻,时间还早。
  “这宅子老旧,待会进去你别离我太远,没准里面躲着什么禽兽。”高沅看着那些人把大门打开,派出了一队侍卫进去打探,兴味十足。
  谢漆没答话,只是他鼻子灵敏,大门一开,里头便有一股腥风传出来,可能是因为里头有腐烂的植被和小动物的残骸。
  高沅急着要进去打转探险,伸手便拽过谢漆的手臂:“走!”
  谢漆眉心微皱,上台阶时要拨开他的手,却忽然被大门里一阵从内到外刮过来的狂风扑了满脸,刺激地扭头打了几个喷嚏。
  高沅一条腿还跨在台阶上,笑出声来嘲笑他:“怎么,你得风寒了?”
  谢漆忽然反手将他拽下台阶,捂住鼻子皱紧眉头,小指盖不住唇边朱砂痣,眉眼愈发绮丽得惊人,高沅晃了一瞬眼,他就把自己推开了。
  “全部在门口等候。”
  他看到谢漆三两步便掠到了大门口那里,把刚刚进到庭院里面的人喊出来。待其他人都退回门口,他自己从怀里掏出了块面纱绑在脸上,高沅刚急匆匆地跑上台阶时,便看到谢漆自己一个人进了府宅里,一个眨眼间便看不到他的身影。
  高沅要追上前,反被梁千业拦下,惹得他愤怒地痛骂其他官员:“杵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让他自己一个人进去?!”
  “小王爷息怒,是那位侍卫不让我等进去。”那宗室不住弯腰,“他说是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先去替小王爷探探路。”
  高沅神情才好了一些,焦急地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
  一刻钟后,等在门口的众人忽然都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所有人都看到了,在那府宅深处涌起了一堆蝙蝠,它们盘旋在半空,浑如一股送丧的黑浪。
  高沅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放声朝门里大吼:“玄漆!谢漆!”
  刚叫了十来声,那身影就出现了。
  他走到庭院时动作粗鲁地扯开了脸上的面纱,即便身后是那样吊诡的环境,因着这么一个人走出来,鬼境似乎都被衬托成了仙境。
  高沅还是在叫他的名字,谢漆皱着眉头到众人面前去:“听到了,别叫。”
  高沅将他从上到下看了数遍:“里面都有什么?”
  谢漆没看他,转向了工部的官员:“劳烦大人兵分三路,一去京兆尹报案,二去大理寺,三进宫上报,兹事体大,不好拖延,此处先封锁起来。”
  “怎么了?”高沅急忙跑到他身边去追问,“你带我进去看。”
  “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看。”谢漆皱着眉飞快地骂了一句,继而要轰走他,又把高沅整得牙根痒痒。
  他怒气冲冲地不走,谢漆扫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又继续向工部官员说话。
  “府宅深处吊了一百二十七具尸体,地面上还有四十二具。年限有远有近,最远大概是四年,老少青壮都有,太多的尸骸积在里面,引来了成群的蝙蝠和腐鼠,其中毒气浓厚,恐怕需要调配许多仵作和医师来。”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懵了。
  梁千业第一个回过神来:“此处是宗室的地,怎会有这么多的……骸骨?”
  谢漆想起那飘洒满地的泛黄雪利银钱欠条,闭上眼说不出太多的多余解释:“等上边派人来调查吧。”
  何家死不足惜。
  他无意识地蜷起指尖,手忽然被握住了。
  一回头便看见了高沅那双又浊又清的眼睛。
  他问他:“你看到那些东西,怕吗?”
 
 
第66章 
  “你怕吗?”
  高沅揪着谢漆不放,谢漆抽出手挥手想让他走远点:“我身上有腐气,离我远点。”
  谢漆转身一走他却紧跟着:“我怎么没闻到?”
  谢漆懒得理他,找了腿软的宗室要了这选址宅子的平面图,展开看了片刻圈出宅中西北角的一排厢房。
  高沅又不依不饶地问他:“你数了一百多具尸体,真的不怕?是杀人如麻了见惯了?”
  谢漆看着图纸,眼睛阖了片刻,睁开眼看向他:“是啊。我在王爷这个年纪时已经杀了能堆满一个乱葬岗的人数,行了,你满意了吗?”
  高沅表情微变,看他走到哪就跟到哪:“我不是来捣乱,玄漆,你犯不着这么抵触我。你跟我说说,里面为什么那么多尸体,是被人杀了丢进去的吗?”
  “不是,基本是自尽的。”谢漆刚说完,梁千业也过来问明情况,他便指了图纸的东北墙线,“这里位置偏僻,太久没有人来维护,墙边有破损,大抵最开始是被一些流民钻进来当避难所了,可惜避难不成,遂一死了之。”
  高沅伸手戳他戳的位置:“为什么要跑到这里面来寻死?”
  谢漆看向梁千业:“梁公子走商,应知道何家在民间设有不少钱庄,开了一个叫雪利银的应急账吧。”
  梁千业眼皮一撑,一时之间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还不起那债,所以纷纷以死来勾销账务了。”
  高沅看他们说话脸上俱是不爽,挤进他们俩中间问起梁千业雪利银的由来。
  梁千业简单解释一通:“何家钱庄在好些年前便设了这个雪利银,供民间有急需用钱的去借。期限一到便得还钱,除了归还所借数额,还需得还数额增生的利钱,借的越多还的越多,借的越久也还的更多。起初雪利银规定的还利不多,民间借的人不少,到得后来,如今的何家主上位,雪利越来越高,前面所借的人还不上,越拖所欠越多,道便越走越窄了,许是到了最后走投无路,欠债者便以死了之了。”
  高沅匪夷所思地只看谢漆:“只是没钱便要跑到这里来寻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在身在,还能找不到活计?”
  谢漆不太想和他说话,把图纸折好递给梁千业,自己快步走远去通风口的位置吹吹风,散一散身上隐约的腐气。只是眼睛虽然眺望着灰蓝的天,眼前却不时晃过方才清点人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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