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不了了，我想吐！”
洛斯转头就要开窗，摸了半天没摸索到按钮，他刚要抬头，零出声制止了他。
“别睁眼，低头！”
“为什么？”
零不说还好，洛斯本来还闭着眼，马上边问边睁开了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浑浊的死鱼眼。
“啊啊啊啊呕！”
几乎是下一刻，洛斯吐的天昏地暗。
辉夜摇晃起来：“先生，你不要吐在我身体里面！”
巨大的撞击声在车窗外响起，零打开了屏蔽模式，车内的窗暗下来，隔绝了一切画面。
“我说过让你别睁眼。”
“呕！怎么不早说，呕……”
洛斯从来没见过那么恶心的一张脸，或者说，那真的是脸吗？
皮肤像一种深海里的鱼，但有与人类相似的五官，尽管并不协调，排列扭曲。
洛斯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车内暗格里递出一罐营养液，零说：“用这个清洗一下吧，车上暂时没有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潮汐而来的海灵。”
“……这名字和它们不配吧。”
洛斯甚至都不敢再回想刚刚看见的，叫“海灵”也太抬举它们了。
“以前的人类给它们取的。”
“这种东西就没必要取什么名字吧。”
“毕竟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那东西是这个星球上的人创造出来的？难道是因为这些怪物他们才迁离这个星球的吗？
“是因为那些东西，才导致这个星球变成这样的吗？”
零没回他，荧光的人影靠近他，像是要抚摸他的脸，洛斯下意识躲开了。
“眼泪……”
刚刚因为反胃他吐的太厉害，眼泪都逼出来了，他抬手抹了一把，湿润的泪水沾到了手背上。
零刚刚是要帮他擦眼泪？怎么可能！
零的手虚盖在他的手上，洛斯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
“人类的贪婪无穷无尽，使雨不停。那是天空的泪，哭泣的她引来了潮汐，用海灵向人们讨回眼泪，手怎么也擦不尽的泪化作雨，冲刷掉一切罪孽。”
冰冷的机械音，铁与电流构成，平缓述说这句话时，像是从几万米深海里传出的诅咒，让人的灵魂都在颤栗。
洛斯的手从零的手中穿过：“我，我累了。”
辉夜说：“请处理好你的呕吐物再休息，先生。”
洛斯脸色一红，赶紧用营养液小心翼翼的把污秽冲掉，但吐在位置底下的他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等到他们到零口中的塔尔塔尔才能彻底清洗干净。
他偷偷看了零一眼，他之前是不是对零太苛刻了，这个星球的人为了发展将生态破坏殆尽，觉得补救不了就直接甩手不管全走了，留下零和辉夜这些AI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直到这颗星球的能源耗尽。
“有事吗，洛斯？”
“没，就是，我们还有多久出沙漠？”
辉夜已经安稳下来，应该是摆脱了那些东西，可外面的雨声还是很大，没有一点要停的趋势。
“你累了可以睡一会，到了我会叫你的。”
“我不困。”
“嗯。”
令人尴尬的对话，洛斯还是闭嘴了。
塔尔塔尔，出了罗兰沙漠就能看见的一片绿洲，从天上看呈椭圆形，里面是洛斯从来没见过的绿，清新翠嫩。
在他星球上，真正的植物只存在植物保护馆里，在城市里的都是科技合成的仿生植物。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在“伊甸园”的沙发里做的那个梦。
“你们星球现在还有蛇吗？”
“不知道。”
“你不是搞了一堆监视器360度无死角监控着四处吗？”
“洛斯，我那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这个星球其他的生物它们怎么过是它们的自由，我也没义务去管它们。”
“那应该还有其他AI吧？就像辉夜这样的。”
“没有了，辉夜他是最特别的一个。”
“啊？”
洛斯已经下了车，手里拿着零的“心脏”和他对话，辉夜开到湖边自我清理。
从车顶伸出的几只机械手臂忙忙碌碌的给车子里面清理，结果可能是太急了，几只机械手臂没协调好，扭在了一起，辉夜失去了平衡，轮子在地上摩擦了几下，却越陷越深，最后整个车尾都滑进了水里。
洛斯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一下，好像明白零的意思了，辉夜确实在AI里挺特别的。
第十四章 .‘绿洲之心’
出了沙漠雨就停了，而面前所谓的绿洲，其实更像是一片小型森林，围绕着一个海盐色的湖，一眼看上去什么建筑都没有。
“洛斯，后退。”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湖面荡起波澜，一个巨大的方型铁盒从湖心升起，几颗球型飞行器从铁盒里飞出来。
“洛斯洛斯……”
它们围着洛斯环绕，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站在原地，表示不理解这是什么行为。
“故障了？”
“这里的欢迎仪式，在你们人类世界不是很寻常吗？”
“你们AI也搞这一出？”
“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以前没有。”辉夜说。
洛斯抱头蹲下，显然不太领情，然而那几颗球也跟着他一起降下高度，他受不了了，抬手想把它们赶走，其中一颗球却突然伸出细长的机械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被带着往湖里去，完全不管他会不会游泳。
“等等等一下！”
眼看他就要走进深湖区，脸已经沾上湖水了，身下浮起一个台子把他抬了起来，是那几个飞行器组成的。
“派派它——”
“不用担心它，你怎么过去，等下它也有份，你先进去。”
铁门打开，一个白色机器人就站在门口，人形很完善，乳白色的机械外壳，在关节处露出了一些连接线，五官模糊，但初具雏形。
“你好，我是暗昼。这里是塔尔塔尔‘绿洲之心’，运输补给中转站之一。”
果然是补给站，这里面物资比“伊甸园”要齐全很多，还有各式各样的功能房，他走进一处用全息投影塑造出的植物房，头顶是明亮的人造光，一只小巧的蜂鸟飞到他身边，空气中好像真的有在森林里才能闻到的水润充沛的氧气。
“还有很多类型的‘身体’，你要去挑一具吗，好的，我去调。”暗昼在和零聊着。
“我也要换，这个机甲就留在你这吧。”辉夜还在擦着自己被那些海灵抓花的喷漆。
“抱歉，不行。没有审批代码不允许擅自调度‘身体’。”
“零不是在这里吗，审批代码需要他填充数据，本人直接答应不是就省了。”
暗昼在光屏里搜寻着数据档案，十只机械手指完全看不出机械的僵硬，灵活的翻阅输入，蓝圈的电子眼眸看都没看一眼辉夜。
响应的只有沉默，零也没开口说答不答应，洛斯走过来想缓和一下气氛。
“辉夜他这样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要不零你就给他换一具新的吧。”
暗昼转头看向他，高达两米半的机械身体显得洛斯一米八的身高也娇小了，低头看过来时，洛斯被冰冷的视线和高大的阴影笼罩。
他莫名感到了敌意：“怎么了吗？”
暗昼低头继续干活了，没回复他，和一开始遇见的零有点像，只是零一般会理他，只有他问了一些他不想回答的就会沉默。
他刚刚说的话冒犯到暗昼了？
“暗昼他以前和人类发生过一些事情，不太喜欢和人说话，洛斯你不用放在心里。”
一个飞行器飞到辉夜身边，对他进行了全身扫描，随后一个光屏在数据库旁边弹出。
上面写着：属于三级事故型，可调换。
暗昼点灭了光屏，不知道是不是洛斯的幻觉，这个机器人是不是翻白眼了？
辉夜得了许可，一刻都等不了了，开进了走廊里，洛斯不想一个人和暗昼待在一起，也转身去找派派续能的房间了。
“洛斯，房间上有红色禁行网的是不能进的，别调皮。这里处理好了我会去找你的。”零的话从身后幽幽传来。
“知道了。你慢慢来，我去陪派派。”
其实他还是希望零能再慢一点，多给他点自由空间。
可是，他走到派派身边才想起来，自己的东西都在“伊甸园”里，走的太仓促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就算独处也毫无头绪接下来该怎么调查。
怎么就那么巧，他才刚刚有点进展，洛斯坐在原地郁闷，无聊的只能揪揪派派的耳朵。
“AI、海灵还有你，什么以前没见过的都见到了，却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好像我才是异类了。”
派派没法响应他，现在它还没开机。
在补给站最深处的隐藏式展览室，整齐排列着数不清的机器人，暗昼一排一排的走过，这些都不是他的目标。
“补给站里的监视器都开启了？”
“是的。零，你很关注那个人类。”
“他是关键，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是吗，那等他打开了那扇门，你会放他走吗？”
“不会。不能让他把消息带出去。”
“你不放他走，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暗昼，你今天话有点多。我把‘蓝’分给你的初衷可不是让你来质问我的。”
“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零，你自己心里也无比清楚，感情——”
“正事要紧，其余的我都不想谈。”
第十五章 .撞击出的矛盾
暗昼捏紧了手中的芯片，结束了话题，他走到最尽头，停在了一架烟蓝色的机器人面前，打开机器人的胸口，将芯片放了进去。
“适配度95.99％，预计三秒后融合成功。”
荧蓝光流动到机械身体的每个角落，直到眼球处，“嗡”的一声，头部动了起来。
洛斯靠在派派的身上睡的正香，一只冰冷的手擦过他的脸，捏住了他的下巴。
洛斯被冰的一激灵，一睁眼，这又是哪个版本的机器人，脸上五官比暗昼的还要糊，就是一张黑脸。
“洛斯，你怎么睡在这了？”
“零？”
明明声音都不一样了，但这个机器人一开口他就知道是零了。
果然还是他的风格，不要脸。
不过零这一款机器人比暗昼的还要精致一些，从肩膀到手臂再到腰臀腿，设计更贴合人体美学，除了脖子以上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还挺酷，你眼光不错啊。”
洛斯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但到半空又忍下来了，有点冒昧了，零却主动把手臂抬到洛斯的手里。
“你见到辉夜时可没伸回去。”
“什么？”
洛斯没忍住笑了，AI还能说出来这么带有情绪色彩的话吗？
“这具身体比辉夜的要更‘美’，不是吗？”
“是是是，当然。更是大美人级别的。”
洛斯放肆的摸了起来，往上摸的时候零还很配合的弯了膝盖。
“好了，摸够了。有点饿了。”
刚好派派充好了电，能源线刚取下它就围着洛斯蹭了起来，洛斯笑着揉了揉它的脸，说要带它去吃饭。
“零要一起吗？”
“你先去，我稍后。”
自动门打开，暗昼就靠在门口，洛斯顿时后退了一步，随后带着派派绕过他离开了。
零正要走，暗昼开口：“计划里还有和辉夜比美这一环吗？”
“……”
“零！吃的在哪？”洛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暗昼翻了个白眼：“麻烦的人类。”
“暗昼，少说话。”
天花板上是透明的玻璃，湖面上的光透过海盐色的湖水照射下来，给面前单调的白色桌台装点了几块色彩斑斓的光斑。
派派伸出爪子去扑却扑了个空，洛斯拿叉子把光折射到墙上，逗的派派到处跑。
就在一人一狗都玩得正欢时，光斑被洛斯随手往走廊出口那引，这时暗昼从阴暗处走出来，派派完全没剎住动作，“嘣”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洛斯此时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
医疗室里，暗昼躺在手术台上，医疗机器人围着他在帮他换脸上碎裂的屏幕。
派派撞坏了一只耳朵，有一只眼眶显示不出眼睛了，洛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手术台上的派派发呆。
激光笔接触到毛发下杂乱的电线迸发出刺眼的火花，这一刻洛斯才正真意识到，派派是一只机械狗。
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麻痹自己，就像他明明知道派派是会说话的，却在它发出几声真正的叫声后刻意将前面的忘了。
零伸手想搭到洛斯的肩膀上，洛斯躲开了：“你也能控制派派，对吗？”
“洛斯，我说过的，大家都是独立的，我不会刻意去干涉他们。”
“那派派是刻意的吗？”
“洛斯，你别这样钻字眼。”
“别在我问问题时转移话题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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