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洲消失了,然而血脸蝴蝶成为他的爪牙,他无所不在。
一本小说阅读完毕,血脸蝴蝶形成的它,帮程长宴放下书本,调整他的睡姿,协助他安稳地躺床,为他盖好被子,关掉床头灯,四周陷入漆黑。
血脸蝴蝶在黑暗中亲吻他的脸颊,而后逐一散去,停留在四边角落,保持一定距离,却不能离得太远,注视他、欣赏他。
珍藏宝物的恶龙时刻盯紧属于牠的宝物,一刻不能放松紧戒。
一夜好眠,程长宴没想到在如此诡异的时期,他的睡眠品质仍不任何受影响,兴许是他承受太多变故,心脏被千锤百炼,炼成钢铁。
睡醒睁眼,看见铺天盖地的血脸蝴蝶,轻飘飘的翅膀频频划过他的脸颊,仿佛向他问候早安。
烦躁。
程长宴坐起身,揉了一把头发,许久未修剪,他头发留长了点,想找个时间剪成平头造型,方便打理。
血脸蝴蝶试图停在他脸上,似乎是打算亲吻他。
程长宴无情挥手,驱离血脸蝴蝶,偏偏蝴蝶不屈不挠,几次无效果,他便任由蝴蝶亲近。洗漱全程伴随左右,偶尔还会凑近彰显存在感。
早餐摆放在房间外头的小桌,供程长宴端进房间使用,为了减少他与雇佣的接触,他们尽可能错开时间。
蝴蝶会偷喝他早晨的咖啡,因此他让雇佣多准备一只杯子,这只杯子里的咖啡专门供蝴蝶偷喝,随便牠们饮用,就算牠们想在杯子里面洗澡,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奇妙的是,蝴蝶像是知道自己拥有杯子,自从多一只杯子以后,牠们不再偷袭程长宴的杯子,乖乖饮用属于牠们的咖啡,还懂得排队。
四五只蝴蝶聚集在杯子周围,程长宴见怪不怪,他早怀疑血脸蝴蝶能通人性,否则怎能受袁文洲摆布。
他盯着蝴蝶发呆,时间分分秒秒流逝,无事可做、无处可走,他能做的仅仅是消磨时间而已。
他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袁文洲那般驱使血脸蝴蝶。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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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连载啦,每周五更新。可能会晚,因为后面几章写得比较慢。停更好久,慢慢找回手感。
大家最近过得好吗?我生活逐渐步入正轨,虽然心心念念的吃到饱餐厅都没开放内用(泪)。
第57章 白日梦
整天无事可做,程长宴研究起自己从来不感兴趣的事物,比如黑胶唱片与播放机。袁家多得是这类充满年代感的物品,整整一柜的黑胶唱片,没有规整的分类,西方古典乐、爵士乐与邓丽君摆放一起。
他挑出邓丽君的黑胶唱片,封面是她清秀婉约的样貌,他知道邓丽君,听过她的歌,后人总爱翻唱她的歌、重新诠释新版本,但他从来没听过邓丽君的声音。
对于这位传奇人物,程长宴出于好奇,抱持恭敬的态度,小心翼翼拿出唱片,放置播放机。堪称骨董的播放机开始运作,具有年代感的乐音悠悠传出。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邓丽君歌声优美婉约,柔中带刚,情歌从她口中唱出女子的柔媚与坚强,后人能学到她的皮,却很难复制她的精随。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程长宴打算仔细阅读里头附赠的歌词,可惜他有阅读障碍,偏偏还播放着优美歌声,一读文字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大概是睡着了。
白日作梦,睡得不踏实。
梦里他仍能听见邓丽君的歌声,优美的声线,正铿锵有力唱着歌词:
「从今后到哪里去找你,到哪里去找你……」
一道声音叠在歌声上,像是直接在他耳边诉说:「来找我。」
来找我。
程长宴清晰听见那道声音,低沉且模糊,他下意识地感到抗拒,身体处于瘫软的状态,深深陷入沙发,不响动弹。
来找我。
声音越来越强烈,如同鼓般重击他的脑袋,非要将意愿刻印在他脑海,逼迫他行动。
唱片播放机似乎出了问题,开始反复同一句:「找你、找你、找你、找你……」
同时发出机械故障的古怪且尖锐的声音。
程长宴受不了噪音与那声音的干扰,不得不站起身,他处于一个很诡异的状态,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眼睛没睁开,但能「看见」四周,意识到自己顺畅地前进,毫无障碍的离开房间。
他想,或许他还在梦中,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连扰人的蝴蝶都没「看见」了。
清醒着做梦。
移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轻盈,普普通通的行走,却像是踩在云端,没有走路的实感。
从房间走到后门,门早已敞开,他畅通无阻地离开袁宅,没有遇见任何人,或者任何障碍,一切是如此顺利,顺利得不真实。
来找我。
脑海中浮现的呼唤越来越清晰,他仿佛知道声音的方向,下意识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不由自主地牵引着他的行动。
他越过袁家后院,来到树林密集的环境。
在他的梦中,天色灰蒙蒙,树林枝叶密布,视线不明。
随着他一步步的深入,呼唤越来越大声。
来找我。
这里。
我在这里。
急切的呼唤,迫使他加快脚步。
终于,他停下脚步,找到声音的位置。
眼前是巨大无比的虫蛹,约有成人的大小,末端附着在树干,黑色细丝连结着巨蛹,蛹身漆黑透亮,外壳状似坚硬无比。
这不该是人世间会有的存在。
明明程长宴很想拔腿就跑,但他的意识像是受到蛊惑般不由自主地靠近巨蛹,下意识地近距离观察,赫然发现巨蛹透亮的外壳底下,有张模糊的人脸,半侧着脸,双眼闭阖,无法辨识模样。
他看得痴迷,不知不觉伸手搭上巨蛹。
瞬间,他的脑海闯入许多资讯,不停地大量冒出,乱而无序,过多的资料就要挤爆他脑袋,如同过度运转庞大资讯的老旧电脑,烧毁神智仅需几秒钟。
他顿时僵硬且茫然,无法处理资讯,也无法下达命令,让自己逃离困境。
思绪空白,但脑海却塞入大量资讯,他成为没有情感的资料容器。
繁杂的资料中出现一段关于异界的画面,不论程长宴愿不愿意,那些画面强行灌入他脑中,他窥探到人类不应该知道的真相。
藏在无尽深渊的黑暗,比黑暗更黑暗,众多且庞大的躯体缓慢蠕动,它们是群体,也是个体,无法被简单定义。
他成为群体中的一部分,不由自主地前行,集体意识灌输他,机械式地维持基本生存,以及强烈的繁育欲求。
倏地,脑海中的资料如潮水般退去,一股意识强悍地侵袭他的思绪。奇怪的是,明明是在脑中发生的事,他却像有了实感,惊悚得头皮发麻。
黑暗触手缠上他,抚摸他的「身体」,像是在探索般,将他全身里里外外「碰触」一遍。他的思绪过于敏感,每个部位都起了该死的过激反应。
触手他交缠,细细密密覆盖。
起初仅是温和的试探,接着逐渐过分的入侵。
毫无防备的程长宴,如同赤身裸体遭受恶徒的掠夺,偏偏对方用温柔细致的手法,一方面抚慰他的精神,一方面攻略他的底线,诱使他无能抵抗,一次次达到精神上的高潮。
程长宴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敞开,在恶徒面前无所遁形,只能顺从对方,任由它为所欲为。
他与黑暗触手和二为一,彼此结合带来阵阵的强烈快感,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高潮上百次。过于频繁与猛烈的欢愉,超出正常人所能承受。
沉溺在非人般的情欲中,程长宴查觉到一丝熟悉感,无意间呼唤那个人的名字:「袁文洲……」
不!
恶徒否定他的叫唤。
程长宴顿时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眼前是一大片的树林,树干上分布密密麻麻的血脸蝴蝶,以及不应该存在世界上的巨大虫蛹。
黑漆恐怖巨蛹真实存在。
不是作梦。
程长宴跌坐在地,脚下树叶草丛发出沙沙声响,蝴蝶听到动静,群体铺天盖地扑向他,一张张血面大脸纷纷飞落。
眼一闭,意识再度被拖入梦里。
第58章 万花筒
程长宴困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之中,梦里的他过着与现实中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有时他甚至不是人类,是异界生物、是动物、是昆虫、是蜉蝣。
*
他是羚羊,被花豹追逐,为了活命拔腿狂奔,身旁是与他同样逃命的羚羊,年幼的羚羊速度比成年羚羊慢,就快被花豹追上。狩猎的花豹只要得手一只羚羊,追逐便会停止。
其他羚羊一股脑狂奔,不愿意成为落后的那一只。
没有羚羊会为了弱势停下脚步。
动物不受道德束缚。
那是只有人类才有的价值观念,并且是后天刻意培养出来的品性。
他是羚羊,但他也是程长宴。
所以他为弱小的年幼羚羊停下脚步,用他的羊角对抗花豹。
*
他被花豹咬住脖颈,鲜活的血液从伤口泊泊流出,大量失血让他无力挣扎,他即将成为花豹今晚的大餐。
花豹松口,后悔似地舔舐他的伤口,恨不得将血液舔回他的身体,发出懊悔的哼唧,猫科舌头带刺,一舔就能刮下羚羊伤口旁的肉沫,伤势又扩大了。他赶紧停止,大脑袋顶了顶着程长宴,想要他给予反应。
可惜将死的长宴羚羊,无力也无心理会牠。
花豹大掌压住伤口,竟然试图止住血液。
牠的行为模式,不像正常的野生动物。
长宴羚羊认出对方,目光移动到花豹身上。
花豹面部的毛带着自己的血液,猛兽此时无辜可怜,眼神流露出懊悔与歉意。
牠打算止血的一掌压下来,压断长宴羚羊的脖子。
他就死了。
*
他是一只刚性成熟的五色鸟,到了繁殖季节,打算筑巢吸引异性。
雌鸟要是觉得他的巢筑得不错,会加入他筑巢的行列,接着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在巢里生一窝鸟蛋。
他想着生鸟蛋,勤奋地嗑木头。
他的鸟巢要筑得深,入口要尽可能的小,才能避免天敌轻易闯入。
这是他第一次筑巢,业务不熟练,嗑得坑坑疤疤。
众鸟求偶期间,其他伙伴们陆陆续续成双成对,共筑爱巢。
长宴鸟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第一位愿意与他筑巢的鸟,只是他很疑惑,对方似乎是一只公鸟。
可是对方筑巢技巧比自己好,他坑坑疤疤的鸟巢,越来越有模有样。
真能吸引到雌鸟,有两三只雌鸟观察着,随时可能飞来共同筑巢。
长宴鸟感到满意,想要把不请自来的雄鸟赶走。
尽管好住的鸟巢是对方筑出来的,但这位置是他先开始建筑,所以他赶鸟的行为一点都不过份。
他这样说服自己,准备驱赶对方。
万万没想到,对方比他更早行动,只是驱赶的对象是那些虎视眈眈的雌鸟。
兄弟,你干嘛啊?长宴鸟震惊了。
*
长宴鸟观察到雄鸟一连串迷惑行为,驱赶雌鸟靠近、捕猎虫子送他吃、蠢蠢欲动几次三番偷袭骑上他的身体,种种迹象显示雄鸟误把他当作雌鸟了。
长宴鸟眼看交配季节快要过去,而他身边的雌鸟纷纷找到伴侣,他实在着急。
要不就放弃这个鸟巢,重新找树木,凿新的窝吧。长宴鸟打算弃窝潜逃,无奈他飞到哪,兄弟就跟着他移动,还垂涎他的身体。
长宴鸟烦牠,干脆跟他打架。
对方较为年长,跟自己这种刚成年的五色鸟不同。长宴鸟打不赢牠,落败后,没守住防线,被牠骑了。
骑过一次,对方顺理成章认定自己是长宴鸟的伴侣,尽心尽力照顾孕鸟,期待长宴鸟生下两人的鸟宝宝。
长宴鸟什么都不用做,专心养胎就好。
*
备受雄鸟宠爱的长宴鸟,吃喝不愁,天天窝在舒适安全的鸟巢里,懒懒散散,当个废废鸟。他醒时,毫不心虚地吃兄弟鸟给的果实或是虫子,吃完继续睡大觉,如此循环反复,他轻盈的体材日渐拥肿。
在繁殖季节的尾巴,有天,他感到腹部异常疼痛,持续很久的时间。兄弟鸟陪伴他,不停地蹭他,试图减轻他的痛苦,然而没有任何用处,他依旧痛得死去活来,直到他下了一窝鸟蛋。
他,一只雄鸟,下了一窝鸟蛋!
*
他是异界生物,周身全是与他一模一样的生物。他仅仅是群体中微不足道的一员,数量庞大,并且拥挤,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蠕动前进。
他们不分你我,没有自我,比起单一个体,更像是细胞。
群体意识高于个人意志。
因为太过密集没有缝隙,肚子饿了,只能啃吃同伴的身体,而其他同伴也会吃食他的身体。恢复速度较慢的同伴会被吃光殆尽,一丁点不剩。
繁殖也在拥挤中发生,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周围的同伴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灌输他认同群体,群众意识大于个体。情感没有意义,生存仅是为了繁衍,壮大族群。
这与他的价值观差异太大,下意识排斥机械式的生存,不能认同自己是这样的生物,无法对此产生共鸣。
*
他受够群体生活,无脑顺从让他越来越痛苦。
他叛逆了。
不想再理所当然的生存,他在群众推挤前行中放弃。
丧失求生意志,他停止进食,任由周遭同伴们啃食他的身体。
没有自我,不如去死。
他慢性自杀的行为被同类发现,那是离他最近的同类,是他进食时啃咬的对象,同时也是他繁殖期的伴侣。
对方察觉到他的异常,甚至主动分出一部分触手,塞进他的口腔,方便他动动嘴就能吃到食物。
他坚持不肯吃,吐掉对方的触手,抗拒生存本能。
他的伴侣变得焦虑,触手频频驱赶凑过来吃他的同类,不惜覆盖在他身上,取而代之,保护他不被其他同伴们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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