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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好。」
女人一愣，立刻切换语言，和他对话：「你、你们好，我是星辉旅行社的领队，敝姓吴。我们、我们一行人本来在日本千叶附近，准备前往预定好的温泉旅馆，但司机迷路了，不知怎么来到这里……司机是在地人，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地方，手机跟GPS完全没作用。」
从她语气中能听出无助，最后她问：「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另外，我需要打几通电话，联系旅行社。」
程长宴静静地听她说完，能理解她的不知所措，可惜他没有一个好消息能告诉她。
「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吴领队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得担心起来。
「问题可多了⋯⋯」程长宴喃喃自语，他打量着她，他对星辉旅行社有印象，是国内有名的旅行社，专做二十人以上的大型旅行团，规模大到有专属星辉的游览车。
他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安置二十人以上的人群，虽然梦里镇的空屋，应该是足够的多。
「有、有什么问题？」吴领队显得紧张，多了几分防备，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与他的车拉开距离。
「首先，你们有多少人？」程长宴得先确认人数。
「包括我和司机，一共六人。」
吴领队话音刚落，程长宴露出讶异神情，脱口而出：「六人？我以为你们只做大团，原来你们也做小团。」
「现在景气不好，公司调整营运模式，改变方针，大团小团都加减做。」吴领队讪笑，尽管和对方仅有寥寥几句的谈话，却感受到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她以为是对方长期旅居日本的关系，所以说话语调、口音跟用字和她不太一样，有着微妙的时代感。
「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我记得星辉的制服是红衣白裤。妳的制服是海外领队特别版吗？」程长宴直觉有必要向她询问制服的异样，从没见过的样式与搭配，让他十分在意。
「不是啊。我们换制服很久了。好像十几年前的制服是红衣白裤，后来改成蓝衣白裤。」吴领队边说边疑惑，换制服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她反应很快，帮对方自圆其说：「你可能来日本太久，所以没见过我们新的样式。哈哈。」
她试着用笑声缓和他们之间诡异的互动，只是想问个路，为什么要追问她这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吴领队保持营业微笑，而心里在怒吼：少啰哩八唆快给老娘指路！
「妳以为这里是日本？」
「这里不是日本吗？日本千叶⋯⋯」
「这里不是日本。我这辈子还没去过日本。」程长宴摇头，提到日本突然有几分遗憾，如果他有钱，他也想去日本旅游。现在却是困在这里，别说日本，就连回家都做不到。
「这里怎么可能不是日本！这里是哪里？」吴领队再退半步，开始怀疑自己问错人，遇到精神失常的人了。她目光越过程长宴，看向车内的另一名乘客，希望可以换个人回答她的问题。
第93章 2025
以吴领队的视角，只能看到两人靠得很近，并不清楚袁文洲一手正搂着程长宴的腰，姿势极度亲暱，并且他的视线也不在她身上，对她毫无关注。
「这里是梦里镇。」程长宴回答她的问题。他对梦里镇这地方的疑问绝对不比吴领队少，甚至怀疑这地方不属于地球的任何一处。
怎么会有一个地方能够连接不同的时空？他到现在还在消化袁文洲跟他坦承的真相。
结合吴领队这套早已改朝换代十几年的星辉旅行社制服，他大胆猜测，吴领队距离他跨越至少十年以上。
「妳知道今天是西元几年几月几日？」
「西元2025年5月29日。梦里镇是哪里？」吴领队回答后，紧接快问，神情越来越紧张，她感觉眼前的状态太奇怪了。虽然她感觉对方态度和善、没有敌意，但他总在答非所问，说些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她只想知道要怎么离开，回到正确的道路。
程长宴听闻，荒唐到笑出声。
尽管已经从袁文洲口中得知真相，但真正面对不同时空的人，他有了真正的实感。
原来都是真的。
吴领队的今天，跟他来到梦里镇的时间，差了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他绝对不可能在梦里镇待上二十年，二十年后的他绝不可能是现在的状态。
二十年⋯⋯二十年啊。
二十年后的人们，就像吴领队这样吗？化着精致的正式妆容，细看她手上一直拿着的手机，模样与之前那几个大学生使用的装置相似，却又相当不同，没有按键钮了，是整块的萤幕。
吴领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机，他轻点萤幕唤醒手机，看着上头显示的时间，感到十分焦虑。她说：「我们和旅馆checkin的时间快到了，必须赶快抵达旅馆才行。我真的需要指引方向，或是附近的加油站也行。」
哈！梦里镇没有加油站，所有车都是靠不知名的动力发动。
程长宴发现即便他得知真相，面对外地人的疑问，他依旧笨拙地答不上话。
答案不会是他们愿意听见的。
如果照实回答，恐怕很难善终。
「这里没有加油站。」
「怎么可能⋯⋯」吴领队质疑的目光浏览他们的车，像在表达你们明明开着车，这里肯定会有加油站。
「你的团员在哪里，我想办法安置你们吧。」程长宴提议，主动做起镇长的工作，安顿新来的外来人。
「不、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吴领队赶紧拒绝，神色惊恐，进入防备状态。她问的问题，对方答非所问就算了，连加油站这种最无害的问题，他都绕着弯不告知，现在却说要想办法安置他们。
吓死，搞不好他所谓的安置，是打算把他们一行人抓去卖。
吴领队道谢后，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如何，匆匆忙忙地远离他们。
程长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想：啊⋯⋯搞砸了，镇长的工作真不好做。他大概很不适合当领路人的角色吧。
从头到尾没吭声的袁文洲直到这时候才说话：「她跑走了。」
「是啊。」程长宴讪笑。
「还看蝴蝶吗？」袁文洲提问，他对外地人的去向不感兴趣。
然而，程长宴无法置之不理：「牠们没这么容易找到出口，对吧？我现在比较担心那些外地人，不能放任他们乱跑。」
他像是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做好了决定。
「蝴蝶知道他们在哪吗？」程长宴向袁文洲提问。
袁文洲眨了下眼，已经透过蝴蝶视角找到那些人的位置：「他们就在附近，不远。要追吗？」
「追吧。他们对这里一无所知，这样太危险了。」程长宴点头，深怕他们误闯险境。
袁文洲重新启动引擎，朝着吴领队奔逃的方向移动，偶尔眨眼从蝴蝶视角确认那群人的位置。
他们确实离隧道不远，程长宴很快见到八人座的厢型车停靠路旁，几个人站在车旁，愁眉苦脸，而吴领队背对着他们，正在与一名同样穿着星辉旅行社制服的中年男子对话。
「车车！」一名男童指着他们的车大喊。
车内能听见他雌雄莫辨的尖锐声线，孩童稚嫩的语调，对着他们积极地招手，随后拉妈妈的手臂，指着车并大叫：「妈妈！车车！」
尖叫声穿透车窗，传达给他们。
那群人有了些骚动，陆续集结起来，程长宴数了数，一共六人在场，两男三女和一名约莫五、六岁大的男童。
车停靠路边，程长宴率先下车，与吴领队对上视线，她眼神中多了一丝戒备。
「这两位就是我刚遇到的人。」她眼神示意同伴看向程长宴。
中年男子打量他们，与吴领队有着差不多的警戒。
程长宴同样观察着对方，吴领队与男子是同事，应该是旅行团的领队与司机，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孩子，以及一名女性散客。
女散客离众人最远，她穿着格子衬衫搭配白上衣，浅色牛仔裤，白布鞋，中性打扮，她举起立可拍相机，对着他们的方向按下快门。
喀擦！
袁文洲被快门的声音吸引，转头与她对上视线。
偷拍被抓个正着，女散客露出尴尬表情，照片即时印出，只是尚未显相，她急着把照片藏进口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去跟吴领队谈谈。」程长宴说着，往领队的方向走去。
他一心想着要怎么跟吴领队介绍自己，以及如何解释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注意到他和袁文州被偷拍了。
即便他知情，他可能也不在意。
出乎意料，袁文洲在意，非常非常在意。
这是他头一次没黏着程长宴一块行动，而是找上那名无礼偷拍的女散客。
第94章 六人旅行团
马若汝是旅行团的唯一散客，她为了庆祝自己二十八岁生日，存了两个月的薪水，参加星辉旅行社特别开的小型旅行团。
一对带着六岁小孩的夫妻跟她，仅四名旅客，旅费比大型旅游团昂贵，但机动性很高，可以到一些为了维持服务品质，而不愿意接待大型旅游团的店家。
她第一次来日本游玩，觉得很新鲜，平时就常看日剧、日漫、动画等等，甚至自学语言，程度是能听、能读，粗浅说上一两句，能勉强应付旅行所需的基本沟通。
虽然她从来没有来过，但她真的很喜欢日本，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有趣，而且亲切。三天两夜的行程，她最期待位于千叶的温泉旅馆，泡汤后来一顿会席料理，多美好。
她要拍下很多照片，留下很多影片，纪录各种美好或不美好的时光。
她明亮愉快的日本游，在通过那黑暗无光而漫长无边际的恐怖隧道后，变了调，他们在黑暗中行驶太久，久到她一度以为他们在隧道中迷路，永远走不出去了，恐惧油然而生。
她的位置就在驾驶座后方，因此听见当地的日本司机跟吴领队对话。
司机紧张地说：「这条山路我走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这么长的隧道。这很奇怪。」
「手机没有讯号、GPS也失灵了，地图没有办法开启。」吴领队也意识到有问题，早就着急地确认路线，没想到全没用。
马若汝悄悄拿出手机，发现真的没讯号，跟着他们的讨论，一同紧张起来。
「还是我们掉头，重新找路？」司机提议。
「嗯嗯，就这么做吧。我跟乘客说一下。」
车子暂时停下，前路后路是无边的漆黑，只有他们的车灯前后有着微弱的灯光。
吴领队和乘客解释现在的状况，坦承他们现在出了一点状况，车需要掉头回转，请大家无需担心或害怕，待到他们离开隧道，再重新寻找正确道路。
他们在乌漆的环境行驶太久，车内弥漫着惶惶不安的气氛，听吴领队这样说，反而松了口气，车往回开至少能摆脱这样可怕的黑暗。
可惜事与愿违，车往回开许久，他们仍在乌黑的环境中。
马若汝悄悄发现一件事，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她不敢说出口，就怕将恐怖传播出去。
她注意到时间停在下午三点三十七分。
手表是三点三十七分，手机是三点三十七分，车上显示的时间是三点三十七。
从吴领队跟司机讨论回转，到他们将车往回开，时间一直没有前进，停在三点三十七。
她甚至默数整整三分钟，一百八十秒，时间依旧在三点三十七分。
她吓得头皮发麻，不敢吭声，不敢跟任何人讨论。
「妈妈，还没到吗？这里太黑了。」小男孩害怕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他的话同时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这里太黑了，怎么开了这么久，还没离开隧道。
「应该快到了。」吴领队安抚团员，但她无法确定。
又行驶一阵，终于有其他人注意到时间停止的问题。
「怎么这么久了⋯⋯时间都没变？一直是三点三十七分。」
走不出的隧道跟诡异停止的时间，将恐怖传染给每一个人。
在众人情绪崩溃前，前方终于出现光亮，司机踩紧油门，急速向前，深怕慢一点光亮会消失。
马若汝目光盯着光亮处，满怀期待，以为他们总算能摆脱恐怖的状况，回归正轨。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远离黑暗隧道后，时间依旧没有前进，手机维持无通讯，GPS完全没有，而车子的油即将耗尽。
行驶一阵后，他们意识到周遭的花草树木毫无辨认性，让无计可施的当地司机与吴领队决定临时停车，吴领队让他们待在原地，而她寻找有没有讯号比较强的地方，好让她打个求救电话。
吴领队离开后，他们陆续下车，但不敢走远，留在原地，各自想着联系外界的办法。
马若汝想起自己看过的网路小说。
如果这是恐怖无限流情节，他们是被选中的玩家进入游戏后，会发生各种恐怖事件，必须自行摸索破关的方法，然后死很多人。
如果这是穿越时空的种田文，他们是被命运选中的人，会在古代用现代的方法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如果这是兽人生子文，那个有一个五岁小孩的爸爸会被兽人抓去嗯嗯啊啊，然后生下小兽人，跟兽人恩恩爱爱度过后半生。然后作为女角的她们，有很高的机率会死于寒冷的冬天。
马若汝是腐女，只看过耽美小说。
她想着他们的遭遇，脑海里把五岁小孩的爸爸被各种类型的攻君嗯嗯啊啊，乱来好几遍。唯一遗憾是，那位爸爸长得并不好看，普通微胖中年男子大叔受。
胡思乱想有助于减弱恐慌的心情，她放任自己的想像，尽量放轻松。
等待吴领队的期间，她拿起立可拍，拍了几张照片，入镜的是司机跟那一家人，纪录此时此刻。
过了一会，吴领队匆忙回归，神色紧张，与司机霹雳啪拉地交谈，而司机脸色沉重，偶尔严厉回复：不可能、别开玩笑了、认真的吗。
她的语速飞快，快到马若汝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随后，有辆车开过来，吴领队紧张地抹把脸，对司机说：「他们跟过来了。」
马若汝听懂这句话，推测她应该是遇到车里的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会让她这么紧张。她握紧立可拍，要不是手机快没电，她可能会拿手机出来录影。
那辆车停在距离他们的小型巴士一小段路的位置，从车内下来两名男子，一名身形壮实，长相阳刚正气，而白底黑条纹七分袖上衣与卡其色长裤，柔和了他的气质，另一名则是一身简约的白色衬衫与黑长裤，明明是非常朴素的穿搭，但人好看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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