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宴轻拍她的肩膀,没有一声责怪,和袁文洲一块到外头去找人。
袁家的庭院宽广,那群人分散在各处,而程长明与陈欣颖就站在离大门不远的位置,遥望着大声叫喊他们。
眼看天就要黑了,焦虑在他们脸上越来越明显。
程长宴出门,就见他们两人,立即出声:「阿明,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哥!」程长明像是见到救星,他向程长宴抱怨:「我也想快点搞定,可是那群人不配合,坚持要找到他的同伴。我劝了好久,他们不听就算了,还自行乱闯,从里头找到外面,我都快气疯了!」
「天都要黑了,待在外面不安全。」程长宴不赞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那群人就是不听!」程长明又气又焦急,原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插曲。新婚第一天,岳父交办的第一件事,他就没办好,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们不听就不听,你别管他们,先回陈家去吧。」程长宴的提议显得冷漠,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无法再生出多余的情感去在乎他人生死。
「啊?可是……」程长明错愕,不知道该赞同或是不赞同。
「哥哥说的对,我们回家吧。」陈欣颖拉了拉程长明的手,表情是明显的恐惧害怕,她说:「天要黑了,我好怕……」
程长明见状,心里的不赞同减弱许多,仅存的责任心让他有所犹豫。
「这里就交给我们,你们趁天未暗,赶紧回家。」程长宴催促。
这下,程长明没有拒绝的理由。
程长宴迅速安排,司机早已待命多时,让他们尽快上车离开。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程长宴快快将两人送走,留下来的是那群不死心的大学生。
姚怡萱注意到程长明他们离开,急急忙忙过来,质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擅自走了?他不是说要帮我们安排住所吗!」
她的口气理直气壮,忽略他们几次三番不听劝的事实。
「恐怕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了。」程长宴心情不快,冷淡说道。
「人是在你们这里不见的,你们不帮我们一起找人,还这样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我要报警!」姚怡萱气急败坏。
「报警吧。只要妳电话打得出去,欢迎妳随时报警。」程长宴赞同。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姚怡萱气结,无话可说。
「怎么回事?」
「怎么吵起来了?」
其他两人听见姚怡萱的声音,纷纷从远处聚集过来,听着姚怡萱阐述来龙去脉,两个人的表情复杂,面面相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负责安置我们的人跑了,小祥不见踪影,电话还打不出去……」姚怡萱在多重打击下,崩溃大哭。
「吵。」袁文洲不悦,擡起手,正准备做点什么。
程长宴一惊,没时间多想,握住袁文洲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我们、我们回家,别理他们,管他们干嘛。」程长宴咽下口水,大胆地向他提议,边说边往门内退。
「不管他们了?」袁文洲向他确认,意外他会这样提议。
「不管了。」程长宴点头,态度坚定。
他们没有在外头逗留多久,趁着天黑前,回到袁家。
「等等,你们就这么走了?」姚怡萱不敢置信他们会被放置不理,仿佛忘了自己刚才又吵又闹,茫然地问另外两人:「那……那我们怎么办?」
林承霖与倪文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徬徨不安的疑问,没有解答,像是所有人对他们已是仁至义尽,不愿意再去搭理他们。
这时候他们后悔都来不及了,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盲目寻找同伴,各自分散开来。他们的呼唤一声盖过一声,在偌大的庭园不停回荡。
贺铭祥……贺铭祥……贺铭祥……贺铭祥……
万籁俱寂,唯有他们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天逐渐暗暝。
第16章 天黑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晚餐陆续上桌,餐厅使用暖色系的灯光,实木制的家具透着淡淡的木香,八人座的圆桌布置丰盛的菜肴。
程长宴被食物散发出的香气吸引,催促他加快脚步,他已是饥肠辘辘,盯着佣人们端着的菜品,全是他喜欢的菜。
袁文洲心情尚好,领着程长宴入座,积极地布菜。
餍足的猎人喂养他猎物,为下一次更美好的捕食。
「谢谢。」程长宴道谢,而后举箸埋头猛吃,盛菜的盘子没有再空过,袁文洲是很好的陪客,细心挑选每一道菜,晕素轮流搭配。
有别于室内的平和温馨,室外是另外一番风景。
天刚暗时,他们忽略了树影的变化,骚动从树顶逐渐落下,隐藏在树叶阴影处的蝴蝶开始活动。
第一只蝴蝶翩翩飞落,停在倪文琦的肩膀上,展开翅膀形成一张血淋淋的人脸,就像是血脸靠着她。
「啊啊啊!」姚怡萱是第一个注意到蝴蝶的人,她被那张血脸吓得惊声尖叫,反射性动作大退一步,想要远离倪文琦,直直撞上身后的榕树。
树上躲藏的蝴蝶纷纷飞舞,一颗颗的血脸人头降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姚怡萱眼睁睁看着人头飞扬,逐一逼近自己,而她只会愣在原地放声尖叫。
倪文琦愣住几秒钟,也被翩翩飞落的人头震惊,但她不似姚怡萱呆愣,快速行动起来。
「快跑啊!」倪文琦胡乱挥动自己的手,向前冲,一把抓住傻愣的姚怡萱,往林承霖的方向逃。
「承霖!承霖!」倪文琦喊着男友的名字。
「鬼!有鬼!追上来了!鬼追上来了!」姚怡萱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哭喊。
林承霖站在一处空旷地,注意到她们跑来,没见到血脸蝴蝶,为她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感到不解。他问:「妳们怎么了?」
「有鬼!鬼!人头……一大堆的头!」姚怡萱组织不了语言,说不清楚,哭得一蹋糊涂。
倪文琦喘得说不上话。
林承霖正想追问,一只停在姚怡萱后背的血脸蝴蝶飞起,往倪文琦的方向飞,他亲眼见到姚怡萱口中的鬼人头。
他发出不输姚怡萱的尖叫,三人一同拔腿狂奔,吓坏的他们毫无目的地乱窜,不知不觉远离袁家的别墅区。
四周荒凉,放眼望去一片黑暗,没有灯火。
迷失方向的三人,逐渐放缓脚步。
「这……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姚怡萱满脸迷惘,抱着倪文琦的手臂,瑟瑟发抖。
「没想到这么快就天黑,刚刚天还没这么黑,现在已经看不清楚路了。」林承霖前后探看,寻不到他们该往哪走。
倪文琦抿嘴,没有说话,同样没有主意。
「早知道我们就听他们的话,先找个地方落脚,这里、这里好可怕……」姚怡萱无限懊悔。
倪文琦轻拍他的肩膀,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她心里清楚是姚怡萱胡乱对人发脾气,造成他们现在进退两难的处境,她无法昧着良心,言不由衷地安慰她。
「等等,那里好像有光!」林承霖欣喜高喊,向远处一指。
她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盏火光赢弱的灯笼,挂在半人高的树枝上,随风摇曳,忽隐忽现。
有光既有希望,三人重新燃起希望,如同扑火的飞蛾,急急忙忙走向灯笼所在的位置。路迢迢,所幸没有再出现恐怖的飞翔人头,这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抵达挂灯笼的树,原来树上的灯笼一共有三盏,灯笼的造型有些怪异,只有竹制骨架,外层没有贴纸,而树下蹲了个小孩,手里不知道在鼓捣,发出类似沙沙摩擦的声响。
「你好?你好,请问这里邻近的旅社在哪里?假如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带我们去找镇长?」林承霖上前询问,担心自己站着会给小孩压迫感,他特地蹲下身,尽量与小孩平视。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仅能粗略定位小孩的位置,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以及手上正在做的事情。
「镇长家在最南边,你们得往南边走。」对方回答时没擡头,非常专注地工作。
「南边是哪一边?你能不能带我们去啊?」姚怡萱进一步要求。
对方不答应,而后不论他们再问什么,都不再吭声。
林承霖与姚怡萱连番哀求,好话说尽,对方坚决不理人。
姚怡萱再次发起大小姐脾气,就要负气说些不好听的话。
倪文琦赶紧阻止:「我们走吧。不要为难人家。」
「可是我们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林承霖纠结着,还想问问小孩。
「他根本不理我们!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姚怡萱气对方的冷漠。
倪文琦一直盯着小孩,她虽然看不清楚,但隐约看得到轮廓,一个圆形的架子,类似头上挂着的灯笼。
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们最好离小孩远一点。
「是我们打扰到他了。承霖,我们走吧。」倪文琦故作镇定,率先后退一步,催促同伴一块离开。
「真的要走啊?」姚怡萱舍不得放过这条线索,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人,她不想再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走吧。」林承霖倒是很听女朋友的话,跟随倪文琦的脚步。
正当倪文琦松口气的时候,姚怡萱突然夺走树上的灯笼,对小孩无礼要求:「既然如此,至少让我们借走你的一盏灯笼,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谁叫你都不理我们!」
如此强盗的行为,让另外两人震惊了,一时间反应不来,没能阻止她。
树下忙忙碌碌的孩子猛地擡头,能感受到她愤怒的情绪,却面无表情,不,准确的说,那张脸平面且光滑,像是一个完整的圆型。
姚怡萱手里提着骨架灯笼,距离对方最近,凭借嬴弱的火光看见对方全身纸类的材质,以及歪七扭八的五官,像是人笨拙地用笔画上去的模样。
那根本不是人!
第17章 纸人
树下的纸人倏地站起身,扑向姚怡萱,暴跳如雷:「不准拿走我的灯笼!」
他手中的物品圆形又轻巧,落到地上,不停地滚到倪文琦脚边,一声怒吼从地上响起:「那是我的灯笼!」
倪文琦定睛一看,是一颗用蜡纸做出来的人头,正对着她大吼大叫:
「我跟妳拚了!啊啊啊啊!」
人头与纸人一同扑向眼前的恶人,龇牙裂嘴,张开口,里头是锐利的竹签,恶狠狠地扎到倪文琦与姚怡萱的腿脚与脖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姚怡萱崩溃惨叫,而扑到她身上的纸人猛啃乱咬,凶恶地猛扎她好几来下。竹签尽管锐利,但并不像刀具,因此流出来的血量并不多,却比刀伤更加疼痛。
「救命啊!救我!」姚怡萱哭喊,手中的骨架灯笼摔到地上,她无助地望向离自己较近的林承霖。
林承霖愣住几秒钟,与她对上视线后,忍着恐惧的情绪,咬牙推开暴怒中的纸人。纸人重量相当轻巧,被他一推,就被砸到一旁。
出人意料之外的好应付,这让他有了勇气,冲上前多补几脚,踢断纸人的竹制骨架,确认对方再也起不来。
「走走!我们快走!」林承霖扶着姚怡萱,急忙说道。
姚怡萱狼狈摀着自己的伤处,哭着说自己腿软走不动。
倪文琦见纸人如此脆弱,学男友的动作,将咬住她腿的纸人头一脚踢开。她跛着脚,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骨架灯笼:「灯笼别忘了!」
「还我们……」
「把灯笼还给我们……」
三人狼狈离开,身后的纸人仍不停地喊着,但是他们没有回头。
「妳……妳怎么还惦记着灯笼?这灯笼是不是有问题?」林承霖意外倪文琦会捡起灯笼,根据他对女友的了解,她肯定有什么发现。
「那个纸人要是敢再追上来,我们就用灯笼的火去烧它们。」倪文琦解释。
「你们别聊了,这里好可怕……我们走快点……快点……」姚怡萱催促,声音掩藏不住的惊恐。
倪文琦为了拿骨架灯笼,慢他们好几步,走路一跛一跛的,行走在黑暗中,灯笼的火光晃得厉害。
林承霖等她跟上,从灯笼的摆幅判断出她的行走古怪,担忧地询问:「妳是不是脚受伤了?」
「我没事。」她将灯笼递给林承霖:「你拿灯笼,我来扶她。」
「啊?」林承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感到突然。
「拿灯笼的人要走最前方,我会害怕。」倪文琦语气中没有丝毫恐惧的情绪,镇定地完成交接,由她扶着姚怡萱。
他们像是无头苍蝇,茫然地前行,途中出现几次那种会飞舞的血淋淋人头,但很快他们发现人头会避开骨架灯笼,甚至借由微弱的火光辨认出人头的真面目,只是一只有着血脸拟态的蝴蝶。
知道是蝴蝶后,他们几人有了走回头路的勇气,辛苦地认路,摸索着回去袁家的别墅。
「我记得有一个坡道。」倪文琦回忆着他们逃窜时的路。
前路漫漫,既黑暗又无边际,镇上没有半点虫鸣鸟叫,惟他们的行走声响,以及姚怡萱时不时发出的啜泣声,哭得人心烦。
好不容易找到坡道,幸好没有别的岔路,只有一条上坡的路,他们不停地走,终于让他们再次见到袁家。
「找到了!我们走回来了!」林承霖走在最前头,开心地宣布。
「太好了……呜呜……」姚怡萱喜极而泣。
然而,当他们发现袁家没有设置门铃时,又一次陷入慌乱之中。他们试着敲响大门,原先是轻轻敲打着门板,但敲了许久没有回应,最后是用力拍打,仍是没有动静。
「怎么办?会不会是他们刻意不理我们?」姚怡萱悲观地想,难道是袁家的人觉得他们太无礼,决定对他们见死不救。她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存在。
「不会的,应该是他们没听见。这房子这么大,只敲门板可能听不见。」林承霖推测,建议:「不如我们绕一圈,每个地方都敲打看看,或许会有人听见。」
他们开始绕行,边拍打窗户边大喊。
「袁先生!程先生!」
「有没有人?」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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