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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救我……」
他好不容易发出求救讯号，但不指望能有谁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谁来都好，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他的声音终于引来某人，包覆在身上的黑色黏液拖着他，让他无法自由活动，他奋力向来人的方位爬行，扬起上半身，想要抓住对方，或是扑到他身上。
就算对方应付不了黏液，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痛苦。
「救……命……救救……我……」
他一边喊着救命，一边饱含恶意，想要将黏液传到对方的身上。
或许黏液碰到对方，就不会再纠缠自己。
不要怪他，他已经承受很久的痛苦，太想要解脱了。
他为自己带着恶意的想法找一个合乎情理的借口。
第23章 来访
两人回到袁家，管家恭敬地接过袁文洲手中的骨架灯笼，和他们交代事情。
程长宴心不在焉，没怎么听进耳朵，他的手依旧被袁文洲牵着。他想着触手生物吃人的事情，始终心神不宁。
「就这么办。」袁文洲回复管家，而后牵着程长宴，回到他俩的主卧室。
程长宴恍恍惚惚，回房后又洗了一次澡，全身香喷喷，头发蓬松柔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接着应该是闭眼睡觉。
事与愿违，他睡不着了。
「还不睡？」袁文洲揉着他柔软的头发，爱不释手。
「袁文洲，今天发生的事好奇怪。」程长宴试探性提问，尽管他知道袁文洲不会正面回应他的疑问。
「嗯。」袁文洲不愿多说。
果然不会回答。程长宴不意外。
「睡吧，别想太多。」袁文洲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他的话像是催眠，让程长宴毫无预警地失去意识。
再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程长宴一觉醒来，精气特别好，可怕的记忆被意识封锁在角落，如同自我防御机制，逃避思考重大问题。
程长宴与袁文洲下楼用早餐，在餐厅遇见昨晚留宿的几人。
三人见袁家主人们到来，立刻站起身，礼貌地跟他们招呼。
「袁先生、程先生，早上好。」
林承霖是他们之中唯一的活人，昨晚似乎没睡好，黑眼圈特别重，样貌憔悴。而倪文琦与姚怡萱两人已经崭露死状，肌肤青紫，毫无血色，她们僵硬地向他们点头行礼。
袁文洲请他们用餐，对三人并没有多大的关注。
今日的早餐偏西式，热腾腾的三明治，吐司烤得微微焦脆，卖相很好。
程长宴胃口不错，不知不觉吃下三份三明治，比平时的食量多。
相较之下，另外三人的食量小得可怜，一份三明治要吃不吃，总吃不完的感觉。
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不久，管家前来请示袁家主人：「是昨天失踪的访客，贺铭祥贺先生过来了。是否要请他进来一块用餐？」
「贺铭祥！」
「贺铭祥回来了！」
那三人听闻管家的回报，猛地站起身，失态地往大门的方向奔去，迫不及待要与他们的同伴会合。
程长宴的震惊可不比那三位低，他转头看向袁文洲，嘴巴一开一阖，久久说不出话来，心里有太多疑问。
怎么一回事？贺铭祥怎么又出现了？他不是已经被袁文洲「弄死」了吗？而且他的身体被触手生物拖走……所以触手生物没有吃掉他吗？贺铭祥还「活着」吗？
袁文洲见他像个金鱼，嘴巴开开阖阖，模样十分逗趣。他伸手搭在程长宴大腿上，对管家吩咐：「请他们进来吧。」
「是。」管家答应，回头立刻安排。
袁家门前，三人簇拥着贺铭祥，问天问地，问着他失踪后的遭遇。
贺铭祥一概表示：「我失去意识，通通不记得了。」
简单一句话，将前因后果推得干干净净。
他们一群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回到餐厅，贺铭祥走进餐厅后，向袁家主人做个不正经的军礼，用轻浮的口气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打扰了。」
语毕，他甚至向程长宴做了个眨眼的动作，像是要勾引人那般。
贺铭祥的变化之大，让众人感到莫名其妙，他简直换了一个人，变得流里流气，还自来熟地坐入离程长宴最近的位置。
三人见状，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显然地贺铭祥没有将三人放在眼底，对程长宴的兴致特别高，语气不自觉地上扬，积极地向他搭讪。
「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昨晚见过面。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很想好好认识你。」贺铭祥凑向程长宴，试图亲近他。
程长宴脸色刷白，昨晚他亲眼见证贺铭祥确实死亡，今日的他却又鲜活起来，而且不似姚怡萱或倪文琦带着死状，而是普普通通活人的模样。
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外型仍然是贺铭祥的模样，但是内里已经不一样了。有着贺铭祥的画皮，包着不知打哪来的妖魔鬼怪。
他神情紧张，往袁文洲地方向躲，冒着冷汗，恨不得避开对方。
「哎，别躲我，我对你没有恶意。」贺铭祥对他闪躲的意图看得清清楚楚，俯身越发靠近他。
袁文洲单手跨过程长宴，挡住贺铭祥的脸，冷声警告：「离他远点。」
贺铭祥依旧维持嘻皮笑脸，后退些，远离袁文洲的手掌。
程长宴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他笑容看起来不真诚，眼神里带着锐利的情绪，毫不畏惧地回视袁文洲警告的目光。
这两人之间暗潮汹涌，处于他们之中心的程长宴心惊胆跳。
程长宴大胆推测，假如昨晚发生的一切皆为真实，那么此时附身在贺铭祥体内的就是触手生物，与袁文洲是同样恐怖的存在。
他们确实不吃人，但是这样顶着他人的样貌继续假装存活在世界上，更令他毛骨悚然。
「贺铭祥，你……你干嘛啊？」林承霖出来打圆场，同时对贺铭祥的行径感到古怪，他提出质疑：「你刚不是说你失去意识通通不记得了，怎么又说昨晚见过程先生？究竟怎么回事？」
「啧。」贺铭祥发出不爽快的声音，神情不悦地扫一眼林承霖。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蝼蚁，不屑又厌恶。
林承霖被他这么一看，莫名地感到恐惧，摸摸鼻子改口：「你……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贺铭祥假笑，明确表达，他确实不想说。
第24章 碰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在这里住下来。你觉得如何？」贺铭祥询问袁家主人，但视线停在程长宴身上，不停地上下打量，如同鉴赏一块猪肉，十分满意他的卖相。
「滚。」袁文洲并不欢迎他。
「哎呀，来者是客，你别这么小气嘛！我是很配合的客人，保证不会太打扰你们的。」贺铭祥不死心地劝说，将死皮赖脸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两人的对话看似嘻笑轻松，实则暗潮汹涌，各自较劲着。
林承霖看不下去，想阻止不要脸厚脸皮的同伴继续为难主人家，他刚发声，立刻被倪文琦拉住。
她的手抓住他手臂，警戒地盯着贺铭祥，细声说道：「别说话，那个人不是贺铭祥。」
「妳说什么？」林承霖错愕，不加以掩饰，猛地上下打量贺铭祥。
他的举动如此明显，却没有引起贺铭祥半点注意，即便是注意到了他们的打量与质疑，大概也不以为意。
「你们在说什么？」姚怡萱想加入他们的讨论，不明所以，但下意识模仿林承霖的行为，跟着打量贺铭祥。明明是她的男朋友，从进门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遭到前所未有的冷落。
「等我们离开再说。」倪文琦按耐住两人，暂且不解释细节。她分得清轻重缓急。眼前诸多古怪都可以往后放放，不论是贺铭祥的问题或是她的问题，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尽快离开梦里镇。
昨晚，她和姚怡萱同房，林承霖自己一间。
夜里她试探过姚怡萱，不算意外地发现她也是亡者，不再跳动的心脏、冰冷的体温、逐渐僵硬的肢体。
姚怡萱自己尚未意识到，她已经做不来平时最爱做的各种古灵精怪表情，脸部的肌肉开始无法随心所欲的动作。
林承霖与她们不一样，他仍旧是鲜活的，活生生的人类。
倪文琦不清楚为什么她们明明已逝，却还可以跟活人一样活动，分不清楚生与死的界线，但这样绝对不正常。
再次出现贺铭祥像是换了一个人格，轻浮无礼又无视作为同伴的他们，再再证明，这地方有多诡异。
他们必须离开梦里镇。
倪文琦悲凉地想着，至少他们之中还活着的林承霖得离开。
早餐，三名访客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安静得像个装饰品，而贺铭祥与袁文洲来回暗斗。贺铭祥表现古怪，对程长宴有着莫名高涨的兴趣，不顾房屋的主人反对在一旁喋喋不休，千方百计接近他。
程长宴用餐压力大，胃隐隐作痛，心中祈祷来个人打破僵局，恨不得立刻离开现场。
不幸中的大幸，程长明与陈欣颖再度拜访，总算结束令程长宴尴尬的饭局。
两人在佣人带领下，来到会客室，他们已用过早餐，因此佣人为他们安排简单的茶点，等着主人用餐完毕。
程长宴一听他弟来了，早餐也不吃了，急急忙忙站起。
他动作太过鲁莽，让袁文洲眉头微皱。他赶紧收敛行为，小心翼翼地请示：「我弟他们来了，我能过去吗？」
袁文洲不会轻易答应，要程长宴有所表示才行，尤其在同类的面前，他特别希望程长宴能表现诚意。
他眉一挑，看向程长宴。
程长宴领悟过来，顾虑在场其他人，难免犹豫。自己是个大男人，而袁文洲也是，若仅有袁家佣人，大伙心知肚明，他不至于在意，但面对这群外地人，世俗目光盯着看，让他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当众出柜。
「嗯？」袁文洲握住程长宴的手，发出单音，带有催促的意思。
他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俯身凑向袁文洲面前，在亲吻他嘴角跟脸颊之间犹豫不决。
一眨眼的工夫，袁文洲擅自替他决定，舌头舔上他的唇，淡淡望向他，一个眼神让他乖乖配合，张口与之交缠。
两人在众人面前交换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程长宴的脸红得熟透了，结束后也不敢看向其他人，低着头，催促：「我去找我弟。」
袁文洲舔着嘴角，意犹未尽，视线扫向贺铭祥，难掩得意，挑衅般地示威着。他仍旧握着程长宴的手，悠然起身：「我跟你过去。」
「呿！」贺铭祥瞪着袁文洲，咬牙切齿，眼红不已。
「我们也去。」倪文琦跟着起身，拉着林承霖动作，随行在后。
一行人来到会客室，程长明与陈欣颖起身，向袁文洲与程长宴打招呼，而后看见四名大学生，一个都没少，程长明喜出望外。
「你们居然还活着！太好了！」他惊呼，很快被身旁的陈欣颖肘击，要他说话别太露骨。
姚怡萱想起他们昨晚的遭遇，对程长明他们有了怨念，责难说道：「你们明知道危险，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清楚？为什么就这样放着我们不管，见死不救？我们昨天差点就死了！」
「我、我劝过你们了。」程长明当时苦口婆心的劝，是他们死活不听，他们没辙，才不得不离开。
「我们哪会知道这么危险！」姚怡萱将错误通通推给他们。
程长明哑口无言，向陈欣颖求助，意外发现她的目光直盯着贺铭祥，带着一点警戒的感觉。他出于好奇，悄悄观察贺铭祥，昨天出事后他就失踪了，现在全须全尾出现，真是被老天眷顾的男人。
程长明面露佩服。
贺铭祥注意到所有人中唯一的善意，向程长宴露出微笑，只是他还不擅长控制人类肌肉，导致脸部僵硬，笑得诡异。
他这举动吓坏陈欣颖，她连忙上前，挡住贺铭祥的视线，但她身型娇小，遮不住比自己高的程长明。
「呵。」贺铭祥似笑非笑，收回视线，专注在程长宴身上，想方设法亲近他，打算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然而，袁文洲不会让他如愿。众人陆续入座，袁文洲安排程长宴坐在单人沙发，谁也不准靠近他。
程长明与大学生们展开话题，汲汲营营寻求离开梦里镇的方法。
「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能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啊……可是走不了。」
「为什么？电话打不通、走又走不了，晚上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恐怖得要命。难道我们只能死在这里？」姚怡萱崩溃大哭。
倪文琦打断姚怡萱的哭哭啼啼，对程长明提问：「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去隧道，就是我们走进来的那个隧道。或许我们能从那里出去？」
听她这么一说，程长宴眼睛有光，静静地听着，心中忍不住燃起希望。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是你们走不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了吗？」
「我？我应该是……试过的。」程长明记忆模模糊糊：「我记不得了。」
第25章 追求
程长宴心惊，程长明怎么会记不得呢？他们当然试过离开，就在程长明大婚当天，他拉着程长明走了很久的隧道，被困在那里头，直到袁文洲找上来。
程长明记不得了。
他的记忆被隧道吞噬了。
那方的对话仍在继续，程长明尽管不记得自己走过隧道，但是他莫名地确定他们肯定走不出去，不如在梦里镇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
然而，正常人谁会想莫名其妙留在一个陌生的小镇里头过日子，尤其梦里镇是如此怪异恐怖。
双方各执一词，不算争执，但是意见明显冲突。
最后是倪文琦好说歹说，恳求程长明带他们回到隧道，让他们亲自走一趟，证明他的说法是正确的，他们才可能死心。
「好吧好吧，我觉得妳说的对，得让你们自己走一遭，才会明白我的意思。」程长明答应下来。
众人总算讨论出结果，一行人陆续起身，准备离开袁家。
「阿祥！我们要走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姚怡萱发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贺铭祥，习惯性地挽上他的手臂。
「要去你们去吧。我要留在这里。」贺铭祥大动作抽回自己的手，不愿意团体行动，挪了挪位置，与姚怡萱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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